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玄诚荫眯眼笑道:“葛相太过谦虚了。谁不知道,当年合江大战葛相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是当世人杰!令侄家学渊源,资质亦得天独厚,想必这武功与英王就在伯仲之间……”
“是啊。”赤司炀瞥了葛绒一眼:你在春藤馆言语傲慢,竟敢奚落于我,今日也叫你好看!“司炀早知国姑大人身负上乘武功,今日正好大显身手,请万勿推辞。”
“嗬嗬……”葛千华看着云瞳笑道:“能有机会向英王求教两招,敝侄深感荣幸。只是英王为一国之使,身份贵重,这又是在青麒大殿,当众斗武,于礼未合,本相怕……”
云瞳眼珠一转,立刻答道:“葛相所言正是。”
李后却不肯罢休:“葛相已然应允,国姑亦跃跃欲试,难道英王不敢应战?”
云瞳瞟了他一眼:激将法对本王不管用,你别白费口舌了。
却听葛千华笑道:“比还是要比的。否则扫了诸位的兴,本相与英王都过意不去。”
云瞳抬眼向她看去,心中暗嗤一声:葛千华,看来你今日是铁了心肠,想压本王一头。也好,咱们就比一比……一念及此,也微微颔首:“本王想到一法,莫如令随行男子比上三场,博诸位一笑。”
李后与玄诚荫、赤司炀、谢曼骄互视一眼,都暗自想到:只要是代表紫胤与雪璃,谁下场比试倒无关紧要。
李后朗声笑道:“也好。本宫深知世间男子多有奇才,该给他们一个展现的机会。”
三月暗自嗤笑:这位圣后千岁还嫌自个儿展现本领的机会不够多,这一小会儿都不忘夸赞自己。
云瞳暗道:阿恒与莫莫武功都是一流,月郎也不弱,只是缺少对战经验,便输一场,也无甚关系,我仍能两胜。
葛千华却是摇头笑道:“此来洛川,本为与各国修好,共缔和平。若比武斗战,刀剑无眼,如有折损,恐伤了彼此的和气,不妥,不妥。”
“那……依葛相的意思?”青泰问道。
“不如比些斯文的。”葛千华胸有成竹地一笑:“就让家下男子们在琴棋书画中选出三样……英王以为如何?”
云瞳倏就皱起了眉头,正想拒绝,却听玄诚荫笑道:“甚好,甚好,紫胤自称诗礼之邦,文治武功皆是不凡。前已领教英王之能,如今再见识一番男子们的才华,可谓相宜。”
“正是。”孟绰亦频频点头:“紫胤自太宗皇帝时便倡男学,及至今日,才子众多,莫说寻常琴棋书画,便是深奥晦涩的古学卦象,亦不乏精通擅长者。英王随便选出几人来参试就是。”
李后笑道:“我儿凌霄宫主早想与紫胤才子们相会,请英王不要推脱。”
情势相逼,不能不应,否则有伤国体。可比试这些我并无胜算……诶!能赢是最好,输了也不怕。就说上场的皆是男子,不过一时之戏。暂向老狐狸示弱,也未为不可……云瞳沉下一口气,朝葛千华拱了拱手:“那就依葛相吧。”
“好。”葛千华笑了笑:“那就选琴、棋、画吧。”
李后与青泰耳语了几句,转对众人宣布:“本宫午时在鸣凤殿设宴,请诸位贵宾及众位卿家携眷属同来。届时同观胤璃三试。”
……
刚过巳时,鸣凤殿外已是车马喧闹。
素问与柳昔坐在同一辆车上,忽觉车速缓了下来,便扬声问道:“怎么回事?”
朱雀回报:“遇到紫胤毓庆宫主的车驾。前面正等您的示下,让还是不让?”
素问一嗤:“争这份闲气有何用?让他们先过就是。”
朱雀领命而去。不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柳昔抱怨道:“你这不是挺大度的嘛?怎么惟独对我……求求你,我的好宫主,你视我如不见行不行?”
素问冷冰冰的脸上挂了一丝笑容:“英王特意拜托我要好好关照你,我怎么敢视你如不见呢?你要是趁我和相国大人都不在家,跑了个没影,日后英王找我要人,可如何是好?”
“你别提她成不成?”柳昔皱眉咬牙:“她是我命里的魔星。”
“魔星?”素问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她对你着魔了,还是你对她着魔了?又或你和她都对那张夜合欢床着魔了?”
