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进了多少新鲜美人她都不放在眼里,谁知道会出了个娴嫔。
不过小门小户,家中也只是六品小官,初入宫时容貌也不过清秀,谁料到会到了宠冠后宫的地步。
就连她以为傲的容貌,也随着娴嫔的长开而越发失色。
若非碍于前朝,五公主出生之日,陛下甚至想直接封娴嫔为妃。
珍贵妃知道,这只是个开始,若没人阻拦,她会是娴妃、娴贵妃,一步步登上那个她求之不得的宝座,而自己,会是她的踏脚石。
可那是从前。
珍贵妃仰着头,长乐宫的字样出自宣平帝之手,笔走龙蛇,霸气天成。
一切都会好的,珍贵妃闭上眼,“回宫。”
这边的动静谢婉不知,她好不容易讨好完目前最不能得罪的人,哄走了他们去休息,自己总算有时间留下细想。
她在识海轻唤,“月。”
“何事?”平静无波的声音回应。
“这个世界又有什么?”女童因头疼发闷而皱起细眉。
皎月珠可疑地沉默了。
谢婉轻笑一声,“你当我不知,你带我来的世界都有异常,第一个世界李青禾,应是小说中的重生者,第二个世界宋佳淇亦然。”
她说完静静等着,皎月珠过了一会儿才回道,“我的能量不够。”
原来如此,谢婉眼中划过一抹流光,“我这几个世界的功德可不少。”她有这个自信。
皎月珠肯定了她的话,“你的实力不足,完整正常的世界容易被同化。”
同化?谢婉惊住了,“何意?”
“字面意思。”皎月珠冷冷答道。
虽然语气不好,但这是谢婉第一次听出皎月珠的情绪,不觉恼怒,反而细细想了一通,半晌继续问它,“同化了会如何?”
“留在那里。”
谢婉不害怕,反倒有些跃跃欲试,“我何时能去?”她从来没有想过去不得。
“不知道。”
是了,谢婉失笑,是她着急了,“那你告诉我这个世界的情况,我现在还面临着麻烦呢。”
明显对她和她娘不怀好意的贵妃。
皎月珠没言语,把来到此界收集到的信息传给了她。
宣朝,宣平帝,她爹;娴嫔,她娘,珍贵妃,后宫位份最高之人;太后,珍贵妃的姑母,宣平帝嫡母。
而她自己,排行第五,还没有名字。
信息简单的一目了然,谢婉却想笑,她发现对皎月珠的认知又被刷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认主了的缘故,谢婉竟觉得它有几分可爱。
继续往下看,终于找到了她要的重要信息。
珍贵妃,重生者,上一世家族破灭,打入冷宫,自缢而死。
娴嫔,宠妃系统宿主,终极目标独占皇帝,登上后位,母仪天下。
谢婉的目光凝住了。
第40章 道姑公主(二)
“月, 什么是宠妃系统?”谢婉再次召唤了皎月珠, 幸好它现在还没有沉睡。
不过即使是这样皎月珠的语气也不怎么好,像是强压着火气, “字面意思, 你怎么这么蠢!”
谢婉默了默,还是没和大概起了起床气的家伙计较, “我是问宠妃系统是什么构成,幕后者又是谁?谁受益?危害如何?”
一下子问了一连串问题, 皎月珠大概没想到她会问这些, 识海里无语了一会儿,才出声回答,“龙气凤气都是特殊的气运,与修行有益, 可能是哪位大能者捏造出来的玩意,放到三千界中,图个乐子,顺带有些收益。”
谢婉:“……”
她再怎么能开脑洞也想不到这方面去。
“可有危害?”
皎月珠声音冷淡中有带了些讽意,“小小凡间国度, 大能者岂会放在眼里。”
那就是没有危害了。
“──不过也不排除被小人得到, 利用它去大肆掠夺龙凤之气。”
谢婉有些手痒, 这种说话大喘气的最讨厌了!
