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花事——鹿青崖
时间:2018-07-02 09:06:42

  奇了,奇了……
  直到被袁松越拉回客栈的客房里,薛云卉还觉得自己师姐是个奇人,冷成更是个奇人,连袁松越喊了两声“穗穗”,她都没听见。
  “穗穗!”袁松越把这个恍恍惚惚的人拽进怀里,见她这才回头头来看自己,幽幽叹了口气,“冷成倒是看得明白,做事也利落。”
  这倒让薛云卉点头,“可不是?师姐总是傻乎乎的……”
  袁松越差点笑出了声,她竟然还说人家傻,到底是谁傻?
  他摇了摇头,想想人家冷成波澜不兴地就要定了婚事,他呢?快被她折腾死了,才得了她对他提亲的点头。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一生气,一掌打在了她的屁股上。薛云卉捂着屁股痛呼一声,“你怎么使这么大的劲?!”
  袁松越道:“因为你气人。”
  薛云卉一懵,她气人?她气谁了?怎么气了?这厢要瞪了眼睛同他理论一番,那便袁松越却是瞥了她一眼,揭了过去。
  “待回京,便放冷成出去任职吧。以他的能力,放一个百户不在话下。”
  薛云卉眼睛发亮,“京里的百户?”
  袁松越点头,“现在京里做些时日,回头外方千户倒也容易,我瞧着冷成也是这个意思。”
  薛云卉说那可好,“师姐也可以在京里了。”
  她说着想起了旁的来,“我三哥调到神策卫也是侯爷的意思吧?”
  袁松越朝她点头,“你三哥有些能力,眼界也宽,如今不过在神策卫暂时落脚,待他武举一过,便可升迁。”
  “侯爷,我三哥说他试策和武经都没问题,就是武试略差些,因着武艺不是打小连起来的。”袁松越含笑点头,“你三哥心里倒清楚,我识得一位习武的教习,对武试的骑射很有些见解,届时让你三哥寻他受教一番,想来必然又进益。”这是正经对着薛云涯的短板了,薛云卉甚是高兴,只是又想起薛云涯上次说到那武葆也被他安置进京的事来,突然心里有些星星点点的酸意。武茗到底是他点头要娶的人,当时武茗去的时候,他看她那眼神恨不能吃了她,若不是她嫌疑洗脱得彻底,她很怀疑他是不是要直接给她安个罪名下来。
  这么一想,她更加觉得心下发酸了,张口便道:“侯爷要不要给武葆也指点一番?想来也能有所进益。”
  话一出,她就后悔了。武茗都去了,袁松越照顾一下其弟,还能算得什么大事?她这么说,倒有些妒意在里头。
  于是,在男人投过来的惊诧目光中,她连忙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男人更惊奇地看她,薛云卉懊悔地“哎呦”了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当我没说!”
  男人却突然笑了,“穗穗见着我照看武家,心里泛酸了?”
  酸?
  上次那群道姑盯着她的白菜看,她这心里就是酸溜溜的,今日想起她的白菜差点主动被别人吃了,到了如今还有些惦记着人家,她这心里酸溜溜的更甚了。
  她把心一横,说是,转过脸来盯着袁松越看,道:“你之前,是不是也挺看得上武姑娘的?”
  她问出这话,心里已经开始安慰自己了。那到底是入土为安的人了,便是他点头,供认不讳,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只不过这心里酸溜溜地停不下来罢了。
  心里已经提前建设了答案,这脸色也跟着提前表现了出来。
  红艳艳的唇嘟着,袁松越看得像被小猫挠了一样,他搂紧了她的腰身,一张口含住了她的耳珠。
  “小醋坛子一个!那根本就是没有的事,我同那武姑娘,根本就没见过面,连说话都是隔着屏风的!”热气喷到她耳朵后面的痒痒皮上,薛云卉得了这答案,不由地嘴角翘了起来。只是心下落定了,身子却突然悬了空,落在锦被里的时候,她听到男人哑声道,“叫我好生亲一亲。”
 
 
第272章 火神庙偶遇
  待天色黑透,薛云卉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她和梁星一道住的客房去,得亏梁星此时正闭目养神想着如何说服师父成亲之事,没注意薛云卉这边唇瓣红得似着了火,脸上更是红霞漫天,一双眸子半睁半闭,水雾弥漫。
  终归没谁瞧见,此事按下不提。
  只说一行人过了这庙会继续西行,到了吕梁附近正遇见路边不远处有一火神庙,约莫是天干物燥的缘故,有附近百姓极有规矩地依次进火神庙参拜火神,祈祷火神保佑,这旱天别烧了自家房地。
  这等事并不稀罕,尤其这秋日干旱,连宫里都唯恐起火,皇上亲自往北安门的火神庙致祭,唯恐火烧宫中。百姓担惊受怕也是常事,倒是附近的百姓这般有规矩并不多见。
