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仪冷冷道:“朕不是傻子,朕不想管你的事,是因为朕觉得没有人胆敢挑衅朕的威严。”
常公公嗡动嘴唇,面无人色,连求饶的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慢慢的,他的后背被冷汗濡湿,双腿抖如筛糠。
华仪坐回御座,抬脚,脚尖勾起常公公的下巴,逼他抬头。
这个姿势,她曾在重生的最开始对沉玉用过,她那时有心折辱挑衅,也清楚地看到少年眼底的惊怒和不堪。
如今被迫抬头的常公公,这个太监入宫极早,如今四十出头,脊背永远弯曲,让华仪没有任何践踏的快感。
她勾了勾唇角,清滟滟一笑,手指抚弄着下巴,“朕现在问你话,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若是敢说错一句,朕马上杀了你。”
常公公战战兢兢道:“奴才不敢。”
华仪缩腿,将脚底抵在他的肩上,舒舒服服往后一躺,摆弄着指甲道:“你怕沉玉?”
“……是。”
“这宫中上下,人人都想着讨好他?”
“是。”
“沉玉背着朕杀了不止一个人?”
“是。”
华仪意料之中,语气却越来越凉,“他在朕面前乖顺温柔,背地里却不曾将朕放在眼里。”
这话不知是在问还是直白地陈述,常公公拿不准主意,又迟疑地开口道:“……是。”
旁人看来,沉玉就是在弄权。
其实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自古以来,帝王宠信一人,无论嫔妃还是朝臣,有谁不曾弄权?真心与否,谁又管了?
华仪闭了闭眼,右手猛地攥紧描金扶手,指节泛白。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冷淡道:“滚出去。”
常公公如蒙大赦,麻溜地滚了。
殿中宫人陆陆续续退下,直到元泰殿大门发出轻微的响动,殿内才恢复了安静清冷。
华仪抿紧了唇,久久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烛光渐弱,华仪的侧脸沉寂在融融暖光之中,睫毛终于颤了一颤。
“难道……我还做的不够吗?”
华仪一夜难眠。
翌日醒来时,她正溺在沉玉的臂弯里,男子的手臂沉稳有力,十分有礼数地避开了她身子的娇软之处,仅仅做了她的倚靠。
沉玉在她耳边道:“陛下,该上朝了。”
华仪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颇为不满,沉玉笑了一声,继续哄道:“陛下,上晚朝再接着睡。”
他的嗓音低沉,尾音带着微微的哑,又有三分溺爱温柔,挠得听者心底发痒。
分明是很正常的话,一边等待侍奉的宫女们却都听得耳根子烧起来。
似乎被声音诱导,华仪半睁了眼,不情不愿地坐直了。
她僵坐片刻,任人摆布地搽脸梳头,忽然抬眼瞅了瞅沉玉,淡淡道:“朕今日不想上朝了。”
一点宫人闻言,差点没直接跪下来。
女帝向来任性起来不管别人如何,又抬头看着沉玉,这回语气变成了命令,“传令下去,今日罢朝。”
沉玉微怔,无奈地起身,出去吩咐下去了。
华仪静静坐着,挥袖斥退所有宫人,等着他折返。
沉玉很快就回来,见华仪定定地看着自己,喜怒不辨,心下起了疑窦,面上却温柔一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柔声道:“睡迷糊了?”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手指在她面前停住。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华仪看着他,用力伸手一拉,把沉玉拉到身边来。
她力气不大,他迁就着她向前,可一靠近,便被她勾住了脖子,她的身子软得似蛇,死死地缠上了他。
沉玉僵着身子,低眼看她,她扬睫看他,眸子涌起无边春色。
再一动,雪肩半露,她偎紧他,在他耳边轻笑,“对朕没有兴趣?”
沉玉抬手揽住她,怕她摔回了床榻上,毫不避讳地承认,“有兴趣。”
不用她说,他已沉身压了上去,她夹在被褥和他之间,用脚拇指勾他的腰带,下令道:“吻我。”
沉玉呼吸陡然沉重起来,低下头亲吻她的唇。
他轻柔地试探,如她是一碰即碎的珍宝,再用唇瓣碾压她的下唇,贝齿轻磕,她香甜可口。
她的脚灵巧地勾掉他的环扣,双臂缠上他的手臂,去脱他外衣。
他露出精壮的腰身,可见他日常并不曾耽搁武艺,华仪描摹着他身体的曲线,忍不住笑了笑。
他好笑道:“陛下笑什么?”
华仪却不答话,身子往下溜去,抱住他的腰,轻咬他的胸前的肌肉。
他低哼一声,恨不得将身下的小姑娘揉碎了,哑着身子道:“陛下真的确定了吗?”
