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有病——岁寒晚急
时间:2018-10-07 09:10:18

  沈青晏掐了一个避水诀,带着她穿进瀑布之中,才看见,里面竟然有一处洞府。
  洞府上方有一块奇石突出,隔绝水幕,石板下面缀着几串珍珠一样的紫泪珠,在石洞外面形成了一片天然的帷幕。
  霍晅不知为何,心头微微一颤。
  沈青晏突然凑过来一张大脸,神秘兮兮道:“琅华峰主以前,有过道侣!”
 
 
第11章 洞房
  沈青晏突然凑过来一张大脸,满脸的兴味。
  “琅华峰主以前,有过道侣!”
  霍晅心尖还在颤动,没回过神来,看他贱兮兮的凑过来,当下就在他额头拍了一下。
  沈青晏被拍到一边,也不着恼,单手掀开紫珠帘幕,献宝一样:
  “你自己看。”
  紫珠帘一推开,亮眼的红色侵袭入眼,像刮了一股红色的龙卷风。
  洞门口的两颗夜明珠是红色的,暖暖的红光照映。霍晅浑身打了个哆嗦,在这喜气洋洋的红光笼罩下,进了洞府,感觉浑身上下都沾满了世俗的喜庆。
  她心想:这洞府是什么人布置的?品味真的是欢天喜地。
  虽然不习惯这样热烈的正红,可只看一眼,就知道,布置这洞府的人,当初是多么的欢欣鼓舞、春风得意。
  嫣红的夜明珠,沉朱的石桌,赤红的床榻,连墙面和地板上都用了浅褚的水影石薄薄的铺缀了一层,当真是哪里都没放过。
  霍晅觉得,呆在这个红房子里久了,脑仁都要一跳一跳的,怎么还能睡得着觉、打得了坐、修得了行?
  霍晅忍着眼睛的不适,暗暗想:这里总不会是沈流静的洞房吧?
  刚如此想,沈青晏就神秘兮兮的凑过头来:“听说,这是琅华峰主亲手布置的。你看这红绸缎,好看吗?”
  霍晅远远一看,鲜红的刺眼,觉得眼角又是一痛,实在是种折磨。
  “好看……吧。可是没有半点灵气。”
  沈青晏两手对拍:“没有灵气就对了!据说这是峰主特意从俗世找来的,就是贪图这颜色。琅华峰主那时不过筑基修为,一来一回整整赶了三日路,就为了这一匹红绸。”
  霍晅再次为沈流静的品味所折服。如今看他,实在正常的很,怎么小时候,眼光这样的——火辣多情?
  霍晅在心里斟酌了半晌,才想到这两个词来形容。
  沈青晏总结道:“总之,这里一桌一椅,连门口的紫泪珠都是琅华峰主亲手栽种的。可惜,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霍晅看他如今冷情冷心的模样,多半也是有过一段虐恋情深。
  她随口问:“那后来怎么又没成?”
  沈青晏遗憾不已:“这我就真不知道了。还是我师尊有一回喝茫了,唏嘘的说起几句,确信的是,琅华峰主是被那女修给骗了!不止骗色,还骗了财。可惜师尊说了几句就醉翻了,醒来以后,我也不敢问。”
  沈青晏看霍晅没什么稀奇表情,甚至有些淡淡的,复又抖擞的道:
  “正是因为这女修始乱终弃,琅华峰主一气之下,给自己改了名字叫沈断。意为断情绝爱。这种脑壳好像被驴子踢了一样的举动,我师尊拼了老命拦都没拦住,估计是故意做给那女修看的。这之后一连三十年都修为不得寸进,还是后来我师尊实在看不下去了,给他喂了一把丹药,踢进去闭关结丹了。”
  三十年不得寸进?
  霍晅想了想,自己这一路顺风顺水,修为从没有过停滞,却还比沈流静晚了二十年才入圣……
  霍晅就有点脸黑了。
  沈青晏还在感叹:“你说,那女修到底是何人?现在还在世吗?有没有后悔?她要是在世,一定后悔吧,毕竟琅华峰主可真是长情,到现在还一直想着他。”
  霍晅忍不住想:说不定那女子只是不能忍受这满面红光的品味,这才愤而离去。
  可这空置的一室红,竟然有些惆怅。再想想当初布置这一室红的沈流静,说不定也是如沈青晏一样的温情少年,如今被一个女子给始乱终弃,就成了淡薄冷清的沈断。
  还真是唏嘘。
  霍晅嘴角翘起,实在忍不住不让自己幸灾乐祸。
  二人出了瀑布,霍晅眼角带着一丝无以言说的笑意。她身魂双损,狼狈至极的落到了沈流静手里,虽说对方并不知情,到底还是觉得丢人,颜面上大大折扣。可现在无意间得知了沈流静这狼狈往事……似乎有点古怪的微妙平衡,大概这就是圣人常说的,脸皮就是用来丢的?
  这圣人是谁,不言而喻。
  况且,脸皮这东西,经常丢了再捡起来的(譬如霍晅),肯定没有从来没丢过脸皮的(譬如沈流静)珍贵!
