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花事——鹿青崖
时间:2018-07-02 09:06:42

  “大人饶命!下官真不知道啊!”
  “真不知道?”镇抚使哼哼笑,“我看你这是还没想起来。”
  孔扬陡然一慌,那镇抚使已是喊了一句,“来人!”
  话音一落,立时就有两个校尉几步走上前来听命。
  孔扬这下可知道自己进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这是叫天天不应,叫底地不灵了。两个校尉走上前来,很客气“请”他,道是参观一番那十八种刑具。
  这个时候,若是再不说点什么,那着两个校尉下一句话,可就不是让他参观了,那可就是问他,要试哪一种了!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孔扬连喊大人,“下官可不敢隐瞒,是秦爷的人来支会下官的!”
  “秦爷?哪个秦爷?这秦爷怎么就知道呢?”
  镇抚使眯着眼睛往下问,孔扬心里跟被油煎了一样,脑子转得极快,“后军都督府的都督同知,秦游显秦爷……不过下官可只是见着了他手下的人提点下官,至于是不是秦爷也知晓,下官可不知道!”
  这镇抚使见他也不敢往那秦游显身上直接攀扯,又吓唬了他两句,这孔扬倒是一口咬死不知情,就是听闻线报而已。孔扬也知道秦游显是皇亲国戚,军中要员,锦衣卫要拿秦游显,还是得掂量几分的,没有皇上的旨意,可不能似拿孔扬这个六品指挥使一样简单。
  镇抚使让人把孔扬压了下去,亲自去了锦衣卫指挥使韩烺府上回话。
  韩烺一听这事就骂了一句,“好么!这秦大要置袁二于死地,也不想想人家是吃白饭的?能再着了他的道?这下行了,袁二反过来用秦大挖的坑埋秦大,秦大恐怕做梦都想不到!”
  他说着,又嘟囔起这都是什么烂事。
  今日一早,瑞平侯便派人支会他,说是在自家附近,瞧见有两个人鬼鬼祟祟,行踪飘忽,看样貌形容还不像是大宁人。这样的事,瑞平侯找五城兵马司便是?来找他作甚?可瑞平侯的人却道,这两个人侯爷瞧着像是曾经俘虏的鞑靼头目,可巧又听说有两个鞑靼俘虏越了狱,侯爷觉得说不定便是这两个。
  这两人既然辗转进京来了,那是定然有目的的,让他可派人盯住了,别跟谁接了头,又诬陷了谁。
  韩烺一听这话,就晓得瑞平侯这是跟谁过招呢,偏偏又扯到了鞑靼人头上,他想甩手不问都不行。派人接手了瑞平侯的人,盯住了这两个鞑靼俘虏,却是发现有人暗中跟着这两个鞑子,只不过这些人的动机没暴露,他的人手也不好打草惊蛇。
  直到那两个鞑子窜进了瑞平侯的私宅,锦衣卫的人终于动手了,当即将这两个鞑子抓了起来,那两个跟着的尾巴又不能进瑞平侯的私宅去,锦衣卫的人跟着他们想瞧瞧这两人要往何处去,却不想这两个尾巴精明得厉害,甩开锦衣卫就要跑路,好在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直接给抓了起来,然这两人却是家养的死士,审都没来及审,便服毒自尽了。
  韩烺当时便嗤笑一声。
  这两个死士真没脑子,一心就想着死,若是动动脑筋,就说自己是被主子派来盯住鞑靼人的,岂不是比死妙多了?
  这下死士死了,瑞平侯却不肯罢休,非要塞两个下人进来,把人家鞑靼人的衣裳扒了给他家的下人穿上,生怕人家抓不着他家下人!
  韩烺觉得自己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这袁二,居然还有这么颗黑心肝呢?
  现在可都如了瑞平侯所愿了,韩烺一听这大半夜的,外间的风鬼哭狼嚎,就觉得烦,“爷我好端端地,他俩搭台唱戏还拉上我了?!真他娘……来人,往宫里递牌子!”
  ……
  天没亮,秦游显便醒了。虽说也没睡几个时辰,可心里舒坦,比睡上一天一夜都有精神,要不怎么有句话,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呢?
  洗洗漱漱,顺带了调弄一番伺候的婢子,这会儿出了门,才叫了人来问话,“宫里可有下什么旨意了?”
  回话的人说没有。秦游显一听就皱了眉头,这事发也有些时候了,不都说那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动作快得很么?这可是当朝侯爷通敌的大案,他敢不连夜进宫去?
  他正琢磨着,院外便有匆忙的脚步声传过来了。小厮急急慌慌往院里跑,远远见着他便道:“爷!旨意来了!”
  秦游显一听,眉毛就展开了去。
  瞧,这旨意可不就是来了么?
  他满脸希冀,“怎么说?那袁……”
  话没说完,就见那小厮身后,方才刚念叨的那锦衣卫指挥使横空冒了出来。秦游显一下子便收了脸上的笑和嘴里的话,脑子转得飞快。
  只不过韩烺大步走得也快,几步就到了他脸前。
  “秦大人,昨夜出了点事,不巧扯到你身上来了,皇上叫你进宫分说!走吧!”