柳昔一羞,偏身躲开他的冰掌:“讨厌。”
素问“啧啧”揶揄道:“我昨日去得太早,冲撞了你的好事,抱歉啊。”
柳昔直接捂上了耳朵:“我说你烦不烦?”
“自然是不烦。”素问瞟了他一眼:“柳昔,要不咱俩嫁同一个女人吧,做了兄弟,以后我就能欺负你一辈子了。”
柳昔气得又往旁边挪了挪,低声嘟囔道:“我才不嫁给葛千华呢……”
……
沁阳下了马车,抬头瞧见一队黑衣神使簇拥着一个白衣白袍白纱帽、全身遮挡得一丝不露的男子向大殿走去,疑惑地问道:“那是什么人?”
“是碧落大祭司。”清涟答道:“在青麒圣后的鸣凤宫参宴,只有他能不露一点面容,别的男人都只能戴半幅薄纱。”
“嗯。”沁阳往四周看看,果然如是。“怪不得凌霄宫主从不参加宫廷盛宴,原来如此。”
“今天他可要来。我刚才听见宫人们议论了。”清涟理了理自己的面纱,忽而往西边一指:“快看,凌讶哥哥带着小晚还真进来了。看来那块安城令的小牌挺管用。那些宫监们对他毕恭毕敬的,连洪相都接了出来,他可真有本事。”
“嘘。”沁阳低声说道:“叫他什么凌城主。他特意嘱咐了,别哥哥兄弟的,再露了相。”
清涟吐了吐舌头:“我给忘了。”
忽见云瞳急步走来,两人赶紧迎了上去,又听后面齐齐一片行礼声:“参见王主。”
云瞳皱着眉头,见叶恒、沈莫、韩越、离凤并小西、小北、若怜都在。先就问向离凤:“阿凤,你笛子吹得甚好,可会弹琴?”
离凤一愣:“久已荒疏。”
云瞳“嘶”了一声:“清涟呢?”
清涟不好意思地答道:“只能凑合几首简单曲子。”
再问韩越,韩越挠了挠头:“我会唱歌……学琴,我自小就坐不住。”
又看若怜,若怜怯怯答道:“奴才只会跳舞……”
云瞳一跺脚:就算输也不能没人上场啊?这输得也太过难看。
忽听离凤说道:“从尚书琴艺极佳,难道王主不知?”
“哦?对啊。”云瞳一拍额头:怎么忘了他?我还听过哩。又接着问道:“谁会画画?”
众人互视一眼,无人应声。云瞳心中又是一紧,忽听清涟笑道:“奕哥能写擅画,上次他还送了我一幅。”
“又是从奕?好好。”云瞳又松下一口气,转而急问沁阳:“我记得你小时候学过棋。”
“嗯,学过六七年。”沁阳不知她为什么问起这个。
“那就行了。”云瞳彻底踏实下来:“只要三场比试都有人能上场,就输了也不打紧,到时我自有话说。”
“七姐。”沁阳听说要叫自己去和人对赛,急忙摆手:“我可不行。我赢不了从奕,让五个子都赢不了。你换他去吧。”
还是从奕……云瞳愣住:“这三样他全会?”
“不只是会,他是都精。”沁阳答道:“才气纵横的大胤锦衣郎,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云瞳呆了呆,忽而发现面前这堆男人中竟没有那位才气纵横的锦衣郎的身影,登时吓了一跳:“从尚书呢?他怎么没来?”
“在后面。”清涟见她着急,赶紧说道:“他有内廷职名,不属于官眷亲随,依礼是候在偏殿。”
云瞳立刻吩咐小北:“速去相请。就同贺兰少爷一样,请他今日作为宫主随侍,一并入席。”
小北答应了刚一转身,就听云瞳又连声叫住:“回来,回来,不用你了。本王亲自去请。”
作者有话要说:
三试这里也得写上若干章,男主们第二次聚会啊。请大家慢慢看,不要着急哈。
第183章 第181章 鸣凤宫大宴
云瞳奔向后廷宫监迎候处,远远便见身着各国服饰的内官侍从三五一群,皆在寒暄。从奕也在其中,长身玉立,风姿卓然,虽垂首寡语,仍如鹤立鸡群一般,惹得众人频频相顾。
“从尚书,您怎么两眼通红肿胀,好像才哭过不久?”有青麒司礼监的内管领好奇地问道。
“哪里……”从奕连忙回答:“来洛川水土不服,已经肿了两三日了。正想问问您,可有什么法子可解?”
那内管领刚要说话,忽听左右一片惊呼:“英王?!”
