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荣宠记——漫步长安
时间:2019-03-09 09:44:16

  晕过去之际,她似乎听到他在唤自己。
  “玉儿……”
  她睁开眼,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有时候,仿佛一切都是梦境,包括现在看到的一切。有时候,又觉得世事如此玄妙,她竟成了另一个人。
  微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天色已亮,她想,她一定是胡思乱想,才会做这样的梦。
  隐之于她,一直都是个得力的属下。恰巧因为他是隐在暗处的,用起来得心应手。而且他武艺超强,不喜言辞,颇合她心意。
  难不成,变成另一个人,她对从前的属下连感觉都变了?意生出那样的幻想。
  赵婶在外面敲门,轻声询问,“姑娘,你可醒了?”
  她坐起身,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眼下的日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安稳渡过两年。等身体养好,边筹谋计划。
  赵婶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盆水。她顺手搁在盆架上,就要上前来服侍碧姜。碧姜心下满意,赵婶这是彻底将自己当成主子。
  “赵婶,夜里吃得多,我有些积食。不如你以后上午抽空把燕窝炖了吧。”
  “姑娘积食了,有没有大碍,要不要奴婢去弄些药来?”
  碧姜趿鞋下地,走到水盆边,淡淡地道:“不用了,没什么大碍。”
  赵婶见她面色尚可,不像是有事的样子,遂放下心来。紧在她的身边,替她替上布巾。
  “那奴婢以后上午给你备着。”
  “嗯,辛苦你了。”
  从前的公主,当然不可能对一个下人道谢。但现在她身份不一样,赵婶愿意认她为主,这是好事。可实际上两人如今的地位差不多,若赵婶突然反水,她其实是没有法子的。
  所以,势必得让赵婶更死心塌地。
  赵婶等她净完面,端着水出去。
  不一会儿,又进来了,脸色有些不好,“姑娘,奴婢瞧着二爷一直在园子外面徘徊。不知是打什么主意,要不要奴婢去叫人?”
  在赵婶看来,二爷是个不学无术的。又爱占小便宜,还爱沾花惹草。谁都知道二房三房日子拮据,下人少,就别提养姨娘。二爷仅有的两个通房还是二夫人的陪嫁丫头,那两个丫头白天要侍候二夫人,晚上还要侍候二爷,连个子女都没有,也是苦不堪言。
  这二爷,在园子外面都绕了半个时辰了,也不知是打什么主意?姑娘貌美,若是二爷起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可如何是好?
  碧姜眼微凝,周老二不到四日是就巴巴地来讨解药,看来是真的怕死。她避过赵婶,将一枚药丸化在水杯中,交给赵婶。
  “二爷是来讨水喝的,你把这杯水送过去,让他喝下,他自然就会离开。”
  赵婶早见识过她的不寻常,惊闻此言,不过是略一怔神,就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出了门。她站在窗户处,远远地看着赵婶走到周老二的面前。
  两天不见,周老二憔悴得没了人样,怕是死亡的恐惧日夜缠绕着,生生折磨得瘦了一圈。碧姜可不同情他,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不是自己警醒,恐怕生不如死的就是自己。
  能饶他一命,已是她最大的仁慈。
  赵婶走到周泊的面前,递上水。
  “二爷,请喝水。”
  周泊迫不及待地问道:“可是碧姜姑娘让你送来的。”
  “正是。”
  他大喜,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这才像是活过来一般,飞跑着离开。
  赵婶心里有千万个疑团,但她知道,姑娘的事情,远不止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二爷巴巴地来讨一口水喝,不知有何深意?
  既然决定认姑娘为主,那么,只要忠心,就不会有坏处。她打定主意,不多问。姑娘想说,自然会告诉自己。
  昨日她把那一百两银票化散,交了五十两银子给自己的男人。自己的男人惊问银子从哪里来的,她咬死没说。
  只说银子来路干净,让他放心给儿子看腿。
  那一刻,她能感觉到自家男人舒展的眉头,还有如释重负的喜悦。
  他们这样的下人,一生所求是跟着一个好主子,过上安稳的日子。她进屋,只说周老二喝过茶水,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问。
  碧姜心里越发满意,聪明的下人就是用得舒服。现在看似一切都暂时稳定下来,只等自己养好身体。
  到了夜里,趁着月色。她在园子里打了一套以前的拳法,伸展一番筋骨。瞧着月已近圆,高悬天幕。
  忆起多年前,她第一次来侯府时。那时候的她恐怕不会想过,这处临水园会是自己现在的栖身之所。
  她慢慢地走出园子,沿着湖边走着。
  当时的自己,可曾想到,有一天会以另一个身份再进侯府。
  父皇曾经说过,他们皇家人,活着不仅要万民景仰,死后也要永垂千古。可是父皇不会料到,她死后会重活一回。没有令人尊敬的身份,不会去想什么永垂千古,只想着保住性命。
  她立在湖边,微风夹杂着水气,扑在她的脸上。她迎风立着,思忖着自己要做些什么,才能摆脱为奴的日子。
  固然,她现在有隐做为依靠。此事交给他,必是很快能弄妥。但她有些不想,无论何时,她还是想依靠自己。实在是万不得已,再求助于他。
  突然像是有人打了一个酒嗝,她立马警醒,正欲悄悄离开。就见不远处的树后出现了一个人,那人像是身体无力,靠在树上。
  “你……过来……”
  是周梁。
  她思索了一下,想着跑开的可能性。若是不想引他的注意,还是装成一个普通下人的样子为妥。而且以周梁的身份,应该不会为难她一个弱女子。她慢慢地走过去,并不想靠得太近。一近前,就闻到浓浓的酒味。
  他眯着眼,像是认出了她。
  “原来是你,你叫什么名字?”
