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话好好说——也辞
时间:2019-02-07 09:09:26

  夜半时分, 国师府寂静如常,应如墨从南郊回来便一直坐在庭院之中。
  清池中倒影皎洁月色, 碧波无恙, 清凉舒畅。
  耳边飞逝一抹冷风, 应如墨靠在亭中柱子上,手中拿捏着两个核桃把玩。
  跟前的人影站定, 黑色斗篷掀开,入目一张清秀女子的脸庞。
  “国师。”
  “看来本国师离开这段时日,你并未有何进展。”
  若夏低眸, “是属下无能。”
  应如墨摇首, 目光渐远望着远处光景, 除了黑夜便是灯火阑珊。
  “不是你无能,是柳照月太谨慎。”
  “是属下辜负国师期望。”若夏言少,跟着应如墨多年,是几个侍女中最沉默寡言同时又最稳重的。
  “说说锦瑟吧。”应如墨靠做下来,青丝及腰跟着她的动作齐齐滑落,垂至胸前。
  “锦瑟是柳家的人, 是柳耀先送来的。处事冷静仔细, 对于柳照月之事都是经由她手, 就连属下都不得干涉。”
  “看来柳照月很是信任她。”
  若夏不语,这段时日她也算是对柳照月尽心尽力, 哪知道柳耀先从中插一手安排个人进来。
  “罢了,你不必懊悔。锦瑟一事本国师没有怪你,毕竟世事无常。”
  “是。”
  “不过本国师须得告诉你, 锦瑟不仅是一个侍女,她年幼便跟着柳耀先习武,明面上是柳耀先的侍女,实际上是他的干女儿,如今他将锦瑟送到柳照月跟前,怕是出了大血。”
  若夏蹙眉,这对于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所以,你要小心,得人信任可不是一朝一夕之间促成。有时候……”应如墨抚着青丝,缓缓道:“还需要一个契机。”她的话在夜下低沉入耳,好似魔音一般。
  等到若夏离去,一切恢复如初,好似不曾有人来过。
  应如墨望着平静清池。
  眼波渐渐冷去,柳家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锦瑟的底细她都是从冬梅处得知,而冬梅只是暂时牵制柳照月的一条锁链,久了也就失效了。
  ……
  祭天大典让应如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重视。
  只是一早,她便心绪不宁,连喝茶的杯子都被她打碎两个。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国师,要不您先歇会儿。”看应如墨脸色不大好,沉香说道。
  应如墨摆手,即便心中不平,此时此刻她更要小心。
  “皇上如何了?”她问着旁人候着的宫人。
  “皇上已然妥当。”
  应如墨伸手,沉香扶住她,一身祭祀服真真是重如泰山。应如墨每一步都走得尤为艰难。
  身上环佩铃铛随着她的步子叮咛作响。
  “还有多久?”站在高台之上,远处艳阳高照,火热逼人。
  不少百姓都在射灵台周遭等候,文武百官皆是朝服相待。
  沉香算算说道:“半个时辰。”
  应如墨捏捏眉心,半个时辰对于她来说颇为煎熬啊。
  等到鼓乐奏响,鸣钟四起,祭天正式开始。
  “国师面色不好。”
  射灵台上,凌未第一眼便注意到应如墨的苍白。
  “微臣无恙。”应如墨快速回了一句,毕竟底下不少人看着。
  她是感觉到头重脚轻,难道是晒过了?
