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卿奋力挣出自己的胳膊,冷冷道:“他卖身给我三年,我是他的东家,我与他单独相处是在说事。你与郑菲儿什么关系?单独相处有什么可说的?”
她冷笑连连,不肯再听他莫名其妙的话,背过身去,冷冷道:“我要歇息了,你走吧!”
她是喜欢他不假,可也没有什么都顺着他的道理,若他这样蛮不讲理,她与他没什么可说的!
话落,身后便是一静。
过了一会儿,身后贴过来一个暖烘烘的胸膛,一双手臂环住她的腰,耳边凑过来一团热气:“好卿卿,怎么就生气了?我也没说什么呀?”
林卿卿跟蒋牧林之间什么也没有,徐渭心里明白,刚才那样说,也不过是撒撒娇,想叫她哄一哄罢了。
谁知撒娇过了头,反倒惹她生气了,徐渭也不急,厚着脸皮就贴了过去:“我错了,我不再说了好不好?别生气了,我心疼。”
林卿卿更是冷笑连连:“可不敢叫王爷心疼!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竟值得王爷心疼么?”
他一来就踹门,还一脸抓奸的模样,叫蒋牧林怎么想?她不要脸面的么?
方才怕他生气,有什么还能忍着,这时不想忍了,莫大的委屈从心头涌上,连眼眶也湿润了。
徐渭这才后悔了,抓着她的手,就往自己的嘴上打:“怪我,都怪我,是我胡说,卿卿别哭。”
把她横抱起来,往床边走去,放到腿上,两手搂着,连连吻她的眼睛:“哭得我心都疼了。”
温柔小意地哄了半天,终于把人哄好了。
“我以后再也不乱吃醋了。”徐渭举天发誓。
可没过多久,他剥了她的衣裳,两人坦诚相对时,他用各种手段迫着她:“还敢不敢跟别的男人秉烛夜谈了?”
林卿卿叫他迫得直哭:“你混蛋!”
“还有更混蛋的!”
他发了半天疯,把林卿卿折腾得死去活来,浑身软成一滩水,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说出口的话更是有气无力:“你这个大混蛋!”
徐渭嘻嘻一笑,脸皮厚得很:“我是大混蛋,你是大混蛋的小心肝。”
“油嘴滑舌!”林卿卿啐他一口,脸上满是嫌弃,可是心里甜甜的,反手抱住了他的腰。
两人搂抱着,沉沉睡去。
翌日。
徐渭本来要早早回去,安排府里的事情。可是想着蒋牧林,他就没有动。
天大地大,媳妇最大。倘若一个大意,叫人把媳妇哄跑了,他那府里整治得再妥帖,又有什么意思?
他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才慢慢吞吞地打开门。
迎春自是知道他又留宿了,心里很不高兴,只觉得他太轻浮,一点儿也比不得蒋牧林的君子风度。
但即便不高兴,还是屈膝行礼:“见过王爷。”
“嗯。”徐渭点点头,问她:“姓蒋的住哪?”
“蒋公子住在外院。”
得了信息,徐渭便往外院走去。
蒋牧林比他起得早些,甚至一套拳法已经打完了,额头上略有薄汗,气色红润。
他从前虽然也生得好,可是旁人第一眼看过去时,只觉得普普通通,需得仔细端详才能觉出那份惊心动魄的俊美。
经历了一场变故,那份不显山不露水的俊美便一日日地凸显出来,不论谁第一眼看过去,都得赞一声美男子。
徐渭不觉有些刺眼。
☆、067
从前, 徐渭看苏瑾也不顺眼,倒不是多把苏瑾放在眼里,恰恰相反, 他觉得这样一个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人,居然能得卿卿的心心念念,很是难以接受。
后来卿卿还跟他私奔了,虽然后来得知,那只是个误会, 依然很讨厌苏瑾, 谁让卿卿曾喜欢他来着?
而眼前这个叫蒋牧林的男人,带给他的危机感,却远远不是苏瑾能及的。这男人容貌生得极好,虽然比他差了两分,但……想起昨夜见到的情景,徐渭拧起了眉头。
真讨厌。
比苏瑾讨厌一百倍。
“是你。”蒋牧林发现了不远处的身影, 眼中闪过微讶,随即颔了颔首。
徐渭眼神一深。
这个男人明知道昨晚他进了卿卿的房间, 并且在卿卿的房里过了夜,可他的反应竟然如此平淡!
“你的事, 卿卿都跟我说了。”徐渭扬起了下巴。
他瞧上的女人, 谁也抢不走。姓蒋的最好识时务一点, 别觊觎不该觊觎的。
蒋牧林听出了他的意有所指,目光暗了暗。林姑娘把他的事跟这个男人说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虽然相处不久,可他觉得林卿卿不是大嘴巴的人, 不会随意把他的事对人乱说。可她对这个男人说了。
这个男人,是她什么人?
