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卿——红心李子
时间:2018-04-05 16:33:34

 
    “圣上,这件事分明是贵妃娘娘先动手,皇后娘娘并未……”白城还没解释完,就被那一束冰冷的眼光弄得顿时语塞。她在玉乾身边做了那么久的贴身丫头,从未见过他会如此的情绪失控。换句话说,那张万年摸不透的脸上,竟也能清清楚楚看出恨意二字,她知道此事没那么简单了。
 
    白城扶着顾婠婠回去,这一路上怎么想,怎么不对。分明刚才是颜宋先动手的,为何到最后落得下风的人却是她们。还是说,她早已看到门外的圣上,是故意演这一出戏?那这心机也太过深厚了。
 
    “娘娘,你觉没觉得,颜宋那人,好像变了……”
 
    顾婠婠还未从方才的那幕回过神,许久才意识到白城问的,“似乎,是有些……我虽与她之前不是熟识,但今日与以往确实不同。像是所有的局面都在她的控制之中,我方才还满脑子空白一片,可她却思路清晰说的头头是道。”
 
    “娘娘,您还记得方才她说的疯狗……难不成,她真是要对付娘娘了?”
 
    顾婠婠心中还是有所余悸,“如今圣上像是被她勾住了魂,要是她想对付我,白城,我们未必有赢的把握。”
 
    “娘娘不如找顾大人商讨一番,如今朝中顾大人可是一等一的重要,必定能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顾婠婠深思着那番话,其实还是被方才那一幕给吓到了,摸着胸口觉得难受至极,为何自己二十年来的付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毁了。
 
    而正是这样的不甘心,才会引出之后的事。
 
    西北城外五百里,沈全胜带来的一千军队就在此扎营。想必城内那一千灵山军,他们确实占了弱风。此处名为咸水镇,并非因为这地方的水是咸的。咸水镇的百姓大多往着南边去避难了,整个镇子为数最多的就是乞丐,因为乞丐何处不为家,所以除了那一千士兵,就只剩下街上零零散散的乞丐还在。
 
    “沈将军,书信已经命人送进西北城内了,如今,只需慢慢等着回信。”所谓的送书信不过是徒劳一场,倘若他们真的愿意投降归顺,又岂会闹出如今这么多事情来。沈全胜赶了几夜的车程,都未曾合眼过,自老沈将军死后,她日夜都绷着一根神经,只想着在西北击退敌军。
 
    但几日几夜下来,她还是未见到任何灵山军的影子,心情烦躁也是平常,但此时却偏偏有个蓬头垢面的人撞了上来。
 
    两人人仰马翻地倒下,她回过神来,摸着腰间的匕首,面前那蓬头垢面的男子原来只不过是个乞丐。
 
    “沈将军,可是出了什么事?”身后的将领立刻将她扶起,她长叹一声,看着地上只知摸索求饶的乞丐,也没什么怒气了,就收了手中的匕首,小声叮嘱了一句,“以后走路小心些!”那乞丐愣了愣,像是个哑巴,也没说什么话,就立刻转身离开了,转身时还险些再次绊着,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
 
    “这咸水镇的乞丐可真是多……”放眼望去都是些衣着不堪的人几乎要埋进地里,弓腰从不露面。
 
    “沈将军说的是,咸水镇本还是西北繁华一带,但如今只剩下乞丐了。”身后那将领长叹一声道,“百姓能逃得早就逃到江南那块去了,剩下的都是些体弱多病,那些逃也逃不过的人,也是可怜。”
 
    沈全胜轻松安慰道,“陈统领不必担心,我们,不就是来解救他们的人吗?”陈统领点头,但心中还是有所担心。
 
    “沈将军……这西北战事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您真的要待在这里吗?”
 
    沈全胜嘴边轻蔑一笑,“陈统领莫不是看我是个女儿身,瞧不起我?”
 
    “属下自然不敢。”陈统领立即将头低下,“军中谁人都知晓,您是老沈将军的女儿,论武功与兵法军中无人比你熟悉。只不过,将军正值花样年华,浪费时间在这军营之中实在令人惋惜。”
 
    “男儿志在四方,女子为何非要独守空房?这本就不是公平的事。”她背着手,从地上随意捡起一根残箭,伸手一扔便能插入土墙之中,嘴角轻轻一撇,“我非要让世人明白,这西北的战乱,我非平不可!灵山军的人,我非杀不可!”
 
