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瓷一直守在烤箱边上,看着蛋糕一点一点地“长高”,表面一层被烤得金黄,渐渐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然后“叮”地一声,烤箱停止了运作。
他献宝似的将小蛋糕捧到顾央跟前,几年后依旧圆圆的眼睛看着她,和顾央怀里宝宝的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
“好吃。”顾央咽下一小块蛋糕,然后阻止了宝宝企图伸进嘴里的手指,小婴儿啊啊了两声,黑亮的眼睛看向了陆瓷手上的蛋糕。
“你还小呢,现在可不能吃。”顾央笑着哄他,低头在他充满奶香味的额头上亲了亲。
抬起头,陆小先生手上还捧着蛋糕,嵌着酒窝的脸颊上有一点点红。
“要一个奖励的亲亲。”
【大扫除】
顾央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拖一次地,地板上的水迹还没干透,某个傻爸爸就带着他儿子用自己的衣服将地板擦得干干净净。
“你多大了,小朋友?”
陆瓷笑眯眯地看着她,眼里是纯然的快乐,“五岁啦!”
【浏览过去的相片】
陆瓷从顾央的书柜里翻到一本相册,里面放着的相片都是很久以前拍摄的,有她很小的时候拍的艺术照,裹在几层蓝色的纱里面,额头上点着个小红点,也有她学生时代,穿着宽大的校服,脸上带着笑,依旧好看得让人侧目。
“你看过了我的照片,是不是也应该把你小时候的样子给我看一看?”顾央知道这件事之后说。
陆瓷于是就找陆妈妈要了相册,想翻一张最好看的给顾央看。
顾央下班回家之后就看见陆瓷坐在卧室的床上翻照片,旁边婴儿床里他儿子睡得正香。
“这张很可爱。”她止住陆瓷的动作,抽出一张有点泛黄的照片。
小陆瓷穿着白色的小背心,小背心的正面印着奥特曼的图案,他并没有看镜头,而是低头看着手里抱着的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隐约可以看得到肉嘟嘟白生生的脸颊。
陆瓷觉得这张照片一点都不好看,还有点傻。
“很可爱,”顾央肯定道,她偏头看了陆瓷一眼,“和现在一样可爱。”
陆瓷红着耳朵不说话了。
后来这张照片成了顾央的手机锁屏。
【穿错衣服】
顾央从来不会穿错衣服,陆瓷倒是会故意穿错顾央的中性宽松T恤,他喜欢留在上面的顾央的味道。
【接对方回家】
因为顾央要上班,为了能照顾好宝宝,陆瓷一般都会在网上接一些能家里完成的,翻译文件的工作。如果他提前做完了工作,就会抱着儿子坐地铁到顾央的公司去,然后一起坐顾央的车回家
【相隔两地的电话】
顾央因为公司的公务出差,陆瓷也在很早之前知道了压榨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顾央的亲外公。他无法“伸张正义”,就只能每天晚上准时和顾央打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么?这次要出差一个星期。”
“我多问一问,说不定时间就变短了呢,”陆瓷小声说,“我和宝宝都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们。”
【一方卧病在床】
宝宝感冒发烧,顾央和陆瓷带着他去医院看病挂水,忙前忙后总算让他退了烧。
等他好起来,陆瓷却又病了,脸烧得通红,嘴唇起皮,被顾央按在床上休息。
“你躺上来陪我睡。”陆瓷迷迷糊糊地说。
顾央摸了摸他发烫的脸,发消息给秘书推掉了下午的工作,坐在他旁边守了一下午。
【一场飞来横祸】
陆瓷在外出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脚,脚踝肿得老高,得到了顾央一个安慰的亲亲。
然后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陆瓷晚上都必须规规矩矩地躺着,把脚搁在高的地方。
想要抱着顾央睡觉的企图被她扼杀在摇篮里QAQ
【离家出走】
陆瓷因为脚受伤备受冷落,抱着儿子愤然离家出走。
两个小时后,下班回家的顾央在家对面的咖啡馆里接到了自家小先生和儿子。
陆瓷用勺子舀着第三块蛋糕,嘴边上还沾着蛋糕屑,他可怜兮兮地抬头看她,“我等了你好久。”
陆小宝宝也泪眼汪汪地伸手要妈妈抱。
顾央抱过儿子,弯腰在陆瓷嘴边上亲了亲,“我们回家。”
“你儿子都要饿哭了。”
【庆祝某个纪念日】
“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顾央从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想到结婚纪念日,再次确定都不是今天的日期,“是什么日子?”
