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迟来的欢喜——顾了之
时间:2018-08-08 08:33:38

  也对,当初两个班一起毕业旅行,作为活动组织者的班长,可能加了大家的微信。
  糟了。
  她眼疾手快删掉这条朋友圈,暗暗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一松,又发现没用。
  就算删掉朋友圈,许淮颂还是会收到周俊回复她的提示通知。
  果然下一秒,许淮颂发来了消息:「你跟周俊认识?」
  说还是不说呢?
  阮喻在房间来回踱步,作了个决定:都到这份上了,就说一半,如果许淮颂追问下去,她就捋袖子“实话实上”。
  她说:「以前在苏市住同一片。你也跟他认识?我听刘律师说,你外婆家好像也是南区那块。」
  许淮颂:「嗯,看完球早点睡。刚才说笑的,明早我有工作安排,不用等我。」
  就这样?
  阮喻轻“嘶”一口气,正乐呵,忽然从杯中绿茶品出了不一般的味道。
  一个连她睡过的被子都不肯放过的男人,居然对她的男性朋友表现得这么轻巧?他对刘茂不是挺凶吗?
  电视屏幕上,球员一脚射门进球。阮喻的脑袋也像被摁下了一个什么开关,豁然开朗起来。
  她翻开刘茂那条关于日程表的朋友圈,重新看了一遍。
  为什么刚好在她犹豫去不去参加生日宴的时候,刘茂会“无意间”帮助她做了“去”的决定?
  这也太巧了。
  然而刘茂本身不会故意这么做,因为他根本不晓得何老师的存在,除非这一切,是唯一的知情人——许淮颂的授意。
  那么许淮颂又是怎么了解,她也受到了邀请的?——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知道,她是何老师的学生,是他的校友了。
  可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直接跟她挑明,而要用这种迂回的方式,诱使她去参加这个生日宴呢?
  他似乎非常清楚,她不想去,是因为他可能要去,是因为担心小说的事情被揭穿。
  推测到这里,答案呼之欲出。
  电视机里传来球迷们疯狂的欢呼,然而在阮喻的世界,所有的尖叫与庆祝都成了渺远的背景音。
  她惊讶地捂上嘴,半晌后,自言自语出一句:“难道我……早就掉马了?”
  *
  周六,阮喻还是按原计划接了爸妈去苏市。
  这几天,她对许淮颂这个人翻来覆去作了很多假设,最后发现,所有假设都是无意义的,真正能找到答案的地方,是这场生日宴。
  如果他以“工作计划临时有变”为由,出现在了宴席上,那么她想,世界上不会有这样多的巧合,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是她小说男主角,这是怕她当缩头乌龟,故意诱她去。
  但如果他没有出现,那么这一切,就只是她的无稽脑洞。
  中午十一半点,网约车到达苏市。酒店门口,阮喻和爸妈一起下了车,第一时间瞄向附近停车场。
  没见许淮颂的车。
  阮成儒觑她一眼:“看你心不在焉一路了,一下来就东张西望的,看什么呢?”
  阮喻“呵呵”一笑:“我这是在侦查敌情,保卫您跟妈的安全。”说着挽过曲兰的手,“我们上去。”
  一家三口在侍应生的引导下到了何崇订的宴厅。
  因为从杭市过来,三人到得比较晚,二十几桌的宴厅已经满满当当都是人,还没开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叙旧聊天。
  很多人围着何崇说话。
  阮喻的眼睛跟机关枪似的一顿猛扫。
  确认没有目标。
  她轻吐一口气。
  看她把许淮颂想成什么人了。想想他这两天,一天不落跟她“早安”“午安”“晚安”那劲头,要真早知道真相,哪会像看猴子一样,看她上蹿下跳地演戏呢?
  人性不会这样险恶卑劣的。
  阮喻跟着爸妈上前去跟何老师打招呼。
  彼此一个照面过后,阮成儒和曲兰被何崇拉着跟一群老同事说话去了,而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阮喻?”
  她回过头,发现老班长周俊站在不远处,见她望过来,惊喜说:“嗨,还真是!我就猜今天这日子说不定能碰上你!”
  他走上前,又说:“好久不见了啊,你说你去年也不来参加同学聚会,这次倒是肯给何老师赏光,不够意思啊!”
  阮喻笑着跟他打招呼:“那阵子刚好忙,下回有空一定来。”
  “你现在还待在杭市呢?”
  “对,今天特意过来的。”
  “这么说……”周俊的语气里浮起八卦味,“许淮颂也在杭市?”
