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倾国,我倾心(重生)——未晏斋
时间:2018-06-14 10:34:07

  李梵音胸口一起一伏的,最后冷笑道:“你当我怕她?进就进!”
  晚上,叱罗杜文看到李耶若的脸色黄黄的,表情恹恹的,不由凑上去道:“小美人,怎么了?谁气着你了?”
  李耶若别过身:“听说,是大汗命我那堂妹李梵音到毓华宫来请安?”
  “是啊,”皇帝说,“让她拜一拜你,也叫西凉的公主明白,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让你开心开心么。”
  李耶若说:“我不开心,今天给人千‘淫_妇’,万‘小妾’的嘲笑了一通,还什么拜一拜,就差叫我给她这位正牌的公主下拜了!”
  皇帝的眉头顿时打起一个大结,看李耶若颊上确有泪痕,这番委屈受得不小,不由怒意勃发,起身道:“我叫宥连来问话!”
  罗逾刚刚洗漱完毕,清荷和阿蛮边给他倒洗脸水边絮絮叨叨说:“今日那位西凉国的公主还派人来这里瞧瞧。送了几件小东西给娘娘,又特特多打量了我们俩几眼,问了名字。”
  阿蛮尤其笑道:“我说我叫‘阿蛮’的时候,来人可在嘴巴里好好地嚼了几遍,互相眼色使得那个你来我往,我瞧着都好笑呢!”
  清荷拉了拉她,轻声说:“这位西凉公主是不是悍妒的性子啊?来打听殿下屋子里有几个人?”
  罗逾皱着眉:“随她打听好了。我清者自清。”
  清荷冷笑道:“殿下是清者自清,我们可是背着黑锅呢。将来若她有心查验,我们一个都不是处子,只怕……用难听的粗话说:‘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阿蛮亦被说得抽抽噎噎起来:“主母这个样子难处……殿下,咱们没有功劳,好歹也有苦劳,日后,咱们的命其实还是攥在殿下的手里呢!”
  “奴婢瞧得出,殿下并不喜欢那个西凉公主。”清荷淡淡说,拧了一把面巾,不等罗逾接,主动伸手擦了擦他的脖子,“这是白天练箭流的汗渍吧?”
  罗逾一把夺过面巾丢回水盆里,直视着清荷说:“换一条面巾。我自己来。”
  清荷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头到一边给他换手巾去了。
  阿蛮趁罗逾不注意,远远地给她使了个眼色,清荷摇摇头,把新手巾递过去:“殿下,这是新的。”规规矩矩站到离他好远的地方。
  罗逾换上寝衣,取了一本书准备上床再读一会儿,突然外头有小宦官拍门的声音:“殿下,殿下,陛下召您去毓华宫。”
  罗逾吃惊之余,也有点小小的担心。他对清荷说:“你赶紧去陪我阿娘,告诉她我自会一切小心,叫她不必挂怀。”然后重新换上一身,叹口气往门外走。
  他在毓华宫外被露水打得湿冷的地上跪了好一会儿,耳畔隐隐传来李耶若娇柔的哭泣声。跪得膝头都有些冷痛了,里面才传话让他进去。
  罗逾最担心李耶若死性不改,又弄什么花样整他,心里已经转过几百个念头,想得最多的莫过于如何让母亲从其中脱身出来,万万不要被自己牵累。
  但皇帝暴喝的第一句是:“管好你媳妇!”
  罗逾一头雾水,低头应了声“是”,才慢慢缓过劲来:他“媳妇”不就是李梵音么?他今天跟李梵音说了半天,敢情她还是仗着公主的身份招惹李耶若去了?
