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卿——红心李子
时间:2018-04-05 16:33:34

 
    “阿宋,这……你要是身子不适就早些回去休息?”
 
    颜宋摇头,依旧站直身子在一旁说道,“不必,我没大事。”
 
    “好了,好了……”罗妃安站出说道,“千树,你这身子骨本就弱,还担心别人干嘛!再说了,倘若那人识趣早该会在这个时候自己走出来仪阁。就不知这人到底……”
 
    “太后娘娘说的是。”她低头作揖道,“只不过,臣妾记得是后宫中除了皇后之外,别的嫔妃不得先怀上龙种。这是太后娘娘曾说过的话,不知娘娘是否还记得?”
 
    罗妃安双眉一皱,紧接着笑道,“是又如何?我在这宫中出尔反尔又如何,谁人又敢对我说的有任何异议不成!你当真以为,有了皇帝的宠爱就能够在这后宫中为所欲为吗?”
 
    “太后娘娘高看了,颜宋自知自己没什么本事。但请太后娘娘莫要忘记,并非只有臣妾这般想,当初,朝堂中有多少声音是针对臣妾的,如今便会也有多少声音来针对太后娘娘。”罗妃安自然明白,这朝堂之中罗家的势力小去,便是顾家在朝堂上有话语权,但顾家的大小姐乃是太妃,二小姐乃是皇后,谁人也不会容得这粒沙子。
 
    罗妃安脸色渐沉,像是开始相信起颜宋的话,“你即说到了这点,必然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吧?”
 
    嘴角轻轻勾起,画上一个不怎么完成的笑容,“娘娘莫要忘了,上一回您是如何夺走我腹中的胎儿的。那碗究竟是凉茶还是不孕药,我想娘娘清楚的很……自然,对于姐姐我是下不了这个狠手的,如今,顾家在后宫中目中无人,太后娘娘又何必来针对我这个小角色,而放弃了那么一条大鱼呢?”
 
    “皇后受百官敬仰,你让我如今去与她硬碰硬,岂不是让我也受百官的指责?”罗妃安并不笨,但她也绝不会聪明到哪里去,毕竟,她都已经开始相信颜宋的话了。
 
    “娘娘方才也说了,这后宫之中无人敢对娘娘的话有所异议。既然,顾家如此的目中无人,稍稍施加教训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此话出自颜宋的口中,她起初还有些不信,但仔细想想,自这三位佳人入宫之后,确实将太多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颜宋身上,倒是忘了那个最大的隐患了。
 
    便重新整顿整顿衣服说道,“话虽有理,但皇帝在后宫之中,哀家若是真打了皇后,岂不是不将皇帝放在眼里!”颜宋听闻此话更是觉得可笑,当初,她对自己滥用私刑时何时想过这些,只不过贪生怕死,欺软怕硬罢了。
 
    “这点,娘娘不必担心,既然是为了姐姐的幸福,臣妾自然有办法将圣上支开。”
 
    “阿宋,这样做,实在不妥,万一惹怒了圣上可怎么办?”淑妃总是胆小怕事,但她不是,谁人夺了她的东西,她再也不会忍气吞声过活。既然,使他们不想让她好好活着,那她也不必留下最后的悲悯之心。
 
    见罗妃安还是犹豫,颜宋倒是轻松说道,“臣妾说的有没道理,相信娘娘心中清楚明白。自然,支开圣上的事,我会安排。至于之后的事情,娘娘究竟做与不做,就与我没有半点干系了。这便是我要说的,就此告退。”
 
    看着颜宋离去的背影,罗妃安更是看不明白这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她与顾婠婠何来的那么多仇恨,而分明自己才是害死她孩子的凶手,如此一看,她这动机明显不良。但她所说的计划,仔细一听,确实对她没有什么好处,她为何又要提起呢?罗妃安看不明白,淑妃也看不明白。
 
    阿夏也看不明白,“小姐,为何,为何要帮那个淑妃?”
 
    “是啊,小姐,淑妃如今有孕在身,本就已经够得宠了,为何还要帮她?”
 
