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个皇上赏赐的琉璃瓶子一直没用么?总放着倒不如拿出来,用那琉璃瓶子盛水养桃花更能衬托桃花的娇美明艳。”
白蔻应声而去,盛了水之后果见瓶身五彩斑斓,晃动间流光溢彩,再将桃花放进去之后更是赏心悦目,笑赞道:“还是额驸想得周到。”
自豪的福隆安又问容璃,“你觉着如何?”
瞄了一眼,容璃无甚意见,复又低眉继续抄写,“你觉着好即可,此等小事无需过问我的意见。”
好不容易逮到个跟她说话的机会又被淡淡的一句话给结束了,不甘心的他又继续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看桃花,西郊那边的桃花林应已盛放,不如明儿个我带你过去散散心?”
她是喜欢,可并不想跟他一起出去,“人的喜好都是会变的,儿时喜欢,不代表现在也喜欢。”
“那你现在喜欢什么花?”
紧追不舍的问题让她无从回答,经书尚未抄完,已被他扰得无法静心,容璃随即搁笔,望向他的目光饱含诚恳的期待,“我喜欢你少说一点话。”
“……”周遭突然一片安静,只余他心碎的声音,除了微笑他还能如何?媳妇儿的愿望要尽量满足,“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尽量少说话,我不打扰你,跟雪茶说话总行吧?”
正在琢磨着花瓶应该摆哪儿的雪茶一听这话顿觉惊恐,两弯细眉挑得老高,心道额驸放过奴婢吧!奴婢还想多活几天呢!不知如何回应的她故意笑打岔,“春来桃花开,这天渐渐暖了起来,再过几个月便可吃桃子了呢!”
白蔻笑嗤道:“你就想着吃,看见桃花想吃桃子,看见梨花想吃梨,满脑子都是好吃的。”
嘻嘻一笑,雪茶也不反驳,“人活一世可不就是为了吃穿二字嘛!日子本就辛苦,若再没有好吃的来调剂,那过着还有什么意义啊!”
偏偏白蔻与她的喜好不同,“我对吃的倒没有多在乎,不饿就成,但我喜欢新衣裳,再美味的食物下肚儿也就没了,但是衣裳不一样,可以穿很久,自个儿瞧着也欢喜,反正我每月的月俸都会攒起来,好在换季之时给自己置办新衣裳。”
“可咱们是丫鬟呀!丫鬟穿的朴素些就好,没必要把自个儿打扮得花枝招展,惹主子注目可不好。”说话的是香茹,白蔻喜欢把自己打扮得精致些,公主也时常赏她些首饰布料,她都会穿戴着,觉着这是主子赏的,无可厚非,可看在香茹眼里就有种太把自个儿当回事的感觉,
尤其是白蔻跟她家二爷说话时总是细声细语,笑语盈盈,香茹越发看不过眼,总感觉她这是有意勾引二爷,今日才会故意借着这个提点她,好让公主也留个心,果见公主闻言微抬眸,看了白蔻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容色淡得看不出情绪。
白蔻自然听出这话里有刺,甚感冤枉的她急忙澄清,“我也没穿多招摇啊!都是公主赏的嘛!”
本是玩笑打趣,说到最后这俩人竟然杠上了,白蔻毕竟是容璃的人,可不能让她受了委屈,是以福隆安出面打岔道:
“这个无妨,既是公主所赏,放着也是浪费,倒不如做成衣裳穿在身上,才算这料子有用武之地。富察府不比宫中,没那么多规矩,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踏踏实实的伺候主子,其他的不多管,你们爱怎么穿都可,不偷不抢,是自个儿的就成。”
被额驸帮腔的白蔻闻言感激福身,“多谢额驸宽宏大量,奴婢一定尽心伺候公主和额驸。”道罢又看了香茹一眼,意在告诉她少管闲事。
未占到上锋的香茹心里憋屈,跟桂心交代了一声便借口出了院子,半路遇见拿着药瓶子的冬葵,委屈的唤着她,
“冬葵姐,你何时才能回来二爷屋里啊?”
冬葵家中丧事已毕,前几日已然回到府中,只是没回原来的地儿,“九夫人说二爷屋里暂时不缺人手,且太夫人最近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便差我过去搭把手,先照顾太夫人呢!”
瞧她嘟着嘴似是很委屈的模样,冬葵问她出了何事,“可是做错事挨了训?”
“你是不晓得我的日子过得多糟心!以往二爷才不舍得说咱们呢!而今一成亲就变了,对公主身边那两个丫鬟格外疼爱,总是向着她们,她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我说句实话二爷也听不进去。在外头跑腿儿的活儿都是我和桂心去做,那两个就整日的待在屋里守着公主即可,这哪儿像个丫鬟啊!分明是来了两个小祖宗!
明明受苦受累的活儿都被我们做了,可月底发月俸时,人家居然三两银子,我才一两,要知道冬葵姐您可是府中有资历的大丫鬟,也才二两银子呢!凭什么她们就三两呢?”
