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不良——木耳甜橙
时间:2019-03-27 09:52:08

  “呵!你确实没这么做,但你竟将我是妖这事告诉沈霄!今晚沈府的这一切,你是不是也知情?他用寿宴的名义邀请我们去沈府,再请一位捉妖的和尚对我念咒,欲逼我显出真身,这一切,你是不是也知情?!”
  “捉妖?”步莨懵愣,什么念咒捉妖?那不是沈霄请来祈福的和尚吗?
  这下,她恍然明白了些什么,急急解释:“不是的!我不知道什么捉妖的和尚啊!今晚的事我也是莫名其妙,他说祈福,我就当真以为是祈福,我并不知那和尚是来念咒捉妖的。”
  帝君默然睇看她泛红的眼眶,显得委屈又无措。
  他松开她下巴和手腕:“即便你不知今晚的事,可你也同沈霄说了我是妖。不然他如何会有这种猜测?他来雁清寨只会找你,这段时日只与你接触。你怀疑我是妖,便要同他说?是寻求庇护?还是获取安全感?你们何时关系变得那么好,可以私下讨论我是妖是人了?”
  见他眸中冷漠如看陌生人,步莨慌忙摇头,直把眼泪颗颗晃出来。
  步莨用力抓着他衣袖,可手腕被他方才掐痛的,使不上力,发颤的。只得哽咽道:“没有的,我没有同他关系很好,我从不与他讨论你的事,他也没和我说过你的事啊。”
  “你方才就谎称自己没怀疑过我是妖,又要说谎了?你们不是很想知道我是不是妖吗?”帝君甩开她手臂,冷笑:“那你可得看好了,莫眨眼。”步莨茫然看着他,倏然他身上白裳闪过亮光,刺得她微微眯了眼。待那白光隐没,她睁眼,目瞪口呆。
 
 
第三十九章 
  一只雪白的鸽子在步莨面前振翅盘旋, 她激动得泪水盈眶,模糊了视线,须臾又破涕为笑:“呼呼……是呼呼吗?”
  她果然没猜错, 曦华就是呼呼,他一直守在她身边, 从小时就在她身边。
  步莨上前想伸手触碰,哪知白光又一闪, 帝君已幻回人形。
  步莨捂着唇不敢置信, 眼泪落珠般滴滴滑落手背。
  帝君仍是淡漠的神色, 故意问道:“我是人是妖, 你可看清楚了?”
  步莨无语凝噎,喉间都是酸涩的泪,说不出话来。她想说:无论你是人是妖,我都不介意的, 我只想同你相伴一生, 也是你许诺与我的。
  帝君捏了捏拳, 她的眼泪就像是灼烫的铁水滴滴烙在他心口, 疼得难受。忍住将她拥在怀里的冲动,冷声道:“如此你可以去同沈霄说了,让他无需再费劲,你已看到了我真身。”
  步莨不停摇头, 抽泣不已, 放下手,喘着气:“不会的, 我不说,谁都不会说。你信我,曦华,你信我!”
  帝君静睇她一眼,转身朝门口走去。
  步莨吓得跑过去,慌忙拽住他手臂:“你去哪儿!” 眼里尽是惊恐。
  帝君终是缓和些语气:“我出去散散步,你洗漱完先睡。”
  步莨攥紧他衣袖:“你…你不会离开的吧?”发颤的声线显露她惴惴不安的心绪。
  帝君拍拍她手背,叹道:“我只是有些混乱,出去冷静一下。”
  步莨知他不会骗自己,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可又不想再同他起争执,她不舍地松开他衣袖。泛着水光的杏眸一瞬不瞬凝看他:“那你早些回来,现在夜晚山里寒意袭来,不要待得太久,要…要回来哦。”
  她重复叮嘱他要回来,其实是说给自己听,她怕他的离开,十分怕。她觉得自己脑袋大概是被驴踢了,才会说出只要他想离开就放他走的话。
  她根本就没办法放手!一瞬都不可能!