  沈流静那娇滴滴的小脸皮,掼在地上肯定噼啪作响。
  她笑意微妙,沈青晏也是如此,二人刚刚分享了一个绝密,一瞬之间就好像亲密了许多。
  正走了几步,扶玑堂里并排走出两女一男,三人说说笑笑并肩而行,将廊檐堵住。
  霍晅也不在意,手掌一撑,跳过廊檐,预备直接走了。
  “夏不生!”紫衣女子目露厉光,袖中吐出三寸寒芒,直袭而来。
  霍晅认出这法器,威力不凡,一个筑基女修万万不能抵抗,于是瞬间开了防护阵,身形如灵蛇游走,堪堪避开来势汹汹的寒芒。寒芒如影随形,再次扑杀而至,沈青晏面色一冷,将霍晅拉在身后,祭出一道青光将此物拦了下来。寒芒与青光在空中一撞,几次对击之后,寒芒被压制住,被青光押着绕了三圈,就是不得脱身。
  沈青晏将此物请下来,原来是一把骨尺,细润如玉,严光森冷。
  这东西,霍晅再熟不过,不由嘴角微挑,暗暗嗤笑。
  不落天秦家的人,怎么就这么出息?
  沈青晏手持骨尺,还给紫衣女修,冷淡道:“秦师妹既入玄心宗修行,可知同门之间严禁私斗?”
  秦碧游略感懊恼,方才确实冲动,夺过骨尺,一跺脚娇嗔道:“什么私斗?大师兄一开口就护着她,看不出来我是和她闹着玩呢?真要私斗,也要挑个月黑风高荒僻所在,哪有当着大师兄的面私斗的?我不怕大师兄把我送回去呀?真要那样,姑姥姥非打死我不可。”
  她眼珠一转,落在霍晅身上,几步小跑过来,就要拉她的衣袖,被沈青晏沉着面容格开了。
  秦碧游轻咬下唇,荧光闪烁的双眼中已浮出一层浅浅水雾:“都是师妹,大师兄老是偏心师妹!难道不知道,我与师妹是同族姐妹?说说话你也不许?”
  霍晅心中微动,细细的瞧了秦碧游一眼,却见她眉心一点黑气,乃是死相缠身之兆。
  夏绯和不落天还有关系?霍晅皱了皱眉头,十分不喜,落在沈青晏眼中,只以为夏师妹不愿意和她纠缠,遂道:“既是同族,也不妨亲近。不过峰主有令,命你快些回山。”
  又看向霍晅,见她还“呆呆”站着,便使了个眼神:“还不走?”
  霍晅转身就走,丝毫都不拖泥带水。秦碧游微微怔了一下,想追上来,又被沈青晏拦住,站在原地直跺脚,大呼小叫:
  “夏不生,你站住!夏不生你给我站住!你,你不听我的话,我叫姑姥姥把你关进沉光潭里……”
  霍晅径直垂袖而去。
  石不转的入口处,有一处琅嬛月石,形成圆月拱门。风笼着山云吹过,远远望去,像一团轻柔的白色棉絮挂在斑斓月环上,将它旖旎纠缠。
  寥寥情境,枉生牵绊。
  霍晅回来的时候,一轮圆月已经挂在天际。
  来去几回,没留意过山口这块玄黑扁石,今夜借着月华一瞥之下,蓦然发现,“石不转”这三个刻字后面,光华流动,似乎用灵力描了什么字。
  她勉强之下,也只能看清有灵纹浮动,究竟写的什么,却一个字也看不清,隐约有一个“不”字。霍晅和这石头犟上了,不信自己连这几个字都能看不出来,瞪大了眼睛去看,突然眼前多了一双冷白靴子。
  山上没有别人,霍晅觉得扫兴,又突然有点激动。任谁听了八卦以后,再见到八卦中的本尊,都会有点——哦,原来这个人还有这样一段过往的奇妙思绪。
  尤其,霍晅本人对于八卦相当热衷。
  她现在就在想,沈流静容貌生的清冷淡薄,作派也是高冷疏离,可谁知道小时候也是个至情至性,为了个姑娘就找不到北的痴情人呢?
  沈流静立在月色之下,月白衣裳隐在月华当中,他已然知道,沈青晏偷偷带她去看了那处荒置的洞府。
  借着月色,他细细看了一下她的神情。
  霍晅看见他来,起初是低着头。沈流静知道,她惯会做小伏低,根本不把自己的脸当脸,看不清她脸色,他有点不耐烦的道:
  “抬头。”
  霍晅闻言,还没想什么,先就抬起了头,眼神里满是敬慕,以及天生的三分笑意,还有——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幸灾乐祸和戏谑。
  沈流静一瞬不落的看着她的眼睛,看她镇定自若的收回了戏谑和嘲弄,只剩下纯粹的敬仰。当真是把自己好徒儿的身份演绎的滴水不漏。
  沈流静心中有一股火,沉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明日十五,莫忘了去灵霄峰,随几位师兄去斩杀洗红蝶。”
  霍晅愣了一下,又回悟过来。十五清理洗红蝶,各山各门都是惯例。
  这东西对修士来说,几乎没有杀伤力,也没有威胁,但是太能生了!一旦偷懒,不过几天,空中飘的都是蝶翼和磷粉,扑进眼睛里,飞进嘴里,连门都不能好好出,就是不出门……连门窗都不能开!晒个衣服也是遭透心了!
