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天际舟
时间:2019-01-07 10:11:24

  “你还说我!”侯夫人怒道:“上次那个丫鬟是怎么回事,啊?你有脸说我,怎么不好好想想自己!”
  被揭了疮疤,承恩侯恼羞成怒,道:“好,你好得很!这事我不管了,你爱咋咋地!”
  “不!”肖沛扑上前去,抱住承恩侯的腿,哀求道:“父亲您可千万别不管儿子。儿子知道错了,往后再不敢了。”
  “母亲您也少说几句,我知道您心疼儿子,父亲也是为了儿子好。”
  他心头再明白不过,青枫院子里的暗室被刑部发现,证据确凿他罪责难逃。再继续追究下去,原来那几条人命也会被翻出来。
  如今能救他的,就只有父亲。
  只有父亲进宫求肖太后,他才能有一条生路。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不能再惹得父亲生气。
  可恨的是,肖雨琳在那里落井下石,挑拨离间,偏偏母亲还在情急之下上了她的当。
  府外吵闹不休,府里两位当家主子争吵,惊得侯府满院子下人战战兢兢。就在此时权墨冼带着人从外面进来,道:“微臣求见侯爷。”
  承恩侯面如锅底,给了他一个白眼,冷声道:“权郎中,权大人!你如今是高升了,就忘记当年之事了吗?”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谁帮你在京城落脚,谁给你写了举荐信去松溪书院?幸好,我没将女儿嫁给你!”
  权墨冼拱手道:“侯爷大恩,微臣没齿难忘。但侯爷莫非忘了,当年父亲对您的救命之恩吗?”
  跟救命大恩比起来,承恩侯给予他的那点恩惠,又算得了什么?他不愿提起当年之事,以恩人之后自居。但承恩侯想拿恩情说事要挟,他只得如此回应。
  “哼!”
  承恩侯拂袖,道:“不知权大人来我府上,有何贵干?”
  肖沛总是他疼爱的儿子,况且在他看来,不过是荒淫了些许,实在是称不上什么大罪。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愿意将这个儿子保下。
 