  “恩。”帝君淡淡应了声,转身离开。
  步莨呆呆站在屋中良久,才垂着头走到桌旁坐下。
  她端起茶杯咕噜咕噜灌下,又倒了一杯,快速喝下。仍觉不够,索性捧着茶壶举起,仰头对着壶嘴拼命喝。
  喉间好似干涸了多年的河床,如何也滋润不够,依旧渴。她急切切灌着,就像灌酒一样。这会儿,她终于晓得为何人们喜爱喝酒,尤其是心头愁闷时。
  忽然哽了一下,茶水立马呛在喉头,她猛将茶壶拍在桌上。低下头拍打胸部,咳得撕心裂肺的,直把眼泪也咳了出来。
  步莨缓缓趴在桌上,肩膀颤抖,忍着哭声。嘴里含糊念念:“我没有同沈霄说过关于你的半个字,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他为何怀疑你是妖,我从没同谁说过。我也叮嘱了巧思不可以同……”
  她猛地顿住,抬起头来,用袖口胡乱擦了把脸,尽量镇定思绪,细细串联所有事。
  ——寨中同沈霄接触过的人,她所知的只有曲巧思。而曲巧思将她的话传达后,沈霄就写了邀约信和请帖。所以唯一确切怀疑过曦华是妖物,又同沈霄这段时间接触过的人,只有曲巧思。
  步莨眼里迸出恼怒,愤然咬牙:“曲巧思!!!”
  ***
  玉壶山顶榆树上,帝君紧皱的眉头一刻未松。望着当空皓月,脑中全是她的泪脸,她伤心哭泣的模样。失而复得,就该好好珍惜,他发誓不会伤她的心,要好好护着她,今晚却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他实在对沈霄劫数的事一筹莫展。一想到步莨对沈霄那般信任,就连认为他是妖的事也告知,他便心生慌乱。怕她会逐渐对沈霄敞开心扉,直至有一天喜欢他。他知道步莨心里暂且只有他一人,可如今还有个难以控制的因素——命本。他无法更改沈霄的命数,就只能从步莨心里下手,让她意识到同沈霄过于亲密来往,他会很恼怒。
  这种做法即残忍又有些卑鄙,利用她对他的依恋,加重对她心底的暗示,让她尽可能远离沈霄。
  沈霄城府不浅,今晚的事他定筹备许久,面上端得风平浪静,任凭你猜不透心思,突然就会给一记狠击。
  他敢笃定,沈霄若想得到步莨,即便得不到她的心,也会想尽办法将她揽在自己身边。
  今晚沈霄看似要捉妖,以他揣测,沈霄定是盼着他是个妖,被和尚慑出真身,再让守在门外的侍卫冲进来将他抓住。如此一来,即便步莨不舍,要为他求情,可他是妖的身份暴露,步莨为了雁清寨,也不得不将他赶走。而沈霄便有了可以追求她的机会。
  “呵!”帝君冷哼:“下的一手好棋!”又几分轻蔑:“可惜你如今终究是人,眼界太浅。”
  “谁眼界太浅?”一道熟悉声音飘来,清凉如泉的音色。
  帝君坐起身,抬眼望去,来人驾云立于半空,一袭月白色长裳在月色下更是濯濯清冷。风拂过他发间的月白色发带,仙姿卓然。
  正是北霁帝君挚友——法华尊者。
  见到老友,帝君眉目舒展。拂袖腾雾而去,说道:“真是稀客,天刑殿闲吗?还有空下界来。”
  沅止不变的冷清面容:“我就算得闲,也定去陪兰儿,作何跑来这里。天帝被你拒绝怕了,不敢派大殿下前来,免得你说他把步莨投胎的事走漏风声。特指派我催你去一趟天庭。”
  “去天庭?”帝君问:“何事?”
