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十三香(女尊 上部)——荷塘春晓
时间:2019-02-21 11:37:51

  管事这才看见他,“咦”了一声:“这么晚了,公子怎么还在这里?”
  嗯?小谢一愣:难道他不是大人派来接我的?心中狐疑,口里仍旧答道:“总管您有所不知:郎主召奴才前来,正在□□呢……”说着,眼光朝里一瞟。
  管事顺着他看去,心中已明其事,便在脸上堆砌了笑容:“原来郎主尚未安眠,奴才来得倒巧。”
  柳昔一窒,心中暗骂:这个烦死人的谢美人,平日里就一堆花花心思。我一时好心,想给冰块脸留点贤良淑德的名声,没有借机狠狠揍他几下。他可倒好,逮着空子就来害人……既被说破,不好再装沉睡,只得磨蹭着抬了抬身,隔着纱帐向外望去:
  管事身后站着五个仆从,都是着一样的黑衣长衫,弓背垂头,屏息静气,一个托着药罐,一个捧着玉碗,一个端着金盆,一个举着巾帕,最后一个却拿着个缠枝玛瑙红盘,上面空空如也……
  柳昔瞧着奇怪:这人是干什么来的,等着宫主进药后收拢盘碗么?又瞄了几眼,见是个高瘦男子,含胸弓腰,黑黢黢一张面皮,眼睛似垂似闭,额头被硕大的冠帽半压着,五官看得不甚分明。
  这人是府里的?我怎么不认识啊。柳昔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有点熟悉,好像曾在何处见过?
  云瞳站在众仆身后,只觉有一束目光始终徘徊在自己身上,不由暗暗敛住锋芒,将双手往玛瑙盘下藏了藏,心道:七月的易容术比三月、六月可强多了,除了眼睛,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该不会这么快就露出破绽吧?我这招女扮男装、瞒天过海虽险,却是最容易见到素问的法子,只要留在这里,再等上一时半刻……
  柳昔越看她越是皱眉,可此时却不便盘问,便朝朱雀递了眼色,可朱雀与几位教养公公一样,心思都集中在管事身上,压根儿没有看见,此时正警惕地问道:“总管,大人派您深夜过来,有何要事?”
  管事只对着帐子笑道:“郎主,大人命奴才等过来,侍奉您服药。”
  “啊”,柳昔顾不得再琢磨别人,赶紧说道:“本宫今夜已进过药了,身体并无不适,多谢大人费心惦念。”
  “郎主今夜有无咳血?”管事并不退步。
  柳昔刚要否认,却听小谢抢着答道:“方才确乎听郎主大咳了一阵。”
  “你……”柳昔气结。
  “哎呀,难怪大人焦虑。”管事立刻接上话茬:“郎主相伴大人远来洛川,一路舟车劳顿,屡生病患,及至此处,水土不服,又添咳症,多次见红……”
  云瞳听得蹙眉:不想素问竟如此羸弱,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大人特意寻访名医,熬好汤药,嘱咐奴才等让您趁热服用。”管事面上虽显恭敬,语气却十分强硬。
  柳昔暗自咬牙,只得敷衍道:“你把药放下,本宫一会儿就用。”
  “郎主。”管事往前走了两步:“请您即刻服用。若凉了,恐药效不佳。”
  逼迫得如此之紧。云瞳暗道:这药里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小谢和她想的一样:莫非大人不好公开与元寿宫主撕破脸皮,给他送药,命他休息,然后顺道就把我带走了……
  柳昔暗自叫苦:谁知道这送来的是什么东西啊?我一个身强体健的小郎替他个弱不经风的病秧子吃药,再吃出大毛病来可怎么好?可要是不吃,那管事强逼上来,一撩帘子,我就得露相,那更是糟糕……
  “哼”,朱雀在旁对着管事冷哼了一声:“我家宫主吩咐的话,你没听到么?”
  管事并不理他,两眼盯着幔帐:“大人令奴才等服侍郎主用药,奴才等不敢擅离。”
  “大胆!”朱雀大怒:“宫主是大璃皇子,尔等竟敢如此无礼!”
