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在这里,我怎么和素问深谈呢?云瞳暗自琢磨:李后也是奇怪,居然放心这宝贝儿子深夜离宫?
正觉不可思议,忽听门外又传来奏报声:“启禀宫主:青麒圣后千岁、左相大人、玄龙大司马母女、金乌特使、安城城主及郎君诸位贵客皆至,请您示下。”
啊……柳昔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还请我示下?别折腾我了行不行啊!我都晕倒了,我都昏死了,我绝对绝对醒不过来的,你们再掐人中也没用!老天奶奶啊,求您赶紧显灵,把我从这儿变没了吧!
这一大堆人来的倒不出云瞳意外,听见凌笑妻夫的名号,更觉放心。她微嗤一笑,瞧着凌霄宫主却有些纳罕:他怎么也这般镇静,就跟没听见一样……
“这里那位管事?”凌霄宫主沉声问道。
“是奴才。”朱雀从床前挤了过来。
“父后驾到,本宫要去迎接。”凌霄宫主朝着他的方向侧了侧头:“就不打扰你家郎君休息了……”
“是。”朱雀赶紧扶住他的手臂:“外面太黑,奴才送您。”
云瞳本来觉得朱雀殷勤得有些过分,自家主子还晕迷在床,倒忙着护送别人,谁知一瞥之下,却看见凌霄宫主臂僵腰直、蹙眉咬牙,怎么像是在强忍疼痛……
长风见朱雀两手不偏不倚,正压在主子臂上伤口之处,此时又不能出言提醒,心中万分忧急。
朱雀临出门时,又想起一事,走回来和教养公公们耳语了几句,又带出几个人去:“侍候着凌霄宫主殿下往前面走……”
他话还未完,就被外面回报的小仆打断:“朱雀大人,贵客们不在前面,都聚在后院门口。”
“后院……”凌霄宫主脚步一顿:“怎么会在后院?”
等着看我调戏素问,当然是要到后院来了。云瞳暗嗤一笑:乖乖你还懵懂着呢,快点接上你爹看好戏去吧,别在这里给我添乱了……
“宫主……”朱雀开口想问点什么,被凌霄宫主摆手止住。
“快走吧,父后已经到了。”
小谢左顾右盼,见无人注意自己,悄悄起身,跟在后面溜出了屋子。
云瞳也趁着院外屋里混乱一片,藏身到了房梁上,见两个教养公公带着剩下的几个仆从带门出去,把守在外,另两个教养公公鬼鬼祟祟地进到帐子里,却在撩被翻床。
咦?云瞳一愣:难道这些人不是素问的亲信,不仅对他不闻不问,还趁他晕厥之时图谋什么?
柳昔也暗自惊惶:冰块脸是不是命他们杀人灭口啊!我……我可不能坐以待毙!
一位公公给柳昔裹上被子,另一人却在紫檀大床上摸索着:“在哪里啊?怎么找不着?”
“朱雀说是个微小凸起,你仔细着一些。”
“哎呀,宫主恁是好心,非让把这臭小子送进密道逃生,这会儿那顾得上他啊!”公公一边抱怨着,一边把手掌贴在床帮上,一寸一寸捋过。
呀!云瞳闻言大惊:帐子里躺着的难道不是素问?那方才凌霄宫主怎么没有提出异议?转而一想:凌霄看不见,所派御医也未必见过素问的真容,不知真假,倒也情有可原。只是这样一来,帐中之人是谁?素问又去了哪里?他们说的密道逃生又是怎么回事?
柳昔闭着眼睛急思对策:救我?不能相信坏宫主的“善心”,还是自己救自己最靠得住。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悄悄掀起一帘眼缝。
“是这个不是?”
床边的教养公公正扒头去看,刚弯下腰,被柳昔逮住机会,举起两指,使出吃奶的劲儿向他肋间戳去,正中穴道。公公立时向下栽倒,砸住了蹲在地上的那位公公。
“喂……”
柳昔不等他叫出声,抄起床上的碧玉小枕,就往他后脑砸去。
那公公猝不及防,被连砸两下,眼前一黑,晃了几晃,“扑”地倒在了地上。
“嘿”,小柳抹了一把额上冷汗,松下一口气来,暗道:上次在紫云瞳手里吃了大亏,我把苦苦积攒的银子都给了青龙,让他教我两招管用的,不枉这些日子勤习苦练,终于点穴不用数肋骨了……
他也顾不得找衣服,急急忙忙从床上翻下来,踢开两个公公,俯身查起了床帮:冰块脸这床真有古怪?密道什么的又在哪里?
云瞳万没想到此时会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具雪白滑嫩的身子趴在自己下面,未着寸缕,腰挺臀翘。她暗自摸了摸眼睛:千万别胡思乱想,瞳仁变色可就白易容了。
柳昔摸完一面,没有,又转去侧边:不是哄人玩的吧,哪有什么机关啊?