  可现在她又不能唤太医,还是撑一撑吧。
  如此想着,祭祀便进行到叩拜这里。
  三道玉牌已然摆放,殊不知应如墨的目光已在其上游离许久。
  第一枚玉牌翻过去,应如墨松了口气,紧接着脑袋更晕了。
  她翻阅第二道玉牌的手微微打颤,面色不佳。
  怎么回事,她怎么觉得越发难受。
  耳边嗡嗡的,听不真切。
  “国师?国师?”凌未发现不对劲儿,唤了几声,见应如墨眸光混沌,似乎游离在外。
  应如墨甩甩脑袋,将玉牌翻过来,一切如常。
  不能晕啊,千万不能晕。
  应如墨心底默念,当手指触及第三道玉牌之时,一只手压过来,颇为冰凉,让她神志回归。转眸对上的便是凌未担忧目光。
  “没事。”她轻言道。
  凌未不放心,抓着她的手,一起将第三道玉牌翻过来……
  应如墨瞥见玉牌完好无损,在烈日之下泛着淡淡光辉,漂亮至极。
  上面刻着的龙纹同光芒交相辉映,仿佛活了一般,在玉牌上腾云驾雾。
  “礼毕。”
  还好他二人在上面无人可看见,应如墨将玉牌收回袖中,强忍着不适将祭天仪式住持完。
  只是,在她离开射灵台的时候,没支撑住便晕了过去。好在那时候百姓已然离开,并无什么人瞧见。
  这一晕可急坏了不少人,对外只是声称国师大人为祭天日夜操劳,身子不佳在府中养病。
  过去三日,应如墨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晚上,寂静无声。
  手指碰到额际还有些烫。
  对于自己晕过去之前的事她记忆犹新。
  她许是被人下药了。
  这是她晕过去前想到的。
  门扇被人推开,沉香端着药轻步而来,一看到她醒来,忙不得快步过来。
  “国师您终于醒了。”沉香激动道,上手重新帮应如墨捏好被子。
  “我晕了几日?”她有些干涩,沉香一边帮她倒水一边说道:“三日。这三日,皇上日日来此,很是担心。”
  应如墨闭上眼睛,有些疲累的感觉。
  明明是刚醒,竟然还有些想多睡儿的意愿。
  “我为何会晕。”
  沉香吹拂热药,汤匙搅动,那股子苦味弥漫而来,令应如墨忍不住蹙眉拒绝。
  “太医说了,国师是太过紧张,又多日不休才会如此。”
  “还有呢?”
  “还有?没了啊。”沉香迷茫。
  应如墨眨眨眼,她就算是晕过去可脑子没坏。
  “罢了,你先下去吧。”她摆摆手。
  见她不愿多说,沉香不敢打扰,只是将药放在其旁,“国师记得喝药,有事唤一声便可。”
  沉香离开后,应如墨嫌弃的瞥了眼那浓黑汤药。
  还不如她的丹药呢。
  她也确实是困了,这一睡过去在翌日午时方才醒过来。
  睁眼看到的不是沉香樱桃,而是……凌未。
  “国师,你可算是醒了。”
  应如墨差点被他吓晕过去,“皇,皇上怎会在此。”
  凌未坐在床榻边,埋怨的看她一眼,“国师乃国之栋梁,阿未自当担心。”
  应如墨余光看向周遭,呵呵……好样儿的,连个丫鬟都没给她留下。
  “这个……此乃微臣房间,皇上一人在此怕是不妥。”
  “没什么妥不妥的,国师乃是阿未看重之人,而今国师病倒,阿未还不能探望一二。”
  不是,这兔崽子思绪和她不在一个点上。
  “那个,皇上微臣想更衣。”
  这话够明显了吧,但她显然估错人了。
  凌未上前,抓着她的手道:“国师还未痊愈,怎能下床,还是好好养着莫要忧心,什么事吩咐旁人去办即可。”
  应如墨使劲儿从凌未手中把自己的手给解救出来,“皇上,微臣病已好,您莫要担心。”
  其实她好怕啊。
  沉香,樱桃你们快来。
  她现在一单独同凌未待在一处,她就有些克制不住想把兔崽子扔出去的冲动。
  “国师又胡说,看看你的脸色,都怪阿未对国师不够关心,否则……”
  “臣真的没病。”
  “国师现在开始糊弄阿未了。”
  应如墨藏在云被下的手捏成拳,克制……一定要克制。
  “皇上,臣真的没病。当日晕过去怕是另有隐情。”
  这话让凌未摆正脸色,“什么意思?”
