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十三香(女尊 上部)——荷塘春晓
时间:2019-02-21 11:37:51

  “奴才去寻主子,不提防看见了几个老熟人!”三月压低声音:“您下午见过的青麒左相孟绰,陪着赤司炀,与玄承荫母女会面!”
  “哦?”云瞳冷笑了一声:“玄承荫刚到洛川,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还有一个人,奴才不认识,似乎是姓葛┄┄”
  “多大年纪?”
  “二十五六!”三月皱了皱眉头:“赤司炀伤了一只眼睛,还摆着她那嗣位皇女的派头。其余几人都是便装,约在对过儿一家青楼见面。”
  “嗬┄┄”云瞳眯眼望去,路北果然有一片红墙绿瓦,悬着各式花灯,亮如白昼,门口各色女子进进出出,端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春藤馆┄┄”云瞳微微冷笑:“还真挑了一个好地方!”
  三月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主子!就是那儿。因赏花节就要到了,洛川几家有名倌馆要选花魁。这两夜都在为自己名下的小倌积攒人气,命他们登台献艺,各施所长,借此估个身价,打出名号!是以许多达官贵人,富甲商客都来捧场!这个时辰,应是快开始了!”
  云瞳正在琢磨,听她又说道:“奴才跟了进去,见这几人都进了包厢!想是要密谈!奴才不敢打草惊蛇,只得出来,不想┄┄不想┄┄竟在大厅里看见了┄┄”
  说着,瞄了瞄云瞳的脸色,极力压低声音:“看见了贺兰少爷!”
  “什么?”云瞳吃了一惊:“他怎么会在那里?不是和月郎他们看戏去了么?”
  “奴才也不知道!”三月苦笑道:“沈使坐在他身边,看见奴才,一个劲儿使眼色,似乎是让赶紧回来禀告您!”
  云瞳眉头大皱,暗道:平日里看清涟是个安静守礼的孩子,怎么一松了管束,也和月郎一样的不让人省心!又问:“贺兰桑呢?”
  “您不是支使贺兰大人去┄┄”
  “立刻派人送她来这里!”云瞳命道,又想了一想,有些泄气:“就怕那个草包来了也不顶用!”清涟和莫莫的容貌,比小倌们可强上太多,若被玄承荫、赤司炀之流看到,有得麻烦!
  见聂赢仍等在一旁,便先走回去对他言道:“阿赢,我有些急事要处理!不能陪你回去了。让十二送送你们!”
  “不必了!”聂赢辞道:“我就住在后面,已经到了!”转而带着小夭,施礼离去。
  云瞳直到他背影再看不见,方转回头吩咐道:“把人分一半过来,布置在那里!你们俩跟着我,今晚儿好好领略领略青楼风光!”
  “主子!”三月瞅着十二月笑道:“您把十二的心上人赶回了家,带她逛窑子去!这可不地道!小夭要是知道了,不定怎么记恨您呢!您可小心一些┄┄”
  云瞳知道她是一语双关,唇角微勾:“幸好我的阿赢懂事┄┄”
  十二月暗自嗤笑:既然懂事,您怎么不带着他一块逛去?还不是怕他吃了醋,也学叶使┄┄
  聂赢转过一条街口,见左右无人,忽而停住不动。
  “少爷?”小夭疑惑的看了过来,见他摘下纱帽,迅速围上一条布巾。“您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你回去等大蛮!”聂赢沉声吩咐道。并不多作解释,腾空而起,向春藤馆方向掠去┄┄
  她的仇人都在那里,她孤身前去,我┄┄怎么能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阿赢就是不放心,真的不是吃醋啦┄┄
 
 
第144章 第142章 凤倌儿
  春藤馆
  离凤静立窗前,望着天边的一钩新月,也不言,也不动,任凭春夜凉风吹乱自己的一头长发。
  鸨父坐在桌边,翘起兰花指,端茶轻抿了一口,幽幽笑道:“我说凤倌儿啊,都这个时辰了,你也该拾掇拾掇自己了。今儿是个什么日子,你不会不清楚吧?赏花节前定妆日,可是你亮相、露脸、打出名头的要紧时候。今晚上你妆扮得越美,表演得越好,喜欢你的人就越多,你的身价就越高,名声就越响,等选花魁时就越占优,日后就越能接到贵客。要是你命好,被哪家贵人真瞧上眼了,等过了赏花节抬进府去,后半辈子就有了倚靠了。就赎不了身,被人家包养个一年半载的,也是福气。最最不济,今儿积攒下的人气,也够你挥霍三年,缺不了客人。寻不到可心意的小娘,从贵妇人身下挣些银钱还是容易的吧?”
