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手公主(清)——小香竹
时间:2019-02-24 09:29:10

  那眼神,似怨非怨,似怒非怒,他瞧不出来,但自个儿心虚,总觉得她有话想说,八成是为昨夜之事怨恨他吧?当着丫鬟们的面儿他也不好说什么,由着桂心为他褪下朝服,换上常服。
  白蔻奉上毛峰时,福隆安并未接盏,朝她们摆了摆手,“我与公主有话说,你们先下去。”
  下人福了福身,依次退去,掩上房门。
  容璃本有话问他,但看他这架势,似乎也有话说,她也就没吭声,等他开口。
  往回走这一路,福隆安想了好几种跟她解释的法子,最终都又一一否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如实交代,坐于桌畔的他略显局促,搁于桌前的手指无意识的轻捋着桌布上那垂于边缘的流苏,向她坦白心声,
  “在你没能认可我之前,我不愿强行欺负你,圆房的事可以一直往后推,我倒不怎么介意,且这病尚未完全恢复,咱们躺在一处我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于我而言这也不算煎熬,
  哪知昨晚喝过汤之后就开始身子不适,到半夜实在难以忍受,当时我感觉身心皆在冒火,一碰到你就被点燃得更加旺盛,根本无法熄灭内心的意念,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不对劲,再联想到香茹的反应,猜测可能是汤有问题。而你当时反抗的厉害,还咬了我的手。”
  牙印至今还在,还好有长袖遮挡,没被人发现,一旦追问起来,徒添尴尬。
  这事儿她也记得,若非失去理智,她断不会办出这样凶恶的事来,面色微窘的容璃轻扣着手帕所修的飞鹤,低声澄清,“我也不是故意要伤你,只是你突然那样我很惶恐,才会想出那样极端的方式去制止。”
  实则说这些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这点儿小伤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福隆安感激她都来不及呢!“幸亏你咬了一口才令我恢复神智,只因我并未完全复原,是以没能坚持太久,很快就变得正常,头脑一清醒也就没再欺负你,若然昨晚真的继续下去,真不敢想象那后果……”
  看他心惊胆战的模样,似乎真的没想欺负她,此刻的容璃也觉此事不该怪他,但又不大理解香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直至听他继续说下去,她才明白是谁在给这小丫鬟撑腰。
  晴柔会办这种事她并不惊奇,但九夫人指使人下药着实出乎她的意料,原还想追究来着,但若是他的额娘,这又该如何问责?前世与今生的许多事,相似又不尽相同,令她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见她紧抿薄唇,沉默不语,福隆安暗叹情况不妙,赶紧为母亲说情,
  “其实我很怕你会因此而迁怒于母亲,想了好几种说辞,但又得撒谎,还得跟人交代串通保密,如此复杂,我实在不擅长,也不愿对你有所欺瞒,总觉得那样良心会不安最终还是决定跟你说实话。
  额娘她怀疑我在装病才会这般试探,为了试我而忽略你的感受,这样的行为的确过分,我才刚已去跟她摊开讲明,也提醒过她不要再插手你我之间的事,料想她已得到教训,不会再乱来,还请公主大人大量,莫要怪罪额娘。”
  她还能说什么呢?毕竟那是她婆婆,无法怨责,唯有嗟叹,“每个人的立场不同,看待事情的态度也就不相同,站在婆婆的立场,当然希望儿子与儿媳早日圆房,虽说方法有些偏激,到底出于好意,我已与你成亲,圆房在所难免,实在没资格怪她。”
  有时她也很想无所顾忌的发一次脾气,偏总习惯为旁人考虑,考虑之后心又静了下来,愤怒也就没那么浓烈,“罢了!念在额娘为你的病忧心的份儿,我不再追究此事,但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额娘对旁人用手段我管不着,但我真不希望她把手段用到自家人身上。”
  闻听容璃松口,福隆安这才稍稍安心,但仍旧替她感到委屈,忍不住起身来到榻前坐于她身畔,覆住她纤细的手指好言安慰着,
  “都是我不好,害你受委屈,我向你保证,类似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只要你不同意我绝对不会轻薄你。”
  说好的不轻薄,现在这般摸着手又是何意?这话完全没有可信度啊!防备的看他一眼,容璃的目光又落在两人手间,顿悟的福隆安赶忙收回了手,满脸尴尬,
  “那什么,这不算轻薄,只是想安慰你而已,你不喜欢我再也不碰你的手。”
  跟他和气说话已是她最大的忍让,这般牵着手亲热说话恕她真的做不到,将手紧攥,容璃没接话,但听他又道:“香茹那丫头已被额娘收买,断不能再要,我已将她打发到旁处当差,将原来的丫鬟冬葵调了回来,那丫头比香茹稳妥些,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
  可这府中人多嘴杂,即便打发了香茹又如何?九夫人若真想打探什么消息,总还有旁的法子,不过香茹也确实不能留,免得底下人还以为主子心大好欺负,杀鸡儆猴也是应该的,对此容璃无异议,但凭他安排。
  此事明面上算是解决了,实则福隆安心中还有疑惑,比如容璃那晚的情绪为何那般激动,还一再澄清不是她下的药,这话又该如何解?他也拿这话问过她,可她面色怪异,目光闪烁,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最后借口说自个儿受到了惊吓才会胡言乱语。
  “这话你不止说了一回,上回在山洞中昏迷时你也说过同样的话,难道那时的你就能预知往后的事?”