脑中划过昨晚看到的,纸窗上映出来的挨得极近的两道影子,心绪复杂。
见他不说话,徐渭目露得意,不怀好意地伸出手,扯了扯衣襟,并挠了挠锁骨的位置。
只见白玉般的锁骨上,印着一块淤红,蒋牧林的目光一凝。
他不是不通人事的书呆子,很清楚这是什么,心中陡然涌起一股怒气来,冷冷地道:“林姑娘真是瞎了眼,竟与你这样风流浪荡的人有瓜葛!”
“哈哈!”听了他的话,徐渭愣了一下,随即畅快地大笑起来。
真是好笑,蒋牧林居然以为他是花丛浪子,这块淤红是别的女人留在他身上的?
亏他还想用这块淤红刺激他!
清了清嗓子,徐渭扬着下巴道:“卿卿就喜欢我这样风流浪荡的大混蛋!”
“林姑娘只是一时被你迷惑,等她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蒋牧林冷冷地道,心中不免寻思起来,要不要把徐渭的为人告诉林卿卿?
他与林卿卿相识虽短,可心里委实有许多好感,不管是不是出于私心,他都觉得自己应该提醒她一句。
可这又是林姑娘的私事,他冒冒然提起,会不会太交浅言深了?
况且,她是他的东家,倘若这件事处理不好,只怕往后见面要尴尬。
艰难的生活经历,让蒋牧林深深明白,为人处世的道理。思来想去,只觉得自己还是别提的好,只是心里更加不舒服了,看向徐渭的眼神满是厌恶。
“哼,我是什么样的人,卿卿比你了解!”只见没能刺激得他失态,徐渭心里更是不快。
倘若蒋牧林是个冲动、阴暗的小人,他心里还舒坦点,早晚借着机会把这个小人撵走。可此时看来,这分明是个自身持正的君子,“你也不必多想,我身上这块印记,便是卿卿留下的!”
听了他的话,蒋牧林愕然:“不可能!”
男未婚女未嫁,林姑娘怎么可能与他如此亲密?
可他转念一想,昨日那么晚了,徐渭却来了,而林姑娘的反应十分平淡,好似并不惊讶。今早,此人又没有离开……
“休要污蔑林姑娘的名声!”蒋牧林冷喝一声。
他刚才不应该被徐渭误导,误会林姑娘的。林姑娘是个好女子,此人轻浮浪荡,满口胡话,他一个字也不会信!
徐渭心里一阵不快。真是见鬼了,叫他碰到一个真君子。
他自己嚣张跋扈,行事不拘一格,因着身上背着不寻常的差使,故而什么手段都使过,说破大天也跟君子扯不上一根头发丝的关系。他从前也没觉得君子如何,可今日对着蒋牧林,竟是生出了一股嫉妒。
“请你往后不要在人前提及林姑娘,更不要坏她名誉!”蒋牧林喝道。
徐渭一噎。
他才没有随便对人提卿卿,更没有坏她名誉,不过是想给这人点教训,叫他认清楚卿卿是谁的人。偏偏在这人嘴里,他就是个玩弄女人的大混蛋。而他居然不知从何辩解!
“哼,我和卿卿的事,你懂得什么!”他是肃王,是卿卿的枕边人,他需要辩解什么吗?
徐渭不傻,他辩解不得,索性什么也不说了。卿卿可是信他的,昨晚还在他身下那么乖,他管别人说什么?
扔下一句,徐渭心情很好地走了。
林卿卿不知徐渭曾去找过蒋牧林,还做了些很出格的举动,吃过早饭后便把蒋牧林叫过来,接着昨日的思路讨论。
“咱们是开书局,不是做慈善,有免费的书看,有便宜的笔墨纸砚,这已经很够了,不需要再多此一举,弄些床铺来给他们住……”
蒋牧林的意思,好人做到底,寒门学子也有成器的,便叫林卿卿买下隔壁的铺子,摆些床褥进去,给家境贫寒,无力负担住宿的学子用。
林卿卿觉得不好,升米恩斗米仇,倘若她做一点好事,对方会心生感激。可如果她付出太多,对方难免会觉得这是应该的,甚至索求更多。
她对蒋牧林解释自己的想法,说完之后,却见蒋牧林一言不发,不由得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蒋公子?”
“咳!”蒋牧林咳了一声,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可否请你再说一遍?”
