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归——郁桢
时间:2018-05-02 11:46:56

  秦勉也就没有再问下去,这边的宴会也即将散去,两人便商议着要回去了。这时候却突然来了一个内侍道:“郎君是齐王府的?”
  秦勉点头称是,内侍便道:“圣上有请,请郎君随洒家来。”
  要单独召见他?秦勉到长安这么久了,可没享受过此等殊荣,他看了一眼锦书,对她道:“你且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锦书却突然牵住了秦勉的衣袖。秦勉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要说什么?”
  锦书想起了巷道里情景,她摸不透那个君主到底是怎样的人。会不会有意针对齐王府,因此难免有些担心,然而千头万绪却只化作了一句:“你且当心。”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要不你先回去吧,回去等我。”秦勉又让那内侍暂等,他去张罗了车子,让跟进来的家人先送锦书回去。
  这里秦勉才随了那内侍前往。秦劼坐于椅上,手中正慢慢的捻动着一串数珠,双目微闭。当门被打开时,他才略睁了眼。
  “微臣拜见陛下。”
  “免礼。”秦劼的话语冰冷,不带一丝的亲近之气。他一手放在椅扶上,身子不自然的往靠背上倚了倚。
  秦勉垂首站立在下面,这时候却听得秦劼道:“你们王府呈上来的请封折子朕可是亲眼过了目的,莫非你就是折子上所写的无才无德的那一位?”
  面对新帝的嘲笑,秦勉倒还算平静:“正是微臣。”
  “你们王府还真是有意思,先皇大丧竟然派了你这样的人来吊祭,你们王府真没人呢?怎么不见新封的世子?是不是认为此事无足轻重啊?”
  秦勉恭顺的答道:“五弟重疾卧床不起,府里没人了,所以才派了微臣。”
  “哦。这样啊。”秦劼嘴角挂着一丝讥讽与倨傲。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秦勉,这人就是那个女人的丈夫,个子倒挺高的。不过一个毫无权势,甚至连爵位也捞不着的宗室子弟有什么用处?又有何等的福分消受美人恩。
  “朕给你派个差事吧,就留在长安如何?”
  面对突如其来的安排,秦勉显得有些诧异,但向来谨慎的他也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依旧是十分镇定的问了句:“不知陛下做何安排?”
  秦劼缓缓道:“听闻齐王府的二郎君书画双绝,这样的才能哪能被淹没,正好弘文馆还有个缺,你去那吧。”
  弘文馆就是国子监了,能入弘文馆读书的除了皇子,还有便是一些士大夫家的子弟。他又不是有名的鸿儒,能做些什么事。秦勉片刻的犹豫之后方禀道:“陛下,请恕微臣回去与内人商议一二。”
  秦劼听说,不免嘲笑道:“哦,看不出你还是个惧内的,事事以内人为重。呵呵,大丈夫这样如何振夫纲?”
  秦勉并没有替自己辩解什么。秦劼让秦勉在跟前站了一会儿就让秦勉回去了。
  秦勉出来后心中犹狐疑,这位新帝到底是何意特意要他留在长安。
  秦勉刚到光顺门,却见燕王的轿子也在。遇见了总得要打句招呼。
  秦勃主动的走了过来:“兄弟还没走?”
  “才陛下召见,耽搁了一会儿。”
  “他召见你,单独的?”燕王一脸探寻的意思。
  秦勉点头。
  “召见你做什么?”燕王继续询问下去。
  燕王的举止让秦勉生疑,他不解道:“王爷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燕王面色凝重的点头道:“是有两句话不过你听了可别生气啊。”燕王的声音越发的低了,俯在秦勉耳畔边短短的只说了两句。
  多年的沉浮让秦勉历练得越发的沉稳,他喜怒不行于色,将一切的情绪都好好的掩藏了起来。他脸上云淡风轻,然后内心却早已经波涛汹涌。
 
 
第二十八章 争吵
  锦书让流苏她们清点要带走的衣物,该晒的晒,该洗的洗。不日,又要长途跋涉了。
  快要三更天了,秦勉还没有回来,锦书自是坐立难安。巷道里的事久久的萦绕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新帝他是要拿齐王府开刀吗?可是齐王府不是燕王府,除了身份,手上一点权势也没有。她不自禁的又想起庆历五年齐王府的覆灭,如今距离庆历五年还有四年的时间,莫非前世的事要提前发生。
  锦书不停的在屋子里来回兜圈子,显得有些心烦气躁。在她兜了一圈又一圈后,终于听得廊上传来了声音,她心下一慌,忙迎了出去。
  秦勉大步的走了进来,及到屋里,才忙着将身上一领黑色的斗篷解了下来,锦书赶紧上前帮他拿了。
  “饿不饿,灶下还备着宵夜?”
