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由倒是不少!成亲穿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灵,还不得把一院子的人都吓跑?
袁松越真要忍不住笑了,只是眼角扫见她探过脑袋估计往他嘴角上看,他不敢露相,连忙将嘴角绷直了去。
就这么一个大步在前,一个小跑在后,难能不惹了旁人的眼。两人从绸缎庄待客的二楼下来,迎面就有两个官家女眷说笑着走进来。
这两个见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后边跟了个道士模样的,不由地多看了两眼,只是薛云卉也仰头看了过去,不巧正好同其中一人,目光撞了个正着。
两人皆是一愣。
薛云卉立时顿了脚步,不再肆无忌惮地追着袁松越说笑。只是袁松越没注意这两个女子,但听身后追他的脚步声缓了,还以为薛云卉要同他使小脾气,让他在婚事上由着她来,当即“哼”了一声,越发地朝前走去。
他这样,不要说薛云卉,是个人都瞧出来他这是生气了,生的还是身后跟着的人的气。那两个官夫人朝着两人好一阵看,就差没搬个凳子让人伺候着茶水认真瞧了!
薛云卉心下不爽得很,又有所顾忌,只得垂了头跟上。
几步之间,两人已是出了绸缎庄的门,同那两个官家女眷擦身而过的时候,听见了一人嗤笑一声。
袁松越和薛云卉前后出了绸缎庄,薛云卉但见她的鬼侯爷脚步似飞,眼角又瞥见身后两人仍在探寻,心里是又急又气。
只是袁松越就快走远了去,她只能跺脚在后面追着小声喊:“你去哪儿?!”
袁松越不理她,下定决心让她反省,只是又往前走了两步,华康迎了上来,朝他行礼:“侯爷,都督府有事请侯爷去一趟。”
回事之间,薛云卉也追了上来,袁松越却立时翻身上了华康迁来的马。薛云卉“哎呦”一声,“你真要走呀!”
袁松越绷着脸看了她一眼,这才开了口,“我回来的时候,望穗穗把衣料首饰全挑好了。”
薛云卉暗骂一声“霸道”,却也只能在他留下的“好好反省”的眼神中,眼巴巴地看着他打马跑走了去。
从绸缎庄二楼一路追他到街上,一路小跑,薛云卉鼻尖都渗出了汗,她一手掐着腰,一手给自己扇风,嘴上嘀咕:“买就买,谁怕谁?花钱谁不乐意?!”
只是她冲着一路绝尘而去的人嘀咕完,回过头来,却见有人从绸缎坊里跟了出来,娉娉婷婷地直奔她来了。
薛云卉只看来人笑盈盈又绵里藏针的架势,心知躲不开,微微笑着走上前去,“庞四太太,有些日子不见了!”
“穗穗,这么见外作甚?咱们可是老交情了!”庞四太太宋惠掩了帕子轻笑,眼睛眯了一下,“上回没认出来你,真是对不住了!我是实实在在没想到,你竟同我嫂子寻来的道姑们混在了一处!”
她说着,“哦”了一声,“也是呢!你那会儿得罪了给人家冲喜没冲成,人家可不是让你做个道姑为你那冥夫祈祷么!”
薛云卉简直要笑出声了,相比知府夫人宋柔的温柔,这宋惠在她脸前可真是半分都不掩藏。
若是当时在太原,晓得那个招道姑做法的庞家,就是宋惠的夫家,那她是万万不趟这趟浑水的,只是她那时哪里能想到,庞家的隐私之事,还正经就是这位姑娘时的“手帕交”宋惠一手操纵的!
她把人家的事抖了个大半,就这么着,宋惠都能安然无恙,可见也是有些手段的。
薛云卉有些后悔了,当时是否该将她一击击沉?免得她再出来祸害人!
薛云卉笑道:“是呀,做了道姑也不错,学了不少本事。不过呀,我这道姑能替人求子求女,却万万不敢害人子女的!”
话音一落宋惠又是眼睛一眯。
想她本就在婆母大嫂手下度日如年,嫁进庞家这些年,被她们折磨得连个孩儿也无,她落了胎,大嫂却又怀上了!
她好不容易想了个法子让自己舒坦舒坦,谁知道这早该死的薛云卉跑来搅了她的局!若不是她当时反应极快,让那婢子一头撞死,又让手下安插的家丁故意摔倒,将后边的人都拖住,让那彭道姑逃脱,还不晓得今日如何呢!
那可真是命悬一线,全拜薛云卉所赐!
到如今,她那大嫂见了她便躲,多亏没得实证,不然婆婆早已容不下她了!
即便是如此,那婆婆到底还是随她和丈夫到京城来了,今日要是没有京城旧友相邀,她根本就不要想着从那转身踩脚的小宅子里出来!
就在方才,一道出门的旧友同她道,同薛云卉一道的男子,正是那瑞平侯爷!
瑞平侯是谁,可不就是薛云卉从前定亲又退亲,还当众奚落的那位吗?难怪她看着这么眼熟!当年落魄的庶子,如今改头换面地让人认不出来了!真想不到这薛云卉居然还有脸敢追着人家说话!真是学会是市井那一套,真真不要脸了!
