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因太使劲了,险些绊着自己。
“皎皎!”郑衍才一走进,就见阮青杳身形摇摇晃晃的,差点要摔了,赶紧大步上前扶住。
阮青杳站稳了后,便转过身,眨眨眼仰头冲郑衍绽开甜甜一笑:“陛下回来了啊。”
心里却长长吁出了口气。
还好来得及。虽然她也没闹明白自己这是在慌什么。
但总不能被陛下捉到她在看那本画册吧?她可不要!
郑衍却笑不出来,因为皇后整张小脸都看上去红红的,很不正常。
“脸怎么这么红?可有什么不舒服?”郑衍伸手轻轻摸了摸,很烫。
可他离开也没多久,走之前瞧着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难不成是病了?郑衍眉宇紧皱。她刚刚还头晕站不稳呢,若不是他恰好在,还不知要怎么摔伤。
阮青杳将陛下的手抓下来,连连摇头,笑着说道:“没有,我挺好的。许是闷的吧。”
郑衍已经转身要去宣太医了。
“哎陛下,我真的没事。”阮青杳知他是误会了,快步跟上想要阻止。她好好的呢,何必要劳师动众的宣太医。
可跟得急了,却忘了自己腿脚还虚得厉害。才拉住陛下胳膊,脚下便一软趔趄了下。
郑衍给吓了个哆嗦,回身就将人给横抱了起来。
“陛下!”阮青杳身子悬空,一声惊呼,愣愣地盯着陛下俊逸凝重的侧脸。
脸庞不知觉间更红了几分。
落在郑衍眼里,就是一副病了还在逞强的模样。
心想着,小姑娘身子娇弱,怕是一早就不大舒服了,却不吭声一直捱着。
顿时更为焦心了。
阮青杳被陛下一路抱去了床上,然后整个塞进了被子里,掖好。
郑衍沉声去宣太医,平静的槿兰宫内外乱作一团。
阮青杳则呆呆望着帐幔头疼,没弄明白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这误会大了……
太医很快赶来,给皇后娘娘看脉。
郑衍直到听太医说皇后身子无碍,这眉头才松下来。
阮青杳躺在床内对郑衍点头如捣蒜。看吧,她都说了她没事。
郑衍让她继续歇着,与太医走出后,问道:“皇后既然无碍,那为何会有之前的症状?”
“这……”太医躬身,斟酌了下回道,“娘娘毕竟是女子,身子骨不比男子,可能是较容易累着。”
郑衍闻言默然,自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头上。他思忖着,他虽已那样克制了,却仍是过了些么?
“娘娘还有些微血虚。臣猜想,许是因为阮大人的事,娘娘之前心绪有过大起大落,却不知也没在意。当时未及时调养得当,所以有些影响。臣这就开个方子,为娘娘调养凤体。”
郑衍敛眸沉思,然后点了下头让他下去开方了。
回来时,阮青杳已经起身。
一瞧见他,就生怕他再给她摁回床上似的,忙说:“陛下,太医都说了我没生病哦。”
两人起的本就晚,这么一闹,天色都要暗了。郑衍命人将一摞奏折移到景安宫来,本打算批阅的,现在也没了心思。
他走去,将皇后的小身板轻轻揽住,在她纤细腰身上按按捏捏,心道确实是有点瘦。
他可得将皇后的身子好好补起来。
“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陛下揽着她的腰身,手乱动有点痒,阮青杳忙给按住了,又揉揉肚子点了下头:“有点。”
郑衍便命人将御膳摆上来。
席间郑衍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自己没用多少。就光顾着紧盯她吃了。
直到阮青杳用饱了,饭菜撤下,眼前摆上了一碗汤药时,她才傻眼了。
“啊,还要吃药啊?我又没生病。”阮青杳皱着眉头抗议。
郑衍哄着说:“嗯,太医说你气血较虚,这是调养身子的。皎皎乖,把药喝了。”
阮青杳颇有一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想哭。
可她不愿喝,陛下就一副不罢休的架势,磨不过最后只好乖乖喝了药。喝完,郑衍往她嘴里塞了颗蜜饯,小脸才算舒缓过来。
将皇后喂饱了,药也喝了,郑衍心满意足。并命人再温一碗羹汤。
睡前时给皇后端过来。
于是临睡前,阮青杳的肚子又填饱了一回。
到该歇下时,阮青杳先沐浴完,带着一身薄薄水汽才爬上床,脑子里就开始遏制不住地飘荡起那一页页的画册来。
今晚是不是也?阮青杳一颗心不禁又提了起来。
顿时就连陛下特地给她加羹汤的行为,都变成了有心之举。
特别是那些画册纸页都如脱了缰一般,满脑子飘飘荡荡不停,最后却定格在了第一页上。行行楷字无比清晰。
于是郑衍换一身寝衣回来时,便看到小姑娘端端正正坐在床上,一头乌黑明亮的长发服帖的披散在肩上,同人一样的乖巧。
听见声响,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就看了过来,亮盈盈的。然后盯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梗着脖子轻声颤颤道:“妾身请陛下安…安置。”
第31章
郑衍大概连做梦都梦不到会有眼前这一幕, 当场就震愣住了。
这感觉,大概就像是上朝时,所有朝臣一齐劝他不要纳妃一样的不可思议。
小姑娘显然知晓自己此言此举何意,面上瞧着也还算从容。
如果她的双手没有搁在膝上交拧这种习惯性的小动作的话。
郑衍走了过去。
“皇后不睡小榻了?”
