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流——和烟绿
时间:2018-08-12 09:17:00

  魏熙说着,抬手在鼻前挥了挥:“六哥这一说,我都要用不下膳了。”
  魏潋在魏熙身后缓步跟着,悠悠道:“那便不吃了。”
  魏熙蓦地回身盯住魏潋,只见得他面上一派淡然,她长睫微颤,却故作气恼:“还未听说过主人看着客人吃的。”
  魏潋负手越过她:“这不就有了。”
  魏熙回身跟上,方才的话只是说说而已,等吃食上桌,魏熙还是用了不少。
  虽说是炙鹿吃,但桌上吃食甚丰,魏熙原本也不太爱油腻之食,只浅尝了几片,倒是吃了不少鱼虾。
  魏熙和魏潋一面吃一面说,未过多久,便见酒壶空了,魏熙眉头一蹙:“六哥怎么饮了这么多?”
  魏潋赞道:“你这酒倒是不错。”
  “不错也不能喝这么多,这又不是在宫里,若是醉了该怎么办?”
  魏潋闻言一笑,他因饮酒,面上已经有了些薄红,此时一笑,显出些有别于常时的瑰艳散漫。
  魏熙看着他,只觉得他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魏潋摆手:“难得松快一天,就是要尽兴的,怎么能喝到一半便停了。”
  魏潋说罢,对夷则吩咐道:“去拿酒来。”
  夷则有些犹豫的看向魏熙。
  “真不巧,府中没酒了。”魏熙说着,提议道:“不如六哥先等半个时辰,我命人去买?”
  魏潋闻言一顿,抬眼盯住魏熙看了半晌,复又摇头笑道:“你这丫头。”
  魏熙微微一笑:“明日便是上元节,到时宫宴上定是少不了好酒的,六哥且忍一忍,等明晚喝个尽兴。”
  魏潋抬手捏了捏魏熙的鼻子:“你想要我将丑出到朝臣那里?”
  魏熙将魏潋的手挥开:“六哥可不会出丑。”
  魏潋没有在意魏熙散漫的回复,他捻了捻方才被魏熙挥开的手,指腹上好似还残留着淡淡的凉意,魏潋问道:“可吃饱了?”
  魏熙点头:“早就饱了。”
  魏潋颔首:“那便回去吧,这里四面透风,待久了你怕是受不住。”
  魏熙点头,随着魏潋起身往外走,经过梅林时,她相中了一枝生的秀致的梅花,抬手想要折下来,却没料到这梅枝生的结实,一时竟没折下来。
  魏熙眉头微蹙,正欲松手让家仆来,却觉手上一暖,魏熙一怔,下意识就要躲开,可随即便响起了咔擦一声,是魏潋折下了梅枝。
  魏熙心中有些乱,抬眸看着魏潋:“六哥……”
  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手中却一空,竟是魏潋将梅枝从她手中抽走。
  魏熙很是惊愕,只听魏潋道:“这支梅花生的不错。”
  魏熙点头,抬手示意魏潋将梅枝还给她,魏熙对于自己看上的东西向来是极为执拗的,梅枝虽小,被人白白夺走了,她心中自然是不舒服的。
  魏潋不理会魏熙伸出来的手,继续道:“我殿中有个甚是古拙的陶瓶,配这枝梅花倒是合适。”
  “六哥这是在抢我的东西?”
  “这是我折下来的。”魏潋说罢,对魏熙安抚一笑:“我回头送你一支一模一样的。”
  “金的。”魏潋补充道。
  魏熙摇头:“不稀罕。”
  魏潋轻笑:“那也没法子。”
  魏潋说着,用梅枝悠悠指了一圈:“朕是天下之主,大夏的所有都是我的。”
  话音未落,那支梅花便轻轻指在魏熙肩上。
  魏潋的神情是前所未见的强势,让魏熙一时忡愣在原地,只觉得肩上那枝梅花似有千钧,压得她欲要往后倒去。
  魏熙微微往后挪了一步,肩上却一松,魏潋将梅枝从魏熙肩上拿起,微微俯身对她笑道:“阿熙不必躲,你喜欢就给你。”
  魏熙稳住身形: “六哥是何意?”
  魏潋反问:“我说的不对吗?”