云瞳眯眼盯着他:这爬来爬去的还真是诱人,胆子也大,敢假冒素问,到底是谁啊?我得看一看……
这一次柳昔顺利寻着了那个凸起,正准备按下,忽觉有什么东西飘忽忽落在身后,他吃了一惊,赶紧回头,却直直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
“啊……唔……”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亲觉得奇怪,为什么李慕要自己去行刺葛千华,难道他手底下没人么?因为李慕的秘密比较多,这个问题要以后才能回答,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明天继续,不过又要转换场景了,先跟大家说一声,免得失望。这样紧张的时刻眸眸和柳昔宝宝也干不了什么,所以。。。
第231章 第228章 乱象环生
李后坐在车中,越想越是生气:初更时分,三郎前来定省问安,父子正说些闲话,忽有宫人来报:雪璃葛相遣车相迎,说正君素问请凌霄宫主过府赏月。自己方要拒绝,三郎却道:是不是葛千华有什么事要同父后商量?今晨她拜见被拒,便想出这个法子来,让素问暗中转告于您?自己一经提醒,也即恍然:葛千华图谋以让城之利结盟紫胤,不想其事未成,反使大麒和玄龙离心,如今正急迫挽回。早间我避而不见,想必令其忧心,今借素问之名,闺中相邀,是为给我通个消息……这却不好不去。否则与雪璃彻底断绝了关系,单凭大麒一国,如何对抗得了紫胤?三郎也道:他们说些什么,我不过是听完记下,回来禀告父后,由您斟酌做主就是。自己觉得有理,便点头应允,要用半副凤驾送儿子过府,却被他拦住:葛千华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来接,应是为避玄龙、金乌的耳目,咱们可不好大张旗鼓的,以免被人窥探。
三郎走后,自己难于入眠,前思后想,不知葛千华会许给大麒什么好处?等到更鼓二敲,忽然传报赤司炀求见。这位皇女如今可成了个大麻烦,用之无效,弃之可惜,令人头疼。本打算置之不理,可她深夜来拜,非同寻常,又坚持不走,一再请见,自己思来想去,还是更妆升座。赤司炀一见自己便神神秘秘地言道:葛府今夜有大事发生,请圣后同去见证。自己追问何许大事?她却笑而不答,只说:葛千华让城之举,惹您不快,该让她诚心赔礼才是。云山雾罩,不知所云,自己拂袖而走,她却在后急道:千岁不去,日后可莫要后悔。
后悔什么?自己蓦地一惊:葛千华方借素问诳走了三郎,莫不是要用那孩子威胁于我?急召孟绰,说与其事,也称不妙:雪璃若有让步,何不使正君来朝,与宫主在禁城密谈,却在夤夜邀请?此必葛千华之计。深知宫主是千岁的软肋,故以其相迫,让大麒答应她的条件。自己听了她的话,心中一骇,却仍存疑虑:我若按兵不动,她能如何?何况三郎已许紫胤,紫云瞳威势凌人,葛千华岂敢轻举妄行?孟绰却答:不然。葛千华悄无声息地将宫主接走,谁知会把他藏到哪里?若给千岁您来个翻脸不认,咱们可就哑巴吃亏,有苦难诉了。紫云瞳闻说此事,是会与雪璃再生龃龉,还是以为大麒故弄玄虚,不肯许嫁宫主呢?她若一味向您要人,您又如何?还不是得应下雪璃的要求,换回宫主。到那个时候,您不仅惹恼了紫云瞳,在葛千华面前也没讨到半分便宜,弄得里外都作不成人了。
自己闻言,手足冰凉,心跳骤剧:老狐狸好歹毒的心思!可她自己还身在洛川,难道真敢孤注一掷?孟绰苦笑一声:她身在洛川不假,可雪璃重兵屯于边境,千岁何敢无视?您说宫主被她接去赏月,可外面夜色阴沉,星斗无光,这理由太过蹩脚,谁信葛千华能如此行事?倒是千岁您,几番要挑起雪璃与紫胤争端,前设三试,后卖安城,紫云瞳可都是心知肚明。
自己嚯然而起:不行!不能如了葛千华的意!她不仁,休怪我无义!事已至此,便要闹得动静大些。速去请玄龙大司马并金乌特使,与我同赴葛府,要回儿子,与老狐狸周旋到底。
这些片段一一在脑海中滚过,李后两手绞住衣襟,已然怒极,连连命车驾速行。贴身亲侍来报:“再转过一条街,就到葛府馆驿的正门,是否先遣人通报?”