阮青杳耳根一烫。陛下这是在打趣她早上的话了。她默默抬眼皮觑他一眼,然后视线收回落在自己鼻尖上, 摇了摇脑袋。
郑衍一笑, 他心道小姑娘脾气大的时候,仿佛暗藏了一口小尖牙, 咬来虽不见血, 却也挺疼的那种。可她乖起来的时候, 却有着将人心肝软得一塌糊涂的本事。
让人想要掏心窝子的待她好。
今日宣太医时, 他问过宫人中间发生过什么。才知他离开后皎皎召过尚宫, 也知道了尚宫送来了什么。
这是补上课业了?
瞧见陛下也上了床, 阮青杳身子明显紧绷了些。
一用力,身上这这那那的,各种还没消退下去的酸疼就争相冒了出来, 顿时更为紧张了。
她有些晕乎乎的竟在想,嫁人,真是一件辛苦的事啊……
郑衍整整被子, 怕阮青杳这么干坐着会受凉,掀起替她兜了大半。
再默默心中一声叹。难得皎皎这般主动, 他却是不敢胡来了。小姑娘昨晚确实累得不轻,哪怕没有宣过太医,他今晚本来也没那个打算。
心里头疼着, 也舍不得。
阮青杳看着陛下,想起来按照上头写的规矩,她得要先自己褪尽衣裳,然后再去替陛下解的。
于是郑衍刚想说什么时,便看见皎皎慢慢伸手搭在了自己衣领上,胸口起伏,如遇大敌,双眼频频眨动,手还颤颤。
郑衍瞧的是额穴频频跳动不已。
这明明是他祭告过天地宗亲,册典凤印昭告天下亲自娶回来的皇后。怎么倒像是他霸行强抢回来的一样!
郑衍一时间不知自己该气好还是该笑好,真是败给她了。
他长臂一捞,直接将人拥进了怀中躺下。
阮青杳一惊,可过了好一会,却发现皇上只是轻轻抱着她而已,并没有什么别的举动,僵着的身子才微微松缓下来。
她抬起头:“陛下?”
陛下闭着眼睛。
就在她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郑衍忽然低低嗯了一声,胸膛微震。
然后将软软香香的人儿在怀中调整到了一个合适舒服的位置。
只是依旧没有睁眼。怕是再看着她这么磨磨蹭蹭下去,他就要先克制不住了。
“皇后不困?不睡要不要起来做些别的?”郑衍故意吓唬。
阮青杳一听赶紧闭上了眼:“啊睡了睡了!好累好困哦。”
一颗心也瞬间安稳了下来。
她本来是有点慌怕,陛下要是再欺负她一回,总觉得自己这小身板指不定就要散架了。
陛下定是瞧出来了。
阮青杳紧闭双眼,嘴角却在一点点上扬。
陛下果真是个既温和又体贴的夫君。
而且陛下的怀抱还特别温暖,这个她昨儿就发现了。
郑衍一直等到她睡深,呼吸均匀绵长后,才泛起了困意。
之前还乖乖待在他怀里的小姑娘,一睡熟后就不安分了,在睡梦中挪挪动动,似是嫌他硌了,硬要推推搡搡将他手拨开,然后半点不留恋地翻了个身,蜷起,只拿屁股朝着他。
需求温暖时就贴着他,用不着他了就推开,翻个身还卷走了他一大半的被子。
多无情的皇后。
郑衍无法,只好撑起身子,将她伸出露在外头的胳膊给塞回去,再替她掖严实了,才重新躺下睡了。
……
阮青杳这一夜安稳,睡得十分餍足,第二日醒得也比陛下早些。
睁开眼眨了眨迷朦湿意后,便转过头来想瞧瞧陛下醒了没有。
这一眼看去,瞬间就打了个哆嗦。
只见陛下睡在外侧,厚厚的被子只有一点点不情不愿的搭在身上,大半身子全露在外头。阮青杳再低头瞧自己,卷了一大圈不算,还往里拽了半截。
唔……谁呀,把陛下的被子全抢走了。过分,真是过分。
这人肯定不是她!阮青杳默默假装着不知道,然后轻手轻脚的掀过替陛下盖上。想着趁陛下还没有发现,先一步毁灭证据。
可拉着被角才伸过去,郑衍就醒了。
“皇后醒了。”郑衍睁眼,看着支起了大半个身子,正艰难越过他在替他掖被角的小姑娘道。
阮青杳手微微一顿,接着面不改色收回,笑容特别真挚体贴:“陛下睡着把被子弄开了,我怕陛下会着凉。”
一副贴心示好的神情,却不知已经被自己闪躲的目光给出卖了。
