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全黑,从良只仰头在丁卯的喉结处偷了一个吻,就再也一动不想动,雾气越发浓重,她四肢和头脑也越发不听使唤,黑沉中,只听四周耗子们不断“砰砰砰”撞在桌子侧面的声音,提醒着从良不能睡,不能昏,一但失去意识,掉下去或者手脚垂出桌面的范围,都不是好玩的。
好在脑子里还有系统的声音帮着从良不断保持清醒,给她放各种激烈的音乐,或者放挺神醒脑的违禁片片嗯嗯啊啊的提神。
“这片子我基友新宿主弄来的,”系统翘着二郎腿在系统空间用大屏幕播放,“就是给你带烧烤的那个小娘炮。”
从良搂紧人事不知的丁卯,悄悄翘了下嘴唇,这招别说,还挺他妈的提神。
“需要我给你讲解一下吗?”系统啧啧两声,“这女人叫的太血糊了,这是知道她在演,不知道的还以为刮宫。”
“这男的,我的天的啊,你是没看见,尺寸和体格子成反比,就这样这女人还叫啥啊……”系统又啧啧啧,“我说她怎么老回头看,是不是感觉不到啊……”
从良没忍住,虚弱的笑了下,脑子里慢吞吞说:“你知道个屁啊,瞎评论……”
“我怎么不知道?”系统顿了顿,“我就算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啊……”从安那尺寸,硬起来能毁这男的仨。
从良没再接话,系统又在哪叭叭叭的讲解,这个放完了又换了一个,一开头就啧啧啧啧一长串,“这哪是人的尺寸,这他妈的是驴吧……”
“……”从良哭笑不得,说的好像它见过驴啥样似的,这一听就是英语,肯定是歪国,跟她们压根不是一个品种。
虽然满鼻子都是酸腐气味,虽然一片漆黑里,耗子们锲而不舍的叽叽喳喳和砰砰砰有点恐怖,但是从良怀里抱着她好容易救回来的大宝儿,脑子里还有系统不间断的吐槽,一夜而已,虽然时刻吸着“安神香”也就这么瞪着眼睛熬过去了。
天色大亮之后,雾气开始逐渐稀薄,从良一夜没翻身,感觉半边身子已经没有知觉,更别提丁卯,只是她力气没恢复之前不敢轻举妄动,耗子们一晚上一口肉没吃到,越来越暴躁的在“砰砰砰”撞击桌子。
从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两人调换了一下位置,顺便看了眼丁卯的腿,烂的快要见骨的伤,昨天被她挤出一个窟窿的地方,已经见着新生的红肉了。
从良从系统空间里摸出营养液,自己喝了两瓶,又捏着丁卯的嘴喂了几瓶,这才安心等着中午十二点雾气散。
“你知道吗?”系统突然出声,“咱俩已经成为营养液和修复凝胶的消费大户,而且这些花积分消费的东西,就只有你自己往穿越世界的人身上用……”
“已经成为笑话了是吧?”从良撇嘴,“闹笑话的又不是这一件事,有什么稀奇。”
“你现在自己的积分多少,你有多久没查过了?”系统又说:“你跟他搞了三辈子了,你怎么还没腻歪啊……”
从良没吭声,侧头亲了亲丁卯凹凸不平的脸,半眯的眼中,是一片塞过雾气的迷蒙痴恋。
“他每一世都一样,却又不一样,”从良轻声说,“拨开他每个世界都不同的“外壳”,就能尝到我当初喜欢上他那时候的滋味,我一开始不适应,现在还挺喜欢这种过程……”
“你这个世界没戏,丁卯完全就是把原身当成女儿养大的,原身还那样对他,醒过来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尽力试试,”从良只要不牵涉到大宝儿的生命危险,就挺乐观,“万一动心了呢。”毕竟她有的是时间去磨,去让他感受。
跟系统闲聊,顺带着把空间的持有物和总积分查了一遍,时间过的似乎也挺快,不知道什么时候,雾气就全部消散了。
从良正跟系统扯皮,四圈耗子好像没几个了,她的手极其不老实的游走在丁卯的劲瘦腰身上。
突然似有所感仰头睁开眼——撞进了另一双半睁的双眸。
作者有话要说: 五叔:你手干什么?