  薛云卉看得有趣,下车招了一人问询,那人见她也是道人打扮,还客气朝她拱手,“咱们本来也不懂什么规矩,可巧有三位道爷路过,指点了咱们,咱们这才一个挨一个地按着规矩参拜火德真君,火神见着咱们这般有规矩,定然保佑。”
  薛云卉点头,便同袁松越道:“咱们既然路过了这,没有不拜火德真君的道理,我同师姐跟着百姓去拜一趟,想来用不了几时。”
  袁松越自然道好,只是见着这百姓甚多,又道:“我与你同去吧,这人太多。”
  “那倒不用。”薛云卉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你一去,庄昊他们也不得歇息了,只我同师姐去便是,让大方跟着,他定然想去凑热闹。”
  袁松越道也好,见着这参拜火神的百姓尚有秩序,没什么乱子,便点头让魏方跟着她们去了。这地的火神庙祭祀的是阏伯,阏伯的祭祀神庙比祝融、炎帝都多些,各地都有大小庙宇。吕梁城附近这个算不得小,这会儿来的百姓也不少,薛云卉和梁星并魏方跟在人后,跟走了一刻钟,才到了庙门口。
  只她刚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便听见有那熟悉的人声在招呼一路赶来的人喝口水再进去拜见。
  薛云卉踮起脚,越过前边的人一看,那站在一大口水缸边上施水的,可不正是顾凝!她立时笑了,原来方才问得那百姓口中的三位道爷,是顾凝他们。
  倒也不着急地赶过去同顾凝说话,薛云卉只跟着梁星和魏方一路往前去,待到了顾凝施水的棚子前边,她听见梁星正同魏方讲火神事迹,便道:“你们先去,我喝口水。”
  那二人正讲到兴处,自不理会她,她这边脚步一转,便往顾凝那施水棚子去了。
  顾凝手持水瓢给一位佝偻着腰的老婆子倒了碗水,待人家饮尽又问:“老人家,可还再饮一碗?”
  老婆子同他笑着摆手,“不用,劳累道长了!”老婆子这边一走,薛云卉立即上前一步,她也不说,只盯着顾凝目送老婆子的侧脸看。
  比着之前在保定,顾凝倒是晒黑了不少,好似也长高了。薛云卉记得他同自己这身子年岁相当,这会正是长个头的时候,不过一别两月,就明显高了,倒是她这个头,像是长得差不多了,停在此处了。
  她想着,眼睛笑眯眯地打量顾凝。顾凝目送了那走起路来脚下微跛的老婆子两息,这才注意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回过头来一看,一双星眸登时一亮。
  “薛……薛兄!”
  薛云卉呵呵笑,“被我惊得结巴了?”
  弯起嘴角,顾凝也笑了起来,雪白的牙齿好似冬日清晨打开门窗的第一片雪,明亮的眸子镶进了清凉夏夜整个夜空的星辰。
  薛云卉暗赞,好个俏郎君!
  “如何到此处来了?”顾凝一边打量她一边问,见着她发际上的细碎头发被汗水浸湿蜷在一处,又连忙寻了个干净的碗来,舀了一碗水与她,“口渴了吧?”
  顾凝的体贴就像是春风一般柔和细致,薛云卉并不向他道谢,只接过碗来,在他“慢些,别呛着了”的嘱咐中,饮了下去。
  让旁人替他继续施水,顾凝脱身出来,同薛云卉往一旁的阴凉下说话。
  “……原来是寻尊师来了。平凉府离这还有些距离,且再往西人少村荒,只和令师姐两人一行么?顾凝倒有些不太放心。”顾凝听薛云卉方才提了一句,这便皱起眉头来。
  薛云卉心道自然不是她和梁星两个,若是同顾凝说她是和鬼侯爷一道来的,那还不得吓着顾凝?再说起她和鬼侯爷如今的关系,就更难解释了。说到底,她在顾凝眼里是个男子,只能先把鬼侯爷隐去了。
  她笑道不用担心,“我薛远走南闯北这些年,哪有出过什么大的差错,如今与师姐同行,自然更加谨慎小心,贤弟你就放心吧。”
  顾凝一直弯着眼睛静静看她,听她拍着胸脯自夸一遍,又抿嘴笑了,笑过仍是低声道了一句,“若是顾凝能脱开身便好了。”
  说到底,还是不放心。
  他说着,又问起薛云卉如何过来,又准备如何去的话来,薛云卉左编一段,右扯两句,眼见着顾凝琢磨着她的说辞眉头皱了几下,暗觉自己快露馅了,连忙扯开了话头去,“你们怎么也来了?只你、晏道友和谢道长?项道友没在?”
  顾凝道项笃仍在魏家帮衬,暂时不能返回师门,“师父让师叔带着我和二师兄在山下历练,师叔在此正有友人,正要过去投奔,路经此地见着百姓参拜火德真君情形混乱,这才帮衬一二。”
  薛云卉恍然,点了点头,又听他道:“平凉离着此地倒也不算太远,不若顾凝同师叔师兄提一提,前去送你一程?”
  薛云卉被他这话吓了一大跳。
  这个实心眼有什么不放心的?这还要去送她一程,若她真是只和梁星一道也就罢了,鬼侯爷还在这火神庙外等着她呢?