郑衍轻笑,伸手将人重新抱躺下来,一脸累倦的沉沉吐出一口气。
小姑娘晚上时不时就翻个身,郑衍还要挂心着她将手或腿伸出去,会着了凉。
来来回回的,一夜就没合过几次眼。
小姑娘还是累点好,睡得踏实。郑衍默默地想。
两人温存了片刻,很快便起了。
用过早膳后,又一碗汤药被端了上来。阮青杳完全忘了这一茬,呆呆望着黑漆漆的药汁,还没喝就感觉舌根发起苦。
眼见陛下手里端着的药碗离她越来越近,她身子也越往后仰,最后干脆将嘴捂上了。
“陛下,我可不可以不喝……”皇后眼巴巴地看着他。
郑衍当下心便要一软,可想起太医的话,想着皎皎的身子需要调养一阵,只好坚忍住,不让步。
“一定要。皎皎听话,这药对你身子好。”
话落,皇后眼睛就更显湿润了几分。
郑衍便努力绷着脸色,好使自己看起来严肃强硬一些。
阮青杳与陛下僵持半天。可陛下不松口,没办法只好接了过来。
苦大仇深地瞪着那浓浓药汁。
小脸皱巴巴苦兮兮的,一口都还没用,就已一咏三叹。
“唉,之前就喝了好多药,喝得我害怕。”
郑衍疑道:“喝什么药了?”
“上一回风寒的时候。还有,主要是那一回牙疼的时候,那药可苦了,我喝了好些天。”
“因为吃了陛下送我的白玉莲花糕,才会牙疼的。”
郑衍:“……”
“陛下送了我好多好多的白玉莲花糕。若吃不完,搁到第二天就坏了。可是陛下赐的,坏了丢了我都不敢呀。只好一个不剩都吃完了。”
阮青杳硬生生把自己的贪吃,给推到了郑衍的头上,然后说着还一手端碗,一手在脸颊上比比划划:“陛下牙疼过么?可折磨人了。睡不着也吃不下,那时候瘦了有这……么多呢。”
“这药比那药还苦多了。”
郑衍:“……”
阮青杳最后深深叹了口气,眼神哀怨地看了郑衍一眼,抬碗仰头,颇有种慷然赴义的悲戚。
仿佛郑衍是在逼着她喝什么毒.药似的。
被她这么看着,郑衍觉得自己像是成了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来不及细想,手下意识已伸去夺了回来,郑衍看了眼碗中的浓浓褐色,无奈妥协道:“不想喝就不喝吧。”
改明让太医改成调养的药膳。
“谢陛下!”阮青杳面上闷色转眼即散,冲他笑得眉眼弯弯。
而郑衍忽然发现,这个傻乎乎又曾经小心谨慎的小姑娘,似乎在拿捏他这一件事上,有着很高的天赋……
傅德永与小内侍们将待批阅的奏章送进殿内后,郑衍便坐在案前处理政事。
因念着要尽快去陪皇后,连下笔都快了许多。
正批写着时,他隐约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他趁着换取奏折的间隙,偷偷看了眼。
只见皇后就坐在不远的矮长小几旁,一手支着下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可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皇后在看着他啊!
郑衍腰背顿时更为挺直,垂目立笔,向她摆出了自己面庞最满意的一侧。以便皇后好好的欣赏。
阮青杳确实是在看郑衍。她发现陛下处理起政事的时候,不苟言笑,间或皱起眉头,再舒展开,正经严肃且又清冷,就是她第一眼见到陛下时的那副样子。是有一种很温和的淡然疏离的气息。
若不是见过私底下的样子,谁能知道皇上原来是这样子的一个皇上呀。
一点儿也不正经。
阮青杳这般胡乱想着,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陛下抱着她,在她耳畔低低喃喃时的撩人情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