“是你和我加了企鹅好友的日子啊。”
顾央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感到一点无奈,嘴角勾了起来。
“纪念日快乐!”
陆瓷将一大捧灰蓝色月季递给她。
这是他们每一个纪念日的保留项目,是他们彼此之间的小秘密。
至于最开始的那两朵月季,被制成了干花,完完好好地保存在陆瓷精心挑选的玻璃瓶里。
【喝醉】
陆瓷的酒量很浅,喝醉酒之后很热情,也很可爱,那是他把自己的迷弟心理展现得最彻底的时候。
“你昨天晚上抱着我唱征服,唱完之后还不停地说喜欢我,连宝宝都不让我去抱。”
“……那一定不是我做的事。”陆瓷将脑袋埋进被子里。
“是吗?”顾央挑眉。
“……除了第二件事,其他的一定不是我做的!”
第八十六章 女鬼&少年(十六)
十二年前被随意丢弃的尸体已经在日晒雨淋中化为了森森白骨, 与掉落的枯枝和茂盛的杂草相互纠缠,有的地方已经微微发黄。因为处地十分偏僻,骸骨存留得比较完整, 侧伏在杂草之中, 头骨向上,空洞洞的眼眶对着天空, 像是在仰望着什么。
容宴放轻了动作拨开上层的杂草, 发现有些已经长在了白骨上面, 短时间难以分离, 稍稍用力就能感觉到骨骼的松动。
“要怎么办?”李廷济低声问道, “现在有两个办法,一是重新收殓尸骨,找个好地方葬下去,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直接埋,比前面一个好弄一些。”
容宴移动了一下手机上的手电筒,正照到半截埋在泥土里的散落出的指骨,“按第一个来做吧,不论怎么样, 用心一点都不是什么坏事, 而且, 她刚刚也松口让我们都走了。”
李廷济轻轻叹了口气, 没有提顾央最后说要一直跟着容宴的话,跟着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晚上光线昏暗看不清楚,手上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不太好做。”
容宴清理出一小块地方,道,“我去和她说。”
“我听见了,”顾央飘在原地,语气和神色都是淡淡的,“我虽然过不去,但不代表就是聋了瞎了。”
李廷济有点尴尬有点紧张地笑了笑,“抱歉,我......”
“你们先回去吧,”顾央并不在意他想要说什么,黑而深的眼睛转向另一个不知名的方向,“天亮之后必须回到这里,你们什么时候做完了,就什么时候离开这里。至于工具,你们可以去......杂物间里找。”
她说到杂物间的时候语气十分复杂,容宴没来得及深究,就看她化作一阵雾气消散了。
容宴和李廷济又循着记忆走回别墅,进门就见客厅里灯都亮着,原本睡在沙发地毯上的人也都醒着,或坐或站在客厅里,这情形与前两天方雅失踪有几分相像,只不过因为他们出门前交代了吴一方,等着的人就没有过于焦灼。
“你们都去哪了?”容粟有点不高兴地看着他们,“大晚上的还往外跑,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吗?”
“怎么都起来了,时间还早呢,”李廷济走上前,虚揽住她的腰,很亲密的模样,“不是什么大事情,而且我们还遇到一点好事。”
“什么好事?”容粟狐疑地看着他,被李廷济抓住了手,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刚才那么不好看了。
“非常好的好事,”李廷济捏了捏她的手指头,带着一点笑意转头看向容宴,“让容宴来说。”
“到底是什么事啊,搞得神神秘秘的?”张子庚奇怪地问。
“快说快说,什么好事?”吴一方也催促道。
容宴走到沙发边坐下,抽了几张纸巾擦手,“我们找到了‘她’的尸骨。”
“谁?谁的尸骨?”张子庚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地反问。
“顾央的尸骨,”容宴将用过的纸巾丢进垃圾桶,神色轻松地看向容粟,“姐,我们能出去了。”
“出去?她肯放我们出去了?”容粟也是一怔,这种情况来得太过突然,反而让她有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由不得问道,“放我们所有人出去?”
