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在我们大人那,你们只管跟我一起去讨。”殷三雨仍不松口半分。
“没的文书,休想拿人!”两个捕快已经彻底领会了汪恩仪的用意,半步不肯相让。
局面一时陷入僵持,殷三雨手上力道骤然收紧,余光打量着汪家两匹坐骑,已经做了携人突围的准备。
汪恩仪被勒得干咳了一声,脸也憋得青紫一片,他被逼得收了所有挣扎,身子尽可能的贴向殷三雨,以求尽量松缓些脖颈的压迫。
“咳···这···这样,”汪恩仪背靠着殷三雨肩膀,顺了几口气,脖子才得了一点空隙,眼珠惊恐的暴睁着,脸上淌着汗,几经求饶道:“几位差官老爷,这样吧,只要你们能确定这位捕头确是滕县捕头,我汪某人就是走一趟也无妨。”
听到这里,殷三雨手劲儿略松些,如果汪恩仪肯走,自然是最好不过。
不想汪恩仪却继续说道:“毕竟柳连琦曾是汪某的义弟,如今他出事,我断无置之不理的道理。况且如今指证白玉簪钗的柳伯,也是汪某的熟人。归根结底,问题就出现在这个簪钗上,这样事情其实就好说得很,因为这个发簪的确是前阵子在兖州府钧宝斋买的,钧宝斋掌柜能为小的作证。不如汪某就将这只簪钗交给滕县捕头,由他门去查证,验证这到底是不是柳生的,如果真的确凿是罪证,我汪恩仪在兖州府这么大的家业也是根本跑不掉的。在街上随便拉上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敢为我王某人作保!”
两个捕快听了对视一眼,很快就做了决定,默契十足的一起挺身而出,我们二人,愿为汪公子作保!“其中一个上前一步,冲着殷三雨没好气的说道:”这位同僚,你大可收了这跟玉簪去,但凡查出纰漏,回来要是叫汪公子跑了,我们兄弟就跟你去衙门领罪!“
殷三雨皱着眉,正在迟疑中,视线不留痕迹的朝着云西的方向投过一瞥。
云西皱了眉头,目光却是异常坚定,点了点头。
殷三雨转眸望向两个兖州捕快,轻笑一声,勒住汪恩仪的手也松了力道,”既然有两位同僚作保,又有这么多人作证,殷某也就没什么疑虑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和一直炭笔,”只是口说无凭,担保之事,还请两位兄台留个字据,连并着白玉发簪,确从汪恩仪身上取得无疑,这一项说明也要加进去。“
对于殷三雨这一套完全的准备,两个捕快一时有些迟滞。
最后还是汪恩仪首肯一句,”本就是清白之身,什么样的检验,都不怕,两位差官,只管依了这位殷捕头的要求。“
两个捕快这才松了口。
思维缜密的殷三雨,又跟一旁商铺要来份印泥,待到两个捕快写下自己名字,汪恩仪又签了字,按了手印,才算作罢。
完了事,两个捕快哄散了围观的百姓,才叫汪恩仪夫妇与以前邻居各自离开。
直到那两个捕快,与汪恩仪彻底走了,殷三雨才悄然走到云西近前。
”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商,就能够叫两个捕快破了规矩,替他担保,这个汪恩仪搞得猫腻不少啊,兖州府的许可文书一直不批,想来也是有做过手脚。“殷三雨压低声音道。
云西望着那群人远去的背影,不觉陷入了沉思。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殷三雨继续问道。
云西哼笑一声,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继续跟踪,发生了这么大的纰漏意外,都没有叫他赶紧回家避风头,或是收拾包裹先逃,仍是这个汪恩仪,一个人单人匹马的急急而行,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殷三雨点点头,“三雨到底轻功是不差的,跟踪个把个文人秀才更是不在划下,只是云刑房云姑娘你们空会泄了踪迹。这次出来,我特意带了些粟米豆子,你们放慢速度,就沿着我的标记跟来,我去打头站。”