  阮喻一噎,点了点头。
  周俊立刻兴奋,压低声说:“我代表一零届九班十班全体同学八卦一下,你俩这是?”
  阮喻“呵呵”一笑。
  她跟许淮颂还没个定数,而且这种涉及到男女关系的话,怎么好由女方先下结论宣布呢?
  她捋了一下刘海,笑着撇过头去,正打算拿个模糊点的说法搪塞一下,目光掠过宴厅大门,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阮喻的笑容立刻凝固。
  周俊一愣,跟着她看过去:“哎,这不是许淮颂嘛!你俩怎么不是一起来的啊?”
  这话声音不低,一下惹来许淮颂的注意力。
  他看过来,跟呆滞的阮喻对上了眼,然后皱了皱眉,似乎感到疑惑不解,上前来问:“你怎么在这儿?”
  她怎么在这儿,他心里真没点数吗?
  阮喻缓缓抬眼看他:“我来参加高中老师的生日宴,你怎么也来了?”
  许淮颂微眯一下眼:“我也是。”
  周俊在旁边一头雾水,插嘴:“这是怎么,搞了半天,你俩不知道你们是校友啊?”
  两人都没说话。
  他摸摸后脑勺,一脸稀了奇了的样子,比个手势:“来,那我介绍一下啊,一零届十班许淮颂,九班阮喻。”
  阮喻笑呵呵克制着内心即将喷发的小火山,说:“这也太巧了……!”然后看了眼同样神情稍显讶异的许淮颂,作最后一项确认,“哎可是你今天不是有会吗?”
  他一脸从容的解释:“工作计划临时有变,所以来了。”
  果然是这个“理由”。
  阮喻差点就被他完美无瑕的演技骗过去,但从前一幕幕却在此刻轮番在眼前浮现。
  许淮颂明知故问着“你怎么知道我是苏市人”的样子;许淮颂“碰巧”来到一中食堂,“碰巧”让刘茂接走她妈妈,“碰巧”在大雨里像个英雄一样救了她的样子;许淮颂在医院病房假装病弱,逼她念小黄文的样子……
  暗恋多年的高冷男神,居然是这种表里不一,心机深沉的人?
  为什么付诸深情那么多年,她从前一点也没发现呢?
  阮喻感觉自己快哭了。
  现在眼睛里将流未流的泪,都是当年趴在教室外的栏杆,花痴一样偷看他时,脑子里进的水。
  满心以为自己爱上了优雅清贵的花泽类,结果芯子里还是个幼稚的道明寺!
  在她的沉默里,许淮颂淡淡眨了眨眼,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怎么了?”
  阮喻吸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
  还“怎么了”?她想用这双七公分的细高跟,一脚踩穿他脚上锃光瓦亮的皮鞋啊!
 
 
第31章 
  当阮喻在脑海里模拟起这血腥暴力的一幕时,身后却传来了阮成儒的声音:“喻喻,快过来坐了。”
  许淮颂往她身后看一眼:“你先去,我跟何老师打个招呼。”
  先去?意思是他随后就到,要跟她坐同一桌?
  呵,了不起,费尽心机制造这场相遇,就是赶着趟来见家长呢?
  身后又传来一声“喻喻”,阮喻看了看许淮颂和周俊,说:“那我先过去了。”然后坐到了曲兰左手边。
  何崇坐在亲戚那边,这一桌子大多是苏市一中的退休老教师。
  阮喻坐下后,向几位认识的老师一一问好,没过多久,就看许淮颂和周俊肩并肩来了。
  阮成儒右手边那个位置还空着。
  阮喻斜着眼瞅,果然看见在周俊即将碰到那把椅子的时候,许淮颂一个骚气走位,灵魂飘移到了她爸爸旁边。
  阮成儒自然而然抬起头看。
  阮喻正要瞧好戏,看看许淮颂打算怎么跟她爸爸打招呼,没想到下一刻听见的却不是他的声音,而是她爸爸:“哎?这是……淮颂?”
  阮喻:“……”
  爸您“争气”点啊,您怎么能主动先打招呼呢?而且这都八年了,您为什么还记得这个学生?
  许淮颂稍稍弯腰,低头说:“阮老师?”晚辈的谦恭表现得淋漓尽致,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确定。
  “快,快坐。”阮成儒眯着眼笑,“好多年不见你啦,我记得你当时毕业后是去了美国?”
  阮成儒这话一说,同桌几个老教师也隐隐记起他来,一个个笑着说:“淮颂?哎,四十周年校庆晚会,台上弹钢琴的是不是你?”
