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锦——天际舟
时间:2019-01-07 10:11:24

  “我明白。”方锦书认真答道。
  这一世,她是为了报恩。却领受着前世她所没有的,浓浓关爱。
  “你性子细,再帮我去新房瞧瞧,可都完备了没有。”司岚笙道。
  为了方梓泉的婚事,司岚笙特地收拾了一个院子出来,重新翻修拾掇了,作为两人婚后的新房。乔家的人早已来量过新房的尺寸,就在今日,就会由女性长辈带着人先来安床。
  新房,司岚笙早已瞧过许多次,但仍然是放心不下。
  “好。”方锦书应了,前往新房所在的院子。
  这里的下人,都是司岚笙新拨过来的。伺候大少奶奶,无疑是件枪手的差事。方梓泉乃是嫡出,总有一日,方家是这位大少奶奶当家。
  这会先伺候好了,在大少奶奶面前露个脸,将来总有好处。
  见方锦书来了,一众下人纷纷见礼。
  “见过四姑娘。”
  “四姑娘安好。”
  “给四姑娘请安。”
  方锦书如今是县主身份,就算在家中她并不端着县主的架子,下人们也不敢在她面前有任何放肆。
  院子里干净明亮,花木旺盛。
  一棵高大的石榴树上,正结着青中透出红色的果实。再过上几日,就能成熟,寓意着多子多孙的美好祝福。
  新房里,留出了摆设家具的地方,一尘不染。就连库房,也都打扫得窗明几净。各个房中,都用熏香细细熏过。
  方锦书在各处检查了一遍,对跟在她身后的媳妇子点点头,道:“好了,我看没问题。你们都仔细着些,出了什么漏子,自行前来领罚。”
  媳妇子忙不迭地应下,道:“四姑娘放心,大少爷娶亲,婢子等人怎敢不用心。”
  出了院子,方锦书去明玉院里给司岚笙复了命,便被她赶回翠微院里歇着。午后,乔家的人就要来安床,她作为小姑子,要还出面招呼着。
  刚回到翠微院里,春雨就上前来禀:“姑娘,方才徐家打发人来说,他们家大小姐有东西要亲手交到你手上。”
  大小姐?
  徐家的大小姐只有一个,那就是昏迷在床的徐婉真。
  “人呢?”方锦书问道。
  春雨面有难色,道:“那人传了话就离开了,说是他们家少东家在街口的茶坊里等着姑娘。”这件事委实透着古怪,既然是有东西要交,为何又这般神秘。
  方锦书沉吟片刻,问道:“还说了什么?”
  “还说,苏小神医得了赐婚,特地来感谢姑娘。”春雨一头雾水,苏良智被赐婚,跟自家姑娘有何关系?
  听到这里,方锦书怎会不明白?
  她轻笑着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就当从来不知道。”
  春雨应了,她一向谨慎。
  回房换了外出的衣裙,方锦书跟司岚笙知会了一声,便带着芳菲出了门。
  茶坊二楼处,是武正翔伟岸的身影。
  见到方锦书主仆出现在视线内,他示意亲卫散开警戒,坐在桌边饮茶。
  “指挥使大人。”方锦书进了房门,敛礼道。
  武正翔双目如电一般看了她一眼,她仍然不卑不亢,从容不迫。
  “你怎知是我?”他沉声问道。
  方锦书浅浅一笑,道:“在武将军眼中,难道我就是那等蠢人吗?”这是将那日武正翔所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武正翔一愣,抚掌笑道:“好,好!四姑娘果然是个妙人!”能和他对话而不落于下风的,掰着指头也数不出几个。
 