  罗逾不由就磕了一个头,低垂着脑袋掩盖面孔上的一点点喜悦,尽量让自己的话出现一点颤音来:“父汗尽可以问儿臣身边的人——儿臣今日在李梵音公主拜见母妃之前,是谆谆嘱咐过的,但这位公主的脾气,儿子也管不住。到底她从小儿娇养着长大,等闲不愿意听别人的话。”
  皇帝大概也知道自己是迁怒,他素来是看人看事精准的人,制服儿子不需要迁怒这种手段,所以放缓声气说:“两国结盟,有结盟的意义。叫你管管媳妇,也自然不能说上手去打什么的。但是,她日后是皇家的媳妇,该讲的规矩,还是该入乡随俗讲了的。别因为小两口的私事,坏了朕的国家大计。”
  罗逾腹诽:她气到了你的爱妾,你却跟我讲什么“小两口的私事”?我已经为你的国家大计牺牲了婚姻,你还想叫我怎么做?
  但是为了阿娘,不能随意顶撞这位自负的父亲。罗逾把头又低了低,急中生智:“那么,可否暂缓婚仪,让这位公主先到宫中家庙学习咱们大燕的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肯乖乖当叱罗家的媳妇了,什么时候再大婚就是了。”
  皇帝不置可否,半日道:“你心里先明白尊卑贵贱才好教好你媳妇。我再想想,你先去吧。”
  罗逾道:“是!”给皇帝叩头道安。
  皇帝喝道:“在外头给你母妃遥叩金安!”
  罗逾愣了片时,一点点不情愿很快消失了:不就是磕个头么!他受过那么多委屈,还差这一点?他对着李耶若所居的大殿,朗声道:“儿臣宥连,跪叩母妃金安!请母妃不要生气,早些安置!”
  皇帝并没有喜色,若有所思地盯着儿子,最后轻轻踢踢他:“滚吧。”
  他返身进殿里,似笑不笑地打量着李耶若:“刚刚叫宥连代他媳妇给你赔罪了。心里可曾好受些?”
  李耶若笑道:“果然好受些。刚刚五皇子的话妾也听见了。让李梵音到家庙学学规矩,暂缓婚仪,这法子不错。省得她张狂!”
  皇帝伸手到她怀里揉捏着:“暂缓婚仪,你们俩好像都喜欢这样?”
  李耶若在男人面前何等精明,顿时掉了脸子说:“陛下这话,我怎么听不懂?”伸手把他的手从胸脯里掏出来一丢,背身就耸起了肩膀:“她气我欺我,我犹自可以忍受。陛下也对我这样,我一直兢兢业业服侍陛下,原来在陛下眼里也不算什么。都当不得人家一句挑唆!平城宫那么大,选哪座作为冷宫,叫妾一个人去学学规矩吧。”
  叱罗杜文笑着挨过来,揉揉小美人儿的头发,哄着她说:“看看,啧啧,是谁更张狂呢?你是要学学规矩,不过冷宫不行,得朕亲自教……”
  抱着她往榻上一放,拍两下算是“教她做人”,然后只觉得这小美人儿无处不可爱,自然少不得用男人在榻上的方式讨好她。
  李耶若大概确有些不高兴。纵使皇帝十分卖力,也没有换得她的笑脸。完事儿了她就捞过一件衣服披着,身子一背打算睡觉。
  叱罗杜文拉住衣襟不让她穿,随即又整个儿抱住,笑道:“今儿这气生得好大!”
  李耶若冷冷地说:“陛下结盟我的仇家,如今还放任我仇家的女儿来羞辱我——她是正妻,我不过是妾,说到哪里都低人一等——也只能说我命苦。”
  皇帝收了笑容,把她的肩膀扳过来朝向自己躺着,见她脸上已经泪水横流,哀色漫布,倒是真的动容了。他用手指拭李耶若的泪痕,很认真地对她说:“耶若,我的计划,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今日告诉你,你万万不可外传——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能办起来的,但是这样的筹谋,不仅是为了我的国家,也是为了你的心愿。”
  李耶若见他正经八百的,不像以往只把自己当宠嬖般调弄,不觉有些感念,亦换了正色说:“陛下以国士待妾,妾自然也以国士待陛下!”