皎月珠没搭理谢婉这点子情绪,继续道, “龙凤之气大能者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毕竟与他们而言不过杯水车薪, 但大能者一个闭关少则上百年,多则万年,沧海桑田,如何还记得曾经一时兴起弄出的玩具。”
“至于玩具到了谁的手中,被用来做什么──蝼蚁的性命,何足挂齿。”
明明是春日,她身上盖着足够的棉被,谢婉却觉得像是坠入了冰窖,唇齿发寒,她不禁苦笑,莫怪皎月珠对她如此冰冷,恐怕她看自己也如蝼蚁,认一个蝼蚁为主,是何等的憋屈。
“你也不用多管,你实力不够,不要添乱惹祸,更别指望我会出手,”那边皎月珠还在继续,平静无波的声音在识海响起,“趁着这个机会,到僻静处暂居,修行无名功法,提高实力。”
它前一句说的正中的自己的心思,谢婉只得继续苦笑,但她没打算让皎月珠出手。这本与她无甚关系,她占据这具身体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给了让原主人下一世安康富足的功德。
多问的几句是对未知事物的主动了解,也是一刹那的移情,想到了熙朝。
能帮则帮,不能也无妨。
正如皎月珠所言,她实力低微的可以,又要如何去帮。
她的注意力随后被皎月珠的后一句话吸引,“此方世界可以修行?”她上一世有武者在,勉强可以转化内力为灵力,但修行缓慢。
“可。”皎月珠淡淡道。
谢婉闻言便知再无法从它口中问出什么,主动掐断了和它的联系,“你好生沉睡,无事我不会寻你。”
识海内许久没有话传出,谢婉的意识退出去,不一会儿便感觉到困意──她不困,但这具身体只有三岁,经历了落水事件,实在是没什么精力了。
再次醒来,天光大亮,是第二日清晨。
见她睁开眼,早有候着的宫女动作轻柔的服侍她起身,“殿下醒了。”
她身子还有些乏力,被抱在宫女怀里,谢婉乖巧的搂着她的脖子,随着她动作,昨日还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这个年纪实在是太糟糕了。
她提不起精神,半眯着眼随宫人侍候,依靠本能行事,好在大家都以为她还没大好。
就在她差不多要再次睡过去的时候,娴嫔来了,谢婉诧异的发现她比起昨日也没好到哪里去,眼睛红肿,显然哭过,还是不久的刚才。
“本宫可怜的孩儿,母妃无能,眼看着你就要被奸人所害,你放心,母妃早晚为你报仇。”她抚着谢婉的脸蛋,柔柔地说道。
如果不是她眼里闪过的寒芒,谢婉说不定真会被她的一腔母爱感动。
她有些失望,但只有一点点,也许还没娴嫔镶嵌着宝石的护指大。这样也好,没有感情,就没有留恋,说不定皎月珠就是故意这么选的。
有了感情就难办了,就像谢夫人她到现在都没忘。
娴嫔不是不爱女儿,而是在她眼里,女儿没有盛宠重要,她一身荣华皆系于帝身。
奶嬷嬷抱着谢婉跟在娴嫔后面,到了太后的慈宁宫,原来太后并非只传了口信过来,她并不相信珍贵妃有那么大能力,能从皇帝手下抢人,所以她带了人来当面对峙。
谢婉一入殿,目光就被殿内那一身僧衣的和尚吸引,只一眼,她便肯定了,这绝对是位真正的得道高僧,她推翻了昨晚的猜测。
难道她真的是八字与王朝不和?珍贵妃误打误撞找到了真相?
谢婉:“……”她没这么点背吧?
虽然她想离开皇宫,但这个方式也太不体面了,怎么着也不能随了某人的意啊。
肃穆气氛紧张的慈宁宫在谢婉等人到来后更加的紧张,万幸谢婉目前只是个团子,万事有人担着。
“臣妾见过陛下,见过太后娘娘,见过贵妃姐姐。”娴嫔仪态楚楚的行礼问安,谢婉在后头眯着眼睛,感叹美人无论什么动作都美。
谢婉不是好色之人,也不看脸,但也无法否认娴嫔是她目前见过最美的人,出尘脱俗也就罢了,偏她身上又有矛盾的气质,既似仙子又像凡女,美得矛盾,让人欲罢不能。
太后眼睛眯了眯,她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却极刻板严肃,第一眼便觉得是那种守规矩不好相处的类型,“娴嫔起来吧。”
她没和娴嫔客套,事实上一个妃嫔也用不着,直接对宣平帝道,“昨天的事你也听说了,哀家也不瞒你,确有此事,眼下小五已经到了,就让了因大师为她看上一看。”
“母后说的是,”宣平帝刻意不去看宠妃央求的目光,硬下心肠,他现下还没对娴嫔情根深种,便是有,他也先是位帝王。
“了因大师便为朕这五女看看命格如何,可是真和王朝相冲。”他语气淡淡说道。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到了大殿角落的那人身上。
了因大师的存在感很低,他明明就在那里,偏偏谢婉未来时几位宫内巨头争论,没有一人想到他,如今再看,惊觉怠慢。
了因大师年纪不小,据说应该到了古稀之年,但从外表来看绝对看不出来,或者说第一眼望去不会注意到他的外表,而是满身的佛性。
见到他,便仿佛见到了佛。
就连本以为是珍贵妃的诡计的娴嫔都愣住了,接着是惶恐,莫非她真的生了个孽障?
