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十三香(女尊 上部)——荷塘春晓
时间:2019-02-21 11:37:51

  “哈┄┄”葛岩啼笑皆非:“你肚皮不争气,倒来怪罪本后,可不是笑话?难道你不生养,我就不能让斯瑾提为国效命了?”
  一听太后的意思是还要重用自己的妻主,葛芃才算放下心来,面上却仍撅起小嘴儿,一阵嘟嘟囔囔:“反正┄┄您不许不让她回来,也不许把她赶走┄┄”
  “┄┄”葛岩听得直撇嘴,懒得理他。
  两人入殿宽坐,又说起紫胤暗卫一事,之前已得密报,此时不过再听一听细节,葛岩就着竹篮,一边插花摆枝,一边言道:“埋线年久,变数太多,原没寄予厚望,姑且一试,果然不能成功。”
  “按说姨母行事,处处周到┄┄”葛芃蹙着眉头:“可这里面太多蹊跷,怎么失心蛊就没效用了呢?臣侍想不明白。太后是不是再查一查?”
  “嗯!”葛岩点了点头:“这事少不得要阿素帮忙,可他那副身子骨,能应付的来?抄个经书都能累倒,进宫一日,回去要歇三日。现又添了些别的心思,整日操劳┄┄嘿!”
  为什么这样隐秘的事还需素问插手?他又为着什么整日操劳?葛芃满心疑惑:“姨母府里如今不是绒姐姐当家么?”
  “我倒是想托阿绒,可也得她自己争气!”葛岩提起自己那个着三不着两的妹妹就生闷气:“回玉渊多少时候了,她就没一件事办的能让我放心。若非阿素不肯藏私,特来宫中进言,她连龙禁卫的指挥权都要让出去了!我还能交代她去查姨母那些隐秘勾当?不得吵吵的全天下都知道了。”
  “可是素问┄┄”葛芃想到那个冰雪般冷漠聪明的男子,不禁皱了皱眉:“您不得防着点?”
  葛岩手下一顿:“连你家斯瑾提一个紫胤养大的小狼羔子我都护着,信着,用着┄┄对阿素,我为什么要防?他可是先皇爱子,当今胞兄,葛家的好女婿!”
  葛芃一吐舌头,暗道:他自己才说素问有别样心思,我顺着这个话茬接下去倒又不对了?
  他想偃旗息鼓,葛岩却不容支吾:“说啊?为什么?”
  “我是看家里那些姐姐妹妹们都算计不过他,反倒被管的服服帖帖,所以给您提个醒儿┄┄”
  “哼┄┄操心的事儿还真多!”
  “┄┄您还不知道我,打小就是个只会瞎操心的人,仰仗着太后护持,才有了今日。”葛芃赶紧改了话题:“呦!都过晌午了,我伺候您进膳吧?”
  葛岩斜了他一眼:“再等等,阿素到了,咱们一起吃。”
  “他在宫里?”葛芃一愣。
  “不说了吗,他在奉国寺为皇帝抄经祈福,本该连续百日,可上回吹了风,小半月没来了!”葛岩完了手头的伙计,左看右看:“说是┄┄今儿个大好了。”
  “哦┄┄”葛芃眼珠儿一转:“他身子骨弱,每日奔波,难免劳累。太后何不赏个恩典,就留他在宫中歇息?”
  “人家上奏:还在孝中,不能违了礼道规矩。”葛岩拖长了声音:“又说了,怕过病气给我和皇帝,不吉。不领情算了,我还求着他吗?”
  葛芃揉了揉鼻子,没好言声。
  “你看这个怎么样?”葛岩把摆弄好的竹篮往葛芃面前一推。
  “好看!”葛芃挑起拇指大声赞扬:“您的手真巧!就那么几缕青黄叶子埋汰花,经您一整治,竟然脱胎换骨,成了瑶池仙品神仙篮了?臣侍求此恩赏!”
  葛岩满意笑了,将竹篮又搬了回来:“看好东西就伸手要,贪心鬼!”