  “碧姜。”
  “碧姜……”他呢喃着,头晃了一下,怎么今日眼花成这样?这个叫碧姜的女子眼神怎么那么像她?
  “这名字……如草茅……不如我今日赐你一个名字,就叫似玉吧。”
  似玉?似她肃玉?
 
 
第21章 
  她心头大怒,觉得周梁羞辱了原来的自己。她记得那日他似乎提过,把青云和绿衣安置在思玉轩。那个思玉轩,不会是思念她的意思吧?
  这可真够讽刺的,她竟不知,自己在周梁的心目中,是谁都取代的?
  “无论是似玉还是如玉,都不是真玉。既有真玉,要似玉何用?若真玉有灵,必会不喜,不喜世间任何一块瓦石都可以与自己相提并论。”
  周梁的眼越发的眯得紧,这女子,恁地大胆。居然敢顶撞自己,还反驳自己的赐名。他能赐名,那是看得起她,她不应该喜极而泣,感恩戴德吗?
  “怎么?主子赐名,你为何不谢恩?”
  碧姜气得不想理他,转身就要走。
  “站住!”
  周梁喝住她,她深吸几口气,耐着性子道:“侯爷喝多了,我去叫人。”
  “莫要叫人……你胆子倒是大……那你与我说说,真玉真的会不喜吗?”
  “那是自然的,任谁都不会喜欢自己能随便就被人替代。”
  他身体全部倚靠在树上,像是自言自语般,“是吗?既然不喜欢,为何还要我纳她的宫女,为何与别人…………?”
  碧姜心里冷哼,周梁这样子,好像还受委屈了。虽然她不知道隐为何会把扶茶送给周梁,但周梁真像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么在乎自己,难道不会拒绝吗?
  “或许,她是在试探你?”
  若是她,当然是再如何都不会送女人给自己的男人。但世间有些女子或许会那么做,一是为试探,二是表现自己贤惠。
  “试探?”
  碧姜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不知他原本醉熏的红潮片刻间褪去,在一刹那间变得惨白。他抚着额,想起当初秦氏娇羞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情形。
  秦氏说是公主派她来服侍自己的,他那时候想着,公主或许是因为容颜被毁,心生愧意,才会生出那个主意。
  当家主母把自己的丫头送给丈夫为妾,是极为寻常的事情。
  他虽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自己娶的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而是天家的公主。但也没有多想,就收下了秦氏。
  后来娘趁机提出把表妹也一并收了,不想公主也同意了。
  当时,他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他们刚成亲,公主不召他同寝,也是常理。不想一过三年,她都没有召过自己。就像根本不把自己当丈夫一般,更令人屈辱的是,凭什么据九可以随意出入她的公主府?
  外面传得多难听,说她与据九如何如何?
  他一直忍着,多次求见,她要么是冷若冰霜,要么是根本拒绝。
  到现在,任由据九那人踩到他的头上,压得他抬不起头。一个男人,夫纲不振,还无处诉说。这股子窝囊,还得生受着,何其难受。
  碧姜不会想到他心里有满腹的委屈,只想着要真的是隐替她试探他,那他的反应实在是让人生气。不光是接纳扶茶,还顺便纳了自己的表妹。眼下还有什么梅姑娘,青云和绿衣三个女人。
  这棵笋,真是被太多的虫蛀过。
  她实在是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的纠缠,于是低着头,装出着急的样子,道:“侯爷,我现在就去叫人。
  说完,她用最快速度跑远。方才自己没忍住,刺了周梁几句。但愿周梁酒喝得多,神智不清,明日醒来忘记此事。她现在真不想周梁会注意到自己,那样她就没得安稳日子过。
  周梁确实喝得太多,纵使神智醒了,这会儿头疼眼花,只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跑得跟免子似的。他眼神一晃,她就不见了人影。
  碧姜当然不会真去叫人,事实上,她现在正被人提抱着,闪进了假山里。
  来人一手环着她,一手端着盖得严实的瓷盅。
  她真的很轻,比想的还要轻。
  “周梁怎么会在那里,他与你说了什么?可是看出什么不妥?”
