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一朵小娇花——微桁
时间:2018-08-13 09:11:22

  他胳膊肘捅捅阮泽塘感叹道:“原来爹以前教训我们已经算很留情了!”
  边上大娘纠正道:“什么哦,这就是那个摔下来的。”
  “只有你,没有们。”阮泽塘低头拍拍方才跑乱的外袍褶皱,抬步迈进了聚行楼。
  阮青杳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好似置身在一片广袤清潭,潭水温软淌过全身寸寸。
  俊逸无双的天子颜容就在她的眼中越来越近,无限放大。
  天子的声音,也悠雅过世上所有的乐器音声。
  他询问她话,阮青杳才后知后觉,原来会突然的接连发生这些事情,竟是皇上的意思吗?
  皇上这竟是……为了帮她出气吗?
  念头一划而过,阮青杳心里才消停了的小鼓,又一下一下敲响起来。
  奇怪的,却是与之前每一次的都不太一样。
  郑衍话落起身,见阮青杳不说话盯着他,长睫一扇一扇,不由笑意更浓。
  这小姑娘有时候言语神态里都藏着一点小机灵,有时候却又如此,瞧着总是一副有些傻兮兮的模样。
  只不过瞧不着那一缕飘来荡去的了,有点可惜。
  “应该很快有人来接你了。你在此等等,朕便先走了。”
  阮青杳都不记得自己有否起身送过陛下了,只知自己坐那出了会神,发了会呆,大哥二哥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阮致渊阮泽塘两人进来时,看到妹妹安然无恙支着下巴坐在里面,都松了口气。
  可没安心多久却又紧张了起来。
  因为皎皎看上去不大像往常,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而且目光不移地盯着桌上的一碟菜,连他俩来了都没发现。
  阮致渊还是在她眼前招了半天手,她支着的小脑袋才转回来。
  “皎皎,你怎么了?脸色有点红啊,该不会又病了吧?”阮泽塘担忧上手去碰了碰。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在这?”阮青杳一脸纳闷,抬手抓了二哥的手放下,摇头摇得珠花脆响,“我没生病啊。”
  阮致渊将雅间打量两眼,问她:“皇上走了吗?”
  皇上啊……
  阮青杳下意识点了下头,突然间小鼓就敲得更加厉害了。
  而且鼓点与她之前担心紧张时的每一回都不同。敲着敲着,就会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拉扯着面前二哥衣袖,咬唇委屈巴巴道:“完了……小鼓好像坏掉了!”
  阮泽塘:“……”
  阮致渊:“啊?什么?”
  ……
  聚行楼的这一闹事情不小,在市井里头谈论的多了,朝臣勋贵之中便也都有所耳闻。
  不过即便其中牵扯进了兵部侍郎与他儿子,但管他是打起来还是醉酒摔下来,那都算不得什么事。
  起初也并没有什么人去在意。
  直到过了两日,李侍郎因办事不力,未尽到职责,而被皇上揪了几处错。御口一句还当再磨砺磨砺,就被连降三等成了个小小的兵部主事。
  众官员这才琢磨出几分蹊跷来。
  散朝回去后各家都差出人去,查了当日聚行楼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快,李王杨家三子,在聚行楼中恶语中伤阮家,出言侮辱阮大人,结果被皇上给听见的消息就在私下传了起来。
  而且据说当时皇上的身边,跟着的就是那阮家姑娘。李元成讥讽诋毁了阮家几句,结果就祸从口出摔下楼断了腿。
  李侍郎转眼被贬了职。
  这皇上的意思,就值得众人好好揣摩一番了。
  再过了两日,官员中又传,道那杨侍讲与王祭酒得知此事,连夜将儿子送出了京去,丢去老家或外庄,唯恐慢上一步,就与那李侍郎一样受了牵连。
  当日之事便更加证实。
  于是一夜之间,望京城中先前那些关于阮家,关于阮青杳的流言蜚语瞬间销声匿迹。
  而那些曾浇过一把油的皆心有惶惶,争抢着带头去急转京中的恶语风言。
  之前皇上未曾言及,而阮大人为国身受重伤,众臣们内心当真惋惜也好,少了竞力暗中窃喜也罢,面上功夫过得去也就成了。
  至于那些私底下的儿女闲话,不过玩闹也就随之任之。
  但既然现在皇上表了态,那他们自然也得作出姿态来。
  于是顷刻间齐家就被推在了火架上烤。
  先有攀权附利在前,再有背信弃义在后,绝情无义扒高踩低,更过分的是还恶意污阮家姑娘的名声!
