青珂浮屠——胖哈/沧澜止戈
时间:2018-01-18 15:12:46

  只是……秦笙皱眉,暗道珂珂招惹的人不少,最难缠的无疑这个秦川。
  毕竟是君王。
  秦爵也算是经过几代君王统治的,军权很重却最终全身而退,对君王心当然很是理解。
  “秦川此人,君王御极,霸道十分,有勇有谋,但还算有道义,之前对她也并未太过逼迫,但得不到她不是君王的最低底线,而是看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愿意接受,何况是君王。
  秦爵往常从来不提及男女情爱,但这次看到许青珂跟师宁远关系如此明朗,怕是也瞒不过渊国那边。
  既瞒不过,秦川要么舍,要么只能夺,而且也只剩下了一种手段。
  “渊的主力肯定都会去北地。”这是秦爵的分析,也是许青珂之前没有对众人言明的,否则到时候军帖上去,调军就不会偏向西川,而是偏向北地。
  “珂珂这是要尽量护住西川,保证西川用兵,但北地那边……”
  “她肯定有安排,但自己也会过去。”秦爵伸手拍了下秦笙肩头。
  “拦着她,劝着她,或者求她,让她不要去北地。”
  “蜀国不是她的责任,北地也不是。”
  秦笙颔首,但在秦爵出去后,她垂眸,摸了下自己手腕上的佛珠。
  脸上有苦笑。
  离别西川,上马车前,秦笙回头看那城墙,看到了来送的尉迟等人,但没看到她的父亲。
  离别不相送,是秦家人的习惯。
  怕一送便是永别。
  许青珂握住她的手腕,指尖触摸到冰凉的佛珠。
  “我让鹰眼留下来了,只是没让你父亲知道。”
  秦笙一怔,转头看她,却并非欢喜,而是担忧:“那你怎么办?”
  “我若真有凶险,也不是旁人能相救的。”
  许青珂微微一笑,轻轻捏紧她的手腕,温度相触碰,彼此都感觉到了温暖。
  “如果没有意外,北地一行不会出事,但我知道你会拦着我,也知道你最终拦不住我。”
  秦笙也笑了,反握她的手腕。
  “你肯定还知道,我不会乖乖听父亲的话,最终会连着自己一起跟你去北地,而你也拦不住我。”
  两女相视一笑,像是儿时在佛寺里,她顽皮,作为姐姐的秦笙明知是错的,却还纵容她,连着自己跟着一起做了顽皮的事儿。
  一起受罚,一起抄经书,但彼此回望又会甜甜一笑。
  秦笙低下头,眼里有泪,“我最怕的就是自己一转身走了,后来再也看不见你,在我看不见你的地方,你不知生死,却一个人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苦难。”
  “如今细细想来,竟比每次离别父亲时更加难过,因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要为这个国家战死,哪怕我心疼,却也为他骄傲。”
  “但你不一样,青珂,我不愿你为任何责任,为任何事情舍生忘死。”
  泪落下来的时候,许青珂知道这才是秦笙选了她自己的方式来挽留她。
  “你若是这次还毁了诺,下辈子我可不愿再做你姐姐了。”
  有了这句话,她怎敢。
  “我不敢。”许青珂轻轻说。
  真的不敢。
  没有任何一瞬从前比她现在更想珍惜性命。
  挚友,亲朋,爱人,她好想珍惜。
  不远不近,两个男人看着心爱的女人为彼此落泪,心头却难得没有嫉妒。
  师宁远:“真没有?”
  彧掠反问:“你没有?”
  很显然,其实都有的,只是欣慰跟庆幸大于嫉妒。
  ——庆幸这世上有人会让她这般难过时也笑开颜。
 
 
第315章 密信,临城
  许青珂要去北地, 跟秦笙没有离别,这本就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只可惜前路凶险, 北地跟西川都即将或者已经陷入险境。
  若是命运不善, 总要有人死的。
  许青珂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湖水芦苇畔微风凉凉, 隐有飞鸟掠过水面,盘旋而起。
  她指尖还撩着帘子, 耳边秦笙问她北地后手如何, 她终究是不安的。
  许青珂侧头跟她低语了一句, 秦笙惊讶,但眉宇也松缓了些,露出笑容。
  这后手的确不错, 应该可以终止最恶劣的局面。
  但……
  “但无力解决这样的天下格局。”秦笙若有所思,“珂珂,你对帝国一统怎么看?”