    “什么人!”身后一个黑影闪过,几个侍卫立刻察觉到,从巷子内将那人给拉扯出来。
 
    那人低着脑袋,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垢,更可怕的是那股子难闻的味道,像是从粪坑里爬出来似的。
 
    “将军,可要去看一看?”沈全胜立刻沉着应对,手握腰间佩剑,朝着那处快步走去。
 
    而那人则是一味地抵抗,动手之间,那张沾了些泥垢的脸突然清晰起来。握在腰间的手突然松了,她难以相信眼前的那一幕,相信,眼前的那一个人……
 
正文 第两百九十七章 踔厉风发(三)
 
     
 
    一样的轮廓,甚至是一样的眉角,就连慌张时的动作也是一模一样……
 
    “住手,都给我住手!”她抽剑大喊道,脚步向着那人小心地挪去。这,这不可能,世间不可能有如此相像之人……见那人翻了过来,虽脸上都是污垢,但他的样子就像是刀刻在心中那般清晰。阿德,阿德他没有死……
 
    “阿德……”嗓子眼中几乎喷发出的两个字,没有抑扬顿挫却能感受到她那种迫切的心情。
 
    “沈将军……您这是,您认识这人?”
 
    沈全胜几乎兴奋道,“他是……”不,玉德本就是戴罪之身,倘若被别人知晓他的身份,更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她再次认真说道,“他是我以前的一个故友,陈统领,能否给他一个安身的地方?”陈统领自然没有异议,只不过,玉德的神情尤为奇怪,像是一步步都是担惊受怕的模样,他消失的那些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待到众人都离开,她才打了热水为他拭去脸上的污渍,“阿德,我以为,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几乎将整个身子埋在他的胸前,不管他身上是怎么难闻的味道,但这样的重逢原本只能在梦中出现,如今她像是得到了上天最好的眷顾。
 
    但事情永远不会像想象中那般顺利,这个人虽然与玉德一模一样,但,但为何他只会一味地发抖,不说任何的话呢?
 
    “阿德,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去让军医给你瞧瞧?”
 
    玉德蜷缩着身子,如此懦弱畏缩的样子和他平常完全不同,即便是受了重挫,他也不会如此蜷缩在一起,只字不提。起码,看见了沈全胜,他会说上几句话的。但此刻,他实在不像原来的他。
 
    她终究失望了,是不是玉德太久没出现,她忘记了他的容貌,竟会如此轻易地把别人当做是他……又是不是自己的心只要触及那个地方就立刻溃不成军。她苦笑了一声,最终放下了手中的帕子。
 
    “终究,他还是食言了……”她只是留下那么一句话,正准备转身离去,岂料身后那人疯了似的抓着她的手。
 
    像是哀求,更像是乞求的语气说道,“能不能……给我……给我一点吃的……”她停住脚步,眼眸被她瞪得通红,但仍旧忍住那几乎要失控了的声音。即便知道他不是玉德,但那张脸,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怎么,也不忍拒绝。
 
    “好。”她沉声点头,身后那男子则是感激涕零地叩首。的确,他,不是他。
 
    初冬到了,日子变得苦了起来,陈统领每日都会看见军营外游荡的乞丐,三三俩倆的,有时候会给他们一些食物,但更多时候则是一概轰走。影响最深的,是其中一个腿脚不利索的,每次都在帐外探望什么,而每次给了吃的又都仓皇而逃。果真,人,总是最奇怪的。
 
    玉都城内,也像是一夜入了冬,手放在外头有时候都忍不住地要相互摩挲取暖,果真,这就是冬。
 
    阿春不喜欢冬,并非因为她是阿春,而是因为一到冬日,她便会生很多冻疮,很是难受。倒是阿夏身子骨硬朗一些,像是在雪地中走都不会发抖的身子。
 
    风吟殿内,依旧是一片冷清,但谁人也不敢怠慢她们。自上次皇后一事闹过,宫中上下自然知道,风吟殿的主可不是好欺负的。然后,自然欺负了这宫中更好欺负之人,便是那来仪阁。
 