  魏熙看着魏潋握着梅花的手,那只手修长白皙,曾教过她弹琴,也曾为她画过画像,不管曾经如何,如今他这双手最大的意义,却是执掌乾坤生杀。
  魏熙矮身一礼,正色道:“六哥说的是,我所得皆赖陛下,是我一时忘了分寸。”
  魏潋听了魏熙的话,面上的笑意倏地散了,他抿唇:“我不是这个意思。”
  魏熙道:“不论是何意,都是阿熙忘了规矩。”
  魏潋抬手将魏熙扶起:“你我之间,不必谈规矩。”
  魏熙站直,并不答话。
  魏潋低低一叹:“是我醉了,一时说了许多胡话。”
  魏潋看着魏熙垂下去的长睫,又道:“我说过会将你喜欢的都给你,我不会食言的。”
  魏熙神色微动,抬眸看向魏潋:“阿熙也不会食言,会一直陪着六哥,敬着六哥。”
  魏潋微微一笑,将手中梅枝递给魏熙:“好了,不闹你了。”
  魏熙接过,垂眸看了片刻,复又将它递给魏潋:“我就借花献佛,将他送给六哥了。”
  魏潋顿了片刻,终是抬手接过:“多谢阿熙惠赠。”
  兄妹二人说了几句,便似风过了无痕,魏熙将魏潋送走后,垂眸思量起来:“六哥今日有些怪。”
  一直跟着魏熙的夷则道:“许是因为多饮了些酒吧。”
  她说罢,安抚道:“陛下一直都是疼公主的,公主不必忧心。”
  魏熙侧头看了她一眼,并未应答。
  ————
  魏潋抬手轻轻碰了碰梅枝上的花瓣,惹得花瓣轻颤。
  他眉头一蹙,今日是他太心急,失了分寸了。
  魏潋抬手轻按眉心:“去查一查崔哲手下有没有谁给阿熙写信。”
  他说罢,又嘱咐道:“勿要让崔哲知道。”
  方才还想着直接去问裴斯的泉石无奈应是。
  魏潋回了宫,刚走到甘露殿门前,便见冯氏从一侧走了过来。
  他停住脚步,看向冯氏,问道:“皇后过来所谓何事?”
  冯氏看了一眼魏潋手中的梅枝,若无其事般道:“明日宴席妾已经大致安排好了,特意拿了单子过来,让陛下看看还有何疏漏。”
  作者有话要说:  辣手摧花不是我本意,爱护花草,人人有责~
 
 
第219章 相救
  魏潋抬步跨进甘露殿中, 冯氏见状,也随着魏潋进去。
  魏潋进了殿中后, 径自走到桌边坐下,将桌上陶瓶中的梅花都抽出来, 换上了方才自魏熙府中拿回来的梅花。
  瓶口略宽, 仅一支梅花在里面难以支撑, 斜斜向瓶口靠去, 显出些孤零零的傲然。
  冯氏的视线,从瓶中的梅花移到那些被魏潋弃在一旁的梅花上,那么多梅花,每一朵都开的正好, 聚在一起,更是灿烂美丽至极, 可却连他的眼都入不得,更不必奢求他的一丝怜惜。
  魏潋看着梅花有些不满意,对泉石道:“去寻个窄口的瓷瓶来。”
  吩咐完泉石, 他才看向候在一旁的冯氏,指了指坐席, 道:“先坐下吧。”
  冯氏依言坐下,将手中单子递给魏潋:“陛下看看有何不妥之处?”
  魏潋接过单子扫了一眼:“一应规矩倒是不差,只是这终究是大宴, 还有番邦使臣,太过清简,怕是会有损我朝威势。”
  魏潋说罢, 将单子递还给冯氏。
  冯氏接过单子,请罪道:“妾原本想着先帝驾崩仅一年有余,大夏先是战乱又是天灾,国库吃紧,才如此安排的,是妾短视了,还望陛下恕罪。”
  “初次操持这种场面,你能做到如此已经是费了心力的了。”魏潋说着,接过泉石递来的瓷瓶,将梅花换到里面:“只是国体为重,不能短了大夏的脸面。”
  冯氏柔声应是。
  魏潋点头:“这几天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让底下人去做。”
  冯氏闻言抬眸看向魏潋,抿了抿唇,道:“妾知道了。”
  ————
  转眼便到了上元节,上元节三日无宵禁,每逢此时,长安便是最热闹的时候,说是通宵达旦也不为过。
  因着宫宴设在晚上,魏熙直到日头将落才从府中往宫中去,一路上熙熙攘攘,欢腾热闹,魏熙听了,也忍不住欢喜,卷了帘子向外看去,惹得路人频频回眸。
  天色虽未黑,街上却早早摆好了灯轮、灯树,不仅如此,连各色花灯都早早挂出来了,有大有小,形态各异,还未点燃,都能看出绚丽之姿。
  魏熙一路看到了宫里,等她到时宫宴还未开始,她不愿在殿中等着,也懒得再往后宫跑,便寻了一个暖阁,想着歇一歇,一块点心还未吃完,她的那些姊妹便结伴寻来了。
  众人落座,大娘魏怡当先笑道:“还是你会躲懒,竟跑到这里窝着。”
  三娘魏蓁道:“可不是,方才在殿中一会一个来说话的,不得片刻停歇。”
  魏熙笑道:“我不过是嫌殿上冷,等一会六哥他们来了,和他们一起过去,也省的白白冻着。”
  “就你机灵,如今也只有你一个有如此脸面了。”
  众公主闲话了会,言谈中皆有意无意的捧着魏熙,不论皇帝是谁,她都是公主里最得优待的那一个。
  未过多久,便听宫人来报,说是魏潋他们到了,众人闻言,也忙跟着过去了。
  一餐华宴用完,已经是月上中天。
  散了宴,魏熙和谢宜安一同往外走着,谢宜安道:“听说裴斯要在临街楼前面弄一个灯王,要不要去看一看?”