  帝国一统?这是一个很庞大冷酷的命题。
  没有一个考生敢畅言,除非是能做一国之主的人。
  “不知道。”这个问题秦夜秦川还是其他人都问过。
  许青珂垂眸, “不敢把自己看得太高,这天下也是我说不得准的。”
  许青珂指尖绕了下帘子,将它拉开挂好, 以让她们能看到外面的山水。
  哪怕战时,这山这水这鸟也不会为此增减半点风光。
  其实很冷酷。
  “我只能去促成最有利的局面。”
  秦笙聪明绝顶,忽领会了许青珂的几分隐意,她微微皱眉, 但很快舒展眉头。
  “我也希望那也是珂珂你最意愿的局面。”
  许青珂笑了笑,忽听外面马蹄声。
  尉迟追来了。
  本以为是来告白的,彧掠拦住了他。
  “我既比斗输给了你,自不会再纠缠小姐,我是来传信的。”
  彧掠看了他一眼,拿了信给秦笙,但秦笙一看。
  “不是给我的,是给你的,墨迹未干,应该是父亲匆匆写下……”
  她也没打开,只把信给许青珂看。
  许青珂看了,表情有些复杂,抿抿唇,阖上眼,似乎有些倦怠。
  ——————
  师宁远从不干涉许青珂跟蜀国一干人乃至于她那些属下的事情,一如许青珂不干涉他的。
  但对于要如何处理这个局面,他也不曾发表意见,只是着手安排自己的人马,也联系晋国的军队,他知道晋国内部有阻力,但燕青衣不信他,却会信许青珂,最终会出兵,只是时间上会有些耽搁。
  至于要不要着手控制局面,师宁远是这么回隐士高人的。
  “大局面的控制权只能给一个人,但凡两个三个都会出问题,我跟小许……其一我不比她强,人马也不比她多,而天下争斗的核心在蜀,难道我还能越俎代庖?最重要的是,我是要入赘的!自然要听话!”
  这是一个男人说的话?
  特么旁边一只狗还猛点头表示认同,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人狗都一样!
  隐士高人也只能翻着白眼了。
  ——————
  北地,黑甲军进入疆域的时候,整个北地都出于肃穆的剑拔弩张状态,却不仅仅是因为黑甲军,还因为景霄。
  目前北地还有好些当年许致远旧部,要么是当年遗留下来侥幸未死的,要么是流落在外又在多年后因为许青珂重新回来的。
  他们看到景霄的时候都有种脑充血的杀意。
  景霄却少了当年锋芒毕露的邪气,只面无表情拿出了许青珂的信跟信物。
  “有什么事,等战役结束后再说。”
  “不信我,总该信她。”
  北地将领们一片死寂。
  而此时,邯炀,当许念胥跟谢临云看了密信,两人都很沉默,沉默到他们需要约同另外两个人来处理这封信。
  霍姣跟周厥。
  信上其实字很少,就那么袅袅几行字,但霍姣跟周厥也沉默很久很久。
  直到周厥问:“何为家国。”
  霍姣看了他一眼,说:“我一个女人家,便以女人家的身份来说话,但凡女人,其实根本最在意自家的丈夫跟儿女,家在,国才在。”
  周阙皱眉,转头看向谢临云,“你如何定义家国。”
  谢临云垂眸:“她怎么说,我怎么做。”
  好像一点迟疑也没有。
  周厥眉头更深,又看向许念胥。
  眼下,他才是君主。
  许念胥沉默良久,他不知自己该以君王身份,还是以许念胥的身份去回答的这个问题。
  那就索性分开回答吧。
  “权利集中于核心,乃为君主,但君应为民。”
  这是君主的回答。
  若是许念胥的回答呢?