  ☆、第七百三十章 求之不得
 
  权墨冼出示了顾尚书所签署的命令,为难道:“侯爷,下官也不愿如此。实在是职责所在,要带贵公子回衙门。”
  这道命令,是顾尚书为了给齐王难堪而书写,权墨冼直至此刻才拿出来。
  “不!”
  肖沛惊恐地躲在承恩侯的背后,道:“父亲,我不去!您救救我,救救孩儿!”
  他听说过刑部,里面有十八般酷刑,进去了没有谁不是乖乖招供的。他若是进了刑部,定然是熬不住。
  “公子,还请不要让下官为难。”
  “权大人,你今日是非要将人带走不可吗?”承恩侯拦在肖沛跟前,面色不善。
  “侯爷,我向您保证,公子在刑部一定毫发无损!”权墨冼拱手。
  承恩侯沉吟起来,这也不是不可以。先让肖沛跟着他去刑部,自己紧跟着进宫求情。只要太后允了,谁还敢动肖沛半根毫毛。
  肖沛紧紧地抓住他的袖子,小声道:“父……父亲,我不去。”
  假意扶着侯夫人的肖雨琳鄙夷地看着他,敢犯下如此大罪,这会却知道害怕了?那些被他所害的人,恐怕也求饶过吧,他怎么不饶了他们?
  正在犹豫间,刘管家匆匆踏入房门,禀道:“侯爷,就快拦不住了!大门都快被砸破了!”
  承恩侯面色一凝,将肖沛从身后拽出来,道:“你就先跟着权大人走,为父这就进宫替你求情。”
  他这侯府大人若是果真被刁民砸破,承恩侯就成了京里最大的一个笑话!
  “小公子,请!”
  权墨冼做了一个手势。
  肖沛又瞥了承恩侯一眼,见他毫无反应,只得悻悻然跟在权墨冼身后而去。
  盏茶功夫之后,听见外面想起来一阵欢呼声,直冲天际。
  肖沛低头走在后面,身边是愤怒百姓的咒骂声。苦主冲上前来,一把揪住他:“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人渣!下地狱去吧!”
  不知道是谁带头,朝着他身上扔了一个烂番茄。“噗”地一声,将他月白色的锦袍染上了恶心的褐红色。
  “你,大胆刁民!”肖沛怒喝。
  但随之而来的,臭鸡蛋、白菜梆子等等纷纷朝他身上砸去。而那些带他出来的捕快,都对他避之不及。
  “大人救我!”他只好朝着权墨冼求救。
  权墨冼转过身来,淡淡看了他一眼,方才缓缓冲着人群抱拳,道:“还请各位手下留情,是非黑白,到了公堂之上自有分晓。”
  他在民间的口碑甚佳,见他这么说,众人纷纷应诺,道:“好,我们不为难权大人!”替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押着肖沛回了刑部,权墨冼将他交给有司,道:“好生看管。他是侯府公子,还未过堂,勿要伤着了。”
  他既然应承了承恩侯,就会做到。
  “大人,尚书大人请你去一趟。”下属禀道。
  权墨冼知道顾尚书要找他做什么,无非就是没有按照他的吩咐,在齐王府将人拿下罢了。
  “跟大人禀一声,下官要去查清案情,回来后再去复命。”说罢,他径直出了刑部。
  顾尚书听完回禀,气得胡须乱颤:“好你个权墨冼,越来越不听令了!”总有一天,要让他连本带息的还回来。
  出了刑部,权墨冼的眼神越来越亮,脚步也越走越快。
  天边的晚霞,似纱帷中掩映着少女的桃腮,又像佳人绯红的裙裾。他的一颗心,早就飞到了齐王府里。
  那里,有心爱的她,在等着他。
  “权大人可算是来了。”看见他出现在门口,齐王府的下人忙迎上去,道:“大人请跟我来。”
  “实在是抱歉,在下有事在身,被耽搁了。”权墨冼对众人抱拳道。
  他方才走得急了,胸膛微微起伏着。在微凉的秋日里,他的鬓角渗出了几滴汗珠,官袍下摆处也起了褶子。
  但这一切,都无损他的风仪分毫。仍是那个,如松一般的男子。
  “正事要紧,快快请起。”齐王道:“你的差事,可妥当了?”
  “回王爷的话,妥当了。”
  “我来替你引见。”齐王笑道:“这位,是我府上的方詹事,他的妻子、女儿。”
  权墨冼一一见礼,态度恭敬之极。
  他与方家是熟识,但今日这次引见,非比寻常。
  “子玄,本王且来问你。”
  “王爷请问。”
  “本王欲求母后旨意,替你与方家四姑娘赐婚,你意下如何?”
  方孰玉、司岚笙紧紧盯着权墨冼,等待着他的答复。哪怕他表现出一丝半分不情愿,他们就算惹怒齐王的风险,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他。
  “回王爷的话,求之不得。”权墨冼斩钉截铁回答。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齐王吩咐心腹:“你进宫一趟,将我的书信带去,母后自会明白。”赐婚人选有变,还要替方锦书求来县主的封赏,其中的缘故,他都写在了信里。
  “权大人请坐。”齐王妃招呼他道:“在王府,你也别拘着了,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她知道丈夫要收买人心,和颜悦色道。
  权墨冼道了谢坐下,八风不动神情恭敬,眼底深处却跳跃着喜悦。
  “坐了这一下午,我都觉得累了。”齐王妃对司岚笙道:“不若,我们去园子里走走,让他们年轻人在一处说说话?”
  眼下正是要等着宫中的旨意,所有人都等在这里,未免太过无聊。
  为了打发时间,之前把能聊的话题俱都聊过一遍,这个提议,对大家而言都是一种解脱。
  “母亲,许是风吹得久了,女儿有些头疼。”卫亦馨道:“且容女儿先回房歇息。”她的面色,确实有些发白。
  “郡主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别把小病拖成了大病。”方锦书关切道。
  还不是因为你!
  卫亦馨心头大恨,揉了揉额角,道:“不必了,谢过书姐姐关心。”
  “我陪妹妹回去。”卫嘉允道。
  “好,你们先去,晚上摆饭再来唤你们。”齐王妃仔细看了一眼卫亦馨,见她应是无碍,便让她先去休息。
  她是主人家,还需陪着客人。
  齐王妃相邀,司岚笙怎好再次拂了她的面子,起身笑道:“早已听说王府里一步一景,今日总算能开开眼界。”
 
