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推官——涂山九尾
时间:2018-09-12 09:07:15

 
    云西当然不会傻到去问他想要争取什么,她极其自然的后撤一步,揖了一个别礼,佯装恍然不觉的说道:”大人说笑了,大人最是有进取心的,怎么会没有争取过什么?“
 
    ”站住。“哒的一声,符生良将杯子放在桌上,转过脸,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云书吏,这就想撤了?咱们还有话没有说完呢。“
 
    ”谨听大人教诲。“她颔首垂眸,恭敬回答。
 
    符生良站起身,瞬间又缓了语气,”现在还没点卯,不在公职期间,请容生良再唤一声姑娘。“
 
    他单手扶着桌面,目光诚恳真挚,”说实话,姑娘这样女子,实在是生良平素未见过的。生良当然想娶一个贤妻,从没有想过,妻子也会有你说的那般特别。但是有一点很清楚,提亲之后,除了师命,更多的是我自己的欢喜。也许我与姑娘还不算了解,但我愿意,去理解你,去欣赏你。所以,请给生良一个机会。“
 
    他一字一句,言辞诚恳,如金石铿然,掷地有声,说得云西脸颊绯红一片。
 
    ”我不想给。“云西低了头,答案脱口而出。
 
    这样直白,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拒绝,生生脱口,惊得符生良瞬间一愣。
 
    云西缓缓拱手,”云西对大人只有敬畏之心,再无他想。“
 
    符生良唇角扬起,撑着一口气,顽强回道:”姑娘想要主控自己的人生、感情,生良亦是。所谓志同道合,莫过于此。只要姑娘一日未许夫家,生良就愿意去争取。“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老门房沙哑的声音骤然响起。
 
    ”大人,时候到了,该准备点卯了。“
 
    符生良背过身,轻咳了一下,调整了声线,再开口,已然恢复了往日老成持重,”知道了。“
 
    门外老仆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待到脚步声渐渐远去,云西这才继续说道:”大人——“
 
    ”云书吏,“符生良抬手打断。
 
    只一转眼的功夫,他就似变了个人。眸光幽深,浓眉微皱,自带一种迫人寒气。再没有之前的温静,只剩下一片气派,不怒自威。
 
    ”即将点卯,私事下次再谈,速速去应名吧。“
 
    云西不禁在心里白了他一眼。
 
    不过事实上,他这一波回击,操作得很是漂亮。
 
    平心而论,她很愿意给他点个赞。
 
    勉强咽下了这一口气,云西躬身告辞,大步退出屋子。
 
    她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看到,身后的符生良投来专注而幽深的视线。
 
    经过院子,正干着活的老仆人忙里偷闲的,用异样的目光还扫了她一眼。
 
    她并不在意,所以完全无视。
 
    不料刚穿过知县宅院的月亮门,却暗暗吃了一惊。
 
    前方距此不远处,立着一棵树干粗壮的果树。
 
    时值冬日,果树上无花无叶,也无果。
 
    光秃秃的枝丫肆意向澄澈夜空伸展,夜空繁星熠熠闪烁,清晰明净。星星穿枝过桠,覆在树冠上,恍惚间让人有种错觉,觉得那三三两两的星辰,似是挂在果树干枯的枝丫上的果实。整棵树嵌了碎宝石般,清辉流转,宛如梦幻仙境。
 
    而在这整副画作之中,立于树下的一抹飘然白影,最是出尘。
 
    白影背对着她,傲然站在树下,丝薄柔滑的月白色衣摆被夜风轻轻扬起,荡漾波动,仿佛能驱散影的黑暗。
 
    云西的心跳蓦地停了半拍。
 
    隔着一层薄薄夜幕,一袭素白衣衫的云南,翩然玉立。
 
    即便看不到他的脸,这样的场面也美得足够摄人心魄。
 
    她默默的停住脚步,静静的凝望他,舍不得发出半点声音,似乎他真的是谪降的仙人,稍一惊动,就会飞回太霄之上。
 
    她又想起了刚才的情景。
 
    面对着符生良,她本想更直接的说,不要追求我,我已有了意中人。
 
    她本就不是真正的云家人,不会因为什么家仇未报而誓不成婚。
 
    她的原因只有一个,此时此刻的眼前人。
 
    但她不能说,无论是对符生良,还是其他任何人。甚至面对她自己,都不能再深入多想半分。
 
    无眠的那一夜,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安睡。
 
    因为她的心,忽然间就空了。
 
    这还是穿越以来,她第一次真正的感觉到害怕。
 
    假如让他知道了自己的情愫,他肯定会立刻捡起鬼魂的身份。尘归尘,土归土,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来断绝她所有的妄念。其实,就连她自己,也过不去身体的这道坎。
 
    云西缓步向前,徐徐走到云南身边。
 
    或许这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她能够想通,也能够接受现实。
 
    距离一年期满,还剩下几个月。可即使云南最终恢复了肉身,他的身体状况,也已注定,他终身都不能再和别人亲近。
 
    这样的结局,都是都是拜她所赐。
 
    是她任性的毁了他本来的人生轨迹,那么,现在也由她来陪伴他一生吧。
 
    哪怕终生都不能亲近,终生没有普通男女恋人那些经历,她也心甘情愿。
 
    不为赎罪补偿,不为其他任何,只因为,她已不想再过没有云南的日子。
 
    云南微微转身,侧眸看她一眼,白皙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云西这才略略放心。
 
    看来他的状态已经完全恢复。
 
    她踮起脚,轻盈跃到他面前,活泼宛如少女,”你不好奇我和他说了什么?“
 
    ”不必问,我也知晓。“他答。
 
    云西不由得耸耸肩,挑着眉毛,很是感慨着说道,”得,这一恢复元气,就有力气装比——“
 
    脏话刚要冒出嘴巴,便被喉咙生生咽了下去。
 
    她简直都要为自己的文明好习惯鼓个小掌了!
 