  兄弟俩正在说笑,就听宫监来报:“元寿宫主请见太后。”
  “传!拿失心蛊谋刺胤皇的事你别说漏嘴,阿素并不知道!” ·
  葛芃刚得哥哥低声嘱咐了一句,便见一个银装素裹的美人走了进来。
  伏天刚过完,他就穿上夹衣了┄┄葛岩瞧着素问步步近前,心中暗道:不过这锦绣坊的素料子还真配他,贵气中含着冰冷,简约下带着骄逸,怪不得都说“要想俏,一身孝”,真是不假!可惜他的神情仍一成不变,冷冰冰,寡淡淡,对谁都没个热络劲儿┄┄偏偏,唉,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任是无情也动人!
  “儿臣给父后请安┄┄咳┄┄咳咳咳┄┄”素问才一拜倒,就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葛芃下意识皱眉:这是大好的样子么?明明是又不好了!嘿,他来慈宁宫请安哪有过舒坦的时候。
  葛岩装没听见那些咳嗽,摆手叫他平身。
  “拜见┄┄呃┄┄七宫主!”葛芃上前行礼,想起宫人是如何奏报的,赶忙跟着改叫宫主。
  素问仿佛刚看见他:“这不是芃儿吗?有日子没见了!”
  葛芃暗自摇手:您天天卧床养病,几时出来见过人呐?
  青龙、白虎跟在素问身后,各自眉头紧皱:葛侧君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觐见┄┄
  素问眸光一闪:“父后与芃儿难得相聚,儿臣竟来此打扰,实在┄┄”
  “┄┄” 葛芃听得怔楞:这腔调、眼神怎么像是在说“他和太后难得相聚,我竟来此打扰,还不速退啊?”
  “都是一家人,打扰什么!”葛岩不理他这话茬儿,抬手一指自己东边下首的座位:“既是有日子没见了,正好借机聚会聚会。”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的段落,玄龙、雪璃、紫胤是平行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所以顺序写到,大家不要着急。
 
 
第437章 璃国大案-2
  “既是有日子没见了,正好借机聚会聚会。”
  “太后说的是!”葛芃立刻接道:“正想着过两日去府上拜望宫主,谁知就这么巧,在此遇见了。”
  “是啊,真巧!”素问答着葛芃的话,冷淡的眸子却往葛岩脸上一拂:知道今日我来找你为有话说,作什么还把葛芃梗在这儿?
  葛岩回以淡淡一笑。
  ┄┄
  四月,权相葛千华遇刺身亡,璃国政局大变,葛岩以太后之尊垂帘摄政,执行铁血之策,严苛酷厉,威惧朝野。短短四月,太后内秉风雷之戾,外仰葛府遗泽,收军权,把国务,铲除顾命王臣,压制皇室宗亲,凤凌御龙之上。每隔几日都有廷臣遭罢黜、官员被逮问的消息传出,百姓们看着御林军在街上奔来跑去,抄家,抓人,刺配流徙,籍没监管,便是些金枝玉叶、龙子凤孙也不放过糟践,遑论其他。原来的簪缨世族,门阀大家说倒便倒,说完就完,女孙屠戮殆尽,儿郎横遭欺辱,五间楼刑场的血就没有一日干过,宗人府遣判郎奴的哭声就没有一日断过。葛后积威之下,官宦战栗,臣民自危,玉渊陷在一片恐怖之中。
  饶是如此,仍有不怕死的“忠臣良吏”前仆后继,死谏幼主。月初,言官梁佑抬棺上朝,揭太后罪九,谓:不敬天法祖,不慈仁待民,绝宗室后嗣,害肱股良臣,任用奸佞,盗持权柄,□□宫闱,酷刑不法,妄兴战乱。公鸡司晨,祸大璃万世基业。其人负先帝,亵神明,不足仰承宗庙之重,请废尊号,归后廷伏罪,另择贤明,以辅弼圣主。
  表章一上,满殿大哗。且不说其它几条,单就太后淫宠内监,污秽宫闱一事,朝臣们但有知道些底细的,都是装聋作哑。而梁佑竟敢当殿明言,实秉吞天之胆。她指着葛岩的鼻子骂道:“上有邪好,下必佞从。太后青春寡居,身心寂寞,若不却欲修德,以德止情,必有宵小之辈望以色进,而致纲常大乱。而太后又置男宠数人,更违天和,帷幄之中,混阳乱道,糜烂不堪。倘上行下效,大璃风气何有澄明之日?非只贻笑四国,更将遗羞万代。太后此举伤先帝之明,毁圣主之誉,动大璃根本,罪莫大焉!”