从良:按,按摩?对!促进血液循环……
第93章 修罗场之鬼面五叔
这双眼怎么说呢, 里面没有复杂多变的各种极端情绪,一片空荡荡的死寂, 从良倒是宁愿看到丁卯震惊不解, 甚至歇斯底里说狠话。
至少那样,还吵还闹, 关系就有修复的可能,而此刻丁卯看她的眼神, 完全跟一个桌子一把凳子没什么区别, 要说有的话, 大概就是他不会离这么近看一张桌子, 一把凳子。
很快,丁卯连个表情都欠奉,直接合上了半睁的眼,把从良满含期待忐忑的神情,从他两排纤长的睫毛挤了出去。
系统在脑子里“啧啧啧”,从良手还在丁卯后背上,指尖试探性的摩挲了两下,丁卯连睫毛都没闪一下。
从良默默把手拿出来,硬着头皮叫了声“小五叔”用的是鲜少才会出现的那种软绵绵音, 只有床上受不住, 才会出来的求饶调子,讨好意味十足。
然而出口一点效果也没有,丁卯闭上眼睛之后,跟昨晚昏迷的时候一样, 再没给从良一点活人的反应,从良动了动嘴唇,实在是把自己那点柔软都掏空了,再不知道能怎么办,只好闷不吭声的坐起来。
力气恢复,昨晚上耗子在她身上弄的那点伤口,早就无影无踪,桌子旁边还有几个耗子在锲而不舍的试图往桌子上爬,从良在大宝儿那讨了没趣,蹦地上一脚一个,连踢带踩,迅速把几个耗子解决了。
想想原身干的那些事,大宝儿那轴性子,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能好的了,从良一口长长的气叹出声,前几世好歹还只是囚禁贩卖和陷害,这一世直接升级到见死不救和背叛,从良瞅了眼侧躺在桌子上,连动都不动一下的丁卯,心道这辈子可能没搞头了。
没搞头也不能不管大宝儿,从良一脚把一下转悠在她脚边研究下口的小耗子踢上了天花板,“当!”的一声,掉下来摔的直蹬腿。
回身也不再没话找话了,抄着丁卯的腋下和双腿,就把人轻轻松松的抱起来。抱起来从良下意识的颠了下,这种力量回归的感觉真好。
从良抱着一个比她自己高了不少的大老爷们就往门口走,要先回到天台上,别管怎么说,那里好歹安全,把丁卯安顿下来,她要赶紧出去找视物,水、衣服、吃的用的。
饶是丁卯上一刻正在心如死灰,猛地被悬空抱起来,也蓦地睁开了眼,对上视线的一刻,一个满是眼带震惊,一个满含是讨好,从良脖子往前伸了下,一个嘴儿差点就亲上去了,好在她现在没吸雾气,智商还在线,戛然止在丁卯猛然睁大的双眼前。
“嘿嘿……”从良讪笑,鼻子妆模作样吸了吸,道:“小五叔,你身上酸了,我把你送上天台,然后去找水给你洗澡。”
也不是完全就没办法触动,从良心里美滋滋,做个要亲的姿势就吓这样,要是真亲了,就不信大宝儿还能做出心如死灰状。
丁卯没吭声,只是挣扎着要下地,从良昨晚给丁卯用了那么多凝胶和营养液,效果并不太好,这会一边的腿还肿着,甚至还发着烧。
只不过从良虽然不在意这个姿势,反正她力气大,但这一世大宝儿显然不是个让女人抱的款,再说等会上楼,她这样抱着也不合适,就没阻止,从善如流的慢慢放下了丁卯。
“小心点,”从良殷勤的钻进丁卯一条手臂下,“我扶着你……”
丁卯此刻的模样,真的不是一句糟糕能形容,就单单是半边凹凸不平色泽渗人的伤疤,心脏点的人,见了饭都吃不进去,别提他发着烧,嘴唇干裂满脸通红,因为眼睛四圈都肿了,头发乱糟糟的,浑身脏的不能看,还阴着脸,活脱脱一个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可是从良一点障碍都没有,不是因为她没有审美,是因为三辈子,这男人长什么模样,爱吃什么东西,身上什么味道,连干那事时候,最爱什么频率,都烂熟于心。
无论外表怎么变化,都已经无法影响她的感官,只要是他,接近他,那种舒心惬意,都变成了下意识,从良觉得,她爱大宝儿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反应。
从良整个人都钻进丁卯的怀里,紧紧圈着丁卯的腰,要不是丁卯的精神实在不好,她真想掐一把,侧腰一层薄薄的布料,根本挡不住紧实的手感,早上才摸了没一会人就醒了,腰以下还没来得及摸呢……
丁卯老半天站着不动,从良只好先开口,“走吧,”说着把丁卯的胳膊往她这边架了下,大部分的重量扛上来,丁卯这才开始动腿。
他不动,是因为他动不了,没有力气。他左腿伤口处包着,肿不像样,没什么知觉,也看不清楚什么状况,他的脑袋因为持续的高烧已经不能思考,嗓子干的呼出一口气能着火,鼻腔也和眼睛也火辣辣的疼,嘴唇干裂,耳朵嗡鸣,他不知道昨晚从良和他怎么在这里活下来的,不知道从良为什么找他,为什么。
不是早就已经放弃他了么。丁卯不知道从良什么目的,他心里的小姑娘已经死了,从这世界改变的那一天开始,就死了。
他只有当成死了,才能不去回忆,他不想回忆。试探的把自己的伤腿踩了下地……根连知觉都没有。
“你走吧……”丁卯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嘶哑干涩,他这条腿废了,他就算熬过来,也早晚要死,去哪都没有意义。
从良哪能不知道丁卯怎么回事,掐了下丁卯的腰,还是不由分说把他横抱起来,“你的腿会好的,”她实在是心疼的要命,脸色自然就沉,连声音也很生硬,“我不会再……”抛弃你离开你。
从良顿了顿,搓着牙花子,顿了顿,改了措辞,“我这辈子都会跟在你身边。”
丁卯抿着唇没吭声,从良生怕他又挣扎,四层楼几乎是跑上去的,到了天台的门口。把丁卯放下来,正要推门,天台的小门开了。
一群身上包的破塑料的人站在门口,看似正要出去,打扮的活像是集体去要饭的丐帮,从良打眼一扫,全是青壮年,应该是去弄吃的,只是塑料包裹,能挡得住什么?