  “宫主已然下嫁……”管事一步不肯相让:“此非玉渊禁宫,而是相国府第。”
  言下之意就是素问再怎么金贵,也得听从葛千华的命令。朱雀并几个陪嫁出宫的教养公公都被气得面色铁青,却又不知该如何驳斥他。
  “之前,宫主还屡次责怪奴才等不以正君相待。如今秉承大人谕令,府中皆称您为郎主。”管事又逼了一句:“便是平民百姓之家,夫郎惹妻主不快,也非小事,何况相府?请郎主三思。
  云瞳在心底暗叹一声:想不到葛千华作威作福已到了如此地步,对这位皇子正君毫不假辞色。素问在人前还要装着与她恩爱,背地里却是处在这样难堪的境地里。可怜一位金枝玉叶,受制于人,如此委屈,看来我今夜不虚此行,待会儿一定能将他说服。侧耳再听,幔帐中又没了动静,云瞳颇有些疑惑:素问与我几次交锋,心机深沉,口舌锋利,威势凛然,怎么对葛千华竟这般懦弱,似乎无计可施……
  “请郎主不要辜负了大人这一番美意。”小谢审时度势,在旁添油加醋:“您贵体早日康复,才好与大□□唱夫随,共效于飞啊。”
  “谢公子所言甚是。”
  云瞳听见“谢公子”三字,下意识往旁边扫了一眼,见那艳媚男子正是当日被安排来侍奉自己的舞伎,不由暗蹙眉头:晴瑶的小弟不会就是此人吧?模样跟她长得并不相像,这性子……也和她描述的大有出入……
  管事挥手令几个仆从上前:“郎主,请起榻进药吧。早点进完,奴才等也好早点回去复命。”
  “啊”,小柳大慌:我可不能出去,也不能让这些人进来。哎呦,我说冰块脸喂,你可害死我了……眼见仆从们已侍立帐前,急忙喊道:“朱雀,你将药端进来吧。”
  管事亲自动手,倾罐倒药,捧着满满一碗就要入账,被朱雀挡在面前:“大人让我家宫主修炼子夜天疗密法,今裸衣在榻,尔不便进入。”
  大半夜的不许睡觉,还裸衣修炼什么没听说过的秘法?云瞳暗嗤一声:这是给素问治病,还是想快点要他的小命啊?葛千华这老狐狸,杀人于无形,还给自己冠上个疼爱夫郎的好名声,真够无耻的!
  管事自然也知道这一回事,就将药碗递进了朱雀手中,两眼仍盯住了纱帐上的影子:“请郎主即刻进药。”
  柳昔也明白了:这家伙不看着宫主把药喝下去是绝不肯走的,这留在帐外已是退了一步,自己再要抗拒,只怕更惹疑心。当下只得拥被而起,接过药碗,举至唇边,拿手臂略一遮挡……他是个会变戏法的,手上动作奇快,这一接一举一挡之间,已将药汁无声无息的倒入被中,连朱雀分神看着管事,眼错不见,都被瞒过了。
  柳昔再一仰头,假作喝下药汤,口中却沾了几滴,借漱口之机,都吐回盆内。
  管事接过空碗,又朝盆里看了两眼,见漱过的清水中混着些黑稠,只道宫主确实将药喝下了。
  云瞳心道:他吃得倒快,估计受此威迫,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葛千华挑这个时候给素问下药,应是要把他迷晕,怕万一听见什么风声,他出门给自己捣乱。如此看来,我所料皆中,那边等着见我的人肯定是假。只是素问若晕睡不醒,一会儿我怎么和他倾谈呢?转而一想:不如试着给他灌上两口我那“毒”血,也许这迷药也能解开……
  柳昔躺回被子,只觉湿漉漉一片,沤得人难受。又见管事并跟来的仆从们仍矗在屋里,挥手轰道:“本宫已进了汤药,你们赶紧走吧。”
  “是。”管事虽然应下,却根本不动,静等着他晕睡过去。
  柳昔见自己拿着宫主的身份说话还不管用,大觉诧异:“尔等还有何事?”
  “……”管事一皱眉:不知这药何时起效,大人却未交代……
  小谢在旁急忙提醒道:“公公啊,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一边说一边使劲儿朝他眨眼睛:就说大人召我侍寝,请宫主放人啊……
  管事只是奉命来监督元寿宫主吃药,别事一无所知,根本不明白小谢的意思,看他跪在那里,倒找着了留下的借口:“郎主整理内务,训诲宠侍,大人命奴才等旁听一回。”
  啊?
  小谢目瞪口呆。朱雀和几位教养公公也是面面相觑。
  柳昔挠挠头:相国大人几时多了这个兴致,命人旁观后院争风吃醋?
  云瞳却皱眉瞟了小谢一眼:看来此人十分得宠。素问要教训他,葛千华竟不放心,使人明听暗护。若他是晴瑶小弟,还真不容易弄出来啊……
  柳昔频频去看朱雀,正在抓耳挠腮间,忽听得门外又有人急急奏报:“启禀宫主:青麒凌霄宫主来拜,已至门前。”
  “啊……”屋内刹时响起一片惊诧之声。
  作者有话要说:
  惊夜这个段落还颇有几章,我把这几个回目修改了一下。明天继续更新。
 
 
第230章 第227章 不速之客
  凌霄宫主来了……
  云瞳心思急转:葛千华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既然使人假扮素问,意图诱我,又怎么会让凌霄宫主出现在这里?
  小谢也是愕然:大人计划是否有变?凌霄宫主前来拜会,正君素问必须出迎,那我再去东厢假冒于他还有何必要?