  魏熙掩唇打了个呵欠:“自然是要去的。”
  谢宜安瞥她一眼:“困成这样还去。”
  魏熙摇头:“不困,就是有些乏,等到了街上,一热闹便精神了。”
  谢宜安看着魏熙眼角泛起的泪花,往一边走了几步,抬手从树干上抓了一把雪。
  “表兄?”魏熙停下脚步看向谢宜安,疑惑道:“你做什么?”
  魏熙刚问完话,便见谢宜安回来,抬手就将被他捏成一团的雪按在魏熙脸上,魏熙被冰的一激灵,顿时就精神了,她狠狠瞪了谢宜安一眼:“你是三岁稚童不曾,竟还想着捉弄我!”
  谢宜安丢开雪团,对魏熙道:“怕你没精神,给你提提神,你看,现在不就精神了吗?”
  魏熙气道:“精神,精神的很,若是得了风寒,你给我煎药。”
  “以怨报德。”谢宜安感叹完,又提议道:“我可不会煎药,不如你也冰我一下?”
  “我还嫌手冷呢。”
  “那就没法子了。”
  兄妹二人一路斗着嘴往外走,却听身后有宫人喊道:“公主留步!”
  魏熙回头:“何事?”
  宫人行了礼,道:“皇后殿下请公主去赏灯说话。”
  谢宜安问道:“怎么这个时候?”
  宫人答道:“奴婢不知。”
  魏熙没有说话,垂眸看着宫人,半晌,她道:“既是六嫂相约,那我定是要去的。”
  魏熙说罢看向谢宜安:“表兄去快活吧,就不必陪我了。”
  谢宜安眉梢一挑:“快活?”
  魏熙嗤道:“满长安谁不知道,你如今和李三娘关系热络,人家为你写的诗,可都快传遍了。”
  谢宜安掩唇咳了一声,无奈道:“她倾慕我,我又有什么法子。”
  魏熙蹙眉:“你也不小了,早该收收心了,当心再胡闹下去都没人敢嫁你了。”
  谢宜安道:“我阿娘都不管,你一个小丫头操心的倒是多。”
  “皇后殿下还等着呢,你快去吧。”谢宜安说罢,转身走了。
  魏熙从谢宜安身上收回视线,对宫人淡淡道:“走吧。”
  宫人将头垂得低低的:“是。”
  魏熙方到了千步廊,便见魏潋负手站在前方,魏熙停住脚步:“六哥什么时候改做皇后了?”
  魏潋抬步迎过去:“见你们都出去玩,朕也有些心痒,你常去外面玩,便陪我走一遭吧。”
  “六哥倒是不客气。”魏熙说罢,往外随意指了指:“论会玩没有人比得上谢宜安了,六哥应当喊他陪着。”
  魏潋摇头:“本该是该松快的日子,喊了他人来平白拘束。”
  魏熙抿唇,看了一眼魏潋的衣服:“既然要出去,六哥怎么不换身衣服?”
  魏潋低头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你且等一等,先陪我回去换件衣服。”
  等魏熙和魏潋站在宫门外,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魏熙看着满城的火树银花和绚烂彩灯,有些庆幸方才谢宜安那一冰。
  魏熙二人在人群里缓步走着,只听魏潋笑道:“不论外面如何,长安倒是一直不曾变过。”
  魏熙往外移了一步,让那些横冲直撞的小童在她和魏潋之间顺利穿过去,等小童们过去后,魏熙又移到魏潋身边:“长安若是变了,大夏也就变了。”
  “那便不让它便。”魏潋说罢,牵住魏熙的衣袖:“人来人往的,当心被冲撞了。”
  魏熙垂眸看着魏潋牵着她袖子的手:“六哥不冷?”
  魏潋摇头:“不冷。”
  魏潋说罢,牵着魏熙的手来到一个花灯摊子前,挑了一盏灯递给魏熙:“我看这个不错。”
  魏熙接过,将灯提到眼前戳了戳:“我又不是小孩子,提着个兔子像什么样子。”
  魏潋看着魏熙和灯光相映成辉的眼眸,笑道:“你也差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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