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不良——木耳甜橙
时间:2019-03-27 09:52:08

  穆向南将水盆递给她看:“刚上了药,已经没有溢血了。冬天伤势难恢复,好在他体质不差,待完全结疤脱落就好了。”
  步莨点点头,放下心来:“这些天辛苦你。”
  穆向南却哼了一声,将水盆搁在木架上,一边清洗巾布一边说道:“要不是因为他是翎儿月虹楼的楼主,就单单他对姑爷做的事,我才不愿照顾他。”
  步莨哧地笑出声,上前拍拍他肩,安慰道:“好啦!知道这些日子憋屈了你,待他离开,我准你半个月假,然后同沈霄说安排去月虹楼听白姑娘唱曲儿?”
  穆向南一听,两眼亮晶晶,腼腆窃喜:“行不行啊!翎儿半个多月的预定都满了。”
  “我说行那一定不欺你!”步莨拍拍胸脯保证:“放心,我这就给你去办!”
  救人一命可是大恩大德,沈霄哪能连这点小事都不答应。步莨如是想,趁热打铁,就去了里屋同沈霄‘谈判’。
  靠坐在床头的沈霄听完她所言,一双桃花眼含笑如春:“就这点要求?”
  果然是皇家人,说话就是豪气,竟嫌她提的要求少?步莨认真琢磨了会儿,说道:“那就把翎儿包场给向南半个月延长一个月吧!”
  沈霄抿唇憋着笑意,没敢笑出声,不然背后的伤就得裂开。
  “你就没想为自己提点要求?或者为雁清寨提些要求也行。你救了我,无论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定会许诺你。”
  步莨本就只是顺手救他,况且他是为她受的伤,哪能厚着脸提什么要求。她一本正经道:“救人乃行善之本,何足挂齿。”
  “哈哈!!!”沈霄再忍不住笑出声,猛就扯到伤口,疼得他立马敛笑,弯身弓着背,呲牙抽气。
  “唉?”步莨忙坐在床边,扶住他肩头,怪道:“你笑什么啊!这下受苦了吧。倘若撕裂伤口,都不知几时能恢复,向南定会被你气吐血。”
  沈霄缓了缓气,道:“是我不对,以后注意。”
  他抬起头,定定看着她双目,她眼里攒着烛光,永远都是闪亮生辉。沈霄目光一瞬柔和如水,脉脉含情。
  “阿莨,我有话想同你说。这次伤势恢复后,我得去办一件事,许会很久都不会过来,又许是生死难料。我怕没有机会说出来,这于我而言非常重要,希望你可以认真听完,好吗?”
  步莨见他忽然严肃,茫然道:“什么话?”
 
 
第四十二章 
  沈霄忽有些紧张, 想好的话语突然卡在了喉间,脑中嗡嗡,心跳如雷。
  “能帮我端杯水来吗?”他问道。心底暗自嘲笑, 面对杀人如麻的对手且不会这般慌,这会儿不过是要说几句话就惧了。
  “好。”步莨起身帮他倒了一杯热茶, 坐回床边递给他:“有些烫,你先捂会儿暖暖手。”
  贴心的话语在这严寒冬夜尤为暖心, 沈霄双手接过, 不经意触碰她手指, 这才发觉她手指冰凉。又把茶杯递回她手里:“我手心容易出汗, 你帮我捂凉吧。”
  步莨也没推拒,接下端在手心捧着。看向他:“你不是有话要说吗?怎的不说了?”