  秦勉阴沉着一张脸,冷淡的说道:“不饿。”
  时辰俨然不早,锦书又亲去张罗了热水进来,也不劳丫鬟动手,她亲自绞了帕子服侍秦勉洗脸,秦勉却从她手里夺过了帕子,有些闷闷不乐道:“我自己来。”
  锦书见秦勉如此,心道他是受新帝的责备呢?她微抿薄唇,默默的退回到角落里,等到秦勉洗了脚,她这才移了烛台。
  “晏清,出什么事呢?”当两人躺在被窝里时,锦书看不清秦勉的表情,这才试探性的问了句。
  “没什么事。”秦勉不大想和锦书说话。
  “说谎,分明就是有事。是不是那位为难你呢?”
  秦勉心中烦恼,燕王的话还在耳边萦绕,使得他有些窝火,后来他终于忍不住质问着锦书:“我问你,你今天私下去见过什么人?”
  锦书疑惑道:“没有啊。”
  “当真没有?”
  “我哄你做什么?”锦书心道什么时候他连自己的话也不相信了,这人有些莫名其妙。
  “锦书,你为何不肯对我说实话,明明有人都亲眼看见了……他和你说过什么,胁迫你呢?”秦勉尽量的克制着自己的怒火,耐心的质问着。
  “你说的什么,我不明白。”
  “不明白吗?”秦勉将被子一掀,他已经坐了起来:“怕是哪天绿头巾罩到我头上了,我还不知情。”
  “秦勉,你这个人莫名其妙!我做什么呢,我……”锦书心中委屈,眼中蓄了泪。
  “好,是我莫名其妙。”秦勉他取了衣裳披了就下了床,最后摔帘而去。两人成亲一年有余,第一次吵架。
  锦书孤零零的坐在床上,头发披散着,有一半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细细的思量着,难道秦勉说的是她去倚翠轩的路上偶遇了皇帝的事?可皇帝不过和她说了两句话而已,两人什么事也没有,他怎能这样说话?连绿头巾也说得出来。锦书满腹的委屈。
  这一夜夫妇俩不欢而散。
  锦书一人躺在被窝里,她果然对经营婚姻没有信心。在她认为秦勉值得信赖和托付的时候,秦勉却选择了逃走。
  这屋里到处充满了秦勉的气息,然而他却不在身边。
  锦书心道等两人冷静一晚,明天再好好的和他说说,趁着还能将误会解开,她不想到后面更加说不清。
  好不容易捱到天明,锦书起了床,她叫了流苏进来服侍。
  流苏进来与锦书梳头。
  “二郎君呢?”
  流苏道:“天还不亮就骑马出去了。”
  “出去呢,没说去什么地方吗?”
  流苏摇头。
  早上这般冷,他是要做什么?
  “二奶奶,你们俩昨晚吵架了吗?”
  连丫鬟也看出来了。锦书无力的点头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吵架,可是他不相信我的话,我还能和他说什么。”
  流苏小心翼翼的服侍着,伺候锦书梳洗完毕便上了早膳。锦书吃了几口就命撤下了。她又一头钻进了内室研究药方,估摸着是不是该多带几种药,便又拟了方子,让人去照着方子所列去帮忙买药。
  这一天阴沉沉的,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她站在檐下呆呆的望着院子里一棵光秃秃的树,料想等到明年春天这棵树便会重新抽芽,再次活过来。
  发怔的时候,突然院门被敲响了。她心道秦勉回来了,一路轻快的跑去迎他,可是当院门被拉开的一刹那时,锦书呆住了,不是秦勉!
  “妹妹,你见是我,好像不怎么高兴?”燕王妃从车上下来了,后面跟来的丫鬟忙上前搀住了她。
  “没有,娘娘怎么找上门来呢?”锦书心里确实有些失落。
  燕王妃笑道:“在家怪闷的,所以来找你串串门。”
  人家既然找上门来了,没有把客人晾在外面的道理,锦书忙请了燕王妃进屋里坐,又捧了茶果来招呼她。
  燕王妃四周看了一圈,疑惑道:“秦郎君他不在家?”
  锦书闷闷的说:“一早就出去了。”
  “难怪呢,我说来串门他知道了总该得出来见见我这个嫂子才对。”燕王妃可不把自己当外人。
  燕王妃又问锦书什么时候启程,东西都收拾妥当没有,该买的土仪买了没。锦书兴致缺缺的样子让燕王妃瞧出了些端倪。
  “妹妹,莫非秦郎君他欺负你了?”