    眼神落在松柏上的焦叶,接近冷淡的语气回道,“我若再不出手,难不成要像这棵树一般,在这原地苦苦等死不成?……我又岂能不恨,但恨只能存在于这颗心上,也未免太过无用了。”
 
    阿夏立刻应道,“小姐能如此想最好,那些伤害小姐的人,还有想要拆散小姐和圣上的人都是看着小姐好欺负。如今,小姐能够重新振作起来,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阿夏说着肘了肘一旁的阿春。
 
    阿春倒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无心地应和道,“好!好!”
 
    风吟殿虽然冷清,但圣上几乎每日都会偷偷过来,瞒着身旁的宫人,拿着她喜欢的食物,却每每只是吃了闭门羹。但说来也奇怪,一国的圣上竟从未想过要放弃,倘若遇上这样热脸贴冷屁股的时,世人久而久之也就淡了。
 
    但日子越久,他反倒越着急了,就像是那颗心一直揪着难受。
 
    御花园中,他方才与顾尚书商讨完西北的战事,准备一人朝着风吟殿走去,却瞥见树丛中有一丝动静。
 
正文 第两百九十九章 踔厉风发(五)
 
     
 
    树丛中的影子一闪而过,然后便又隐到了石门之后,玉乾觉得此时颇有蹊跷,身边又并无护卫跟着,便拿着腰间防身用的匕首,准备上前探探究竟。但还没迈进那石门之中,那人便自己走了出来……
 
    “我们谈谈……”那张脸上并未有任何表情,像是极其冷淡说出这句话。
 
    “阿离……”他小声喊出她的名字,并非叫她颜宋或是阿宋,还是那个名字,阿离,然后释然一笑。
 
    “圣上今日若有空,我想出宫一趟。”颜宋用着极其假意的笑伪装,虽然一眼便能识破,但总比二人一句不说要好。
 
    “你即想要出宫,我自然会陪你出去。只不过,你这身子好些了吗?”
 
    她摇头道,“今日,我只想和圣上单独出宫一趟,其余的事不想管,就是不知圣上可否愿意陪臣妾出宫了?”恍惚间,他的脸突然低下,鼻息在脸上起伏,心突然快速跳起来,随着轻轻的一小啄,便停止了。
 
    他笑着,像个突然得到赏赐的孩子般,那般纯粹,“无论何时,你有任何要求,你知道,我都会答应的。”
 
    “圣上,就不怕今日皇宫中会出什么事吗?”
 
    那一笑更是简单,伸手轻抚她的脑袋,“倘若天要塌,那便让它塌了。这玉都会有第二个君主,但阿离的相公只会是一人。”颜宋嘴角浅浅一笑,他还是那个他,说尽了肉麻不要脸的情话,只是这一次,她再也不觉得动听。
 
    玉都城虽离西北交战处距离颇远,但百姓依旧过得小心翼翼的。看着外来的人,也都避而远之。他们换了一身便服,并看不出是从何地方而来,只是知道,他们绝不会是平常百姓人家,因此,也避之。
 
    玉都的庙会每月都有,入冬之后,庙会变得有趣多了,大多冒着热气的摊位像是藏匿在云雾之中好看。
 
    “公子,这刚出炉的热饼赶紧给你家小娘子买一个吧?”
 
    “公子,这朱钗可是刚进的货,玉都城绝找不到第二支,赶紧给你家小娘子选一个吧!”
 
    “花灯花灯!精巧制作的花灯,快来瞧瞧看看!哟!公子,可是要给你家小娘子买一个?!”
 
    ……
 
    颜宋倒是有些厌倦商人的这些客套话,但玉乾反倒乐意的很,今日的他大方的很。只要店家提及给你家小娘子买一个,他便会乐呵呵地付钱收下。颜宋心中多少有些无奈,以往,他该是大手阔绰的时候,非要装作一副吝啬的样子;如今,微服私行本该低调之际,却又突然大手大脚起来。
 
    一转眼,她手上吃的喝的,用的穿的几乎都有了。先不说这些东西如何,但看着他在店铺前买下东西,然后转身递给自己的同时,心中好不容易坚硬起来的地方,又疲软了。
 
    “阿离,你猜这是什么?”他拿着一个牛皮纸袋子,里头冒着热气,闻不出是什么东西。
 
    “小时候才有的肉煎饼,那时吃不饱,这肉煎饼也得两个人分。”他小心吹凉它,给她用纸包起来,就像是以前他照顾阿离那样,也会样样细心,“皇宫中可没有这些好吃,快些尝尝吧?”
 