她呵呵地笑,“那你可是见多识广!现如今是要用你学来的本事,去将你前头又发达了的未婚夫套牢吗?是不是给人家当个姨娘也得跪着谢恩呀!”
第377章 作梗上
吵架这种事,薛云卉觉得有点烦。
她没什么好气性陪宋惠斗嘴皮子了,她说是,“给侯爷当姨娘可不是得跪着谢恩?到时候吃酒,我可请上你,咱们俩可是一个锅里捞出来的,一个味儿!”
她这光脚不怕穿鞋的无赖架势,倒是把宋惠给惊着了。
从前她虽是出身低些,可不至于这般市井气足,自己有时候故意挑她几句,那她可是要挣个脸红脖子粗,然后想尽了法子挣回面子的,可现如今呢?
看她这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扮相,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不说,还在这当那泼皮无赖了!她不是最好面子嘛?怎么如今连脸都不要了?
宋惠被她这句噎住,薛云卉顺时觉得身心畅快。
宋惠和那死鬼薛云卉就没得两样,虚荣、肤浅又自私,现如今又添心狠手辣,她若是同她理论起来,反而更着了她的道了!
“我说庞四太太,既然你家婆母管的严,你还是早些回家去吧,可别在这都嘴皮子了,哪日我一不高兴,豁了瑞平侯的姨娘不当了,到你婆母跟前都给你抖出来,你试试?”
薛云卉嘻嘻笑,但见着宋惠被她噎得脸红脖子粗,那是更高兴了,朝她一拱手,扬长而去。
她走得潇洒,宋惠还真就拿她没什么辙,站在街心半晌,直到丫鬟拉了她,低声道:“太太,鲁六太太等您许久了!”
宋惠闻言,这才“呸”了一声,试图将心口的脏气都吐出来。只是她本是去奚落人的,到头去被人威胁吓唬了一番,怎么能不郁闷,一口“呸”也未将脏气吐尽。
转回来的时候,鲁六太太看着她脸色又青又红,捂了帕子笑,“啧啧,你这是吃了败仗了?”
宋惠本就恼怒,被她这一说,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窜上了脑门,“你还笑!可把我恶心死了!”
鲁六太太仍是笑了一声,才打量着宋惠道:“真是她呀!我从前也没见她几回,那时候见觉得还是一听知书达理的姑娘呢!”
“哼!”宋惠瞥了嘴,“现如今那就是市井的泼妇!我好心同她打个招呼,她竟……说什么要到我家做法的事,沾上我了!”
宋惠这么说,鲁六太太却没真信。
她进京的时候晚,来京里的时候,亦是距离薛家出事不到一年了,所以薛云卉没见上几回,后来同宋惠倒是有些交情。她晓得这两个都是那脾气大难伺候的娇小姐,同那“知书达理”四个字是真正沾不上边的。
她本也不怎么喜欢宋惠,然她嫁人没两年,家里顶梁柱的公公没了,一家人只能依靠族亲提点,哪里似宋惠婆家父兄多助力,虽老家在太原,却也是在京里挂的上名号的人家。所以宋惠进了京,她干忙便示好了。
鲁六太太劝她别生气,“她现在是落到泥里了,你同她计较什么?别为了打只老鼠,伤了玉瓶!”
这话宋惠还觉得顺耳些,只她心里恨不能吃薛云卉的肉,哪里能轻易解气,又道:“你没见她那模样,是真真要去给瑞平侯当妾了!还得意的很呢!”
鲁六太太真被她这话勾起了兴致,拉了她往绸缎庄二楼去,“咱们边看花样边说,站着多累呀!”
说着,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去。
招了绣娘过来,鲁六太太心念一动,问道:“方才来的一男一女,可也是来挑花样的?挑什么花样呀,咱们也瞧瞧?”
宋惠也问那绣娘道:“可不是?那二人是何关系?”
然而这位绣娘却不是方才招待袁松越两个的人,两人问了,她也道不知,“不是咱们招待的,是掌柜的娘子招待的,只知道那位爷是生气了,走了,其他可不晓得呢!”
两人对了个“有戏”的眼神,宋惠忙不迭道:“那把你们掌柜娘子叫来!”
这位绣娘朝二人苦笑,“掌柜娘子最是嘴紧,您问了也不会说的,你还是挑挑花样吧!”
宋惠立时就要不乐意了,鲁六太太却拉了她,道:“他们家是这么个规矩,京城里达官贵人多,任谁的事都说一嘴,这开铺子的,早就下狱了!”
宋惠不快,却也无法,听了劝,留下花样本子,让绣娘下去了。
随手翻了两页花样,鲁六太太便继续方才的话题来,“你说她要给瑞平侯当妾?真的假的?当年她不是把瑞平侯得罪死了么?怎么又缠上了?!”
宋惠重重一哼,“所以我道她不要脸呀!她还说她当妾要请我吃酒!真真气死我了!”