  皇帝笑了笑:“那先亲我一口。”
  李耶若剜了他一眼,然后驯顺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皇帝说:“联姻不过是麻痹西凉。我已经命人修书给柔然,表示愿意和他交好。我们两国都是靠天吃饭,打起来一损俱损,何必?不如瓜分西凉,各取所需,有了河西走廊的丰饶土地,可以种粮自保;有了河西走廊的商贸通路,可以挣满国库——西凉那么弱,可是丰饶的土地和满库的金银,使得他们占领了河西宝地这么多年。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让我们两国享享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罗逾杨盼啥的,在这些老狐狸面前都是小弱鸡啊。。。。
 
  ☆、第一零六章
 
  南秦皇帝杨寄近来总觉得心神不宁。
  他把斥候传来的谍报看了又看, 看不出门道, 但是直觉感觉里面不对劲。
  沈岭拥着白裘袍,坐在熏笼旁边, 把栗子一颗一颗摆在火盆里烤着,烤熟的栗子自然会从剪开的壳儿里散发出阵阵甜香,他用火钳把烤熟的一粒粒夹出来, 吹掉上头的炭灰, 一系列动作认真细心,仿佛外头的大雪和里头满心烦躁的皇帝都不用在意。
  皇帝干脆坐到他身边,从一堆烤好的栗子里拿出几粒剥着吃, 滚烫而喷香的栗子吃起来费劲但不忍放下。皇帝渐渐也放松下来,边吸溜气儿边吃边说:“你小子永远会享福,今儿叫你进宫来谈事,带三斤栗子!”
  沈岭看他吃得快, 伸手拦着,笑道:“这三斤栗子,主要是给我外甥、外甥女吃的。陛下又不是孩子, 吃这些零嘴怎么吃得这么欢?”
  接着又说道:“西凉偷偷迎娶北燕的公主,又把女儿嫁到北燕去, 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李知茂本来就是翻覆无常的小人,当年不是被打得兵临城下, 也不会签署与我国的盟书,今日有高枝儿攀,当然会要背盟。而且听说, 北燕送去的公主又娇又美,把李知茂迷得不知晨昏,朝政的事情撒手丢给了几个儿子处置,几个儿子要讨好他,又想扳倒太子,内里已经斗成了一窝马蜂。”
  杨寄说:“还不止于此。李知茂突然说丝织品如今繁盛,种稻不如种桑,这一年来确实买卖丝线,赚了好大一笔钱,他和北燕、柔然因为这样的商贸,关系也密切了很多呢。”
  沈岭夹栗子的动作慢了半拍,望空想了想说:“他想钱想疯了?”
  皇帝冷笑道:“他以为我就治不了他了!李耶若恨他入骨,我看此举一定是那个小娘在使坏。也好,我今年下禁令,所有余粮,一律各地州府收购归仓,一粒都不许卖给西凉。叫他种桑挣钱多!”
  “不可冒失,让我再想想。”
  皇帝道:“有何不可?难道他缺粮,我还以往似的巴巴儿地给他送去?妈的,他都不当我是兄弟之邦,我还帮他,我有病吧我?”
  沈岭的眉头皱了起来,好一会儿突然跳了起来:“哎呀我的栗子!”从炭火里夹出一颗烤焦的栗子来。
  皇帝不由笑了:“啥时候还想你的栗子……”抓了一把火候好的,自娱自乐吃起来。
  闻香而来的是皇帝的几个孩子——先时听见舅舅来了,都跳着闹着要见舅舅。
  “什么这么香啊!”杨盼一副等着流口水的模样,吸溜着哈喇子,进了郎舅俩谈话的偏殿里。
  “狗鼻子!啥吃的都瞒不过你!”皇帝笑骂道,接着招招手对几个孩子说:“过来吃吧,三斤栗子,每个人能半斤呢,撑得吃不下午饭可不赖我。阿盼,你帮小妹妹剥几个。”
  杨盼大人似的,带着太子、临安王、庆陵王,还有三岁的小妹妹端着一盆烤栗子,围在舅舅身边,笑着闹着剥栗子吃。
  沈岭含笑看了孩子们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杨盼脸上,又扭头问皇帝:“不是说几回选婿,怎么,都没有结果么?”