 
 
第341章 圣榻前的分说
  朱漆高门甫一开,寒风自门缝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秦游显站在门侧,立时感到一股寒气直冲他脖颈而来。
  这后头进来的是袁松越,秦游显瞄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淡淡,越发心恨。
  就在方才,他早一刻被传唤至宫中,连着皇上的面都未见到,便听得小太监来传话,让他等着。
  一同来的,那锦衣卫指挥使韩烺便得了个座儿,同伺候的小太监还能闲聊两句天冷不冷、宫里炭火烧得旺不旺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有什么可说的?!
  可秦游显再有火,也不敢发,那锦衣卫指挥使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就是不同他多说一句案情,只道那兵马司的孔扬将他攀扯了出来,再往后只等着圣上裁决了。
  秦游显正琢磨着一夜没见着那两个派出去跟随鞑靼俘虏的人,心里怕这两个也被卷了进去。只不过锦衣卫应该是没得证据直接证明他如何,如若不然,他哪里还有面圣的机会?
  思来想去之间,袁松越姗姗来迟。
  秦游显目光如何含恨,袁松越却也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从他脸上扫过,一拱手,又往韩烺处去了。小太监是被派来招呼三人的,见着这位瑞平侯来了,也递过了凳子,只把秦游显看得两眼冒火。
  袁松越拱手道谢,这边小太监朝他一笑,退出大殿通报去了。
  袁松越正襟危坐,韩烺翘了二郎腿,唯秦游显立在一旁,场面好不尴尬。
  好在未及太久,外间开道的掌声响起,三人都立了起来。
  皇上来了。
  脚步声至,言语也传了过来,“两个鞑子俘虏,关了一年,突然跑到了京城,还潜进了瑞平侯的宅子。若是瑞平侯没尽早通报锦衣卫,今日结局如何?”问话稳稳地落在了大殿里,韩烺坐岸观火,秦游显大惊失色,袁松越却一步上前,撩袍叩首,“皇上圣明。”
  “你起来。”
  皇上转过圣榻旁的帷幔,缓步坐了过去,目光从三人面上掠过,又落到了秦游显面上,“你怎么说?”
  秦游显不敢大意,连忙跪拜下去,“回皇上的话,臣手下之人,碰巧发现京城里有疑似鞑子乱窜,臣以为此事并不简单,因此通报了东城兵马司。”
  皇上听了一默,“你这么说倒也不错。袁松越,你道他这说法如何?”
  袁松越垂了头,缓缓道:“回皇上,秦大人此言不差,只是臣有一处不明。”
  “你说。”圣榻上,皇上端起来青花白梅茶盅,撩了一下茶盅盖子,小啄一口。
  “秦大人早已发现有鞑靼人出没京城,不向锦衣卫通报,便是告知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不过昨晚,这其间,秦大人就不怕鞑子潜藏京城,对皇城意图不轨么?”
  这一问,直将干系攀扯到了皇上身上,矛头指向了秦游显。
  秦游显不敢犹豫,随即答道:“皇上明鉴,臣不敢。臣一直派人暗中跟踪这两人,未及时通报,一来是怕跟丢,二来,也是怕打草惊蛇。”
  话一落,侧头着意看了袁松越一眼。
  皇上无有什么言语,也看向了袁松越。
  矛头陡转指了回来,一旁观战的韩烺只觉得有趣,倒也忘了这两个打擂,闹得他半夜没睡的事了。他看得认真,可巧从他的角度,瞥见了袁松越嘴角极快掠过的一丝淡笑。
  袁松越早知秦游显有此应答,不急不慢,点了点头,倒是转头看向了韩烺,“韩指挥使可见秦大人所派之人了?”
  韩烺见他又来扯自己给他搭桥,心里知道他的盘算,暗骂了一声黑心肝,倒也顺着他来,“是发现了两人。一人方脸黑瘦,手背有痣,另一人长脸高挑,下巴有疤。”
  “可是这二人?”袁松越顺着韩烺的话,直问秦游显。
  秦游显略一琢磨,便感受到了圣榻上的目光,他不敢多想,道是。
  “呵。”袁松越轻笑出声,“秦大人可知这两人,见到锦衣卫,立时便服毒自尽了?”
  秦游显眼皮直跳,他只以为这二人可能被锦衣卫抓去,这两个可是死士,必不会供出他来,临行前,还让人嘱咐,必要的时候,灭口。却没想到这两人闭了口,却成了他今日的豁口了!
  秦游显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却听一旁的袁松越恭敬的回话。
  “回皇上,韩大人的人早已将这两个鞑子带走拷问,想来鞑子能说的,也不会隐瞒了。”
  又小啄了一口茶,皇上点点头,“卿说得是。”袁松越不再多言,又是叩头,“皇上圣明。”
  殿内静悄悄的,唯有殿外呼啸的风吹得门窗颤动出声。
  “哼……”圣榻上的冷哼传进了秦游显耳中。
  秦游显后背冷汗淋漓,这个时候不说话,可就是默认了自己的行径,他不敢再耽搁,要是等到皇上给他定罪可就晚了!