    谁知掌还来及拍,她就哎呀的一下痛呼出声!再挥起爪子护住额头,却为时晚矣。额上早已重重挨了一击爆栗,疼得她眼泪都迸出好几滴!
 
    她捂着额头,机械般的猝然转头,恶狠狠的瞪着云南,”臭云南!本姑娘在此郑重的警告你!下次再弹我,我就说脏话!弹一下,说十句!“
 
    云南凤眸微转,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冷冷道”说一字,弹一下。“
 
    云西额上顿时滑下三根黑线,嘴角抑制不住的抽搐起来。
 
    她无奈扶额,咬牙切齿道:”行行,你够狠,欺负我算术没你好是吧?算你够狠。“
 
    云南却没有听见一般的直接转了身,径直离去。
 
    云西不服气的眦了龇牙,嘁起鼻子,重重冷哼了一声,也快步跟了上去。
 
    顺利点过卯,云西跟着云南走进刑房。
 
    冬日的清晨,天还蒙蒙微亮。云西一口气燃了四五盏油灯,可还是觉得摆满书架案宗的刑房太过昏暗。
 
    云南屋中最大的一张主桌前,俯身坐下。她则坐在了侧面的一张小些的桌案前。
 
    掏出自己的小炭笔,才写了两张文字记录,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云西蹭地一下站起身来,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全身贯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桌子另一端的云南却依旧淡定如常,坐姿端正,表情矜持,执笔一字字的徐徐记录着。
 
    他斜睨了她一眼。
 
    云西不服气的耸耸肩,摊手不屑说道:”沉着冷静,没什么难的,我本就能做到,但现在不是少女了吗?这么好的机会不放飞一下自己,难道还要等三四十岁,再去装嫩放飞?“
 
    云南眉梢微动,却依旧自顾自的笔走游龙般的写着字,根本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下一秒,一串咚咚的敲门声如期而至。
 
    紧接着响起了小六清脆”云典吏,我是捕班邓泓!“
 
    顺利点过卯,云西坐在桌案前,才写了两张文字记录,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云西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坐姿端正,表情矜持,执笔一字字的徐徐记录着。
 
    ”
 
    清脆爽朗的声音,“云典吏,我是捕班邓泓!”
 
    云西应了一声,“进来吧。”
 
    木门吱扭一声被人推开,紧接着,一张红扑扑,鼻尖还挂着晶莹汗珠的小脸探了进来。
 
    “云西姐!”小六一眼望到云西,脸上立刻浮出干净的笑容,“全部都办妥了!”他转身关上门后,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兴奋的递到桌前,“所有车辙的深浅尺寸,行驶方向,全部记在本上啦!”
 
    云西接过本子,才看一眼,就果断交给了云南。
 
    繁体字本来就难认,又加上实在野外实录,所以笔迹甚为潦草,云西看了,脑瓜仁就嗡嗡的疼。
 
    云南则随手略略一翻,便已熟记于胸。
 
    “小六,你家殷头没召你去杨府?”
 
    小六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殷头让老何她们去了,说是我太小,暂时不进那种地方。”
 
    云西不觉点点头。
 
    这一点,她很赞同殷三雨。
 
    小六虽然需要历练,但若太早就被拉进腌臜泥潭,难免过早损耗。
 
    毕竟小六那明净澄澈的笑容,对于他们这种挣扎在人性泥沼之中的人来说,太过宝贵。
 
    “怎么样?”云西转而看向云南。
 
    云南随手又翻了一遍书页,认真道:“这上面记录的车辙痕明显比普通运送木柴的车子深许多。可以肯定,车上除了木柴,定然还有其他重物。”
 
    云西用手指在空中点了点,一脸坏笑的道,“很沉的东西,就比如说白银官锭!”
 
    云南从鼻中发出一声冷笑,不置可否。
 
    “那车辙轨迹的方向呢?分一条还是分两条?”云西追问道。
 
    “你猜呢?”云南合上文册,起身走到后面一排卷宗架前,有条不紊的归了类,摆放妥当。
 
    云西捏着下巴,煞有介事的点头说道:“根本不用猜,肯定分两条,一条奔滕县方向,另一条很可能奔兖州方向。”
 
    小六挠着头,皱着眉思索片刻,却仍然是困惑不解,好奇问道:“云西姐,那柴车本就是专供滕县典史府的,一条运到滕县,自然没问题。可是另一条为什么很可能是兖州方向,不是一定是兖州的方向?”
 
    云西转过脸,笑着望向小六,点点头道:“嗯,不错嘛,比以前有根据了嘛。”
 
    说着,她拿起炭笔,又低头刷刷的写画起来,嘴里还继续考较着小六,“那你先想一想,另一条道路的方向为什么会定在兖州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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