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诗居然能被这样的人骗到,算了,以后还是待在家里侍奉父母吧……
“用瓷枕拍人,身上定然全都是血迹,你们那么快就被金吾卫给抓了现场,只要一搜,就知晓谁的衣服上有血了!我且告诉你,哪怕是你想污蔑我阿姐,将她的衣服上涂了血,那也同你身上的血迹是不同的。”
“因为砸人的血,是飞溅的,飞溅你明白吗?”
贺知诗现在还穿着昨晚上被抓时候的衣衫呢,上头干干净净的,根本就没有血迹。赵升平一看就没有经验,慌乱得很。昨夜金吾卫可不光是抓了贺知诗,连他也一道儿抓起来了,毕竟事情都没有弄清楚呢,谁知道是不是一起杀的。
贺知春想着,突然笑出了声,“哎呀呀,大姐夫啊,我早就说我算命颇为灵验,你还不信。当初我不是告诉过你,余笙娘此人定然会红杏出墙,让你头上一片绿么?你非不信……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气成这样,八成是嘿嘿……”
赵升平羞愤难当,指着贺知春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个时候,张仵作走了进来,面色有些凝重,“余笙娘中了毒。”
第318章 接盘侠要哭了
贺知春闻言看了贺知诗一眼,见她同赵升平都是一脸的茫然之色,心中暗道不好。
这事儿分明还有躲在暗处的第三人插手了,这趟水有点浑。
王闻林皱了皱眉头,“怎么说?”
张仵作拿出他画的余笙娘死时惨状图,猛然的一抖,扑在了赵升平同贺知诗面前,尤其是赵升平吓得退了好几步。
张仵作不理会他,指着余笙娘的嘴说道:“她的嘴唇发乌,某便仔细的查了下,她的确是中了毒了,而且是一种慢性的毒药,中毒至少已经有三个月了。”
贺知春一瞧,余笙娘真的是死得很惨,头都被打开瓢了,可见赵升平当时有多么的愤怒。
难怪王闻林话中设了陷阱让他往下跳,像他这样经验丰富的断案老手,一眼就瞧得出杀人的凶手肯定不是贺知诗。
贺知诗是女流之辈,就算以前也做过很多家务,比平常的闺阁小姐力气大一些,但也不至于能把人打成这样,除非她同李恬一样,天赋异禀。
但是她没有,打人的人肯定就是赵升平。
那么问题来了,余笙娘的死,到底是因为中毒,还是因为被打呢?
贺知春想着,便问出了声,“那么,死因到底是中毒,还是殴打?”
张仵作没有说话。
贺知春心知肚明,知晓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办法判断。
但是她更倾向于余笙娘是被打死的,因为她刚开始被打的时候,是还发出了声音的。贺知诗在阿秀家听到的响动,应该是赵升平在质问余笙娘,那时候她的声音还大到隔壁院子都能听到,不像是中毒马上就要死了的样子。
但是也不排除,事情就是那么巧合,余笙娘在同赵升平争吵的过程中,怒火攻心,毒血上涌,一命呜呼了。
贺知春想得到的,王闻林自然也能够想得到。
他皱了皱眉头,拍了一下惊堂木,“赵升平,昨日你为何突然回去殴打余笙娘?你不要再推脱到贺氏的身上,大理寺已经搜出来了你的血衣,余笙娘就是被你打。接下来你若在说谎,就当你藐视公堂,本官可要杖责于你了。”
赵升平一听到毒药之时,只觉得自己绝地逢生,恨不得立马脱罪,查出下毒之人是谁?一定是毒死的,跟他毫无关系!
“昨日成七郎邀请我们几个学子一道儿去恒通酒肆饮酒,最近某的妻弟贺知易写了一篇锦绣文章,在长安城中颇有名气。因此某便做了上宾,坐了那成七郎的临近。成七郎一直给某敬酒,某推迟不过,便多饮了几杯。”
“这男人嘛,几杯黄汤下了肚,便有些荤素不忌来。成七郎生得一副好皮相,四处里拈花惹草,还不忌口,什么不堪的话都往外吐。他便说他最近正得意的一个余娘子,生得肤白貌美,在腰间还有一颗胭脂痣。”
贺知春了然,赵升平喝多了,一听余笙娘背着他勾三搭四的,肯定怒发冲冠,回来便抓着余笙娘打,质问她。
“余笙娘那个贱人,果然对某不忠”,赵升平说着,还瞪了贺知春一眼,“某当下就告辞,归了家。”
贺知春一瞧,立马瞪了回去,就你那豆豉眼,还跟我比大小!我眯成缝儿,都比你睁圆了大!
因为如今又扯出了新的人物,王闻林便暂时将赵升平同贺知诗又关回了牢中,先去提那成七郎来一问。
等两人都下去了,王闻林才问张仵作,“没有办法确定么?”