  葛岩勃然震怒,冲出帘幔,将奏章撕了个粉碎,也不令三堂会审,直接喝令龙禁卫将个胆大包天、不君不臣的梁佑刑杖至毙。打到最后,梁佑全身骨骼都断成了碎块,葛岩犹不解气,又命投尸郊外,令野狗分食。旨下夷其家,谁知御军往捕,梁家大门开敞,四壁空空,只有病衰老父在堂,闻女所为,叹不可止:尽此孤忠,当全烈义。遂悬梁自尽了。
  葛后闻报,怒火爆燃,上查梁氏祖宗七代,所有姻亲戚属,孙男弟女,一律锁拿。并将与梁佑往来密切的官员,平素交好的师友,授业教导的学女,乃至其家左邻右舍,乡亲故识,替抱不平、对她狂悖之举有赞赏言辞的一众人等全部牵连在内,尚未追捕完全,人数已达两千六百有余。
  酷狱大兴,悍兵横行,人心惶惶,诸臣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贸然为梁家翻案或为狱中无辜之人求情。即便是身为皇帝嫡兄、葛相遗孀的素问,也在反复掂量。这么多日,六部九卿,宗室外戚走马灯似的来相府求见,都是寄厚望于元寿宫主能打破这个僵局,在太后面前递一句话。毕竟,一案诛杀数千人,史书怎么写,后世怎么看,天下怎么议论,都不能无所顾忌啊!
  相府的任何动静皆在葛岩掌控之中,素问的左右为难也都在他意料之内:求情的话该怎么说,狱中的人要怎么救,元寿宫主自是不能如梁佑那般只顾自己忠直之名,其它的,什么社稷安危,家族荣辱,亲属性命皆置之不理,仅凭意气用事,徒逞口舌之快。
  想这梁案若不从重处置,岂非是说太后自己心虚?男主临朝,本来就易招惹谣言是非,再承认了丧德败身,如何还能掌控枢机?沦为五国笑柄,还说什么父仪天下?可真要剥夺了太后的摄政之权,这大璃的江山又要交于何人?是他乌眼鸡似的皇姐族姨,还是葛相一般虎视眈眈于皇权的权臣外戚?难道他能由着她们争的头破血流,弄得大璃四分五裂?嗬┄┄那可真是亡国有日!
  况且那些哭临相府劝他力谏的人真就是忧国忧民,为了伸张正义?冠冕堂皇的话儿谁不会说,糟污龌龊的心思就一定没有?自己隔岸观火,倒把别人往刀头刃尖上推,想着试探皇帝和太后是否一心,好再图谋他事,或借机挑拨离间,然后坐享其成┄┄这些素问会不明白?
  葛岩一念至此,暗叹连声:阿素你只要称病不朝,闭府修养,和我站到一队里,你的慈心仁意我自会照拂。待拿梁案立威之后,能开赦的人我会赦,能施恩的地方我会施。可怎么,你翻来覆去想了这么多日子,最后还是要蹚这片浑水?你怎么就不信我,偏要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和我作对!
  案子没结,你来见我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可怜几千条无辜性命!葛岩撇嘴一嗤:可与你小妹的皇位相比,杀人流血又算得了什么!有道是不破不立,先皇性情慈软,治政宽柔,以致最后枭臣当道,大权旁落。旁支侧系,异姓别门谁都敢来觊觎皇座,叫嚣御前。哼!前车之鉴犹在,岂能仍蹈覆辙?阿素你既然不懂这个道理,少不得我要费心教你一教了!