  她又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自个儿前世经历过吧?谁会相信她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呢?这样玄乎的事她不想说出来,唯有装傻,
  “我不知道,当时神志不清,记不得自个儿说过什么话,这件事就此揭过,你不要再问。”
  心虚的容璃起身走出里屋,不愿继续面对他。
  她肯定有什么事在瞒着他,强烈的好奇梗在心间,难以消除,可容璃明显不想回答,那他也不能强求,无奈的福隆安只得暂时罢休,等着往后有机会再问。
  又过了两日,太医照旧过来扎针时,福隆安也没明说,故意扯了个借口向太医求证,“那日我一时疏忽误饮了鹿血酒,竟然有了一丝反应,可并没有持续太久,不到一刻钟就又恢复正常是为何?”
  太医闻言面露喜色,“那就证明二公子已然开始有好转的迹象,鹿血酒大补,饮罢人容易兴奋,不宜过量服用,但对您而言,有反应便是好兆头啊!”
  他也想着是好事,然而过后又归于平静,“后来的两日便再无苗头,这可如何是好?”
  思量片刻,太医又问,“敢问二公子,当时有反应那会儿,公主在您身边,离得很近吗?”
  点了点头,福隆安不知此话何意,但见太医欣慰点头,“看来还是需要有人配合啊!您病了几个月,可能身子反应有些迟钝,这也属常情,成婚后公主与您同床共枕,难免接触,渐渐才有感应,是以您千万莫慌张,务必请公主配合,夫妻二人即便尚不能行周公之礼,但日常的亲热还是可以有的,”提及此,太医略显尴尬,好在都是男人,为了他的病情好转,提个醒也无妨,
  “下官说句不当讲的,你们新婚燕尔嘛!搂搂抱抱在所难免,也不影响什么,兴许还能对您的病情恢复有所帮助呢?”后面的话太医不好意思明言,便附耳低语。
  饶是福隆安这个大男人听到这话也觉难为情,窘迫蹙眉,“不是吧?这也太……强人所难,她可是公主啊!如何做得了这些?不可行,不可行!”
  “夫妻之间自是最亲密,相信公主为了后半生的幸福,定然愿意尝试,当然下官只是提议,具体如何还是由你们夫妻商议,只盼二公子早日康复,与公主圆房,早生贵子啊!”
  他倒是想啊!奈何太医这最后两句着实让人脸红,他觉着是没什么希望的,勉笑应承着,“借您吉言!”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血拼了三千,也没中王思聪的一万块,心痛中,码几章字冷静一下!
 
  ☆、第五十七章
 
  命苏尔辛送走太医后, 琢磨着太医之言, 福隆安感觉有谱儿, 可惜不敢尝试啊!容璃若是与他恩爱,他还可以与她说说, 试试那法子, 关键这大地已迎春, 可两人此刻的关系仍如冬日积雪,尚未消融, 若贸然说那样的话, 怕是会被当成无耻登徒子。
  想想还是算了, 顺其自然吧!他可不想适得其反, 现在的容璃至少肯与他说话,万一跟她提出那样的请求后她认为他下流可耻, 两人闹得更僵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自书房回寝房后, 他已打消这个念头决心不与她提,只是没想到容璃居然还会主动开口与他说话, 
  “听闻今儿个太医过来针灸,你的情况是否与他讲明?太医怎么说,这是好转的迹象还是其他原因所致?”
  容璃之所以关心此事并不是为自己的幸福着想,而是觉着他的隐疾终是因他而造成, 养了半年至今未痊愈, 她总觉得对不起公婆,是以才会关注。
  他以为她不会关心他,也就没提前想说辞, 这会儿突然发问,他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思量片刻,模棱两可的回了句,“太医说再继续针灸应该能痊愈,你不必担心。”
  “是吗?”若真是如此,为何他的眼神在闪烁,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容璃总觉得此事并没有他说得这般简单,他应该还有所隐瞒,难道是那汤药导致病情加重?既然他有心隐瞒,想着再问也问不出实话,容璃干脆没吭声,权当信了他,打算等太医再来时单独问一问他的情况。
  最近发生之事皆扫兴,福隆安深感压抑,很想出去散散心,想起容璃原先总想出宫游玩,奈何宫中规矩森严她一直没机会,而今嫁至宫外,实该借着这机会带她出去转悠一圈。
  可上回请她去西郊看桃花时被她拒绝,兴许她并不是真的不想去,只是不愿与他一道吧?于是福隆安又想了另一个法子,找他大姐去请公主,凭大姐的三寸不烂之舌定能成功。
  得亏晴柔不负他所望,软磨硬泡终于说服容璃,答应陪她去西郊走一走。
  老姐一出马就解决了他头疼的难题,福隆安深感佩服之余又十分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同样的话,我说没用,你说就成功,传授点儿秘诀呗!”