了因大师手上挂着串佛珠,低头轻声念了句佛号,“老衲遵旨。”
他走到谢婉近前,抱着她的奶嬷嬷惶恐不安,手都有些不稳,唯恐今日将命留在这里,谢婉歪头看他,然后展颜一笑,双手合十也对他点点头。
这个动作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包括了因大师,他拿着谢婉的八字算了又算,又仔仔细细盯着谢婉的脸看了半刻钟之久。
了因大师叹息一声,转身对着宣平帝和太后拜下,“望太后娘娘和陛下知晓,老衲昨日和娘娘所说只是表象,五公主命格外凶内吉,外者与王朝相冲,然一人之力如何阻挠偌大王朝,恐有性命之忧。内则与王朝有益,宣朝有三灾七难,其中一灾一难与五公主对应。”
初时宣平帝听着糊涂,到最后一句话却是惊了起来,但失态也只有一瞬,三灾七难乃祖宗传下,传闻□□开国之际有高人在侧,特为宣朝测算,三灾七难闯过,宣朝可传承八百年,他这时对了因大师也慎重起来,“大师,性命之忧该如何化解?”
“十年离京,可解。”了因大师低头念了句佛号,存在感又飘忽了起来,身形缥缈。
宣平帝松了口气,他可不想祖宗的基业在他手里断绝。
一直没插上话的太后若有所思,三灾七难历代只传于皇帝知晓,是宣朝最大的秘密,她没听懂也不问,“皇帝,既然小五要离京,不如送往皇家寺庙,还可为皇帝和宣朝祈福。”既然谢婉与宣朝无害反而有益,太后对她的态度自然就变了,也不再针对。
宣平帝动了心,“朕瞧着小五也是和佛祖有缘。”他说的是谢婉的那个小动作。
珍贵妃却是急了起来,五公主的命格是十五年后才爆出的,根本没有后面外凶内吉这一茬,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万万不想再让她担上为国祈福的好名声。
“陛下,姑母,皇家寺庙毕竟还担着皇家的名字,小五如今和皇家命格相冲,怕是不妥,既然要离京十年,还是要万无一失的好。”
“……有理,”宣平帝思索起来,眼看他真的有把谢婉送远的意思,娴嫔急了起来,她到底是位母亲,又需要靠她来固宠,连忙道,“陛下,不妨问问了因大师,大师当有良策。”
一双美目幽幽,宣平帝瞬间回神,轻咳一声,“也对,大师可有良策?”
了因大师低着头,不去看任何一人,平和道,“公主与佛无缘,也不当入佛门,陛下可为公主建一道观,我观公主与道有缘。”这的确是他看出来的。
“此法甚好,”宣平帝点点头,不过一道观尔,皇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财,“来人,传旨──”
“皇五女身体孱弱,今为其修建一观, 修身养性,离京十年,不得相扰。”
第41章 道姑公主(三)
青石铺就的曲折小路, 蜿蜒而上, 不知通往何方。
宴琼抓着雨竹的手强作镇定,她的脚崴了, 走起路来并不容易, 小丫鬟抖如筛糠,“姑娘, 我们到底在哪里?”
“别慌。”宴琼镇定道,虽行的艰难, 但她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们继续往前,顺着这条路走,总有尽头。”
她没说的是,这条路明显是有人特意铺就而成, 供人行走,不说出来,是怕她们闯进了某些不该知道的地方。宴琼出身不低,家中又不一味娇养,皇家寺庙后山深处的莫名小路, 由不得她不多想。
当然也可能是哪位大师的隐居地, 总之一切看天意。
又走了不知多久, 雨竹已经是在咬牙硬撑,宴琼的身体比她还不如, “姑娘, 奴婢背着您!”
“不, ”宴琼狠狠一闭眼,再睁开,杏眸闪过厉色,若她能够平安离开,定然不饶过那人!
“我自己走,”她摇头坚持,谁知刚松开手就差点踉跄倒地,不由得苦笑,索性直接靠着树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是。”雨竹也跟着坐过来,从袖子里掏出唯一干净的帕子,“姑娘擦擦。”
她们此时形容实在狼狈不堪,雨竹心疼的看着自家姑娘,姑娘是何等样人,金尊玉贵,哪里这么狼狈过。
头上的发髻松散,珠钗不知在何处掉了一支,宴琼抬手摸了摸,不由得庆幸是来给佛祖上香,打扮素雅,没有带多少首饰。
身上是软银轻罗百合裙,飘逸秀美,这时却也显出几分不便,她低头看着裙子长长的衣摆,一狠心,就要撕裂一部分,方便行走。
恰在这时,雨竹晃着她惊喜道,“姑娘姑娘,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人住?”
宴琼松开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影影绰绰,树林掩映间像是有一座建筑,金瓦红墙,飞檐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