    “阿宋,你人来了就好,为何还要带上这么多的炭火来。这些,可是要留着过冬的……”
 
    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姐姐不必担心,我那儿不会缺的,倒是姐姐,之前就见姐姐身子骨单着,宫人们却只给了这些炭火,分明是想欺负你。姐姐的身份不便与他们对峙,这些炭火就当是我的一些心意。”
 
    淑妃很是感激,见不能推辞便让下人们收下了,见她脸色依旧不好担心问道,“阿宋,你这脸色怎么还是这般苍白?太医配的药,可有按时吃?”她脸色更是差劲了,示意了身旁的阿夏回话。
 
    阿夏忙帮她答道,“回淑妃娘娘的话,我家小姐确实没吃太医院的药。其实……我们一开始便将那汤药倒在殿门口的柏树之下,谁知,谁知近日我们一瞧,那柏树竟然呈枯萎状……”颜宋的脸色不好,其一是因为小产之后并未好好调理,其二,更是因为此事,可见宫中已有人要对她下毒手了。
 
    淑妃的眉头蹙着,深思熟虑一番回道,“这宫中想要害阿宋的人,会是谁?太后娘娘上次虽下了杀手,但出于圣上的面子也不可能再次顶风作案。但能够触及太医院的人,必定是这玉都能够一手遮天的人……”
 
    “姐姐是不是有了猜测?不妨说说。”
 
    淑妃有些为难说道,“阿宋,并非是姐姐不想说。而是在这宫中步步都该谨慎小心,稍有不慎,便可能落人口舌。我只能提醒你一句,切勿要惹顾家的人,如今这朝中顾家的势力绝不容小觑。”淑妃虽未点名道姓那人的名字,但呼之欲出,顾家……上回她已经惹怒了顾婠婠,自然顾婠婠不会亲自动手,便想了这个法子来害她?
 
    “不说这些了,如今,在这宫中,能够说上话的,也就只有姐姐了。”
 
    淑妃笑着说道,“阿宋莫不是忘了圣上?圣上可是日日夜夜操心着你,前不久,还病倒了。”
 
    “病了?”她眉头轻微一皱,但想着宫中那么多的御医为其医治,又需要担心什么呢?
 
    她莞尔笑道,“这冬日天气反复,宫中好多人都病了。我的婢女阿春昨日也病了,姐姐也要注意一些才是。”
 
    淑妃短叹一声,摇头道,“阿宋,你故意扯开这个话题,是否是当日之事,你还未放下?”
 
    她放下了吗?她没放下吗?似乎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何为真正的放下。但她心中,对那孩子的愧疚绝不会因为这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逝。她这辈子,没有什么亲人,更没有什么亲近之人,这个孩子就像是她在这世上的期盼一般。
 
    她虽也清楚,当日那事与玄七并无关系,全是皇太后一人所为。但为何,心中就是会对他有埋怨?
 
正文 第两百九十八章 踔厉风发(四)
 
     
 
    正讲到这儿,门外宫人匆匆走进,说是太后娘娘已经到了来仪阁门口,正准备进来。而她并未露出任何怯色,反倒想要继续留在此处,淑妃多少有些担心上次的事情再次重演。
 
    罗妃安依旧是那套暗紫色长袍,拖地快步走入,面色则是红润有光,毕竟,在这宫中无人敢惹怒她,自然过得滋润。
 
    “你们都坐下吧,不必多礼。”今日,罗妃安心情异常不错,面容上也带着笑意,见颜宋也在此,并未露出什么不舒服的神色,只是将目光全部集中在淑妃的身上。
 
    “千树,身子可有好些?”淑妃像是奇怪今日的太后怎么叫起她千树来,后来听闻身体二字就更是不明白。
 
    “这……回娘娘的话,臣妾的身子并未有什么大碍。”
 
    “能有什么大碍呢!”皇后竟一把牵过她的手,“这肚子里,可是我玉都皇室的血脉,容不得马虎。”殿内的众人都各自惊讶着,即便那当事人也摸不透此事,只是看着一旁的颜宋脸色愈发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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