  ☆、第七百三十一章 赐婚
 
  见她们两人起身,齐王促狭地看了一眼权墨冼和方锦书,对方孰玉道:“既然都走了,我们也去走走。对了,本王新得了一张帖子,还未来得及请教先生。”
  不过片刻功夫,这里的人就只剩下权墨冼与方锦书两人。就连伺候的丫鬟,也都极有眼色地退了开去。
  权墨冼看了一眼方锦书:“四姑娘可是坐得累了?要不要起来活动活动。”
  于他而言,就这样和她坐在一起,也是幸福的事情。
  方锦书冷声道:“权大人好大的官威!能请王爷替你求娶,还问我做什么?”
  权墨冼微微苦笑,他就知道她会生气。他小心翼翼道:“四姑娘,等合适了,我自会慢慢解释给你听。”
  非是他不愿眼下解释,这里实在不是能说话的地方。
  方锦书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偏过头去不看他。
  “四姑娘?锦书?书音?”权墨冼连接唤着她,她也是不理,起身换了一个离他更远的位置。
  权墨冼挠了挠头,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等我们成亲后,我给你烤野兔吃?”权墨冼想起那年在北邙山上,她明明馋的紧,却优雅十足的一点一点吃着野兔,就觉得心头温暖。
  野兔?
  这个词,将方锦书带回了那年的冬天,想起了他傻乎乎地拎着烤到一半的野兔,淋着雨的场景。那时的权墨冼,还是一名心思纯净的少年郎,冒着傻气。
  她实在是再绷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你不生气啦?”权墨冼大喜过望,忙坐到她对面,看着她道:“那就说好了,成亲后我就给你烤。”
  “嗯……”他支着下颌思索着,道:“烤野兔的话,要新鲜才够好吃。所以,我们去庄子上住上两天,然后去山上抓来烤。”
  “对了,我还得去买个庄子。”他入了和丰镖局的商队的股,还没有去置办田地。
  权墨冼兴致勃勃道:“你说,这京郊哪里的庄子好?东郊是不错,但人太多了些,容易撞见熟人,玩也玩不清净。”
  “要不,还是去北邙山脚下找一座?左右我们也不靠收租子过活,土地贫瘠些也无所谓,能带着你上山玩就好。”
  他自顾自讲了一大堆,方锦书张口结舌地看着他。
  这个人,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权臣吗?她捂住眼睛,算了,她收回刚刚所想,这个权墨冼仍然冒着傻气。
  “书儿,你说怎样?”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权墨冼对她的称呼,已经变了好几个。
  “谁说要嫁给你了?”方锦书放下手,淡淡道:“权大人买不买庄子,与我何干。”
  “又生气了?”权墨冼瞅着她,道:“你不反对,那我就让刘叔去买了?”
  “你……”她怎么没有发现,这个人脸皮恁的厚?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你同意了只是不好意思讲。”权墨冼道:“等成了亲,我就把家里那几个钱都交给你。这个庄子,我就先买着,你要不喜欢卖了再买别的都成。”
  “对了,你住惯了大宅子。我让人把皇上赏的那座宅子收拾出来,我们在那里成亲好不好?我没搬不是我念旧,是嫌麻烦。而且家里就我们几个人,住进去空空荡荡的不热闹。”
  “你进了门就不一样了。”权墨冼絮絮叨叨:“光伺候你的丫鬟仆妇就不少,我再给你添点人手,千万别累着你……”
  方锦书瞪了他一眼,道:“闭嘴!”这还没嫁给他,说什么婚后的生活。
  权墨冼忙以手掩口,只露出一双眸子,连连点头。
  他那模样实在是可笑,方锦书想笑,又怕他得寸进尺,便使劲憋着。
  过了片刻,权墨冼陪着小心问道:“我陪你去四处走走?”
  “这是王府。”方锦书飞了他一眼,不论走去哪里,不都一样么?
  在夕阳的余晖下,她的面庞光洁如暖玉,柳眉飞扬,眸子灵动。这一眼,似娇似媚似嗔似喜,直看得权墨冼魂飞天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有风拂过,她头上的流苏簪子轻轻荡着,一如他的心。
  “呆子!”方锦书轻声啐道。
  不知为何,方才他呆呆看着自己的神情,让她平静如深潭的心,泛起了几丝涟漪,连绵、不断。
  “走吧。”她率先举步,不敢再看他一眼。
  傍晚的园林,景致如诗如画。两人徜徉在其间,宛如一对璧人。
  宫里的旨意来得很快。
  曹皇后看了齐王的信,便知道了为何要换人的原委。她心里后怕,险些就害了他的女儿。
  若方锦书果然嫁给了肖沛,那岂不是自己亲手将她推入了火坑?
  自己原本是秉着报答的念头,最后反而做了恶事。
  齐王替方锦书所求的县主,她二话不说便应了下来。
  她是皇后,不仅母仪天下,还统帅着所有的内命妇。县主品级并不高,她完全可以做主。只要事后去宗正寺报备即可。
  在这种补偿心里下,她还额外给了方锦书赏赐,作为两人的新婚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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