她探出舌尖,轻舔红豆,含混一笑,“确定什么?”
“确定与我做这等事。”
“这等事是哪等事?”
她笑容轻佻,小脸上泛起红意,水眸里压着浓重媚色。
沉玉再不答话,单手擒住她乱动的两臂,另一只手飞快地褪下了她的衣裳。
雪峰挺立,他埋首亲吻,她惊喘出声,试图扭动,他便笑出了声来,“方才还出言挑衅?”
华仪挣扎不过,身子如鱼般地打挺,却不知那挺起腰身的动作正合了他的意,他揽紧娇躯,慢慢打开她紧闭的双腿。
华仪被他撩拨得头脑发晕,此后只觉剧痛,随即便是席卷而来的快感,再到沉沉入睡,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时,沉玉还在身边。
华仪发觉整个人都蜷在他的怀里,她思绪回笼,才忆起自己借着那股子头脑不清醒的劲又干了什么荒唐事,整个人羞愤欲死。
羞愤归羞愤,她毕竟初经人事。可华仪后知后觉的,心里又涌起一股无力感。
她认定了沉玉,故而交付身子早有心理准备,可是沉玉呢?
三年来,她那么费心地让他避开权利,给他爱意和纵容,却发现无论如何,他都在朝前世的沉玉靠近。
无论把他关在什么地方,他都在渐渐蚕食吞并,让她看到他的与众不同之处。
华仪此刻才终于承认,她是限不住他的,他有大才,可图天下。
若非她重生看透一切,她怎是他的对手?
这样的人,对帝王来说,能用则用,不用则杀。
华仪不禁抬头,头发蹭过他的下颚,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睫毛。
沉玉就在身边,呼吸可闻。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她叱咤风云,执掌乾坤那么多年,这是一次感觉她像一个普通的女子,在夫君怀里温存,仿佛有他一人就已足够。
闭上眼就开始想他,睁开眼也要看着他。
华仪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直到窗外日光下移,她的眉眼染上一层明灭的光,沉玉才睁开眼。
他抚了抚怀中女子的头发,道:“陛下疼么?”
他问的毫不避讳,她静了静,答道:“不疼。”
沉玉也不再多言,只撑榻起身,替她掖好背角,她却立马捣乱他的成果,掀开被子跳下床榻,眉心一耸,倒抽一口冷气,双膝直直往前一滑。
沉玉眼疾手快,把她往怀里一拉,温声关怀道:“仪儿,还疼么?”
她方才差点就给他跪下了,此刻却顾不得那些,抬头看着沉玉道:“你唤朕什么?”
沉玉张了张口,她又自顾自地笑道:“再叫一遍。”
沉玉拨了拨她的下巴,笑道:“仪儿。”
华仪瞅着他,吸了吸鼻子,忽然抬头亲了亲他的脸颊,道:“继续。”
他的心都快化成一滩了,声音更加温柔了,在她耳边带出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仪儿。”
她朝后缩了起来——她的耳朵也不止因为他的声音痒,沉玉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耳垂。
华仪娇笑,痒地脚趾蜷起,要踢腾。他却抓着她手腕,不让她去躲,又是脖颈唇齿间的亲吻纠缠,只把怀里的小姑娘弄得娇叫连连,连哭带笑。
情难自禁。
华仪也不知被他折腾到了什么时候,只感觉偌大宫殿,被他占领了一般,迟迟不见别人打搅——华仪巴望着别人来阻止这一场凌迟,却又忘了依她的脾气,根本无人敢冒昧进来。
沉玉早已顾不得什么君臣尊卑、礼义廉耻,他只顾得好好疼爱怀里的小姑娘。
沉玉看着华仪,深深沉溺的同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从今以后,一定要把她牢牢占有,若从前的女帝还属于天下人,那么现在华仪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她哭叫求饶,也只能在他怀里;他要占据她所有的美好和隐秘,他要让她所挂心的一切,都渐渐被他取代。
常公公守在殿外,听得里面细微的动静,只觉得心里更加七上八下。
他本以为昨夜陛下发怒,如今便要拿沉玉问责,可如今这般,又是何意?