  阮姑娘当真可怜呐。
  而齐家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最后竟会变成这样……
  所有人都在忙着向阮家示好的时候,傅公公这边则差人张罗着别的事情。
  不消几日出了结果,他便抱着册子入了勤政殿。
  郑衍仍在忙碌政事,傅公公不敢出声打扰,拿着册子远远侍立在一旁。
  这本册子里的,便是皇上吩咐的,替阮姑娘甄选的京中适龄未娶妻的公子画像与家世品行。
  陛下重视此事,底下也自然不敢怠慢,能挑在这里头的男子,那都是望京城中家世样貌品性的上乘之选。
  大内侍怀里揣着这么一份,又看着龙案后奋笔疾书年轻勤勉的君王,禁不住在心里好一番感慨。
  命人筛选,等着要挑看男子而不是秀女的帝王,算起来陛下也是头一位了。
  陛下虽还年轻,但也早早便到了可册立后宫的时候。只是如今这后宫依旧空无一人,不仅是他这做内侍的着急,满朝文武也都着急的很。
  每过一阵,请求皇上立妃立后的奏书总要上来那么几本。
  只是皇上从来没有上过心。
  他傅德永自陛下幼时登基时起,便一直随伺在身旁,心底也知皇上在识人之事上,与旁人有些不同。
  大抵也就是因为这个,陛下一直无意册立后宫。
  但他看着皇上长大,幼时苦学为君之道,亲政后终日为国事民生操心,他到底也心疼陛下身边一直没有一个知冷热的人。
  就说今日这事,若陛下后宫有人,这替臣子之女选夫的事自然也是交由后宫嫔妃去办的。
  哪用得着陛下百忙之中还来操心此事。
  “傅德永?”郑衍已搁了笔,叫了边上大内侍一声,却见傅德永发起呆不知在想什么,便又喊了他一声。
  傅德永这才听见,赶紧小步上前躬身:“皇上。”
  “你会恍神可不常见,在想什么呢。”郑衍合上桌上案卷,随口打趣他道。
  傅德永讪讪笑道:“奴婢在想皇上仁德,体恤臣子,还要劳心亲自替臣子选婿。”说着他上前将手中名册呈了过去。
  “陛下,望京城中合适的男子都在这了。”
  郑衍每日国事不断,这才想起之前他曾命人替那小姑娘核选夫家一事。
  他稍稍一想,脑中便不由蹦出了阮青杳一副垂首乖巧的样子。
  嘴角不自觉一勾,就动手翻开了名册。
  第一个是户部尚书之子,郑衍仔细对着画像瞧了瞧,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长得倒还行,但不知是否是画师的缘故,眉目之中似乎稍显肃厉……阮家那小姑娘胆子不大,这样子的,她会害怕吧?
  郑衍摇摇头,连下方的品性述写也没看,就翻去了下一位。
  寺丞之子?品位太低了。这一个郑衍就连画像也没看就给否决了。
  下一个,这容貌就不行!
  再下一个原来是大理寺卿家的,长得……勉强能过。郑衍蹙眉思索着,一边往下看去。
  学问……嗯,倒没什么好挑的。至于品行,好像也还不错啊。
  傅公公见总算有一个陛下能往下看下去的了,可奇怪的是皇上越往下看,眉头便更拧紧几分,一面还不停地点点头。
  他都弄不明白皇上究竟算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了。
  终于皇上看到最后一行,眉头舒然一展。傅公公还当这位算是过了,却听皇上摇头翻页判道:“于品酒酿酒一道深有造诣。这不大行,好酒之人容易误事。”
  傅公公:“……”
  不对吧,没选下陛下您怎么反而比较高兴?
  而且擅品酒酿酒不一定就是嗜酒啊!
  接下来,傅德永便听着皇上一个接一个的评点过去。
  “这个矮了些。”
  “武艺不俗?不行,手里不知轻重。”
  “这个……也太文弱了些。”
  “别的还可以,书画太差。”
  “脸太长了。”
  “这个,嗯……没什么毛病,就是不大顺眼。”
  傅公公眼见名册都快被陛下翻完了,竟是没一个满意的,心中免不了暗急。
  若递上的陛下皆不满意,他也少不得沾一个办事不力。
  可名册他都略有翻过,里头所记确实都是京城中十分难得的才俊公子。
  至于再好些的,这个年纪也大多都成亲了,就不在这里头。
  其实几年前他也曾给陛下呈过一回秀女名册,当时皇上只草草扫过一遍,随意的很。
  最后说是看完一个都没记下,这事也就搁着了。
  怎么替别人选,却如此严苛。
  郑衍越往下翻,心里竟越发烦躁,只觉得里头的一个比一个不顺眼。
  翻到底了,也挑不出一个人来。
  那生得娇娇嫩嫩的小姑娘,委屈了就噙着泪花杏眸水水汪汪,瞧见喜欢的糕点就毫不掩饰的雀跃欢喜,还有生气时,病着时,小心翼翼同他说话时……这些人一个都配不上。
  可她当配何人呢?