  ☆、第七百五十九章 背叛
 
  方锦书在他对面坐下,道:“武将军,想必有话要跟我说?”
  苏良智和淳和公主的赐婚懿旨已下,她曾预言过的事情,已经成为现实。徐婉真在武正翔心里有多重要,他不得不来。
  武正翔略作沉吟,问道:“我只来问你一句,那日所言,当真?”他目光炯炯,若方锦书有半丝犹疑,都瞒不过他的双眼。
  “当真。”
  方锦书缓缓点头,道:“丝毫不假。”
  “好!那我就等着那一日。”武正翔道:“你还有没有别的要告诉我?”
  “没有。”
  她所知道的,并不仅限于徐婉真的苏醒时间。
  两次刺杀,都是搅动天下乱局的那支幕后黑手所为。而她,知道那个势力的真面目。但她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告诉武正翔。
  一来,武正翔知道后,恐怕会影响到历史的轨迹。当这一切脱了轨,究竟是福是祸,谁也说不清楚。
  按原本的轨迹行走,虽然有遗憾,但总的来说,天下安定百姓安稳。这些遗憾,就让她自己去努力弥补。
  二来,有卫亦馨在旁虎视眈眈。轨迹若发生变化,卫亦馨不会坐视不理。除了将自己暴露之外,方锦书想不到还有什么好处。
  “到了能说的时候,我自然不会瞒着将军。”方锦书道:“我说过,别无所求,只求将军信我。”
  “好。”武正翔颔首道:“我信你。”
  事实摆在面前,他不得不信。
  无论方锦书拥有怎样的能力,她总是表达了善意。他虽然无所畏惧,但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方锦书敛礼,离开。
  武正翔长身而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半晌之后,才从茶坊消失。
  午后,修文坊变得热闹起来。
  抬着新房家具的队伍从乔家出来,并未直接进入方家,而是绕了大半个洛阳城,才进入方家。
  床是鸡翅木做的浮雕海棠金漆拔步床,衣柜、书案等物,是一水的鸡翅木,泛着油润的光泽。这还不是正式的嫁妆,只是安床的家具而已。
  这样好的东西,乔家既然做了,那就要让人们都知道,他们府上没有苛待了乔彤萱。
  尤其是对陆诗曼而言,这关系着她的名声。
  “姑娘,都送走了。”乔彤萱的心腹丫鬟梧桐走进来,禀道。
  乔彤萱敛目,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一旁,道:“你随我去一趟母亲那里。”
  到了陆诗曼房里,乔彤萱神色郑重,双手在额前平举,缓缓曲膝跪地,施了三个大礼。
  “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陆诗曼受了她的礼,让两旁的丫鬟将她扶起。
  “母亲,今日我是来向你道谢的。”乔彤萱道。
  母亲病逝之后,她冷眼看着,想明白了许多事情。这件事,怪不得陆诗曼。她在妙龄之年嫁给乔文信,也是被家族挑中的一颗棋子,牺牲、奉献。
  没有她,也会有旁人。
  而这,丝毫不能改变母亲逝去的事实。
  要怪的,是陆家以家族利益为上的冷血,是父亲喜新厌旧的薄情。
  所以,她承认陆诗曼是她的继母,也不吝于叫她一身母亲。不过是称呼罢了,对抗只会显得自己不懂礼仪。
  更何况,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为了旁的利益,总之陆诗曼没有半点亏待她,这是事实。
  听到她终于肯叫自己一声母亲,陆诗曼按了按眼角,道:“道什么谢,姐姐将你们兄妹托付于我,我就要对得起她。”
  “明日就要出嫁了,到了方家可要好好的。”陆诗曼唏嘘道:“你们虽然不是我看着长大的,但在你幼时,我也曾抱过你。”
  她们两人的年纪相差还不足十岁,却已差了一个辈分。记起当年,陆诗曼分外感慨造化弄人。
  “是。”乔彤萱规规矩矩地应下。
  陆诗曼看了她一眼,道:“旁的,我也没有什么好嘱咐你。这日子总是要自己慢慢去过,你记得陆家会是你的后盾就成。”
  她不提乔家,却提陆家,显然是把陆家的家族利益放在首位。这是在说,乔彤萱你是陆家女儿,不能忘了本。
  乔彤萱在心头冷笑,又觉得陆诗曼可怜。
  她已经为家族奉献了一个女人最美好的青春岁月,还一心一意地为陆家着想。怪不得,陆家为特意将她挑出来,作为母亲位置的替代者。
  陆家要的,不就是一个乖乖听话的提线木偶吗?
  “母亲放心,我不会忘记陆家。”在“陆家”两个字上,乔彤萱刻意加重了音量。
  陆诗曼微微叹了口气,道:“你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不知道厉害。”
  男子或许还有可以同家族对抗的可能,甚至脱离家族,就如同权墨冼。但女子,如藤萝一般,一生都依附于旁人,又如何对抗?
  她正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才对陆家言听计从。
  她没有像表姐陆怡沁那样的勇气,只想安安分分过完这一生罢了。好好的做好这个继母,早日诞下嫡子,坐稳了乔家主母这个位置就行。
  其余的,她都听从陆家安排,懒得去费心思量这背后有什么利益,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当夜,乔彤萱坐在房中。
  角落处点着一根蜡烛,火苗摇曳着,将阴影投在她的面庞之上,显得她越发冷然。
  “姑娘,人我都给您带来了。”梧桐道。
  她推着两人进来,一个是四十余岁的婆子,打扮收拾的甚为利落。另一个是曾经在陆怡沁跟前伺候过的丫鬟,还是她从陆家带来的陪嫁丫鬟。
  两人神色惊惶不安。
  丫鬟搓着手缩着肩,看了一眼乔彤萱,立即又低下头,一言不发。
  那婆子则要镇定许多,倚老卖老地笑道:“姑娘,这大半夜的,您叫老婆子来作甚?明儿可就是您的好日子了,不如早些歇着?”
  “姑娘的事,你就少瞎操心!”梧桐喝道:“姑娘有话要问你们,老老实实回答便是。”
  婆子讨了个没趣,忙躬身应了。
  乔彤萱站起身,神情森然,走到两人跟前一一仔细看了,冷声道:“你们两个,一个是在母亲跟前得用的丫鬟,一个是母亲亲手提拔起来的管事。”
  “却,都背叛了母亲!”
 