  ┄┄
  “怎么了,阿素?” 葛岩见素问坐不一刻,已然几次去揉额角,便关切问道:“夜来没有睡好?”
  素问从额上撤手:“最近惊梦连连┄┄”
  “哦?”葛岩显出担忧之色,却不问是何惊梦,只命传午膳:“添道葱枣汤给宫主,安神养心!”
  葱“从”,栆“早” ┄┄葱栆┄┄“早从” ┄┄葛芃以帕掩面,暗自窥探对面两人:他们言来语去,似乎都有深意。
  内监们依次而入,摆上宫膳,葛岩率先举著:“吃吧!”
  葛芃上眼一瞧,全是汤汤水水,软软嫩嫩的东西,估计为着素问体弱,唯有这些才能克化的动。
  “味道怎么样?”果然,没尝两口,葛岩就笑看素问。
  “似乎过于辛辣浓苦┄┄”素问微微蹙眉。
  治乱世需用重典,治乱言需用严刑!有些人,不使她们尝尝辛辣浓苦的滋味,不知道甜香馥美的珍贵!葛岩眸光沉凝:阿素,我孤儿寡父,若事事心软,时时迁就,可是坐不稳这座江山的。
  素问拿眼一瞭葛芃:“芃儿也觉不惯吧?”
  “甭管他。”葛岩不待葛芃说话,示意宫监又给两人各盛一碗:“我试用几次,疗效不错!”
  杀鸡儆猴,使国中无人不俯首帖耳,表面上看,效用是不错┄┄素问沾了沾唇,便即放下了:然以酷法慑控人心,真能长久吗?你掌权未几,已连兴大案,牵连越来越广。一些宵小之辈靠告密揭发她人上位,一些阴险之徒借机兴风作浪,排除异己。若皆不管不治,必致人心涣散,社稷大乱┄┄
  现在都撑不下来,何谈以后?葛岩眯起眼睛:阿素,这个时候你不和我一心,可要好生想想:我若倒了,你皇姐皇姨们辅政,哪儿还有雪扬的活路?
  素问拈起小匙搅着汤水,不知在想什么!
  葛芃左瞧元寿宫主,右看摄政太后,自觉坐在这里有些多余:这顿饭怎么吃的这样变扭啊┄┄
  “芃儿,你平日能言善道,怎么今天像个木雕泥塑似的?”
  “啊┄┄”葛芃一愣,暗自挠头:这是看气氛僵冷,让我给逗逗闷子。可谁知道您二位想听什么啊?万一我说的不对┄┄
  他插诨打科,净是循着葛岩的意思,劝说元寿宫主要对太后感恩戴德,凡事皆该“孝顺依从”,不可忤逆。
  “芃儿去东边一趟,有何见闻?” 素问冷冷把他打断。
  “啊┄┄东边?”葛芃下意识先看了一眼太后,暗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英王遣使求娶,指名就要你元寿宫主。
  葛岩低咳了一声:“听说胤国侍子大挑,紫云瞳和她六姐恭王争娶从奕,闹得不可开交?”
  “哦┄┄是!”葛芃明白过来,立刻顺着太后定好的调子说开了去,说完从奕,又牵出离凤之事:“┄┄一家人闹成这个样子!啧啧┄┄”
  “一家人两样心,说两套话,行两路事┄┄”葛岩摇了摇头:“紫胤虽强,也无可惧!”
  今日他已两次提到这个“一家人”了。素问暗道:想让我和你一条心,说一套话,行一路事┄┄哼,也得看你安的什么心,说的什么话,行的什么事!
  “那位英王也太过霸道了!”葛芃把话一收,摆出一副不屑之态。
  葛岩一边喝汤,一边看向素问,见他听着听着,冰冷的脸上竟然绽开了一朵微笑:“紫云瞳对男人一向就是这样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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