  “哎哟,真是越长越俊了!”
  “当年那成绩也是好得没话说,一边准备出国,还能考文综第一呢!”
  许淮颂人气实在太旺,阮喻加周俊都比不上他一个,满桌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筷子也不动了。
  他向老师们有礼地点头致意,一个个答过他们的问题。
  最后是曲兰:“淮颂现在在做什么行业啊?”
  他侧身朝她点头:“之前在美国做律师,今年刚有回国发展的打算。”
  阮成儒的眼睛在听见“律师”两字时微微一亮。
  阮喻从她爸这个熟悉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异样,果不其然听他接了下半句:“小许这么年轻有为,成家了吗?”
  虽说老师重逢多年前的学生,一般也就关心事业和家庭这两方面。但阮喻知道,“小某”是阮家默认的,阮爸爸相看女婿时的标准称呼。
  许淮颂坐下不到一分钟,竟然就从“淮颂”升级成了“小许”。
  她扶了扶额。她爸这个样子,考虑过“小刘”的感受吗?
  许淮颂注意到她的动作,越过重重阻碍看了她一眼,然后答:“还没,老师。”
  阮成儒点点头,接着跟他聊了几句别的,说到事业问题时,扭头看了眼阮喻:“喻喻,瞧瞧人家小许,跟你同一届的,现在发展得多好!”
  其实这也就是家长们对“别人家孩子”的一种客套式夸赞,听听过就好,但许淮颂却在阮喻开口前,谦虚又认真地接上:“没有,她比我发展得要好。”
  阮喻的目光缓缓滑了过去,跟许淮颂对了一眼。
  一旁周俊也嗅到了浓郁的八卦气息,停下跟身边老师的寒暄,侧着耳朵来听。
  阮成儒果然奇怪了下:“你跟我们喻喻认识啊?”
  长辈问话,阮喻不好插嘴,只能由着许淮颂点头:“对,不过之前不知道是校友,不然今天应该送你们来这里的。”
  阮成儒跟曲兰对视一眼。
  阮喻憋着股气,一气喝了半杯橙汁。
  演,接着演,使劲演。
  许淮颂又跟阮成儒说:“等这边结束后,我陪她送您和曲老师回去。”
  这种情况,叫“阮喻”太显生疏,不够向两位老人表达他的意图,叫“喻喻”又过头,会叫阮喻感到突然。
  一个含糊不清的“她”字,面面俱到。
  插不上话的阮喻又喝了半杯橙汁,暗暗磨牙。
  曲兰笑呵呵接上:“那多麻烦,你要是顺路,送喻喻就好了,我跟你阮老师住在郊区呢。”
  许淮颂笑着说:“不麻烦,郊区空气好,顺带兜风。”
  “那你们回去可得晚了,多不安全!”
  “您放心,我送她到家门口。”
  这见机讨好可真是够了。阮喻实在没忍住,插了一句:“之前怎么没见你送啊?”
  许淮颂稍稍侧身,看着她认真回想了下:“嗯,前两天是只送到楼下。”
  曲兰一愣之下笑出声,捏捏阮喻袖子,低声说:“人家小许送你到楼下,你还嫌不够啊?”
  她小声顶嘴:“楼下又不是家门口,那上楼过程中也可能遇到危险的呢。”
  “你这孩子,还强词夺理上了!”
  “没有,是我应该送上楼的,以后记得了。”许淮颂笑着看她一眼,说完后被一旁周俊拿手肘捅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见他朝自己低低竖了个大拇指,用气声说:“兄弟,高啊。”
  许淮颂没说话,抬头见阮喻在曲兰耳边说了句什么,忽然起身离席。
  看她一路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他朝周俊点一下头,示意失陪,也离开座位跟了上去。
  阮喻是喝多了橙汁去上厕所的,当然,也是为了去洗手间冷静冷静。
  真是戴上有色眼镜看人以后,越来越发现那人简直不是人。她现在根本分不清,许淮颂哪段是真情,哪段是演技。
  瞧瞧这花言巧语一套一套,指不定讨好过多少小姑娘和她们可怜的爸妈呢。
  她在隔间做了几次深呼吸,等出去,却看许淮颂跟犯罪分子似的站在外间盥洗台边,一副守株待兔的样子。
  “哎你……”她望天拍胸脯,“吓死我了……”
  许淮颂似乎笑了一下:“躲在里面骂我?”
  阮喻在心里暗暗翻个大白眼,摇头却摇得很自然:“我干嘛骂你,你做什么亏心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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