张仵作点了点头。
他几乎已经是整个大庆最厉害的仵作了,但也并非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判断得一清二楚的。
贺知春若有所思,“三个月前中了毒的话,那么余笙娘那会儿应该是在贺府住着的。那段时间,我同我阿爹还有二哥去了荆州治水。余笙娘是同我的堂姐贺知蓉住在一块儿的。”
她说着开始有些忧心起来,该不会贺家的人都被下毒了吧?
在屏风后头候着的贺家三兄弟也面色不好了,贺知礼忙走出来,开口说道:“家中其他人并没有中毒,因为家中每个月都会有人来请平安脉。那郎中是回春堂的名医黄帼成,没有道理把不出脉来。”
张仵作摸了摸胡子,“黄郎中某知晓,的确是圣手。没有道理啊,余笙娘体内的毒,肯定是超过了三个月的,除非她根本就没有让黄郎中把脉。”
贺知礼想了想,遣了自己的小厮,让他去将贺知蓉接过来。
贺知蓉与余笙娘同住一块儿,有什么事情,她应当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不一会儿,贺知蓉便穿着一身桃粉色,俏生生的站在门口了,见了座上如同小山一般的王闻林,她吓得有些哆嗦。
王闻林见状,又开堂审理,这次做纪录的不是颜惟清,而是另外一个大理寺主薄,大约是贺知春走掉了,孙弗硬摊派到王闻林这里来的。
他原本以为今儿个不审了,笔墨纸砚都收拾好了,被王闻林这么一闹,又只能瑟瑟发抖的摊了开来。
难怪去王闻林那屋的人都待不满一个月,这厮啥案子都恨不得一天就审完,全然不把底下的人当人看!哎,李十五要不咱们打个商量,你再回来呗?
贺知春完全没有感受到底层人民的呼唤,她拉住了贺知蓉,“知蓉,余笙娘住在贺家的时候,黄郎中有没有给她把过脉?”
贺知蓉的手紧了紧,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看了贺知春一眼,“阿俏,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贺知春简直急眼了,小姑奶奶都啥时候了,你还当讲不当讲,想讲就讲啊!
“我觉得余笙娘应当是早就有孕在身了,在花园里同大姐夫被咱们抓到之前,就有孕了。”
贺家众人如遭雷劈。
又被折腾上来,刚走到门口的赵升平更是怒不可抑,一跳三尺高!
“不可能!”
若是余笙娘早就怀了别人的野种,那么为了她同贺家人闹翻的他,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贺知蓉被他吼得吓了一大跳,“我就是说我的猜想,府中每个月都会发月事带。两个经常在一块儿的小娘子,月事的时间会逐渐靠近,几乎是前后脚的来。我同余笙娘便是,但是最近的一个月,她就没有来月事。”
“咱们家因为是岳州人,席上尤其多鱼,余笙娘有一段时日,那是沾都不沾,却专门吃她以前最讨厌的猪肘子。”
第319章 早就设下的局
“我当时就有些疑心,我阿娘当年怀了阿弟,便是这副模样,平日里爱吃的都不吃了,不爱吃的反而吃得欢快。”
“余笙娘经常约我一道儿去上香,每次上香都会借口出恭,离开一小会儿。黄郎中来把平安脉,她也都借口躲了。我觉得奇怪,又没有寻到什么证据,便一直不好说出口。毕竟事关一个小娘子的清白。”
贺知蓉说着,迟疑片刻,还是继续说道,“就是大姐夫同她事发的那日,我见她寻下人打探大堂哥何时归家,便心生警惕,于是大堂哥回来之后,我特意拦在路上,借口有事儿帮忙,将他叫走了……”
贺知春恍然大悟。
贺知蓉此番来长安,与年幼之时的性子已经大为不同。贺三叔两口子有了儿子之后,便处处的学着贺余家中的做派,也请了好的嬷嬷来教养贺知蓉,一早便打了借着贺余的力,让贺知蓉嫁个富贵人家,日后好帮衬儿子的主意。
毕竟读书这种事情,讲究缘分,有的人是怎么都读不出来的。
但是女子嫁人就不同了,从贺余家中嫁出去,怎么门第也不会太差了。
上次赵升平的事情,贺家人的第一个反应都是生气,压根儿没有没有想这么多,如今被贺知蓉这么一提醒,的确是有几分不对味来。
余笙娘一个闺阁女子,她的合欢香是哪里来的?谁给她的?
她在岳州的时候,从岳州来的路上,都只是一直吊着赵升平,住进了贺府,还想着要嫁给贺知礼。
怎么会突然就非要在贺知诗娘家,同赵升平闹点有的没的了。
她在外头惹了事,于是便先瞄准了贺家最忠厚老实的贺知书,被贺知蓉破坏了之后,她这才退而求其次,选了暗中心悦她的赵升平。
赵升平气得嘴都歪了,手不停的抖着,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贱人!”