委屈的苦水一旦倾倒便没完没了,冬葵就这么立在这儿听她诉了许久的苦,末了劝她想开些,
“人家那两个毕竟是公主从宫中带出来的,自然与咱们不一样,二爷在意公主,也就会对她身边的丫鬟格外维护些,你千万沉住气,莫表露出不满,免得她们在公主面前嚼舌根儿,往后你的日子可就更难熬。”
香茹自认没错,才不怕她,“她们凭什么说我坏话?明明是那个白蔻不老实,同样得公主赏赐,雪茶就不爱打扮,偏那白蔻每日把自个儿装扮得跟个小主子似的,还说什么穿着自个儿开心,我看是故意穿给二爷看的吧!估摸着是看两位主子尚未圆房,她才动了心思!”
都这么久了,居然还没圆房,冬葵奇道:“二爷的隐疾还没好?那她也不可能有希望啊!”
“铺后路呗!先博了二爷的目光,以后不久有机会了嘛!谁让咱家二爷潇洒倜傥,容易撩动人心呢!”
“是吗?那你动没动心啊?”冬葵打趣笑着,香茹摇头连连,“我早就知道老主子有心将你许给二爷,才不会和你抢呢!放心吧!我会帮你盯着那个小妖精,坚决不让她捷足先登!”
“这话可甭瞎说!”看了看四周,谨慎的冬葵小声提醒道:“今时不同往日,而今二爷已是额驸,没几个额驸会纳小妾,我是断不敢与公主争宠,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点了点头,香茹不再玩笑,跟人说说总算心里舒坦些,正准备去如厕,却见九夫人屋里的绣竹正笑着朝她走来,
“正要去找你呢!竟在这儿遇见,倒省得我再多走路。”
香茹心里一咯噔,心想不会是方才的话被听到了吧?可绣竹是从远处过来的,应该不可能听得到,于是强自镇定的笑应,“不知绣竹姐找我何事?”
听说九夫人有请,香茹越发忐忑,生怕自个儿犯了什么事,“好姐姐可否跟我透露一下,九夫人何故找我,我这心里头也好有个谱儿啊!”
绣竹只笑不肯细说,“问话而已,肯定不是训你,放宽心随我走。”
这般郑重,想来不是什么好话,香茹总觉得自个儿摊上了什么事儿,但又不敢推辞,只得随她去往昭华院。
一去才知,原来九夫人是想从她这儿打听情况呢!但见才饮罢参汤的九夫人漱了漱口,拿手帕擦了擦唇角,自桌边来到堂前端坐,招招手示意她走近些,温声闲问,
“最近珊林与公主关系如何?”
却不知九夫人为何这般问,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的香茹怯声道:“两位主子相敬如宾,十分和睦。”
“在外是这般,我问的是没人的时候,你一直在珊林房中伺候,最是清楚,他们私下里相处得如何?”说话间,那拉氏转动着指尖的玳瑁嵌绿松石护甲,微抬眸,眼中尽是警示的光芒,“我既问你,便是想听句实话。”
看来九夫人必定是知晓了些什么,否则断不会问出这样的话,她若再装糊涂,指不定真会惹祸上身,左思右想之下,香茹再不敢隐瞒,如实回道:
“二爷与公主倒也没起什么争执,只是回到房中之后便很少说话,往往都是二爷找公主说,公主很少回话,似是心事重重的模样。”道罢又怕九夫人再问,忙借口道:
“实则大部分时候都是白蔻她们在房中伺候,奴婢和桂心待在房中的时候甚少,公主也从不让我们守夜,说是不大习惯。”
究竟是不习惯,还是对她们有所防备呢?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后,那拉氏越发忧心,看来公主仍旧对珊林心怀芥蒂,只是不想让人过问才会假装恩爱。
虽说公主此举是出于好意,可这两个孩子始终未能真正交心,她怎能放心啊!思忖片刻,那拉氏又问,“两人至今仍未圆房?”
香茹点了点头,那拉氏感觉情况不妙,焦虑的母亲总想为孩子们做点儿什么,于是吩咐绣竹将一方盒子递给她,
“今晚想办法把这个放在珊林的参汤之中。”
☆、第五十四章
愣愣接过的香茹不明其意, “夫人, 这是……”
不愿多做解释的那拉氏面露不耐, “只管照做便是,甭问那么多。那是我儿子, 我总不可能害他, 有我为你撑腰你怕甚?办妥此事自有你的好处。”
九夫人之令, 香茹莫敢不从,除了答应没有旁的选择, 如九夫人所言, 她总不会去害自己的孩子, 那应该只是些怡情之物吧?
不管是什么, 她都得照办,身为丫头, 难免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为着二爷能快些恢复, 后厨每晚都会给他备参汤,往里头加点儿东西倒是不难, 端汤的活儿一般都是桂心去做,今晚香茹主动说要帮她,
“回回都是你端着汤跑那么远的路,着实辛苦, 今晚我来端一回, 你歇着吧!”
桂心并不知她的目的,还笑应感谢,香茹正好可以在途中将药放进去。
今儿个给公主备的是一碗排骨汤, 给二爷备的则是羊肉汤,偏偏福隆安吃够了羊肉,一瞧见就皱眉头,看了看自个儿的,又看了看容璃的,便想与她换一换,
“要不你喝这碗羊肉汤,我吃你的排骨?”