  锦书强颜欢笑道:“哪里有,娘娘费心了。”
  燕王妃很是关切的样子,想法设法的开解锦书:“瞧着你不高兴的样子,我想你们肯定有什么事,到底怎么呢,和我说说吧。”
  锦书却不愿意把这些夫妻间的私密事说与外人知道,别说燕王妃这样八竿子才打得着的远亲,就是锦兰问她,她也不见得会说。
  “妹妹不愿意说就算了,我是来约妹妹出去走走的。之前就商定好了要去爬大雁塔,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闷在家里也没意思,出去散散心也好。”燕王妃鼓动着锦书,锦书没有拒绝。
  燕王妃便让锦书坐她的车同去,等到游玩够了再送她回来。锦书要和丫鬟说明,燕王妃却拉住了锦书,和她道:“不用说的,秦郎君回来不见你自然是要着急,让他着急一下有什么不好搞的,谁叫他欺负你来着。到时候让他满京城的找你才好。”
  锦书想了想便没有说,护卫自然也没带,但她却叫上了玉扣。
 
 
第二十九章 游塔
  大雁塔在晋昌坊的大慈恩寺内,相传塔内供奉着玄奘法师从天竺带回的佛像、舍利和贝叶经。【最新章节阅读.】
  大慈恩寺因为玄奘法师在此主持师寺务,设坛讲经,宣扬佛法,又创立了唯识宗,所以大慈恩寺的地位在佛家一众寺庙中非比寻常。
  “据说这大慈恩寺是为纪念文德皇后长孙氏所敕建,你看看这恢宏的气度非别处寺院所比。”燕王妃向锦书介绍。
  锦书两世以来到过不少的寺庙,在没来长安之前,大相国寺算得上佛门圣地了,如今和这大慈恩寺一相比,当真是各具特色。
  锦书跟在燕王妃身后,一并游览大慈恩寺,大雁塔已举目可见。
  燕王妃又告诉锦书,大慈恩寺的前身不过是座不起眼的小寺庙,没想到后来却迎来了大转身,成为了天下有名的佛家圣地。
  从山门进去,过了钟鼓楼,锦书又与燕王妃一起敬拜大雄宝殿,又参观了法堂,游览了藏经楼,去看了三藏院,最后两人约定去爬大雁塔。
  塔高七层,古朴雄伟。庭院里菊花绽放,也引来无数慕名而来的香客敬拜。
  燕王妃此次出行并没有清场,她扶着楼梯慢慢的往塔顶爬去,锦书紧跟身后,但两人走得都极慢,一会儿研究墙壁上线刻的佛像,说一些彼此知道的佛经故事。
  出来游玩的确能放松心情,昨晚和秦勉闹的那点不愉快渐渐的就烟消云散了。
  燕王妃身子要娇弱一些,才爬到第四层就已经两腮通红,微微气喘。锦书见状忙说:“娘娘劳累不得,该停下来歇息一下。”
  燕王妃顺从的答应了,她在一窗口停了脚,从窗口望去,大半个长安城尽收眼底。
  燕王妃胜在年轻,经过短暂的停留,她的体力很快就恢复了,两人继续往塔顶而去。第五层陈列着释迦如来的足迹碑,第六层有著名诗人的五言长诗,第七层塔顶上刻有圣洁的莲花藻井。中间一朵硕大的莲花,花瓣上刻有十四字,连环为诗。壁上所刻玄奘法师的《大唐西域记》,记载着雁塔的由来。
  身居高处,不论从哪个方向望去,都能将物华天宝的京城尽收眼底。从北望去,大兴宫的红墙、高耸的宫殿,竟然能看见全貌。
  “这里才是观景最好的地方。”燕王妃一手扶着窗棂,放眼望去,此刻仿佛天下竟在她的脚下。
  锦书趁兴低吟:“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燕王妃微微一笑:“就是这种意境。”她紧接着又道:“妹妹,你说要是遇上下雪天,站在此处眺望雪景又该是多么的震撼。”
  天地间茫茫一色,无限苍凉。
  她们站在这塔顶停留了足够久的时间,锦书开始在想秦勉发现她不在家会不会找她,他昨晚的怒火消了没有,一会儿回去见到他,该怎么和他说话?是自己主动上前解释昨晚的事,还是等秦勉来认错。总之,他们之间必定有一个先服软的人。
  锦书在心底慢慢的盘算着,燕王妃似乎看出了锦书的心事,笑着和她说:“妹妹,我长你几岁,见识过的事也比你多。你听姐姐一句劝,男人嘛,有时候你别把他当回事,你把他晾一晾,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摇着尾巴来找你了。”
  “摇尾巴,那不是小狗么?”锦书忍俊不禁。
  燕王妃见锦书笑了,也跟着她笑:“你要驯夫有道,保证他会乖乖的做忠犬。你让他往左就绝对不会往右,你让他爬树,他就绝对不会上房。夫妻相处也要讲究方式方法,看似容易,里面的学问可大着了。我们家王爷现在就最听我的话,也不敢和我红脸,最会看我的脸色行事,那叫一个恭敬小心。”燕王妃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果然夫妻相处之道她琢磨了两世还没琢磨透彻,果然这才是最难医治的病例,锦书毫无办法。
  呆了足够长的时间,兴许是觉得这高处太冷了,燕王妃这才缓缓的往下走。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