  郑衍锁眉思忖,过了良久,突然正正色犹如朝会议政时一般严肃,招了傅德永靠近:“你觉得,朕,怎么样?”
  “……”
  “……”
  傅德永:“嗯……啊?”
 
 
第11章 
  每日清早,阮毅都会定时而起,醒来的时辰比以前没生病时还要精准。
  而自阮毅病下后,许氏都会早上他一刻钟醒,待他醒后再替他擦拭穿衣。
  给阮毅喂完早饭粥点后,他在房里总是闷不了多久的。所以一整日里大多时候,他都坐在院中那张可以摇摇摆摆的大藤椅上。虽仍旧是不说也不动,但那么多年的枕边人,许氏还是很轻易就能分辨出他的高兴与不悦。
  坐上一会,三个儿子也就来问安了。
  阮青杳这些日子醒得早,睁眼后任她如何翻来覆去也再无法入睡,就像以前每回有心事时一样。
  可她琢磨一圈,也没琢磨出自己有何心事,今日也是,想不明白,最后索性就起来了。
  喊了半杏进来穿戴梳妆,她则坐在铜镜前翻动桌上堆着的一本本书册。
  上次拉回来的一车话本,在她屋子一角又堆了两个小匣箱。想来一段时间内是够用了。
  前几日才刚念完了一本,是一个青梅竹马的故事,那小青梅有着一手好厨艺,什么糕点菜式都会做,阮青杳读完,就光记得那一道道瞧来就极诱人的食点了,害她每顿的饭量都多了小半碗。
  这几天念的这本还只过了一小半,是个官家少爷与世家小姐的故事。昨儿念到小姐落水被少爷救起就停了,也不知之后两人又如何了,心里被勾得慌。
  阮青杳在桌上翻了翻,很快就将话本找了出来。
  她虽然好奇,但想着要与爹爹一起看,昨儿就忍着没先往下翻。
  眼下才一收拾妥帖,随意吃了点,她就急急抱着话本子独自往爹娘院子去了。
  到时正遇上大哥二哥请过安出来。阮青杳往两人身后瞧,阮麟那个小短腿,还远远落在后头。
  别看小家伙平时闲不住的一个,但来跟爹爹问安时候就显得特别规矩。
  年纪虽小也知道爹病了,不好再像以前那样了,喧哗不得。所以没出这个院门,阮麟就不敢乱吵乱跑。
  小家伙正吃力迈着步子走着想追前头两哥哥呢,一看到阮青杳就眼睛亮起,将两兄长抛开脑后,开心地冲她喊阿姐。
  阮青杳过去揉揉他脑袋,就听阮麟戳戳她手中问:“阿姐来念书了吗?”
  “是啊。”阮青杳一笑,说到念书,忽然想起什么,捏捏他软软小脸蛋问,“小麟有没有忘记念书,阿姐见你这阵子总在玩啊,课业做了没有?”
  刚还扒着过来要粘阮青杳的阮麟,顿时支支吾吾傻笑两下,忽然将手往外一指道:“阿姐,大哥二哥他们叫我啦。”
  说完两条小腿大迈着出了院子,就转眼从静到动,成了阵风哗啦啦跑没影了。
  这小家伙……阮青杳揪不住,只好无奈摇了摇头,回头往里走。
  太阳冒着头微微的暖,许氏就坐在阮毅边上,手里在给他制冬衣。
  早几年时候她也做,但后来阮毅怕她熬坏眼睛,就都让下人挑了布料来,再送去绣庄制。
  但她现在有心给府上节省开支,阮毅的冬衣也就重新自己上手了。
  因为近来外头那些关于阮家还有皎皎的恶意传言都消匿无迹了,许氏心中也没了之前的烦闷压抑,轻松愉悦都写在了脸上。
  当时她也问过女儿,这事确实是皇上在帮他们阮家,许氏万分感念圣恩。
  阮青杳进来喊过爹娘后,也就没打扰娘缝制,坐在一边翻开给爹念话本。
  念上两句,阮毅就明显多了些神色,一副仔细聆听津津有味的样子微微摇头晃脑。
  好长一段时间,院中都只有轻软悦耳的念书之声,与布料摩挲擦动的细微声响。
  书页被阮青杳一页页往下翻,她也不知不觉间被吸引其中,读入了神。
  在爹病前她都没看过话本,最开始的江湖英豪也多是打打杀杀,她不甚喜欢。
  也是近些时日才发觉到一点话本子的乐趣所在。
  很新奇也挺有意思,难怪爹会听得进去。比如这本里的,小姐虽被救起,但却因落水而生了病。小姐被送回府养病了,而家中人又不让那少爷相见,书中他想尽法子求见不得,竟勾得她也不自觉跟着心中焦灼。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