“何用通报!”李后怒气不休:“不走正门,直接奔她后院。”不是说素问相邀吗?好,本后倒要看看,儿子在不在他的院子。若在,万事罢休,若不在,先把这位雪璃皇子胁作人质,换回三郎。
玄诚荫母女并谢曼骄一行跟在他后面,对直登后门之举并无异议,只因赤司炀已与她们交代过:今夜大事便生在后院。
等到了门前,却见已有车辆人众围堵喧嚷,其中有一青年女子峨冠博带,气势威严,正与管事交涉:“让你家相国速来见我。”
“呀?”李后心吃一惊:“此人是谁,竟敢对葛千华这样说话?就是紫云瞳也没如此嚣张过,让老狐狸跑到后院门口见她。”
却听靠在那人怀中的男子细声慢气地笑道:“还是让素问送我妻弟出来吧。接着人,我们立刻就走。夜静更深,可没空与相国大人寒暄呢。”
李后越听越是皱眉,叫过亲侍前去打听:“问问那两人是谁?”
亲侍去不多久,回来禀报:“是安城凌城主与郎君在此,说是葛相将凌家少爷约进府中,子夜仍未送归,故来索求。”
啊?李后觑着眼睛看了又看:怎么又来了个安城城主与郎君,不是前几日来鸣凤宫赴宴的那一对儿啊。急忙下车,邀了玄诚荫母女并谢曼骄,一起来至门前。
“你是何人?在此喧哗。”
凌笑只一抬眼,已知来者是谁,面上却愈发傲慢:“尔等又是何人,敢做此问?”
“大胆!”李后的亲侍们大声呵斥道。葛府守卫也不敢怠慢,齐齐跪下请安:“恭迎千岁圣驾。”
凌笑假作恍然,揽住夫郎身躯微躬:“原来是李家叔父。凌笑有礼了。”
“凌笑?”李后完全愣住:“你是凌笑?那前日赴宴之人她又是谁?”
“呵呵……”凌笑朗声一笑:“舍弟顽皮,想见一见叔父金碧辉煌的殿宇,高朋满座的盛筵,恰好侄女有事,就让他代替而去了。”
“什么?”李后愕然:“那个是小讶?”再看凌笑,依稀还有小时候的模样,再瞧楚添,也和其母楚红溪容貌仿佛,可不这两位才是正主……
“叔父还不信么?”凌笑松开夫郎,猛然提起一股内力,“哗”地扫向旁边一棵细树。
“啊……”众人惊呼一片,就见这一击之下,细树竟被拦腰折断。
“这一招,叔父不会陌生吧?”凌笑面不改色,重又把楚添搂回怀中。
好深厚的内力!好霸道的功法!玄诚荫等人都是面面相觑:这位安城城主武功卓绝,气焰滔滔,当真不能小觑啊!
负责馆驿防卫警戒的葛绒被从睡梦中惊起,闻听来了这么多大人物,只觉奇怪,一面使人去回姨母,一面急急赶来,连冠帽都不及戴好。刚到门前,听了众人的对话尚在怔楞,就见凌笑骤然拍断一树向自己砸来,吓得魂飞魄散:“凌城主息怒,息怒!”
凌笑瞥来一眼:“你是谁啊?”
“在下葛绒。”葛绒把歪掉的帽子戴好,过来见礼。
“哦?”凌笑一把掐住她前襟的衣裳:“葛千华就是为你说亲不成,才把我弟弟骗来?说,他现在哪里?”
“啊……”葛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凌少爷怎会深夜至此?”
李后上前一步,也厉声问道:“国姑大人,葛相说你家郎君请我儿赏月,赏到这般时候,怎么还不送回?他现在人又在哪里?”
“什么……”葛绒完全糊涂了:“凌霄宫主受邀而来?不可能啊!我压根儿没见过这两位。”
李后见她果然矢口否认,勃然大怒:“国姑你敢抵赖不成!这是在我大麒国都,葛相瞒天过海,劫持皇子,想干什么?”
凌笑也适时接话:“我安城虽弹丸之地,可自碧落之后也为六国尊崇。怎么,葛相求婚不成,就将舍弟骗来意欲加害?”
这两顶大帽子凌空扣来,可把葛绒吓得不轻:“二位有话好好说。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楚添一嗤:“那得先见着凌霄宫主和我妻弟再说。国姑大人请让开,我们要进去当面问一问葛相和元寿宫主。”
“这……”葛绒一个劲儿挠头:怎么姨母还未到啊?这些人我可应付不来。
玄心平见左金吾将军站在一旁,悄声问她:“你家主子把我们都约来,她怎么不在?”
“呃……”左金吾将军干笑了两声:“葛相请她密谈,应该一会儿就到。”
密谈?玄心平暗中皱眉:紫胤发四国令通缉赤司炀,她在喜堂上又被紫云瞳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是六亲不认,声名狼藉。其人无德、无才、无名、无军、无钱,还有何用处?葛千华不知要干什么,自己不好出面,指使她来邀我们这些人,摆明了是在利用。
葛绒为难已极,伸直脖子直往后看,谁想竟看见后院腾起了一片火光。
“哎呀,那是怎么回事?”楚添眼尖,立刻大叫起来。
“着火了,着火了!”后院里浓烟滚滚,仆从们四散奔走,有忙着逃命的,有急着报信的,也有指挥打水救火的,还有许多方从梦中惊醒哭喊不休的。闹闹哄哄,乱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