  若怜站在一旁,闻言满带忧虑地看向离凤,见他面容沉静,似乎无悲无喜,越发担心起来。
  鸨父却正说得高兴:“爹爹对你可是给予厚望。自打你进了这门,我就放出了话去。如今整个洛川谁不知道我春藤馆有一枝倾国倾城的名花嫩柳待人采折?这几个月下来,打听你的奶奶们踢破了门槛,个个都端出金山银山,只为要见你一面。啧啧,都被爹爹拦下了。不是耽误你生意,就是为了今日。藏你在馆中三四个月,今宵银华光照,一鸣惊人。
  你下楼到前面瞧瞧去,客人们都快坐满了,十之八九都是冲你来的。凤倌儿啊凤倌儿,爹爹可真是对得起你了,温言苦口的劝导,尽心使力的栽培,一点一点地教你怎么侍候女人,怎么讨她们的喜欢。你学得费劲,我也没大催你。你矮不下身段,我也不舍得打你。几个有名的教养师傅都整日围着你转,你问问若怜,他眼红不眼红?生气不生气?我为你当真是操碎了心,熬尽了神,这份辛苦找谁说去?嘿,只盼你懂得知恩图报,日后能多给我挣些脸面,给春藤馆添些光彩。”
  言罢,鸨父放下茶盏:“这些衣裳你自己试一试,挑两套出来待会儿穿。记住了,媚而不俗,就是上佳。妆不能不画,头发不许乱梳。要琴,要萧,还是要笛子,都随便你。”
  见离凤仍不搭腔,鸨父皱了皱眉头:“凤倌儿,我说的你都听见没有?你已经进了窑子,注定就是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命,清高不起来的,强端着倒惹人笑话。纵然有一两位客人瞧着新鲜,久了也就腻了,谁喜欢你总是摆出一副爱答不理人的劲儿呢?”
  离凤唇色发白,一句话也不肯答。
  鸨父冷眼看着他,哼笑了一声:“好话我可都说尽了,再告诉你最后一句,今儿这日子别拉着脸使小性子,惹怒了贵客,砸了我的招牌,任你是个天仙我也照样教训。让你服软,法子多的是,有胆子你就试一试……”
  “爹爹别生气。”若怜连忙替离凤求道:“您嘱咐的话,离凤哥哥一早就记在心里了。他只是……没经过这些,有些紧张害怕。一会儿我帮他穿衣梳头,您就放心吧。”
  “紧张害怕?” 鸨父淡淡一笑:“倒也是人之常情。以后客人接的多了,自然就习惯了。若有一日闲了春宵,你那身子只怕还难受得不得了呢。若怜,你催着他,别误了时辰。”
  “是。”若怜低头答道,又将鸨父恭送下楼,回来便掩了房门。
  “哥哥……”
  离凤一直看着那弯冷月,初时皎洁明亮,继而蒙上了阴云,现在那上面似乎有斑斑点点的污迹,越发看不清楚了,便如自己一般,一步一步地沉入黑渊。可到了明天晚上,它照样会升起,到了月半,它还会变圆变亮,光华万丈。可自己呢?明天晚上又会在哪里?是等着一个女人宠爱,还是陪许多女人欢笑?千人骑万人睡,原来我的命运便是这样…….
  什么凤凰于飞,贵不可言!
  离凤唇边泛起一丝凄楚嘲弄的笑意:司烨,你若知道我根本不是那和尚胡说的什么凤命,当初就不会等我长大,迎我进宫了吧?你一定很后悔,为什么在永安宫要救我出火海,迫我发誓不自戕?弄到现在,我混迹青楼楚馆,败你的声名,丢你的颜面。
  过了今夜,我就真正落入尘埃,碾碎为泥了。
  你放心,等过完今生,我不会去九霄月殿找你,宁愿堕进十八层地狱,或在六道轮回。生生世世,我都无颜见你了……
  他没有落泪,可暗夜一般幽沉的眸子里全是刻骨的绝望和浓黑的悲凉,看得若怜心痛难当,禁不住哽咽道:“哥哥,你别……”
  可我现在不想死了,也不能死……离凤咬破了下唇,一点点的品尝着鲜血的滋味。司烨,我会给你报仇!不管我以后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记着给你报仇!司烨,早在我被献给紫云瞳元服的那一夜,我就没有资格再爱你了。是我痴心妄想,还在纠缠你,攀附你,拖累你,所以……苍天一再降下惩罚,让我认清自己。嗬,我根本就配不上你!以后,我不会再爱你了……也不敢再爱你了。我会尽我所能,偿还你今生的恩情。你若在天有灵,就保佑我早一点杀了那些害你的人,早一点让我自己在这世间灰飞烟灭……
  “哥哥?”若怜终于忍不住,过来扶住了离凤:“还有一些时间。定妆日不过是让你登台算个身价,真正挂牌,总要到赏花节之后。也许这几日你妻主就来寻你了呢?”
  “哼。”离凤冷笑了一声,收敛情绪,回身走到桌前,一件件打开鸨父送来的衣裳,在镜子前比了比。“说的是,我得妆扮得精致一些,把名头轰得响亮一些,好让她来寻我……若怜,你看我穿哪一件能搏洛川贵妇们的喜欢?”