  沅止面色微凝:“荒邙出了事,天帝已派大殿下去归墟找归墟老祖,但老祖性情不定,归墟路途又远,远水救不得近火,你需同我去一趟天庭与天帝商谈。”
  偏偏这个时候出了事!帝君眉头蹙起,顿了顿,说道:“你等我会儿。”转身朝石屋飞去。
  帝君回到屋内,步莨趴在桌上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想来是一边哭着一边等他。
  他取来湿布,将她抱起。步莨许是哭累了,睡得有些沉,只哼唧两声,眼皮都未睁,倒在他怀里。
  帝君把她放在床榻,脱下她鞋子,帮她细细擦了擦脸,再褪下她外裳。
  正褪下袖口时,帝君握住她手愣了下,只见她手腕赫然显现触目惊心的红痕。她肌肤雪白柔嫩,就算稍微用着力气,都会出现瘀痕。
  方才竟未控制好力道,伤了她手。帝君懊悔不已,趁她熟睡,施法缓和她手腕的伤痛。
  待将她衣物褪下,帮她盖好被子,帝君倾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细声细语:“阿莨,对不住,是我不对伤了你。我实在无法容忍你嫁给别人,就算你多看对方一眼,我都恨不得将你立刻带走,又怎能接受这种命本。我更不该未压制怒意伤着你,待我回来,你要如何惩罚我都行。”
  他声音很轻,步莨仿若感应般,缓缓掀开眼,看着却又无神无焦,不清醒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醒来了。
  “曦华,别离开我。”她开口恳求。
  帝君仔细端看,才发觉她不太清明,该是半梦半醒。
  他摸了摸她脸颊,捋过一丝乱发:“恩,不会离开你。”
  步莨好似安心,复又闭上眼,沉沉睡去。
  ***
  次日清晨,步莨下意识滚到右侧想抱住什么,手臂探了探,衾凉枕冰,空荡荡。
  他今日起这么早吗?
  未完全清醒的步莨并没即刻想起昨晚两人的争吵,直到躺了会儿,她倏然睁眼,昨晚的事瞬间回笼脑中。
  难道他出去一整晚都没回来?
  步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因哭过而有些肿胀。她赶忙掀开被子下床,踏上布鞋朝门外跑去,视线不经意掠过木桌,她愣了一下,转身看去,茶杯压着一张纸,纸上面写着字。
  步莨两步踏回,把纸抽出来,短短几句留言:阿莨,我有急事要出一趟远门,约莫一年便回来,等我。
  步莨脑中顿时一片空白,颤着两手把纸沿捏得发皱,四周空气好似停滞,她呼吸不上来,撑在桌面,大口喘着。
  泪花霎时就在她眼眶聚集打转,她摇着头:“不会的,你答应过不走的,不离开我的。有什么要紧事偏偏这个时候去办?偏偏要出远门……”
  步莨抓起外裳,披头散发冲了出去。正在屋外准备早膳的灵虹见到她红肿眼,长发飘散,衣裳半披的样子匆匆跑出去,吓了一跳。
  她赶紧放下手上东西,追上去喊道:“寨主!先吃些东西。”可一眨眼,就没见到她身影。
  灵虹不能轻易施法,又跑回来,对厨房中正吃鱼干的娄晟严肃交代:“你是猫跑得快,公主她状况不太对,你快去跟着,别出了什么事。”
  娄晟一听,咽下鱼干,愁道:“帝君可是留了难题给我们!这突然离开,公主定是难以接受。”
  唉!他摇头晃脑叹气,可帝君此举又无可奈何,他总归是神帝,不是普通神仙,肩上的责任自然重许多。
  娄晟四脚一蹬,急速跑下山。
  步莨几乎是跌跌撞撞下了石梯,每遇一个人都要问是否见到曦华。大家被她这失神落魄的样子吓住,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直到山寨门外,步莨问向巡逻的寨兵,大家都摇头说未曾见他出寨门。
  步莨仍不死心,继续跑着,慢慢地,她也不知自己在追什么,还是想捉住什么,可人早已离开。他是鸽子,可以飞,飞得很远,她触碰不到的地方。
  步莨脚步越来越慢,最后迈不动步子,颓然无力地跪在地上。
  心口像刀子一寸一寸剐似的疼,奇怪的是,她已没了泪水。锥心刺骨的痛,却哭不出眼泪。
  她垂着脑袋,身子颤动,忽而仰头对天哈哈大笑:“你要走就走啊,为何还要给我个念想?让我等你一年?好啊!我等你一年,如果我没盼到你回来呢?我又该如何?”