第388章 如此南哥(一更)
云西转眸略作思量,还是有些不放心,抬眸望向殷三雨,“三雨兄,你已在汪恩仪面前现身,再跟踪恐会被他们察觉警惕。”
“还是我去罢。”
却不料,回答之人并不是殷三雨。
就在云西与殷三雨两人站在街角隐蔽处,小声商量时,一个没有任何先兆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
云西殷三雨登时一惊,齐齐回头查看,一个头戴斗笠,身着暗色棉衣的男人已经站在了近前。
殷三雨浓黑的眉立时蹙成一团。
来人是云南,他是识得的,叫他惊愕的是,久历沙场,再加上一身过硬的功夫,他早就养成了无论是睡觉还是做事谈天,也总有一根弦紧绷着,探知周围异动。
大了不敢夸口,但三十步之内有人移动,绝不会逃出他的感知。可是如今,云南已经堪堪到了他的背后,仅有两步之遥,他竟然毫无察觉。
能将轻功与闭气功练到如此地步的人,云南还是他认知世界里的第一人。
“你不行!”云西不由分说就否定了云南,她余光瞥过眼神犀利的殷三雨,随即又不着痕迹的收回,转过身,面向云南说道,“你轻功虽然举世无双,但是独门秘术,却也只有轻功出色,根本不抗打,被别人碰一下都会吐血内伤,万一发生打斗,纯粹是千里送人头,主动找死,我坚决不同意!”
殷三雨心中疑惑这才开解了些,也上前附和着云西,劝道:“云刑房,云姑娘说的不错。你可是咱们坐镇大后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大军师,此等跑腿监视的活计,还是三雨去做。
说着,殷三雨整理了一下衣冠,就要前去追踪,“汪恩仪走的不远,我这会还能追上。刚才我特意探查过,黑衣人虽然有功夫,却还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汪恩仪的确只是一届书生,凭借三雨的轻功,绝不会叫他发现。”
“且慢。”云南果断叫停了殷三雨,随即他侧了身,右手拇指食指团成拳,比在唇边打了一声响哨。
之前被他骑走的那匹骏马便从拐角,无人牵引的脚步蠹蠹而来。
殷三雨展眉一笑,对云南说道:“云刑房,这次跟踪不必往日,前后左右都有可能藏着他们的人,骑马极易被发现行踪,三雨这次用上飞檐走壁的功夫就行,不必骑马。”
骏马极其自觉的走到云南身边,云南抬手拽住缰绳,转而递到云西手中,面向殷三雨容色冷峻,清冷的眉目间,带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就是因为这次情况危险而复杂,所以云南才要亲自上阵。”
殷三雨一时有些愣。
云西心里苦笑一声,云南这话说得太过强硬,一时间会让人误会他在鄙视殷三雨轻功远不如他。
云西干笑一声,赶紧朝殷三雨解释,“对方骑马,若是路途远,再快的轻功也会累,万一对方有接应埋伏,就麻烦了。而云南这十几年,啥功夫都没学,就专精一门轻功,却是无踪无影,无声无息,不会疲倦。”云西越说,底气越足,目光熠熠坚定非常,“不是云西托大,纵然敌人搬来天下第一高手,只要云南不想,对方就察觉不到他半分气息,根本不会给他们攻击他的机会。”
云南眉头略略舒展,转向云西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有那抗打不抗打一说?”
哦NO!
眼前情商这么低的这哥们,真是她家智商爆表,颜值能打,后手之后还总有后手,噼咔噼咔闪闪亮的云南吗?