  若怜一愣,不知怎么忽然之间他态度就转了三百六十个弯。之前,每次提到妻主,他都是泫然欲泣,苦痛难言,怎么这一次,他竟似含了无限怨恨……
  “哥哥?”若怜见他只挑那些轻薄裸露的衣裳,忍不住皱眉劝道:“你还是穿些正经的好。”
  “正经的?”离凤一嗤:“你没听见老鸨说么,都进了窑子,还假作清高干什么?没的惹人笑话!”
  “你……装不来那些的。”若怜见他选了一套最薄最透的要穿换,急忙按住了他的手:“何必委屈轻贱自己?哥哥容貌倾城,气韵如仙,便是方才那般倚窗静立,不动不言,都会使人爱慕非常。”见离凤一直冷笑,不由叹道:“再说,馆里的小倌个个穿粉戴绿,你素净一些,岂不更为出挑?”
  “从今以后,素净二字与我无缘了。”离凤扬眉一笑:“你没见过我穿颜色衣裳吧?这件就好。”
  若怜低头一看,他换了件紫红镶金边的重缎长袍,款式虽新颖,倒还规矩,听他自顾自笑道:“听说大胤皇族男女的常服都是紫色呢,我今儿也沾些贵气……”
  若怜怔愣了一下,缓缓放开手,又听他问道:“定妆日怎么算小倌的身价?”
  “会有一个预估。”若怜答道:“我当日在夜欢楼,是八百两银子叫起,客人们若喜欢你,想在日后要你侍奉,会逐步加价,并按顺序排队。叫价最高者,会买得你的初夜。”
  “初夜?”离凤又是一声冷笑。
  “嘘!”若怜急切一摆手,示意他莫要高声,又打开房门窗户,谨慎地四下看了看。“哥哥,切莫声张,否则……”
  离凤按上左心口,暗道:幸亏有他给我画的这一点朱茄以假乱真,洛川的青楼又不识紫胤宫闱秘法,否则我的处境更是难堪。
  若怜缓下一口气,继续说道:“赏花节时,若你能占花魁,初夜预估价翻倍。若能进前五名,也按比例加价。今晚,有多少客人叫价,以后你就有多少生意,等初夜之后一个一个安排。”
  “你当初?”
  “有八个客人叫价,一百里一进,最后成交是五千两,赏花节后我选上了花魁,就是一万两,被恭王府竞得。”若怜答道。
  “一万两银子,只是初夜?”离凤皱眉问道。
  若怜点了点头:“恭王直接出了两万两白银为我赎身,送去英府,可是……英王不收,退了回去,恭王一怒之下……”他说不下去了,眼角湿了一片。
  离凤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若怜,我若有出头之日,一定救你同出火坑。咱们一道把这些债向紫云瞳讨回来。”
  若怜擦了擦眼睛,苦涩一笑:“我不恨英王,她洁身自好,不履风尘,我敬佩得很呢!真的。”
  离凤深长一叹:“若怜,你是个好男子,可惜命太苦了。六国之中又有多少人像你一样……权富们流连烟花之地,一掷万金,却不顾生民涂炭,衣食无着,悲天怨地,卖儿卖孙……”若是司烨还在,以她忧国爱民的慈悲心肠,定能整顿吏治,减轻税赋,为兆亿黎庶谋些福祉,可惜……
  若怜叹惋一声:“乱世之中,男子没有命好的,哥哥不也一样?”
  离凤默然半晌,抬眼又去看那轮冷月,嘲意堆上眉梢:“是啊,国破家亡,沦落如此,我居然还在忧国忧民,真是可笑……”
  若怜见他又恢复了那副无所甚谓的神态,有些不知所措,忙岔开话题道:“哥哥,你今晚要演些什么,琴弦已经请人调换好了,你试一试?”
  离凤随手扒拉了一下,划出一连串破碎的音符:“要我奏琴,除非再遇知音。否则纵然弦断,谁怜谁惜?倒糟蹋了它的清贵圣洁。”
  两人正说着,忽然有一教养公公敲门进来:“馆主让凤倌儿收拾一下,去春三号房见一位贵客。”
  “啊?”若怜吃了一惊:“已经预备登台,怎么还会外客?爹爹以前从不让离凤哥哥见人的。”
  那公公冷嗤一笑:“以前是以前,现在说现在。小爷声名在外,总藏在馆中,也是招蜂惹蝶。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招来了……”忽而想起什么,神色一凛,打住了话头,又催促道:“还请快一些,怠慢了贵客,小心挨打。”见离凤神色戒备,又冷笑了一声:“说不定是好消息呢,回头不用在这东边住了。”
  这话什么意思?若怜顿生不安:离凤哥哥是要被人买走,还是搬去西边?西边……是伺候男客的地方……
  离凤撂下手里的衣裳,也懒得扫那公公一眼:“那就走吧。”
  “公公?”若怜急着跟上一步:“可否容我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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