贺知春听得无语,余笙娘是贱人,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上赶着喜当爹……不听神棍言,吃亏在眼前!
这个时候,派去寻成七郎的人回来了,那人面色十分不好,对着王闻林禀道:“那成七郎死了。听说昨日里饮多了酒,在曲江边走的时候,不慎掉进水里淹死了。”
这下子王闻林都愣住了,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成七郎这小子,除了一张脸,没有旁的本事。他自己家中不过是京兆寻常人家,据说有一次在街上走,被朱家娘子瞧中了,这才发迹了。他的确是同余笙娘有私情,他同不少人炫耀过。”
朱家娘子?没有听说过有姓朱的厉害人家啊!
“朱家,什么朱家?”贺知春问道。
那人笑了笑,“朱家是在长安城里头开赌坊的,在下九流的人之中,颇有黑名。朱娘子豢养面首,成七郎不过是其中之一。”
这世道有白便有黑,有那好官,自然也会有乡绅恶霸,绿林草莽。
这朱家祖祖辈辈都是开赌坊的,到了这一代,只有一个扶不起的独子名叫朱无喜,两个年长些的小娘子一个叫朱无悲,一个叫朱无忧。
这朱无悲乃是长姐,女中豪强,也不出嫁,帮着弟弟打理着赌坊的生意,这二女朱无忧生得貌美如花,前两年塞去了勋贵人家的后院里给朱家当靠山了。
这开赌坊的,怎么可能不依附权贵?
而朱无喜则不学无术,就是一个恶霸纨绔,但是有朱大娘子上头压着,他也没有闹出什么大错处来。
贺知春揉了揉眉心,她感觉自己最近还在哪里听人提过一次赌坊来着?
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了一件被她抛到了脑后的事情。
她第一次去小杨村建作坊的时候,在村中看到了一个寡妇,当时杨里正的儿媳黄娘子告诉她,说这个寡妇的夫君因为赌钱欠了债,被人给逼死了。还神秘兮兮的说那开赌坊的,是晋王妃的弟弟。
她当时本来是想回来让崔九查一查的,但是后来就给忘记了。毕竟晋王妃出身太原王氏,乃是世家豪族,怎么可能有那么没品,开赌坊的弟弟。
不过是坊间以讹传讹罢了。
现在一联想到这个朱家二娘子,就有点意思了。
“那朱家二娘子进了谁家后院?”
“晋王府。”
对了!联系上了!
晋王这厮,心机怎么这么深沉呢?贺知春想着都出了一身冷汗。
贺知春想着,还原了一下整个事情。
成七郎去勾搭余笙娘的时候,大约正是贺知春在荆州治水名声大振之时,从圣人很信天宝招福贴来看,她求停雨这事儿,应该真正的促使圣人正式把她作为了储君人选之一。
晋王大感威胁,于是开始耍贱招。
成七郎生得好,跟了朱大娘子之后又衣着华贵,正是余笙娘想要找的佳公子,他给余笙娘悄悄的下了毒,然后哄骗她说自己个家有恶妻,不能迎娶她,给了她一包合欢散,让她去设计贺知书。
你想想看,若是被她得逞了,那么余笙娘有遭一日毒发身亡……晋王肯定要将这事儿闹大了,将贺家推上风口浪尖。
但是这个诡计被贺知蓉误打误撞的给撞到赵升平身上了。
赵升平是贺家的女婿,聊胜于无。
成七郎故意约了赵升平饮酒,故意拿余笙娘刺激他,说不定那帮龟儿子还起哄,说若是某家的,保证打死她之类的……要么是毒素积累得差不多了,要不就是他昨日先见过余笙娘,加重了毒的分量。
贺知春倾向于后者,这是晋王对煤石山的事情,立马做出的报复。
毕竟如今贺知春在民间的声誉当真是很好,贺家也是蒸蒸日上。
赵升平喝高了,又被这么一激将,回家就打了余笙娘。
赵升平打的重,余笙娘被打死,赵升平打得轻,余笙娘也会毒发身亡而死……
去叫金吾卫的所谓的邻居,估摸着也是晋王安排好的,他算准了李思文会将这事儿移交到大理寺,大理寺的张仵作是一个走火入魔的怪人,一定能够看得出余笙娘中毒一事,而且他比牛还固执,是绝对不会向权贵低头说假话的。
若不是张仵作,这事儿大约会直接以赵升平故意打死余笙娘定案。
总之,这是一个死局。
赵升平本来就是渣男,管他去死,可她不能让这盆脏水泼到了贺家人的头上。
毕竟余笙娘中毒的时候,可是住在贺家的。
可是晋王一脉,釜底抽薪,让成七郎失足落水死掉了,现在已经死无对证,谁能够证明那毒是成七郎下的呢,贺家人简直是有嘴说不清。
贺知春想着心中发寒,一个个的做人怎么就不能光明一点呢?
第320章 可怕的李天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