鲁六太太闻言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见着宋惠朝她瞪眼,连忙拿帕子敛了,“现如今的她,不定还真能干出这事。你可小心!”
她本是玩笑一句,没想到宋惠真真听进去了,点头道是,“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怕了!也不知道瑞平侯定亲的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也没人管管呢!”
“先头定亲的没了,现如今侯夫人位上还空悬着呢!”
宋惠“啊”了一声,“那瑞平侯爷连从前羞辱他的人都能纳了妾,别哪一日被她哄了,真把她扶上侯夫人的位置吧!”
鲁六太太见她真上了心,笑道:“难不成,你还要给人家侯爷做媒?”
这话说得宋惠一愣,“做不做媒的你就说她那样没脸没皮的怎么能当侯夫人?京里就没人招这瑞平侯当东床快婿吗?”
“怎可能没有?”鲁六太太明显想到了什么。
宋惠一看她这模样,便急着问,“谁呀?!”
鲁六太太琢磨了一下,又问:“你还真想给侯爷做媒不成?”
宋惠哼哼地笑,“那侯爷成不成亲,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只盼着薛云卉她被人弄死在侯府内宅里才好呢!再不济,便让她进不了侯府!”
她突然说到了“死”,鲁六太太吓了一跳,只是宋惠却一想到薛云卉还握着她的把柄便心下不安,拉过鲁六太太的手又笑了起来,道:“好姐姐,你知道什么快快同我说呀!”
鲁六太太看看她,突然心里有了些思量,道:“倒也不是外人,是我婆家叔祖母的外孙女,那成国公府嫡出的二姑娘!”
第378章 作梗下
“呦!”
宋惠叫了一声,“竟是那位姑娘呀!那可是云德大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呀!”
成国公府孙子辈的姑娘屈指可数,嫡出的更没几个,宋惠一听这顾初音的来头,便觉得甚是有戏,“这是国公府的意思,还是你们鲁家的意思?”
顾初音的母亲鲁氏正是鲁六太太婆家族姐,他们一家如今靠着鲁氏娘家一门提点过日子,自然清楚一二,于是道:“前些日子嫁到顾家的姑奶奶来信了,说是我那顾家二妹妹这趟回京,就是要大长公主叫回来定亲的。她怕大长公主挑的女婿她不喜欢,便同我那叔祖母道是看上瑞平侯爷了,让叔祖母从中撮合!”
宋惠又是“呦”了一声,笑了起来,“你们鲁家言情书网,我听说家中男丁年过四十无子,才许纳妾,是么?”
鲁六太太知道她什么意思,也朝她哼了一声,“我这顾家妹妹也是没有庶出兄弟姐妹的,要找的夫婿,八成也得遵了这个规矩,要不怎么看上瑞平侯了呢?不就是看着侯爷家里根基不行么!”
话音一落,宋惠便啧啧出声,“若是个厉害的主母更好了,我只想看她是能在主母面前活几日;不过顾二姑娘也不错,那她是连瑞平侯门口的石狮子,都摸不到了!”
想到这,宋惠才觉得痛快,握住了鲁六太太的手,另一只手翻了花样给她看,“姐姐你随便挑,只当妹妹送你的了,回头挑完,妹妹去你家中吃杯茶可好呀?”
鲁六太太扑哧一下又笑了出来,伸手点了她的额头,“真是个急性子!”
鲁六太太府上和顾初音的外家只一墙之隔,她婆母尚在,只是家中艰难,丈夫和小叔还要靠本家提点,所以平日里多去隔壁走动,索性顾初音的外祖母郑氏喜她巧言爱笑,倒也乐得她每日里过来凑趣,今日鲁六太太没去,乃是因为顾家这位二姑娘来看外祖母来了。
所以鲁六太太一听宋惠这话就笑了,她心里自己的盘算,一来顾家姑娘的亲事极有可能便是落到这瑞平侯爷头上,若是她能顺水推舟,到时候结了两姓之好,她在叔祖母处可是有面子,自然多得提点,二来,宋惠的婆家庞家也是著姓,宋惠的夫婿便是入了远山书院读书,若她能借宋惠、借庞家些力,把自己丈夫也送进远山书院,岂不是好?
况且她不过是从中牵线,事成了,两边谢她,事不成也同她干系不大,何乐不为?
两人匆匆挑了两间宝相花的缎子,便往鲁家去了,回去一打听,倒是顾二姑娘还未走,两人不由地对了个眼神,略作休歇,径直往隔壁去了。
郑氏正细细地问自家外孙女,在西北那风沙漫天的地方如何吃如何睡,一听那地界不仅吃睡不易,且瓦剌人总不时来扰,便揪心道:“可怜你娘你爹不得回,总在那提心吊胆的地方熬着,身子怎么熬得住?”
鲁家是文臣,顾家是武将,郑氏把女儿嫁到顾家去,这二十年来,没有不为女儿女婿提心吊胆的。这回见了顾初音,便只往怀里搂,嘴里絮絮叨叨说了些受苦了之类的话,似有想起了什么,又道:“若是你三表哥没指腹为婚,你到外祖母这里来,处处有外祖母看着,岂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