  应如墨想要坐起来,奈何被人盯着她还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咳嗽两声背过身去道:“微臣在祭天之前还好好的,就在祭天之时才突然头晕眼花,这可不是巧合能解释的,就算是病也未免太过巧合。”
  凌未想到当日应如墨的模样,“国师在怀疑什么。”
  应如墨沉默半响,她尤记得当日耳朵仿佛听不见外界一般,但又有一道声音出现让她差点出差错。
  那人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十分熟悉。
  “如果微臣估算没错的话,应当是中了致幻散。”
  “致幻散?”凌未想着,这东西是禁药,早在天凌立国之初便下旨封禁。
  只因此药太过阴毒,杀人于无形,中此药者,轻则头晕眼花耳鸣不清,出现幻觉。被人所控乃是常有之事,重则直接七窍流血而亡。
  “可太医……”凌未有些不信,毕竟这东西实在太少。同时也希望是应如墨的错误猜测。
  “此药无味,太医诊脉出错也在常理。不然,前朝后宫哪会出现诸多掩攒之事。”
  “那国师是如何得知。”
  应如墨叹口气,“皇上有所不知,微臣早年跟随师父,对于一些药深知其药理,当时在射灵台之时,微臣便察觉不对,好在中毒不深,若是出现差错,恐是会给皇上招来不少麻烦。”
  凌未双眸渐深,“此毒……”他看着应如墨,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应如墨沉声道:“算是臣幸运,平日会吃一些丹药,对于致幻散倒没有旁人那般严重,只是处处不适,现在已然痊愈。”
  话虽这般说,应如墨还是有些全身无力。要是被她知道是谁算计,定然不饶。
 
 
第40章 装病
  “国师总是这般。”凌未低语还是被她听见。
  “这件事皇上就当作不知, 臣想借此找到凶手。”
  凌未立刻懂了,“要不阿未派些暗卫留在国师府。”
  “不了, 这样太打草惊蛇。时辰不早皇上该回去了, 就称微臣病疾加重, 近日怕是不能进宫。”
  “那阿未明日再来。”
  应如墨闭上眼,没说话。直到耳畔传来关门之声, 紧接着又有人开门而入。
  “国师,您要不吃点东西?”樱桃端着米粥,真是清淡啊。
  应如墨撑起来, 瞥了眼不大有胃口, “沉香呢?”
  “沉香姐姐说您不爱吃药, 一直在小厨房准备药膳给国师。”
  樱桃半蹲在床侧,小心看了看应如墨脸色,“要不寻大夫再来瞧瞧,樱桃觉得国师脸色不大好。”
  应如墨拿起粥,一口而下,就算没有胃口也抵挡不住肚子里的饿意。
  “不了, 省的麻烦,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晓。”
  “啊……”樱桃不大放心。
  “咳咳……咳咳……”
  “国师!”樱桃没想到应如墨会突然咳嗽, 忙的上前帮着轻拍她的背脊。
  应如墨这一咳当真没完没了,樱桃递上帕子, 下一刻就被吓着。
  “国师……您,您咳血了。”樱桃两眼慌忙,一时无措, 扶着应如墨的手都越发颤抖。
  应如墨靠在樱桃怀中,鼻息间荡漾着淡淡花香,可她脑子里却是一片空,额间布满密汗。
  “樱桃这就去请大夫。”樱桃忙道将她放下,没跑开两步就被应如墨给喊回来。
  “慌什么,不过一点血罢了。”她语气厌厌,两眼似乎睁不开一般。
  “国师不要逞强,樱桃都快急死了,您先等会儿,樱桃这就去请京中最好的大夫。”说着樱桃急急忙忙的跑出去,应如墨无力一般躺在床榻上。
  直到脚步声远去,她原本混沌的目光一时清明如常。
  嘴角的血被她随意抹去,眼角却闪过一丝狠意。
  能近她身者皆是她相信之人。
  特别是祭天之日,除了她身边人,旁人都无法近她身,喝的吃的都要经过检验。
  致幻散无色无味,除了进食,闻之也会有所影响。
  她心底着实不想怀疑身边人,奈何……
  这府上之人需要清一清了。
  一番折腾下来,大夫开了方子,惹得樱桃笑脸惆怅万分。
  “好了,你也跟着忙一天,快去歇歇,省得累坏身子。”
  樱桃刚从应如墨房间退出来,沉香便端着药膳而来,瞧见樱桃疲惫的小脸,忍不住喂她一口点心。
  “国师大人咳血不停,这可如何是好。”樱桃没有胃口取下口中糕点,柳眉半蹙。
  沉香看了看屋子里,人已经睡下整间屋子静谧无声。
  拍拍樱桃的肩,“国师吉人自有天相,你可别在国师没痊愈之前自己累倒。”
  樱桃乖巧点头,双耳坠跟着她的动作摇晃,颇显灵动。
  说了两句,沉香便将樱桃赶回去休息去。
  来到应如墨床侧,原本沉睡的人已然睁开双眸,漆黑幽深。
  “樱桃走了?”
  “嗯,累了一天,估计晚上还是睡不好。”
  “这孩子单纯善良心思又敏感,你寻个时候好好谈谈吧。”应如墨接过她递来都膳食,确实比那黑漆漆的药汤好许多。
  沉香撇头望着窗外的月光,边说道:“国师……国师近来发生许多事。”
  应如墨抬眼,睫羽扑闪,苍白脸庞颇有病弱西施之感。
  “锋芒太露,大抵是挡了某些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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