林卿卿便又说了一遍,而后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我如今是你的东家,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跟我说。”
相处这些日子以来,林卿卿对蒋牧林也有些了解,察觉出他今日的反常,便多问了一句。
她目光清澈,神情坦然,好似并未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蒋牧林不禁心想,是她太心宽,还是昨晚其实什么也没发生?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他最好都不要开口。方才走神已经是失态之举,蒋牧林很快收拾好心情,认认真真地与她探讨起来。
一转眼,数日即过。
林卿卿本来以为,徐大醋坛子会不放心她和蒋牧林,夜夜骚扰她。竟没想到,一连数日,徐渭再没出现过。
心里有些高兴。他信任她,放手任她自己搜罗人才,让林卿卿不禁高看了他一眼。
这纯粹是个误会。
徐大醋坛子的醋劲儿,远比林卿卿想象中的大。按他的心意,恨不得时时刻刻盯着她,把她身边的雄性生物全撵得远远的,连只公蚊子都没有。
可天不遂人愿,他被缠住了。
大雪连连,下了一场又一场,人们早已从下雪的喜悦中抽身,随着一场又一场的大雪,变得惊恐起来。
厚厚的雪压塌了大片的房子,越来越多的人冻死在街上,还有人在睡梦中被埋。徐渭被皇上抓了壮丁,让他去搜救幸存的百姓。
自从皇上不逼他娶郑菲儿后,徐渭心中愧疚,不好意思拒绝他安排下来的差事。听闻哪里又塌了房子,立刻带人去救。
而郑菲儿养了一条大狗,自小训练得通人性,她得知徐渭跑到贫民区搜救,便牵了大犬出来,要给徐渭帮忙。
大犬的鼻子灵敏,哪里还有活着的人,哪怕只剩一口气在,它也嗅得出来,使得徐渭的差事容易了许多。
徐渭原不想跟郑菲儿有什么瓜葛,可他不是一个人办差,此事牵扯着许多百姓的性命,也就没有说什么,任由郑菲儿跟着了。
郑菲儿为了讨他喜欢,竟也压住从前的坏脾气,进了瞧不起的贫民区,也没有如何抱怨,只围着徐渭左一声哥哥右一声哥哥。
而她年纪轻,人虽然不是顶漂亮,却也是珠圆玉润,再加上华服宝饰相衬,也叫不少人觉得可爱。
“王爷,好艳福啊!”
有下头的人打趣徐渭。
徐渭心仪林卿卿的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反倒是郑菲儿倾慕徐渭,嚷得人尽皆知。又见郑菲儿放着好好的年不过,牵了大狗就来帮忙办差事,不少人对她印象很好,见了徐渭就打趣。
徐渭的一张脸黑如锅底:“少废话!”
搁他原本的脾气,说一句“爷看不上,给你了”都是收敛的,可如今郑菲儿立了功,又不是寻常贵女,他怎么也不能说出口。
他自己惹麻烦不算什么,只怕郑菲儿因此迁怒卿卿,给卿卿找麻烦。
别人只当他害羞,哈哈一笑。
一旁的郑菲儿听见了,脸上飞红,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徐渭只当看不见,一心办差。
这件差事办得很不错,主要是郑菲儿火了,在民间颇有些好名声,为此皇上在朝堂上夸奖了西野王。
西野王哈哈一笑,看向徐渭说道:“也不要皇上如何破费,只要元宵节那日,肃王肯陪小女赏一赏花灯,小女也就知足了!”
话落,徐渭的脸上一沉。
该死!徐渭心里骂道,他要陪卿卿看花灯,谁要陪那个丑女人?
听了西野王的要求,皇上也顿了顿。目光在西野王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移到徐渭的脸上,皇上笑着说道:“元宵节素来热闹,朕也有些年头没逛了。肃王,元宵节那日没差事吧?”
徐渭很想说有,但皇上看他的眼神带着警告,于是他憋屈地道:“回皇上,微臣那日没有差事。”
“那就好,朕赐你个差事。”皇上笑着说道,“元宵节那日人多杂乱,便令肃王贴身保护郡主。倘若郡主有一根头发的闪失,朕也要拿你是问!”
听了这话,西野王的眼神闪了闪。皇上真是狡猾,硬生生把儿女私情变成了公差。
随即,他微微笑了。皇上狡猾又如何?总归那日徐渭要跟他女儿在一起。
☆、068
一转眼, 元宵节即至。
林卿卿从未逛过元宵节灯会,不禁有些兴奋,早早吃过晚饭, 便叫了迎春往外走。
看了林卿卿的打扮,迎春重重叹一口气。
林卿卿笑道:“怎么叹气?”
她一张漂亮小脸都被面纱遮住,仅一双弯弯的眼睛露在外面。便这一双眼睛,叫人一见也难忘怀。
迎春看着,又叹一口气:“小姐这样漂亮的容貌, 却要戴面纱遮住。”
每个女子都想有一副好容貌, 可生得太好也麻烦。如林卿卿这般,一站出去,不知要引得多少人驻足。今日人又多,少不得要碰见什么登徒子。
林卿卿便笑道:“大好的日子,我可不想惹得人家中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