  皇帝皇后整天都为这事愁死了!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不错,只要杨盼肯嫁,总归有人肯要;但是她对所有男人横挑鼻子竖挑眼,谁又能找不出毛病呢?皇帝几回都差点直接拉一个配给她算了,最后被她一哭鼻子,跺着脚喊:“阿父阿母当年怎么不随便配呢?为啥我就这么倒霉?”皇帝只好认栽。
  为了鼓励生育,让前朝战乱后的人口赶紧恢复,皇帝下旨十五未嫁的女郎,家人就要治罪。得,现在自己家一个,快十八还不肯出嫁呢!简直是打脸!
  皇帝剜了女儿一眼,摇摇头对沈岭说:“没有谁鬼主意比她多的。本来你妹妹看中的是阿征,我想想,聊胜于无吧,两个人好歹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将来熟门熟路,凑合着过一辈子也行。”
  “还是不要凑合好。”沈岭摇摇头笑着说。
  皇帝一拍大腿:“她坑爹啊!阿征一回训练崴了脚脖子,也不过肿了点,他们俩唱双簧似的,竟然派人把我丈人爹和丈母娘从秣陵老家接来了,说是照顾孙子。老两口心疼孙子,见屋子里摆着那么硬的弓,那么重的石锁,摇摇头说:‘杀啥猪要那么大力气?’然后又看见紫肿的脚脖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嫌虎贲营的训练太辛苦,还伤身子骨。”
  杨盼笑着说:“阿翁阿婆嘛,一辈子觉得杀杀猪就挺好的。你跟他们画那么大的饼,说啥当将军,他们也不能理解嘛。”
  皇帝敲敲女儿的头,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不是你在背后说:将军就是打仗送死的,能打仗不死的,也就我阿父了。把老两口给吓的!”
  “然后沈征呢,也不是个有大出息的。跟阿翁阿婆说,心心念念就是隔壁饴糖作坊里的杏朵儿。皇后问:‘咱们阿盼怎么样啊?’我丈母娘说:‘门不当、户不对,不好做一家子的!’沈征也吃了豹子胆似的,当场摇头:‘娶了阿盼,我就回不了秣陵陪阿翁阿婆了,阿翁阿婆一个人在秣陵,该有多寂寞。’老两口抱着孙子哭,说还是孙子比儿子女儿都懂事。皇后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沈岭听得笑到前仰后合:“我阿父阿母一辈子能有什么追求?每日多杀几头猪,多挣点晚上喝黄酒的钱,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就美滋滋的了。再说,阿征确实配不上我们阿盼嘛!”他一直不吝啬对杨盼的礼赞,此时看了看杨盼正剥好栗子,细心地吹掉外头的种皮,掰成几瓣,喂到小妹妹的嘴里。
  她都十七了!转眼一过年,虚龄十八。长得像成熟了的果子,甜润丰美。看着阿盼,就像看到他妹妹沈皇后年轻的时候,美也美,但绝对称不上国色天香,可是一颦一笑,自带一种叫人舒服的亲和力,就是凶巴巴起来,也叫人不愿意离开。四个小把戏,个顶个的都听她的话,简直是个孩子王!
  皇帝现在论政,也不大避忌孩子们,亦是培养太子和临安王能力的学习机会。孩子们吃栗子,他便继续和沈岭探讨:“原定的策略是远交近攻,借西凉和柔然的手来孤立北燕,从而使得他局面渐弱,哪一天串联三国夹击他,他就死路一条了。但是,叱罗杜文是个聪明人,他大概也看出了我的战略,拉拢西凉这根墙头草。钱给西凉赚,女儿给西凉的老头子娶,儿子又娶西凉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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