  管事只觉莫名其妙:这都什么时辰了,凌霄宫主竟登堂入室?按理说一国皇子出行,青麒礼部当先来知会,净街值卫,车马喧隆,大人这里要开中门相迎,正君也要按品大妆,等于阶下……这可倒好:三更半夜,悄无声息,他直接撞到人家寝房来了。我们这位郎主还裸衣在榻,训斥小宠,服药后快要晕迷……礼仪俱废,成何体统啊?凌霄宫主他又是怎么进来的?大人知道不知道?
  朱雀却是心惊肉跳:按照之前约定,凌霄宫主应该是等我家宫主回来之后给他消息,再登门来拜啊。怎么如今他先到了,我家宫主还没露面?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还是因为葛千华意外派了管事,宫主只能在外暂避?玄武那家伙又干什么呢,怎么不先拦住?
  柳昔直被这一声禀报唬得魂飞魄散:我的天娘啊!今天没看黄历,恶狼未走,虎豹又到,就跟约好了似的,都挑这个时辰来。糊弄这管事我还能学素问摆一摆正君的傲慢架子,人家凌霄宫主来了,按道理他可不能不见。可,可我不是他啊!这该往哪里躲才好?
  凌霄宫主一进门,立刻就觉出气氛不对:出什么事了?这里怎么这样多的人?也不见素问相迎,难道他还没有回来?
  长风随在他身边,一见对面朱雀愣在那里,便叫不好:主子说书房之行险象环生,费了不少功夫才料理妥当,回到轿中,疗伤敷药,换衣梳头,又耽搁了好些时候,偏宫里圣后千岁那儿又不知出了什么岔子,竟然提前起驾……十万火急,刻不容缓,只得先闯来元寿宫主正寝,与他赶紧会面,否则被人追问这个时辰身在哪里,那可难于作答……
  管事的见众人都在愣神,抢步上前大礼参拜:“恭迎宫主大驾。我家郎主已然入寝,正在更衣,请您稍候。”
  凌霄宫主微一皱眉:“相国大人与元寿宫主深夜相请,不知所为何事?”
  “啊?”管事一呆:还想问他到此何干?怎么竟是被大人和宫主请来的?
  云瞳也暗自思索:到底凌霄宫主是被谁请来的?素问?还是葛千华假借了素问之名?看这管事和那亲侍(指朱雀)的反应,两者可都不像啊。又瞧幔帐之中影影绰绰,元寿宫主似乎还真在更衣,却怎么这样沉得住气,始终不发一言?
  小柳急得一恼门子是汗: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要是出帐相迎,铁定露馅儿,我的小命可说没就没了!
  “郎主,请您从速……”管事见自家正君还在磨蹭,觉得太不像样,一边向凌霄宫主赔笑,一边连声催促。
  “不急。”凌霄宫主稳了稳心神,放缓语气:“他身子弱,夜半惊起,莫要着凉。”
  柳昔刚坐起身子,听见这一句,脑内灵光乍现,立刻装出体力不支的样子叫道:“朱雀,哎呀,头晕……”光着凉有什么用啊,还是整些更厉害的病出来吧。
  “啊?哦……”朱雀反应倒快,赶紧随着喊道:“宫主,您怎么了?宫主……”
  柳昔“扑通”一声栽倒在床,终于如管事方才翘首相盼的那样,华丽丽晕了过去……
  朱雀和教养公公们一拥而上,把寝床挡得严严实实,故作惶急地连喊带叫:“宫主病发晕倒,快……快……”
  管事探头向里,想瞧个究竟,被朱雀一把推开:“快传大夫!”
  凌霄宫主即刻吩咐长风:“府里的大夫不知几时才到,莫要把急病耽搁了。叫随行的御医先给葛相郎君看一看。”
  “是。”长风明白他的意思:元寿宫主不出迎,毕竟那帐子里的是个假货了,哪能儿让葛府大夫给他诊脉?且拖延一刻是一刻。他立时招呼心腹一人上前,为柳昔把脉。
  “回宫主……”那人在柳昔的腕子上随便一按,就高声禀告:“葛相郎君只是血未归经,一时晕厥,应无大碍。”
  “那就好。”凌霄宫主点了点头:“请总管速去给相国大人报个平安信,以免她老人家担忧。”
  “是,是。”管事一边答应着,一边暗自思忖:“大人就等着郎主晕倒的‘平安信’呢。耽搁了这么久,我得赶紧复命去。这凌霄宫主来得蹊跷,我也需从速报与大人知道。”这般想着,也顾不得再做敷衍,便一阵风地退去了。
  “诶……”小谢见他不理自己,抬腿就走,急得不行:我该怎么着啊?擅自离开又不敢,继续跪着又焦心……眼见已是子夜时分了……
  云瞳并没如四仆一般跟着管事离去,而是混到了素问屋里的小仆中间,也假作惊惶一阵忙乱,趁机先扔了玛瑙盘子,又不时朝凌霄宫主看去,见他兀自静立,长眉紧蹙,似乎是在为何事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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