  ☆、第七百六十章 敬酒不吃
 
  两人心头一凛,婆子噗通一声跪下来,道:“姑娘,可不能这么说!您,您真是冤枉死老婆子了!”
  丫鬟咬咬牙,跪了下来,却没有出言辩解。曾经做过什么,她自己心头有数。
  她毕竟是陆家出来的丫鬟,知道事已至此,求饶也无用。乔彤萱既然在这个时候,将她们两人叫来,就一定掌握了铁证。
  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铁证又如何?做主子的,要处死两个奴才,需要理由吗?
  大错早已铸成,被姑娘发现,她认命。
  乔彤萱示意梧桐,将两包药渣放在地上,道:“左边这包,这是按当初母亲吃的方子,熬出来剩下的药渣。”
  “另一包,是你们给母亲熬药的方子,所剩下的。”
  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竟然还能保存着药渣?两人不敢相信,却也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看向地上两包药渣。
  “你们莫非忘了,陆家可是百年世家。保存药渣的法子,虽然偏门了些,也不是没有。”
  这药渣,是当年陆怡沁病逝之后,乔彤萱心头存疑,便让人先收了起来。回到江南后,才找出保存的法子,将其干燥后,妥善保存起来。
  婆子的面色惊疑不定,抵赖道:“姑娘,两包药渣,能说明什么。老婆子尽心尽力,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大太太。”
  乔彤萱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只是想让你们做个明白鬼而已。证据,其实并不重要。”
  她走回椅子上坐下,指着婆子道:“当年,父亲收买了你,让你在母亲的汤药里多加一味药。”说罢,再指着丫鬟道:“而你,则是受了我外祖父的指使。”
  “我说得,对与不对?”
  她所言,俱是事实。
  谋杀主母,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婆子伏地磕头连连求饶,丫鬟磕头道:“姑娘,婢子苟活了这几年,今日算是得了解脱。”
  她受命办这差事,心头早已备受煎熬。
  一边是伺候着长大的小姐,一边是还在陆家的父母亲人。她若不做,家人的性命就会受到威胁。陆怡沁死后,她一直被愧疚啃噬着良心,却也顾虑着家人性命,不敢去跟乔家兄妹坦白。
  如今东窗事发,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好。”乔彤萱点点头。
  梧桐端了两碗汤药进来,放在两人面前,道:“都喝了吧。”
  丫鬟缓缓端起,盯着里面茶褐色的汤药愣怔了片刻,猛地一仰脖子全数喝下,一滴不留。
  两行清泪从她腮边流下,她哽咽道:“姑娘,婢子到了地下,若见到了大太太,您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她?”
  “就说我很好,明日就要嫁给方梓泉,让她不用记挂我。大哥也定了吴菀晴,请母亲安心投胎去吧。”
  如果可以,就投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家里,做一个普通的男子。纵然要为生计而奔波,总好过这般无奈的命运。
  丫鬟点头应了,扶着膝盖起身。
  “着人送她回去。”乔彤萱示意梧桐。
  看着丫鬟走出房门,婆子连忙爬起来,道:“姑娘累了,就先歇着,老婆子这就告退。”
  “慢着!”
  梧桐伸出一只脚拦在门口,抬了抬下巴,道:“喝完再走。”
  “不不!”婆子连连摆手,道:“老婆子身子不好,就不用了。”那丫鬟喝完虽然无事,但语气诀别,显然是要人命的东西。
  她瞥了一眼梧桐,伸手就要推开她。
  这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她们三人,她就不信了,她还斗不过这两个小姑娘。
  可是,她显然料错了。
  梧桐猛地一抬腿,直接将她撂翻在地。
  “哎哟,哎哟。”婆子就地一滚,大声叫唤起来:“姑娘姑娘,你且饶了老奴一条性命吧!老奴可没有得罪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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