“对,”容宴点头,“只要我们能让她的尸骨安葬,她就放我们走。”
容粟却没有立刻露出高兴的神色,反而微微蹙起了眉,“真的只有这么简单的要求,她......有这么好心?”说到最后,她小心地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听到。
显然,顾央几日以来的阴晴不定和阴郁性情已经深入人心,其他人都不太相信她会轻易就答应放他们离开,怀疑这又是女鬼的一个一时兴起的游戏。
“宴宴你是不是瞒着我们什么了,她的要求应该不止这一点吧?”容粟担忧地看着容宴,“之前不是还让你出去查事情吗?”
“嗯,”容宴顺势接着她的话说,“我确实还要帮她查清楚当年的真相,但做这种事情比起我们困在这里要好得太多了,我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没有提。”
原本侧着脸看着容粟的李廷济闻言转过头来,他对上容宴平淡的眼睛,到底没有说什么话。李廷济对容宴的好感完全都是基于容粟,当然,这几天的相处也让他觉得容宴确实是个值得相交的人,但这种时候,他更愿意选择将某些真相隐瞒,以免多生不必要的枝节。
况且,这也同时是当事人的意思。
“我们现在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李廷济揉了揉容粟的头,“就算只是又一个游戏,我们也要试着搏一搏,这是我们的机会。”
容粟的神色微微黯淡,“我知道,我只是......”
“别想太多,” 容宴冲她笑了笑,嘴角勾起的弧度颇有种拨云见日之感,令人不由自主地就放松了心情,原本沉重的心思也轻盈起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尸骨收殓、入葬,做完这些之后就能离开了。”
“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一句话脱口而出,“她也没有那么不可信。”
这句话出口之后,容宴先是一怔,随后就感到一丝讶然。
原来在他心里,顾央还是个可信的女鬼?
真的可信吗?一个将人命玩弄于鼓掌之中,随时可能失去理智的、夺人性命的女鬼?
容宴的理智其实早已给她打上了危险的标签。
她的疯狂阴沉,她狠厉的手段,还有他脖子上依旧存留着的伤痕让他不能不竖起防备、步步为营,在这栋鬼宅中为自己和姐姐、为其他的人谋求一条生路。
但他又总能想起她莫名的执着,想起她临死前的绝望,想起她偶尔的温柔,而在今天,他更是见到了她只剩骨架的尸骸,知道了十二年前一部分的真相。
这世上任何一个有良心有良知的人,都不会不为此感到震惊和愤怒。
一个人的心究竟是要有多狠,才能对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下手,剖腹杀子,弃尸荒野。这种只在小说和电视里看过的剧情发生在现实生活中,更让人觉得残忍可恨。
在刚听闻那个人死掉之后,容宴心中是有几分快意的。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对的。
以杀来回报杀,在法治社会的今天,是不能够被允许的。
“宴宴?”容粟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在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都不答应。”
“在想一点事情,”容颜含糊带过这个问题,转而道,“你们说到哪了?”
“我们要不要直接报警?”周明戊忽然说,“有山上的尸骨的话,应该能让警察立案侦查吧?这样也能省很多事。”
“不行,”容宴直接否定道,“警察如果真的接手了这个案子,肯定会让我们做笔录,到时候我们要怎么说?说遇到了鬼?而且这种陈年旧案,很大几率不会立刻开始办,甚至可能搁置。而且,按,顾央之前的意思,她是不想让警方介入的。”
“可是你能怎么查这件事?”容粟忍不住道,“我们都只是平民百姓,你连大学都还没上,那些杀人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你要是被逮住了怎么办?你有想过我和爸妈吗?”
相较于容粟略显激动的情绪,容宴就显得极为平静,他看着容粟的眼睛,说,“这是现在最好都办法,而且我也没打算硬碰硬,不会有什么事的。”
“先别去担心之后的事情,”李廷济握着容粟的手说,“我们打算天亮之后久去给尸骨安葬,两个人大概不够,张子庚和吴一方你们和我们一起去吧?”
张子庚迟疑,“……那个啥,那个尸骨,不吓人吧?”
李廷济失笑,“有什么吓不吓人的,和你之前见过的模型都差不多。”
张子庚缓慢地点了点头,“……好,行,我去就是了。”
“你们再休息一会,我去杂物间看看有没有铁锹之类的东西。”容宴看了眼窗户外的天色,说。
“我和你一起去吧?”李廷济问。
“不用,我只是去看一看,等一会再一起去拿出来。”容宴撑着沙发面站起来,抬步往杂物间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