云西嘴角一抽,强压着心里的哀嚎,狠狠瞪了一眼云南。
殷三雨低头抿了抿嘴唇,无奈的嗤然一笑,“好,好,云刑房行就云刑房上,三雨与云姑娘跟在后面,正好歇歇腿。”
“好。”云南唇角勾出一抹清浅笑容,抬手拉下斗笠,将整张脸全部盖住,倏然一个转身,只在眨眼之间,就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云西拽着缰绳,望着那顶斗笠,在密集的人群中自如穿梭,巧妙而轻盈的避开了每一个人的接触,不由得沉下了目光。
现在的她完全不能感应到云南的气场,这就意味着,她与云南的通灵版无线电通讯,是百分百被动的。
她只能在云南愿意被她感应时,感应到他。
他与体内的邪灵到底战斗到了哪一步,她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
“云姑娘,”殷三雨亦望着云南远去的方向,满面疑惑,“云刑房轻功无双是没错,可是他这一先去,沿路不给咱们撂下点线索标记,咱们真能追得上吗?”
“嗯?”云西被殷三雨一声低唤,瞬间拉回飘飞的神智。
她的眉梢不自觉的跳了一下,重又思量了一番殷三雨的问题,眼眸转了两转,才干笑了一声,“云南修炼的是独家秘术嘛,吃不同吃,喝不同喝的,就只能修习处这一身轻功,一拳半脚都挥不出的。不过也是因为如此,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味,我常年陪着他,一下就能闻出来,他跟踪猎物,我跟踪他,没问题的。”
“原来如此,”殷三雨望着云南径自离去的方向,不觉点了点头,“三雨本来还想跟云刑房这身堪比鬼神的轻功,讨教个一二。如今看来,代价竟是这般大,脚下没有声响,竟是不能吃喝,极度疲瘦才能练成,的确不是凡人所能承受。三雨就不凑这个份子了。”
云西不觉抿唇,翘起一弯甜美微笑。
殷三雨的脑洞也是可以,竟然把云南不吃饭,联想成饿的极限瘦,身子才会轻到踏雪无痕无声的极致轻盈。
这联想力,也是凡人所不能及啊。
“三雨兄,”云西笑眯眯的,趁机赶紧转移了话题,“云南的气息已经越来越远,咱们这就追上吧。”她又补充一句,“对了,咱们就一匹马,三雨兄要不要再找一匹跟上?”
殷三雨望了一眼骏马,笑着说道:“既是跟踪,就要小心行迹,咱们两匹马太显眼。还是云姑娘你一人骑身上,三雨还是隐在上面,尾随而行。云姑娘放心,三雨脚力跟的上。”
第389章
云西犹豫了一秒,同意了殷三雨说法,“那暂且就先如此安排。”说完,云西抓住鞍辔,一个翻身就上了马。
殷三雨朝她点了点头,便后退至更加隐蔽的一条胡同。
云西而后静心凝神,感应着云南的磁场,再度睁开眼,已经确定了方向,她打马扬鞭,调转马头,拐进了一个行人不多的胡同,追寻着云南留在空气中的点点波动,急急赶了过去。
已然半蹲着身子,伏在一处房顶的殷三雨瞬时提起了精神,故意与云西错开些距离,在上遥遥的观察着云西四围还有没有可疑的人员。
确定没有之后,他才溜着房脊,矫健如猿猴一般,在上空急驰飞奔。
这一路,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长。
不仅穿大街走小巷,甚至还绕到了外郭城郊,走了一段农田。
不过由于始终与云南保持了一段很远的距离,倒是也没有被敌人发现的危险。
这样一直跟到日头西落,他们终于重新进了兖州府,只不过这一次却是与汪宅正相反的南城方向。
云西能够察觉到,汪恩仪这是在故意多绕路,以防有人跟踪,被人一下就发现最终目的地。
不过云南却不是常人,对付凡人有效的方法,对于云南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又进了一片地理位置十分偏僻的低矮民房区,云西这才拉紧缰绳,放慢了速度。
一直在房顶墙檐起起伏伏,上下奔走的殷三雨,此时也悄然出现在前方一处房顶上。他此时似乎有什么发现,朝着云西挥了一个手势,随后一个跃身,便跳下了房,倏忽宛如一只蝶儿。
此时的太阳已经全部沉下,到处都是光线昏暗阴沉,云西虽然看不清殷三雨的表情,却也是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块地方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而且即将入夜,往来行人十分稀少,周遭民房又都低矮破旧,她高头大马的骑着,的确太过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