沉玉竟当真和陛下……
常公公想象往后光景,竟硬生生地打了个哆嗦,同时他也更加坚定了不能得罪沉玉的想法,又不知在陛下面前,又该对沉玉什么态度……
殿内,华仪伏在沉玉肩头,玩弄着他的头发,漫不经心道:“朕明日搬到清秋阁里歇息,你也搬过去。”
沉玉道:“陛下别把成王殿下气晕了。”
“你就说你乐不乐意。”
“自然乐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管了,我就水了一整章,安全带也不知道系好没有,锁了再改。
我自逍遥,诸君随意。
第11章
女帝移驾清秋阁的命令一下,常公公便安排人去添置物品了。
成王知晓时并未多说什么,女帝年纪虽轻,却并非凡事需要提点之人。他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沉玉,这个人分量太重,若不能收入麾下,迟早会成为大患。
华仪外套玄色描金袖衫,玄朱裙摆迤逦在膝下,端坐于铜镜前,抬手理了理乌发,美目淡扫,瞥了一眼镜中美人。
美则美矣。
就是太美,也不是什么好事。
常公公弯腰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女帝冷淡问道:“事情办好了?”
常公公连忙道:“奴才已布置好了,只是刚才成亲王来了。”
“为何不报?”
“王爷碰见了沉玉公子,什么都没说,便直接离开了。”
华仪看着镜子,不言不语。
常公公看她脸色不豫,着实为难,正愁着怎么办,忽然有人快步入殿,帘外人影虚虚一晃,一个极为年轻清朗的声音响起:“陛下,汴陵郡求见。”
这是少年声音,如今伺候的太监不熬到一定的资历,是万万不可能被选入元泰殿伺候帝王的。况且常公公在宫里多年,也知晓阉人嗓音多为尖细,也绝非如此清逸好听,当下他便怔住了。
华仪正在沉思,倒不疑有他,闻言皱了皱眉,不假思索道:“朕没空理他。”
常公公:“……”
汴陵郡王是女帝如今唯一的兄弟。
少年母亲为浣衣宫女,身份卑贱,自然不同于中宫所出的华仪公主。当年皇帝阴差阳错临幸那宫女,那宫女趁夜逃出,随后不久便年满出宫,在宫外生下了小皇子。
彼时宫中风起云涌,那宫女不敢揭露皇子身份,在宫外独自抚养皇子,待帝王驾崩,女帝继位,太后相思成疾而病故之后,那宫女方才带着小皇子,拦了成王的亲王车驾。
那孩子天资聪颖,实在讨人喜欢,文武百官细看之后,也发觉他着实与先帝有几分相似之处。摄政王查清原委,便让华仪拟旨册封,原本应为亲王头衔,又念及其母身份卑贱,皇子幼年长于民间,有碍皇家颜面,便只封了郡王。
当年帝王膝下无子,遂扶公主华仪为女帝。如今皇子出现,按理,华仪应视他为眼中钉,可这少年着实讨喜,时常亲近女帝,三天两头就往宫里跑,华仪也不是小肚鸡肠的性子,也对他溺爱几分。
但是宠归宠着,华仪是真烦他。
帘后的人静了静,又道:“可是郡王实在想念陛下,陛下若不见,郡王怕是不会走了。”
华仪:“撵走。”
那人惊了一下,抬头透过帘子,直直看着华仪。
他忽然一咬牙,跺了跺脚,忍无可忍道:“皇姐!”
华仪看着镜子,头也不回地冷淡道:“胆子越来越大了?”
身着太监服饰的少年大步上前,一把掀开帘子,也不顾及礼仪,便顶着常公公惊奇的目光一屁股坐了下来,一脸不满地撇了撇嘴,“臣弟想见皇姐一面都越来越不容易了,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外人,皇姐当真是被蛊惑了不成?”
常公公被他无所顾忌的言论一吓,轻喝道:“放肆!郡王殿下,陛下面前切莫胡言乱语!”
汴陵郡王华湛缩了缩脖子,脸色急遽变幻,又不甘心地询问道:“皇姐,亲小人,远贤臣,您当真愿意被瞒在鼓里吗?”
华仪终于掀了掀睫毛,冷眼扫了他一眼,慢慢道:“谁让你来的?”
华湛一口咬定道:“没有人。”
华仪道:“那你又是在何处听的风言风语,朕倒是不知道,朕的事情这么为人所津津乐道?”
她眸底生寒,红唇泛光,眉宇间冷意料峭。
华湛如今十五,眉眼飞扬,性子也张扬肆意,此刻却有点怏怏之色,支吾道:“是子琰……皇姐别怪他,他在朝中,有时也听那些老御史们胡言乱语……不过一时不忿……”
成王世子华鉴,字子琰。
自她亲近沉玉,便让华湛于宫外建府,少年性子做不住实属正常,平日与华鉴亲近些,华仪也不会责备。
可华鉴,毕竟不过宗室旁支子弟,其父成亲王是个老狐狸,华鉴也纯良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