  借她三个胆子也不敢让顾凝送她呀!
  那人的醋劲儿多大,她难道不晓得?昏迷的时候都能一提武当山便醒过来,现下顾凝现了身,那人估计要把她吃了去!
  她摆手连道不用,“你安安稳稳跟着师叔师兄历练才是!千万不用送我!”
  顾凝见她坚持,只好颔首,薛云卉可不敢再同他继续说下去,连忙道要进去拜见火德真君。
 
 
第273章 梨膏
  火德真君三头六臂,浑身法器,面相亦是凶煞。薛云卉觉得心下忐忑,却不是被火德真君的泥身吓住了,而是顾凝就紧跟在她身后,她突然想起魏方和顾凝是彼此照过面的。若是这二人此时又照上面了,薛云卉不晓得自己如何解释。
  她眼睛扫过去,已是瞧见梁星带着魏方叩拜火德真君了。
  怎么办,是个大问题!
  正此时,一只悠闲的脚步从大殿里迈了出来,薛云卉定睛一看,可不正是晏嵘。
  “咦?薛道友?”晏嵘歪了下脑袋。
  “晏道友!近来可好?”薛云卉连忙打招呼。顾凝也喊了一声师兄走上前来,笑着解释了一句,“薛兄寻师途经此地。”
  晏嵘的脸上当即绽开一个笑,“有缘啊,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笑着,朝顾凝挑了下眉。顾凝只做未见,低头瞧见薛云卉也笑着道有缘,目光柔和了不少。晏嵘见了,眼中笑意更甚,却道:“薛道友还没拜见火德真君吧,且去吧,我同师弟有些两句话说。”
  他这话正中薛云卉下怀,薛云卉心下大呼妙极,面上也笑盈盈地点头,眼见着魏方和梁星起了身,连忙赶了过去。
  这边顾凝跟着晏嵘往廊下人少出走了几步,见着晏嵘一双眼睛只往自己脸上招呼,脸上不自在地喊了一声“二师兄”,又道:“师兄有什么话直接说,莫要作这怪态!”
  晏嵘被他斥了一句也不生气,呵呵笑了一声,突然问道:“师弟心心念念的到了眼前,这便那要跟人家去了吧?”
  这话一出,顾凝便是脸上一红。
  晏嵘这两句话全有那深邃含义,他自然听得懂。他腿伤因着回程赶路反复的时候,发了烧,半夜晏嵘给他换药,便听见他迷迷蒙蒙中喊了两句,“小心!薛兄小心!”
  只这一回便也罢了,自武当下山再次历练,走了没几日,他竟两次认错了人,喊着“薛兄”急着上前拉住人家,还以为是那人,不想人家一回头是个旁人,晏嵘在一旁差点笑差了气去。
  为着这两桩,晏嵘没少充分发挥他的德行——话里有话。
  当下顾凝脸色越加发烫,没再斥晏嵘什么,反而想了想,道:“她要往西去平凉,师兄,顾凝去送她几日再返回可行?”
  他这般正经问了,晏嵘反倒叹了口气,认真看了他一眼,道:“师兄劝你别去。”
  顾凝一怔,面色微沉,“为何?”
  晏嵘又是叹气,“人家不需要你护着,你根本无需担心。”
  晏嵘说完,示意顾凝往后瞧去。顾凝顺着看了过去,一眼就瞧见了魏方。他抿了嘴,半晌,才道:“顾凝知道了。”
  ……
  薛云卉打发了魏方和梁星先往回走,她道是有东西落在后头了,去寻一番,这才又急急慌慌转回来同顾凝道别。顾凝也正寻她,见她去而复返,心下微松,待她急步过来了,便道:“不若坐下歇歇,喝口水。”
  薛云卉哪里有空坐下喝水,连道不用,“我师姐遇上一熟人,这便下山去了,我来同你说一声,没见着谢道长,替我问一声好,我这便去了。”
  她急急忙忙是为哪般,顾凝心下有数,只面上不表,嘴上不言,反而点头道:“既然如此,便去吧。”
  对于顾凝的顺从态度,薛云卉总是欢喜,她道好:“回头你历练道涿州,再去寻我便是。”
  顾凝又是点头,伸手递过一只拳头大小的白瓷罐来。
  “咦?这是什么?”
  顾凝牵过她的手,把那白瓷罐放到她手心里,道:“是全真自制的梨膏,秋日干燥,吃些梨膏也算相宜。”
  薛云卉“呀”了一声,“听说宫里也有那梨膏,可惜秘方不外传,外间千金难求,不想全真教还有这本事,能做得这样的好东西来!”
  顾凝笑着朝她点头,“京里的顾凝未曾尝过,这膏子约莫能和你的口,拿去吧。”薛云卉犹豫了一下,瞧见顾凝面色,没好意思拒绝,接了膏子,又同顾凝说了几句,还要急急忙忙去追梁星和魏方,她也不得多言,揣着顾凝给的东西,同他拱手道别,在他的目送中,急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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