    她点头,咬了一小口。说实话,她已经忘了小时候那个煎饼的味道,大概是那时候太饿了,就像什么东西都等于填饱肚子一样,没什么区别。但如今这一尝,这煎饼皮薄,肉汁鲜美,最重要的是咬下去都是肉。而这些简单的事,却能让人立刻变得开心起来。
 
    “你不吃吗?”她将牛皮纸袋子又递了回来,玉乾则是愣了愣,大口咬了一口,烫到了嘴,又舍不得将那吃进去的吐出来,“真是的!又没人同你抢……赶紧吐出来!别嚼了,要是再烫到嘴,还吃不吃了!”
 
    玉乾则是满嘴塞满了滚烫的煎饼,朝着她笑着摇头,就是不愿将那吃进去的,再吐出来。
 
    果真,那嘴巴还是烫伤了。他虽不说出口,但颜宋也常常能听见他倒吸冷气的声音。
 
    “有时候,真希望,我们每日都可以这样生活……”他手里拿着一大把一大把的东西,仍旧不喊累,“不在皇宫,哪怕在郊外养猪,在江南种田,也只是过上寻常人家的生活。”
 
    “圣上这么说,实则无任何意义,您是玉都的王,是百姓的希望。这等想法,与白日做梦无异。”
 
    “你是不是,还记恨着我?”他低眸,声音微沉,脚步也慢慢放缓。
 
    迟疑了一会儿,她摇头答道,“自然没有,我怎么会记恨圣上呢?”
 
    “圣上?”他一声苦笑,终于停下了脚步,“究竟如今,我对你而言,是这玉都的圣上,还是那个玄七?”
 
    “有区别吗?”她的脸上终于挤不出任何假笑,“圣上是这玉都的王,也是曾经的玄七。”
 
    “有!”欢闹的庙会之中,只有他二人站在原地看着对方,就像是时光迅速流逝,人群不断往后退去,他二人也站在原地一般。玉乾的脸上苦涩的味道夹杂着愧疚,说不上来得心酸,“我不希望,对你而言,我是你的王。那个曾经伤害过你,让你撕心裂肺的王,让你一人独自面对痛苦的王。因为,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玄七。”
 
    “我只希望,在你的心中,我只是玄七。那个败家子玄七,永远愿意为你不惜一切的玄七……”
 
    她轻笑一声道,“不惜一切?你所谓的不惜一切,不过是葬送了那个孩子!不过是牺牲了我!到头来,你又做了什么!你扪心自问,在我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又为什么!你连着公道也不愿意替我们的孩子讨回!”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内心藏着的事情,如同洪水涌来,源源不断,来势汹汹。
 
    他的伤隐隐作痛,连带着那块皮肤也一样被牵扯着,一下一下地抽搐。是啊,他苦笑,他究竟说了什么话?不惜一切?他何时来的那么大的口气,说出去的承诺,不过只是自己的谎言。玄七,是不是在她的心中,他再也不是玄七了?
 
    “孩子……”他的声音颤抖着,“是,阿离说的都对。是我,葬送了他……”
 
    “你知道剜肉的痛吗?我问你知道吗!”她抓着他的手,手上的东西散落一地,“玄七,我们本来可以有个孩子的……”如同埋入土壤中的种子,在这冬日中,只会陷入愈发深的沉睡中。
 
正文 第三百章 时机成熟(一)
 
     
 
    剜肉之痛,如同他身上那尚未痊愈的伤,被一刀子剜下一块。太医说,要是再晚一些,他那伤口便会腐烂扩散,无法医治了。那一天,心如同被人捅上了一刀,身上也被剜下了一块肉。即便风尘明白,即便所有人都明白,但那样的痛,只有在撕心裂肺地嘶喊中,在充盈血丝的眼眸下,才能真正地体会。
 
    所以,他真的不明白,何为剜肉吗?
 
    “圣上?女傅?”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小孩,拿着一个糖人正瞠目看着他二人。
 
    颜宋这才擦拭完脸颊上的泪,转身说道,“是过夏啊,你怎么在这里?”
 
    过夏眨着眼,看着二人一遍又一遍,“过夏在这儿并不奇怪,倒是圣上和女傅,出现在这大街之上也太过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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