  霍晅嘴角抽了抽,实在是往事不堪回首。
  这东西,能穿破任何禁制。就算是晏极山的护山大阵……霍晅生硬的掐断了自己的回想。
 
 
第12章 罗盘
  蘅仙老祖闭关时,曾让霍晅暂做山主。
  羲渊山主接任的第一个月,霍晅就忘了这桩大事,十五过后,不出五天,晏极山就被洗红蝶包围了。后来,晏极山上下,从山主到刚入门的炼气小修,通通扛着心爱的宝剑走出山门……大肆屠杀洗红蝶。
  回山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霍晅一提剑就想起砍进洗红蝶巢穴那种油腻腻黏糊糊的触感,实在是难忘至极。
  彼时,道冲真君与霍晅论剑,也被困在晏极山。她拿着一方拂尘,杀出一条“血路”,逃回了无方陵,回去之后日日传信谴责霍晅“大造杀孽”。
  霍晅按住眼角,生生抽回思绪。
  各宗门都有惯例,每到十五,都会派遣金丹以下的弟子,趁着洗红蝶月夜繁衍之际,捣毁一部分洗红蝶巢穴。
  蝶翼上的磷粉,一旦沾上,奇痒无比。没人愿意碰到这东西,也就会使出浑身解数避开,杀这东西,也利于锻炼身法。还有金丹弟子带队,这等历练可以说毫无危险,还能增长实战经验。
  既然是惯例,霍晅自然无法推辞。
  霍晅恭恭敬敬的应了,笑盈盈的凑上前去:“师尊,天色已晚,您怎会在此处?是特意来等弟子吗?”
  沈流静一言不发,径直瞬行离去,眨眼间就没了身影。
  早上到灵霄峰时,沈青晏挑了挑眉,长生宝扇潇洒抻开:
  “你伤势才好,我特意给你除了名,怎么你自己反倒要去?”
  等他听说是沈流静亲自交代的,又露出一脸痴迷的敬佩:
  “怪不得,琅华峰主正是要磨砺你。夏师妹,你果真要好好修行,不要辜负峰主一片苦心。”
  霍晅摆摆手,这点洗红蝶还不放在眼里。沈青晏却不放心,亲自带到队里。
  “虽说有金丹修士带队,但百余名筑基修士,才两名金丹师兄带着。你凡事要多加小心。秦碧游也出去了,她手中那把昭天尺你也知道,尽量避开。”
  霍晅微微点头。
  昭天尺的威力和来历,她自然清楚。至于躲着么,呵……
  队里的几人都是筑基后期,为首者是一青衫男子,高大健硕,左手臂上缠着圈圈白布。见沈青晏郑重其事的将人领过来,当即就拱手道:
  “大师兄放心,岳游既然做个领队,自然要照看好师弟师妹。”
  沈青晏熟络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办事,我自然放心。”
  斩杀洗红蝶这种任务,主要是磨练,一行人都没有借助法器,用神行诀赶路。
  霍晅不急不慢,跟在最后,很快就有一个圆圆脸的修士落后半步,将她换到了中间。
  很快,就在一处山涧里找到一大片黑黝黝的卵巢,岳游先布阵将泉水罩住,圆圆脸和其余两人一顿乱砍,将卵巢劈开,洗红蝶的幼虫摔落在空中,一旦见光,便化作青烟消散了。
  最后还留了一个,圆圆脸谢小风“贴心”道:“师妹,你来试试。”
  霍晅拔出白玉剑,一道剑光闪过,巢囊破裂。她站的最远,只凭剑气就斩破了。
  谢小风“哎哟”一声,颇为意外:“小师妹,厉害啊!”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巢囊外面有一层古怪的黏液,灵气、符光或剑气并不容易打破,至少岳游、谢小风几人都是直接用兵器直接捣碎。
  岳游目露赞许,清理掉残留的磷粉和蝶翼,才收了阵法,沉稳道:“小风不要大惊小怪。夏师妹是琅华峰主首徒,自然有过人之处。”
  他领路在前,语气平平稳稳:“不过,大师兄交代,师妹前几日受了伤,还是应当谨慎,不必逞能。”
  这小娃娃一片好意,霍晅自然是“乖巧”点头。
  一路捣毁了十几处,十分顺利,他们小队的巡游范围也要结束了。到最后一片湖潭时,岳游突然站住,摸出一个青绿色罗盘来。
  罗盘上指针飞快旋转,一直不停。岳游浓眉拧起,递给谢小风:
  “小风,这罗盘坏了?”
  谢小风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接过来瞅了一眼:“是吧?我就说嘛,哪有什么罗盘,能专门测出洗红蝶的妖气?阿宁非说可行,也就你信他的话。还白白弄伤了腿。”
  岳游瞥他一眼:“之前不是很准?不然,我们这次怎么会这么快?不到天黑,就要结束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