惊吓的香茹忙道不可,敛笑回首的福隆安目光扫视于她,面色顿变,浑没了平日里的和善,冷声斥道:“多嘴的丫头,爷喝什么用得着你来管?”
生怕有药的那一碗被公主喝下,香茹忙解释道:“二爷息怒,公主的那碗汤除了排骨之外还加了当归,熟地,川穹,白芍,此汤有补血调经,润肤养发的功效,二爷您那碗除了羊肉之外,还有冬虫夏草和枸杞,乃是温补肝肾,固本培元之汤,是以不便混用。”
一听说容璃那汤是滋阴的,福隆安再不说要喝的话,乖乖的端起自个儿面前的汤来喝。
眼瞧着二爷喝了小半碗,香茹这才暗舒一口气,只盼着九夫人给的东西真有功效,两位主子若是圆了房,九夫人自然不会追究什么,她也不敢求什么赏赐,只求九夫人莫再为难她。毕竟做下人的最忌讳有二心,若是让二爷晓得她给九夫人传话报信,只怕不会再要她!
喝着汤时,福隆安尚未有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燥热,喝罢汤后坐了好一会儿仍未有缓解,沐浴之时出了些汗,感觉还好,可回到寝房后又开始浑身发热。
起初他还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得了温热症,晌午那会儿天暖,褪下薄棉服,换了身单衣,傍晚本该加外褂,他嫌麻烦也就没穿,许是那会儿受了寒才会这般?
男人大都不喜喝药,能扛则扛,他也就没声张,以往就寝时他总会没话找话说,容璃听着甚感头疼,今晚他终于规矩睡下未多言,她的耳根子总算清净了许多。
本以为今夜总算能安生些,哪料才睡着没多久竟又被人吵醒,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唤她,困顿的她睁不开眼,含糊应了声,但这呼唤声一直没停,声音听起来低哑而难耐,“容璃,容璃……”
“你又怎么了?”还以为这又是他的把戏,不耐回首,容璃翻身望向他,却见他一直闭眸呼喊着她的名字,许是做了噩梦吧?容璃唤了他两声,又推了推他,仍旧没见睁眼,看他面色潮红似乎不对劲儿,她赶忙抬手触他额头,这才惊觉如此滚烫!
想着他可能是发热,容璃刚抬身准备唤丫鬟,尚未喊出口,忽被他一把抱住,紧紧搂于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容璃,我很难受!”
“应该是病了,你且松开,我让她们去请太夫过来。”他烧得稀里糊涂,她也不好再对他冷脸发火,好言商量着,哪料他并不肯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不是病,不用找大夫,只有你能救我。”说话间那温热的鼻息正好洒在她颈间,微痒的她下意识缩了缩脖颈往后退去,可他紧跟不放手,一直追拥着她,此时的她只当他是烧糊涂了,并未意识到这情况有多严重。
“啊?我?”容璃深感诧异,“可我不会看病啊!”
怀抱着她,两人从未这般贴近过,她那周身散发着的幽香更似毒药一般蛊惑着他,越嗅越上瘾,迷醉的福隆安双唇若有似无的触碰着她那小巧的耳垂,心间一麻的容璃瞬间红透了耳根,
感觉到情况不妙,她开始推拒,可他并不肯放手,越发放肆的噙住她耳珠,甚至还恶作剧般的轻咬一口,又缓缓向下滑至她颈间,越来越过分的举动令容璃忍无可忍,使劲儿推搡着,同时恼声警告,
“福隆安,你不要仗着自个儿病了就可以为所欲为!立马放开我,否则我会生气的!”
此刻他已顾不得那么多,只觉得媳妇儿好凶啊!不想再被她凶,他干脆寻到那伶牙俐齿的唇,就此封贴,想着这般堵住,她应该就不会再凶他了吧?
哪料这唇太柔软,贴近便忍不住想尝一尝,尝一口还想第二口,柔嫩的感觉真如爽口的豆腐一般,不过不是她化了,而是他的心化了!
福隆安渐觉自个儿有些停不下来,情不自禁的紧拥着她辗转相吻,想要品尝更多的甜美,偏她挣扎的太厉害,不仅捶打还蹬他,唇被堵得说不出话她就呜咽着以示反抗,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声音在他听来娇软动人,轻易就煽动了他心底流窜的火焰,害得那情念更疯涨,渴望舒展,渴望倾泄!
为防她乱动,原本侧身的他干脆翻身覆住她,压得她动弹不得。
此时的容璃才惊觉他的隐疾似乎有所好转,前世已经人事的她清晰的感觉到他有明显的变化,难道他不是发烧,而是正常男人的意念?可他整个人说话有些迷糊又是怎么回事?
百思不解的容璃惶恐不安,这情形很容易令她联想到前世,那些残忍的画面不断的在她脑海闪现,使她根本无法接受他的亲近,一再推扯制止,“福隆安,别这样,我还没做好准备,今晚不能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