  他一连三问,碧姜已被他放下,眼神远望着那湖边,“他喝多了,不知怎么就在这里。”
  那赐名的事情,她并不愿意说。
  “莫理他。”
  他淡淡地说着,与她一起回屋子。住在此地也有好处,园子荒凉,鲜有人往这边来。倒是清静,也颇为自在。
  进了屋,他随手把门闭上。
  她则挑着灯芯,把灯点亮。
  这样的事情,她从前是没有做过的。娇小的身子倾在桌子边,灯火一照,她的脸光洁得如同剥壳的鸡蛋,连根细绒都看不见。
  他把瓷盅放在桌上,她就势坐下来。
  燕窝的温度刚好,甜度适中。一口下肚,她差点满足地眯眼。
  他立在桌边上,垂着眸子,一刻不曾离开她的表情。见她面色舒展,知道东西合她胃口,不由得跟着高兴。
  待她用完,他收好瓷盅离开。
  倒是并未同昨日一样立刻回公主府,而是站在园门口,望着那湖边,眼神冰冷。他慢慢朝那棵树走去,周梁已倒在树下。
  上前一探鼻息,不过酒高入脑,人被冲晕过去。
  遂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男子。主子是什么身份,现在的周梁,半点都配不上她。他唯一拿不准的是,在主子的心里,究竟有没有周梁?
  在裕西关的那些岁月中,周梁曾被主子偶然提起过,言语间甚是认定,对方是她将来的驸马。
  这一次,主子不再是公主。世间人中,不会再有人知道主子真正的身份。他不会让主子再与地上的男人扯上关系,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躺在地上的周梁无意识是喊了一声“冷。”
  他像没听到一般,转身离开,消失在月色中。
  翌日,周梁悠悠转醒,只觉得头疼欲裂,嗓子堵得冒烟。不用说,也知道自己怕是着了风寒。他抚着头起身,睁眼看着湖水,不想自己竟在湖边睡了一夜。
  主院的那两个夫人,都以为他在对方的院子里,竟无一人来寻他。
  他勉强撑起身子,挣扎着走一段路,碰到一个下人,这才被扶回主院。
  秦氏见他被人从外面扶进来,大吃一惊,“侯爷,您一大早是去哪里了?”
  他眼神冰冷,半句话都不想讲。
  秦氏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惊,忙给孙嬷嬷使眼色。孙嬷嬷去了一趟拂柳院和思玉轩,这才知道侯爷一夜未归。
  看侯爷的样子,像是生病了。
  主院一通兵慌马乱,请了大夫,开了药,秦氏才算是松口气。
  周梁喝过药,蒙头睡过一觉,总算是清明一些。在此期间,秦氏问过那扶他回来的下人,得知侯爷或许露宿一夜,所以染上风寒。
  她脸阴着,正欲发作,就见周梁醒过来。
  “侯爷,您现在感觉可好受了?柳夫人是怎么照顾您的,怎么能让您在外面睡一夜?”
  柳氏心里喊冤,她一听侯爷病了,就巴巴地赶来。不想才知道侯爷因为她们的疏忽,一夜未归都没人发现。
  最近几日,侯爷都是宿在思玉轩里。思玉轩原就是侯爷的地盘,她手再长,也不可能天天派人去思玉轩里打探。
  周梁皱着眉,听秦氏把责任推到柳氏的身上。不由得想起昨夜那姑娘说的话,越发的不想看到她们。
  当初,要是他没有收下秦氏,没有纳柳氏,公主对他,会不会不一样?
  他强行起身,甩开秦氏伸过来的手,扶住自己的随从。秦氏大惊,侯爷身子未好,怎么能离开茗香院?
  她还打算趁着侯爷养病,好好表现一番,拉回他的心。
  “侯爷,您身子未好,不如就留在妾这里调养。等身体好些再回思玉轩,可好?”
  周梁眼未看她,脸沉着,示意随从扶他回去。
  秦氏面色难看,有些讪讪。柳氏见她吃鳖,莫名欢喜。也不在意侯爷同样没给自己好脸,带着温婉,目送着他。
  周梁顿住脚步,头未回,丢下一句话。
  “临水园里住着的那女子,命下人不得怠慢。”
  秦氏脸一僵,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昨夜里,他和那姑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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