  许念胥沉吟一会,抬头看向三人,缓缓道:“我只知道战败有战败的结果,战胜有战胜的结果,勇者在意过程,却无法把握结果,两相权衡取其轻,至强者,愿为大局舍弃孤勇,这是一种仁义,若是要有牺牲,我希望是我来做,而非是她。”
  奇怪的是,作为母亲,霍姣却没说什么,倒是周厥眉梢动了好几下,最终颓然平和。
  “这本就是你们三人来说服我的会面,这信还不如不给我看。”
  “其实也没必要给我们四人看,她能做出的选择,终究是最好的。”
  只是……她需要背负的也是最惨烈的。
  周厥脸颊发白,面无表情,最后竟起身拂袖而去。
  许念胥皱眉,以为他怒了,霍姣却说:“不是怒,是无奈。”
  无奈?谢临云低头看那封静静搁置在桌子上的密信。
  那个人……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写出这样的一封信。
  是她的安排,其实本就不是他们能违背的,她也知道不会有人去违抗她。
  便是这样,她还是写了这样一封信,以给他们知情的尊重。
  但这种尊重他们并不觉得欣慰,只有无奈跟绝望。
  ——她大概不会知道他们会把她看得多重。
  毕竟连她自己都那般苛待一个叫许青珂的人。
  谢临云伸手,在母子两人惊讶的目光下取走那封信,稳妥得塞进自己的胸膛,起身优雅行礼,然后走了。
  一个人漫步在街道上。
  战情已经席卷整个国家,近些年欣欣向荣的邯炀如今又见惊惶萧瑟之态,却比不得他萧瑟。
  背影都显得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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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黎明还未破晓,深夜,前锋探子跑死了两匹马送了险报到跟前。
  黑甲军来了!
  已通过隘口,即将到北地二十里地外的平原。
  估计也就一天就能到北地境内,然后安营扎寨,最后掠城攻杀!
  “来的还只是前锋黑甲军,约莫有十万人。”
  那探子几乎累死,干白着脸哆哆嗦嗦送上这样的情报。
  北地所有将领哗然。
  前锋军?还只是十万人!!
  尤记得当年北地被烨军屠城,对方也不过十万人,而且军人质量远不如黑甲军。
  十万黑甲军等于二十万蜀兵!
  景霄沉默良久,脑子里盘算了晋跟邯炀两地派兵来北地的所需时间,也判断许青珂跟师宁远对两地的调兵命令生效时间……
  最终权衡结束,说:“撑上七日。”
  七日?!能七日?
  或者说,七日后便可以?
  但无人问,因本身这场战役也只能撑!
  撑到死!
  咚咚咚!战鼓在黎明敲响,整军肃杀,军旗挂上,随风烈烈飘扬,城中不论老少都整理好了心态,准备抗战。
  偌大的蜀国,或许只有北地跟西川两个地方的每个子民有这样面貌。
  一日,入北地!一夜,扎营!
  入北地的那一日之中,秦兮骑在战马上,身后是跟随的副将们,她一身戎甲,面目坚毅,但那双眼却深远得让人心惊。
  旁边相随的女将也就是秦兮的贴身女官小心端量自家殿下的神情,留意到前方有北地境石且隐隐看到北地城轮廓的时候,殿下的表情有些微变化。
  很复杂,很郁沉。
  从渊出入蜀一来,殿下从未舒眉过。
  “殿下……”女将忍不住开口,“您……为何要拒了君上让您镇守堰都?其实您亲自来北地,可能……”
  可能会很难做。
  她是贴身女官,自然知道自家殿下挂念一人,而那一人如今已是敌人。
  一攻一守,必成敌人。
  “你可知道皇兄为何要留我在堰都?”
  女将摇头,“不敢揣度君上,也揣度不出。”
  秦兮的脸素来英气,但近些时日似乎消瘦一些,竟隐隐见了几分憔悴。
  “帝国征伐,堰都是本部,不可无人,否则内部乱贼起,征伐也就成了笑话,而放眼偌大的朝廷,外姓比不得血脉至亲,而皇族之中,皇兄也只觉得我可信。”
  顿了下,她垂眸,“所以我若在堰都,他便有理由御驾亲征来北地。”
  “我拒了,他一时半会不好来。”
  女将错愕,竟是这样的缘由?
  那殿下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拦君上来北地?
  “不是,因皇兄最终还是会来。”秦兮看向那北地城。
  她对这个城池了解不多,但只要知道它是许青珂的北地城,也是她父母的北地城就足够了。
  她来,他就一定会来。
  “其实说到底……”
  “是我自己想来。”
  她怕自己不来的话,可能以后再没机会了。
  战争太残酷。
  残酷的本身不仅仅在沙场,也在于异地永不相见。
  纵然那个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在意她所想。
  秦兮伸手抚摸了下手背的伤口,脸上的神色十分沉静。
  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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