  神秘一笑,晴柔抱臂炫耀,借机要挟,“总得有什么好处我这传授才有价值吧?”
  “大不了你有困难时我也帮你呗!一家人甭说两家话,好姐姐快教教我如何哄容璃!”
  这温言软语听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没事儿的时候叫老姐,有求之时便成了好姐姐,果然势利啊!罢了,若是真跟他计较早该气死,看在今日心情颇佳的份儿上就指点他一番吧!
  “你的优点是够诚挚,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但你的缺点也是这个,太过耿直不会拐弯,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经由你一说,铁定没戏。”
  看他一脸茫然的望着她,晴柔便给他打了个最简单的比方,“你肯定是这样问她:容璃,咱们明日去看桃花吧?她肯定说不想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对不对?”
  被戳中的福隆安狂点头,不由对她竖起赞赏的大拇指,“老姐真乃神人也!可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问?”
  有个这样对感情毫无钻研也没天分的弟弟,晴柔甚感头疼,可又不能不教,于是耐着性子与他摊开来说,
  “你姐夫这样问我当然是没关系,但你和容璃有所不同,她对你尚有戒心,不喜欢附和你的提议,对她而言是去也可,不去也可,但你这样问很容易把话说死,她一拒绝你就没后招,再说下去就有些死缠烂打的意味,只会惹人厌烦,
  要谨记一点,你虽是在问话,但又不能真的让她选择,我去后便跟她抱怨,说你姐夫惹我不悦,我正跟他闹别扭呢!他还想约我去西郊看桃花,他都不晓得我在生气,也没与我道歉,我凭什么要答应他?可我心里又很想去看,这可怎么办呀?你猜容璃怎么说?”
  摇了摇头,福隆安自是猜不出来。拈了颗松子送入口中,晴柔嬉笑道:“她说呀!想去便去,若是觉着拉不下面子,她可以陪我,就当是她约我,这样你姐夫就等于是跟我们同行,而不是我跟他去。”
  “……”对于福隆安来说,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对女人来说,同样是去,意义却大不相同,至少她们心里舒坦了,而容璃居然主动提出陪她也是稀奇,不过她们同为女人自然好说话,
  “你教这法子不适应于我啊!”
  嗤了声榆木脑袋,晴柔忽然觉得方才说了那么多皆是白费口舌,嫌弃的白他一眼,“你师傅没教你什么叫举一反三?我只是给你打个比方,当中的技巧你要自己领悟,总而言之不要直接询问,
  就拿你来说,你想带她去西郊,千万不要问她想不想去,愿不愿去,你可以拿五阿哥做借口,说永琪和他的媳妇儿闹别扭,他想带她出去,又怕她不理会,你就提议让容璃也跟过去,也好给他们小两口一个台阶下,不至于那么尴尬。”
  此时的福隆安这才恍然大悟,点头道:“可不就是撒谎找借口嘛!”
  撒谎二字不怎么中听,用在此处不合适,“非也!夫妻之间偶尔说句假话无伤大雅,此乃相处之道,并非十恶不赦的谎言。当中还是很有学问的,你自个儿慢慢琢磨吧!但愿下回你能自己搞定,可别再找我帮忙。”
  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待他姐走后,福隆安才惊觉茅塞顿开,仿佛找到了疏解两人关系的窍门!
  他一直认为自己要像日头一样,每天照耀她,假以时日总能融化她这块冰,这样心虽诚,但见效太慢,且她是姑娘家,本就脸皮薄,自不可能主动跟他说,我已原谅你,不生你的气,还是得有个契机来打破这冰块,才能更快的接近她心房。
  如此想着,福隆安一扫之前的阴郁,突然觉得前路一片光明,正等着他努力奔跑,相信不久的将来就能到达心之彼岸!
  次日一行人去往西郊游玩,容璃还打算请婆婆也同去,她的好意那拉氏心领了,但也晓得年轻人在一处总有他们的话说,她一个长辈在场,难免会让人不自在,也就不去凑这个热闹。
  目送孩子们一道出去,那拉氏笑容欣慰,傅恒看她目光悠远,大约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可是回想起咱们年轻那会儿?”
  “是啊!”忆起当年才成亲那会儿,那拉氏对傅恒并无感情,性子又烈,整日的与他斗嘴,把傅恒气得哑口无言,那时候的他们,怎么也料不到后来的两人竟会如此恩爱,还有那些与他们同龄之人,如今都各自有家,儿女为伴,尽享天伦,感慨岁月无情的同时,那拉氏又感恩上苍对他们的眷顾,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妹妹钟情于李侍尧,只可惜他是汉人,且萨喇善看中你妹妹,提前向皇上请求赐婚,李侍尧心知争不过皇亲国戚,便就此放弃,没再争取,伤透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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