从奕一愣,见身旁众人都是一副傻呆呆的花痴表情,以为是云瞳入席,途经此处,惹男子们瞩目,便没有回身。经过了昨晚的事,他真得不想再看见她,更加不想看见她是如何体贴照顾那些男人的……
“天哪……”那内管领眼瞅着紫胤英王大踏步向自己方向走来,眼也直了,腿也软了,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她……”
“从尚书?”云瞳在众人无比惊诧的目光中走到从奕背后,低声叫道:“请借一步说话。”
从奕一僵。
“尚书?”云瞳见他没动,只得又叫了一声:“跟我来。”转身即走,快到门口,却听背后并无脚步声跟上,回头一看,那人仍在原地,身形丝毫未动。
“嘿!”云瞳有些着急,几步折了回来,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拉起了他的手,把人拽了出去。
“她……她可真美……”那内管领总算说出了后半句话,转却哭丧着脸嚎道:“可她,可她不是来找我的……”
旁边的人被他一闹,都渐渐回过神来,三三两两议论纷纷:“英王和那位从尚书是什么关系啊?要是有事指派,叫人传他过去就是,怎么还亲自来寻啊?弄得跟小妻夫吵了嘴,强追着哄似的……”
从奕被云瞳径直拉回了自己的车驾前,途中几次挣扎都甩脱不得,直到已能看见叶恒等人,才终于被她放开。
“从奕……”云瞳转过身刚要说话,却一眼瞧见了他红肿不堪的双眸,不由愣住。
“英王有什么话到那边再吩咐吧。”从奕揉了揉被攥得生疼、又被猛然松开的右手,一指前方,冷冷说道:“在下不想被别人误会。”
“……”云瞳一窒,见他拔腿就走,急忙一把拉住,从怀中掏出一瓶九花墨玉膏来:“先敷一敷眼睛。”
“不必了。”从奕推开她的手:“英王说过,在下不配叫您的名字,自然更不配用您的东西。”
“……”云瞳被噎得不知说什么好,见他还是要走,只得端起亲王的架子,低喝一声:“站住!”
从奕脚下一顿。见她转到面前,拧开手中黑色小瓶的盖子,剜出一指药膏,不由分说就往自己眼皮上下涂抹。
“不许动,给本王闭眼。”云瞳皱着眉头,指下不停,一会儿就给从奕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过一刻钟再擦掉,红肿会消褪不少,睑周也不酸疼了。只是要小心,别将这些东西揉到眼睛里去。”又将余下的药膏封好,丢到他手上:“剩下的留着你以后用。”
“不需要。”从奕又退回给她:“我以后不会再为女人哭了。”
“哼,是么?”云瞳一嗤。
从奕怒目瞪来,却听那可恶的女人又说道:“我送的东西你要是不稀罕,扔了就是。当初你娘三言两语就把我扔进尘埃之中,干脆利落得很。你想学她,随便!我还经得住!”
从奕浑身一震,已举高了的手臂就此停在半空,终于长叹一声。
云瞳凑近了一些,低声说道:“今日有件难事,请你相助。”
从奕攥着九花墨玉膏,慢慢垂下了手臂:“什么难事?”
云瞳将殿上情形大略一说:“三试琴、棋、画,沁阳他们说你都通,所以……”
怪不得你会来找我,怪不得你执意要给我敷眼睛,原来如此……从奕心头一片苦涩,半晌无言。
云瞳只怕他心怀怨恨,不肯应承,便退后两步,躬身一揖:“事关国体,非同小可,请君顾全大局,万勿推辞。”
从奕闪身避开,不再看她一眼,只是淡淡说道:“国事为重,在下自当尽力,只是……”
“你有何要求尽管提。”云瞳皱起眉头:你若是让我向你赔礼我便赔礼;若是让我日后不要报复你母亲对我的羞辱,我,嗐,也可以答应;若是趁机提出让我娶你,我……
从奕见她摆出一副等着和自己讨价还价的警惕模样,心中酸痛更甚。立时便抽身撤步,站远了一些,冷声言道:“在下才疏学浅,技艺不精,恐难敌于人。如若落败,请英王不要见责。”
云瞳连连点头:“胜败与否,勿需忧虑。”
从奕欠身施礼,便即辞去。
云瞳一愣:“从尚书,你,没有别的条件了?”
从奕冷冷看她一眼,不再答话,径自向沁阳所在之处走去。见一刻已过,便掏出绢帕,将眼睑上下的药膏擦掉,果觉双眸比先前舒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