领头的是昨天的连毛胡子,先盯着丁卯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意味不明的对着从良笑了下,旁边胖子,“哎呦”了一声,拍了把丁卯的肩膀,“命大,佩服!”
确实是命大,能在雾来的时候,在下层过一夜还没被啃成骨架子,算是奇迹。
从良昨天也是点儿正,那间屋子里还真就耗子的数量不多,要不是她没有昏厥,被啃了也能恢复,又及时关了门,得以无惊无险的撑过一晚上,换一个人,铁定活不成。
“起开,”从良没工夫跟这站着让他们看,“别挡道。”
从良扶着丁卯往里走,一帮人神色各异的给让了路,这里的人来来去去没人在意,因为吃的用的东西都要自己去找,找不到就饿着,没人会可怜你,牵涉不到自己的利益,所以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人在乎。
甚至有个大姐还好心的问从良:“要出去,你去吗?”
从良对于善意,永远是温和的,她笑笑摇头:“不了,我等会。”
大姐迟疑了下,也没再说什么,就跟着一伙人一块儿出去了。
从良扶着……不,几乎是拖着丁卯到了她醒过来的那个帐篷,里头不知道被谁给放了衣服,可见她昨晚出去的时候,有人占了她的地方,大概是以为她活不成了。
从良不打算惹事,把衣服拿出来搭在顶棚上,把丁卯扶着先在别处坐下,把被子拿出来好好抖了抖。
这一抖,竟然抖出两小袋饼干,还有半瓶水,从良把被子重新铺好,扶着一直沉默不语的丁卯躺好,把饼干拆开塞到他的手里。
这些东西不知道是她以前藏的,还是昨晚上鸠占鹊巢的人藏的,先吃了再说,她等会去找,再重新还来。
丁卯嘴唇干裂,呼吸粗重,他瞪着手里开封的饼干发愣,从良挠了挠脑袋,把水拧开,四圈找了找,也没找到什么能擦瓶口的东西,只好且倒水且洗瓶口,把瓶口好赖洗了洗,才递到丁卯的唇边。
“你先对付垫垫,我马上出去找吃的。”从良见丁卯不动,就扶着丁卯起来,扬起水瓶给丁卯灌了一口,丁卯到底没让水洒出来,而是含着水侧头看了从良一眼。
丁卯的眼球周围爬上细小的血丝,眼睛肿着,却竭力的瞪开,显得面部特别狰狞,加上本来就毁了一半的脸,胆小的能给看哭了。
从良看着也一愣,却不是因为丁卯的模样,丁卯这一眼总算是带上了情绪,哪怕复杂又凶狠,从良根本解读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情绪,但总比死灰一片,要好的太多,从良登时心中涌上山穷水尽柳暗花明的狂喜。
“小五叔……”趁热打铁,她轻轻的搂住丁卯的脖子,道歉的话在唇边转了好多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从良不是到这里矫情不肯背锅,她只是觉得,原身的锅,根本不是道歉能原谅的事。
千言万语,从良最后还是重复了刚才说过的话,她说:“我这辈子都跟在你身边。”就算不能像恋人一样在一起,被你当成“女儿”也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系统:你咋不给人家换药了?
从良:不能好的太快。
系统:……我没听错吧,你不是心疼的要死要活的?
从良:没大碍了,就不能让他好的太快。
从良:他好的慢,我才能借着他不利于行伺候他啊,没有肌肤的摩擦哪来爱情的火花?
系统:你们农村人真会玩……
第94章 修罗场之鬼面五叔
丁卯说不上自己此刻的感觉, 小姑娘很小的时候就粘着他,最开始他也总是各种不耐烦, 小姑娘瘦瘦小小的, 不肯叫他小叔叔,只一个尾巴一样, 跟在他的后边叫哥哥。
怎么哄怎么讲道理都不肯叫叔叔,哥哥一喊就是十几年。
什么时候开始适应, 开始包揽责任, 开始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照顾, 丁卯已经记不起来了, 他今年三十二岁,世界没有改变之前,他一直在等着小姑娘长大,他不是从老太太的亲生儿子,从老太太临死,却把亲孙女托付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