  “你给我几句话,就让我乖乖等你!不过争吵一次,而你对我误解颇深,却也不愿同我好好谈谈,便一走了之,一声不吭就走了!留我独自痛苦!你真的好狠的心。”
  就在她以为不会再流泪,眼泪又毫无预兆地汹涌而来,湿了满面,她气她委屈她不解,更多的是心底无法释怀的痛楚。
  大声吼道:“你分明说过不会离开我!你分明许诺陪伴我一生!这算什么!你就是个骗子,骗子!!!”
  步莨喊得声嘶力竭,掩面痛哭。
  悄然躲在一旁的娄晟只得摇摇头,帝君也是情势所迫,荒邙关系到六界众生,荒邙结界一旦破损,六界可真会有大灾难。
  “唉,帝君实属不易啊。公主也甚是令人心怜。怎好好的一对人儿总要遇到些磨练呢。”
  ***
  是夜,玉壶山顶,星辰廖廖。
  灵虹抱着娄晟蹲坐在草丛,盯着前方靠躺在榆树上醉酒的人。“公主向来不会独自饮酒,酒量又差,这次是真伤透了心。唉,咱们怎么帮她呢?”灵虹忧心忡忡。
  娄晟叹道:“这情字最易落病根,旁人难助,还需她自己解开。”
  灵虹也愁苦着脸,忽灵光一闪,将他抱在眼前:“你会幻形吗?”
  “会啊!怎么了?”娄晟不解。
  “待公主醉醺醺时,你变作帝君的模样,同公主稍作解释。公主本以为帝君不告而别是要离开她,心里头瘀着气和怨。你同她点明两句,让她知道帝君一定会回来,她应当会好些。”
  娄晟直言拒绝:“这不妥当!万一被帝君知晓,我小命难保!”
  灵虹心里公主最为重要,她好言劝道:“你不说我不说,帝君就不会知道。况且我们是为公主着想,帝君又怎会怪罪。你只去说说话,开导她,又不僭越。我的好猫儿,帅猫儿。”
  最后两句软软音调简直勾得娄晟心痒痒,那一丝理智正顽强抵抗,不可屈服。就听灵虹说道:“日后你来我房里头睡我也不赶你出去。”
  娄晟:“……”她这是赤。裸裸的诱引!
  ***
  靠坐在树干上的步莨,酡红醉颜,两眼氲雾。
  她想醉了就不会再记起那人,就能安稳睡个觉,可他飘然雪白的身影,温润的笑容,他说话时如水般柔和的声色,在她脑中徘徊不歇,愈加清晰。
  “呵呵!”她自嘲一笑:“人都走了,却还不放过我,惦记着你,念想着你。你曾在此赠我手链,帮我戴发簪,你曾在这立下誓言,陪同一生,相伴一世……”
  这八个字,她永生难忘,种在心底。也正是这八个字,她将真心交付,到头来却是痴心。
  步莨哑着喉间的酸楚:“树还在,我也在,可说那话的人已经走了。”
  她举起酒壶,仰头灌酒,也不管酒水洒了一脸,湿透衣襟,流入心间。她可真想让这颗心也醉一醉,醉晕再就不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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