  “皇上圣明,臣真不晓得那二人缘何……自杀?臣以为,这其中缘故,尚待细查。”
  皇上没说什么,秦游显眼角扫过袁松越,见他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一时心恨到极处。
  自己给他设套,竟被他反过来将自己套住!真真可恨!
  一咬牙,秦游显又开了口,“回皇上,臣以为鞑子事无小事,当时甫一听说这二人蹿进京中,便遣人回去打听了,道是听说瑞平侯的长兄、我那表弟,前些日买了一本前朝孤本,像是从鞑子暗中经营的店铺中购得。”
  殿内一时落针可查。
  秦游显说完便垂了头,眼角却撇向了袁松越。袁松越神色仍淡,没说什么,却示意地看向了韩烺。
  韩烺不得不开口,“秦大人所说之事,侯爷也已发现,且告知了锦衣卫。我已着地方锦衣卫加紧侦查了。”他这么一说,又把话头扔给了秦游显。秦游显见着韩袁二人早已私下通气,心下更恨,又道:“锦衣卫是该好生查问,不晓得我那表弟,素日谨慎持重,为何买了这一孤本,又令人抄了,卖出去。从他手里买走的人,来历也有些可疑!”
  这话却使得袁松越眼睛一眯。袁松起买了孤本他知道,誊抄又卖他也知道,只是如何这般巧,卖出的书,也落尽了鞑子手中?
  百密一疏!
  袁松越沉了口气,“正如秦大人所说,家兄素日谨慎持重,还请锦衣卫一定彻查到底。”
  没人再多言,沉默像是洪水在殿内肆虐,直到几息过后,圣榻上的决意将洪水尽数驱散。
  “朕观不少朝臣,从地方回京上任,便成了颐养天年。若真颐养便也罢了,却总是无端出事。若是这般,还不如下放地方,做些实事。”
  秦游显脊背上汗毛倒竖,圣榻上的皇上却起了身。
  “到底如何,韩烺查去吧。”
  韩烺应声领旨,浮动的帷幔缓缓停落。
 
 
第342章 拒绝做剩男
  出了大殿,秦游显头也不回地便去了,脚下发虚,谁人都看得出来。
  袁松越瞧着他的后背,心下冷笑,秦游显设下毒计,却没想到他把这计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虽说秦游显谨慎,没留什么实在的把柄,可皇上最后那番话的意思已是十分明显。秦游显才自河南调到京城不久,接二连三地害他却没得手,皇上一双眼睛分明得很,岂能看不出来?
  方才那话说轻了是敲打,说重了,那是让他一辈子都在地方上,不用进京了!
  秦游显怎么能腿下不虚呢?
  只是袁松越没想到,他虽是提前打了招呼,可袁松起却还是被秦游显拉下了水。口口声声喊着表弟,也不过如此!
  只是这事总有些麻烦,袁松越顿了下脚步,韩烺也出了门来。“韩大人,辛苦了。”袁松越朝他拱手。
  韩烺当然没什么好气给他,阴阳怪气道:“不辛苦,一夜没睡而已!”
  袁松越见状笑眯了眼睛,“后边家兄的事,还得劳烦韩大人辛苦彻查,待事情了了,定请大人吃酒。”
  “哼!”韩烺心道谁稀罕吃他的酒,不过转念又想起上次去他庄子,他道他即将娶亲,以此来奚落自己娶不上亲,落到了最后之事。
  韩烺忽然笑了,“侯爷不用请我吃酒,待我成亲,多封些红便是了!”
  袁松越讶然,这韩烺怎么说娶亲就要娶亲了?“韩大人好事近了?我竟没听说。”
  韩烺老神在在,“不怪你没听说,侯爷这儿我是第一个告诉的,只等着侯爷的红包了!”
  他说着,顺着眼角去扫袁松越的脸色,见袁松越脸上意外之色甚浓,心道世家里年过二十最后娶亲的,可不是自己,是他袁松越了,能不意外么?……
  袁松越回来的时候,薛云卉正把阿荞拎道一旁教训。
  “你个小丫头片子,净拣些难为的字让大方写!你这是故意看他犯难呀!”
  阿荞歪着脑袋说不然,“姑姑,他先把难写的字写了,后头再写简单的,不就不犯难了吗?”
  薛云卉点她的头,“就你一套一套的!你没见着大方都快愁哭了?”
  阿荞朝她瞥了瞥嘴,道:“好吧,阿荞都听姑姑的。”
  薛云卉心道这小丫若能都听她的,早就好了,当下照她屁股打了一下,阿荞哎呦了一声,身后袁松越的声音到了耳边。
  “打阿荞作甚?”袁松越出了声,又朝阿荞招手,“阿荞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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