  沈霄不免失笑,笑自己竟想着临阵脱逃,明明是自己要坦白的。
  他暗暗长吸一口气, 深凝她双目, 娓娓道:“像我这般出身在官场又是皇室中人, 从小到大许多事都身不由己。大概懂事起, 我就被逼着学习许多东西,被迫经历亲人生死离别、人性险恶。爷爷和母亲死于非命,父亲为了沈家上下百余人安危,不得不将悲痛和仇恨压在心底。所以我即便长大, 心思全然在沈府, 从未考虑过男女之情。只知道等家族稳定,消除了外患, 娶一位贤妻可以在我忙于朝野政务之时帮我打点好沈府,将来有子嗣继承,我便满足。”
  “在一年多前,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当然,我不否认自己是气血方刚的男人,纵享过男欢女爱。可在月虹楼那一夜之后,一只迷路的兔子……”
  沈霄顿了顿,忽摇头笑道:“不对,应该是只淘气的小野猫,闯入我视野,捕获了我的目光。原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之缘,却不知,那只小猫一不留意就钻进了我心底,踏进我心湖,一跳一跃激荡我从未感受过的情愫,心弦若被拨动,如何也无法止住。”
  步莨仿若吓住似的,睁着眼怔怔看着他,他说的那只小野猫,应该不会这么凑巧就是她吧……
  沈霄下一句直接断了她的侥幸:“那只在我心头刺挠刺挠的小野猫就是你。”
  步莨两手一颤,茶杯不稳,热水险些晃出来。脑子发懵,空白一片有些无措。
  沈霄料到她会是如此反应,没有羞涩没有惊喜,只有惊吓……预料是一回事,真正面对还是涩涩的,滋味并不好。
  他继续说道:“因为你已成亲,你们夫妻恩爱,我做不得强夺之事,觉得若同你之间存有情谊也算是点安慰。可他离开许久,至今未归,你等了他一年多,我知这话会揭你伤疤,刺痛你。但我不想再见你一人,我也并不打算取代他在你心底的位置,只是想陪伴你,也想让你陪伴我,彼此余生共度。你可明白我的心思?”
  步莨能看出他眼中的认真,口吻诚挚恳切。可这太突然,句句真心实意却给了她个措手不及。毕竟她从未往男女之情想过同沈霄的关系,半个多月前,她甚至还因为曦华之前的事对他多少有怨气。
  步莨受不住他热烈期盼的目光,移开视线,落在手中茶杯。
  “我…我明白了。”她觉得礼貌上也该回应沈霄的话,眉头蹙了蹙,道:“我父亲曾叮嘱过,一生只嫁一位夫君。即便曦华离开了,我也不想再成亲,此生护着雁清寨就好。”
  沈霄一手轻握她肩头,低身看着她:“那是你父亲的叮嘱,可你呢?你自己的想法如何?他一辈子不出现,你一辈子就守着同他的婚姻?你父亲的意思应当是此生有一人护着你爱着你足矣,并不是那位夫君永远不再出现,留你一人痛苦。”
  他的话仿如钢针尖刀,瞬间就划开步莨原以为埋藏好的伤痛,大剌剌暴露出来。
  步莨眼睫颤了颤,“茶水凉了,我帮你换一杯。”她连忙起身,好似怕他开口,快步走到桌旁。
  步莨将茶杯放在桌上,两手撑在桌沿喘了喘。
  一年多曦华未归,雁清寨没人在她面前提起过他。她也不再同任何人谈论他的事,即便同灵虹也从未提及。
  久而久之,自欺欺人的她以为隐匿的伤口就不会再痛。她甚至想过,他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她在雁清寨独过一生,护好父辈留下的祖业也知足了。
  可沈霄一席话将那血淋淋的伤从封闭的铜墙铁壁中挖出来,她才惊醒,自己守在这里,不过仍在盼着那人。她怕曦华回来见不到她怎么办?
  步莨摇摇头,笑得苦,她傻得很啊!
  陷入沉思的步莨未察觉沈霄下了床,并且走在她身后。待她反应过来,是他从背后将她轻轻拥在怀中。
  身后贴着的是温暖宽阔的胸膛,却不是她记忆深海中惦记着的人。步莨没用力挣,怕扯到他伤口,劝道:“别这样,放开我吧,我不想伤着你。”
  沈霄却微微收拢手臂:“只此一次,好吗?我不知以后能否还有机会如此放肆自私地靠近你。往后不得你的允许,我绝不这般胡来,可以吗?”
  步莨劝不动他,无力叹道:“何必呢?你明明窥探出了我的心思,却还执意盼一个不可能回应你的人,你也是傻。”
  “对,我也是傻,我们是一样的。”他莞尔笑了笑:“如此才更合适不是吗?你心底有堵墙,他走过去了,却没有把你一起带出墙。你缺乏的安全感他无法帮你填补,只会滋生你的不安。我不想破除那堵墙,我期盼你为我开启哪怕一道缝隙,让我可以触碰到你的心。”
  步莨闭了闭眼,乏累得不愿再谈及感情的事:“你早些回床休息吧,我也困了。”
  沈霄恋恋不舍松开怀抱,握着她肩膀将她扳过身,弯身紧盯她眼睛:“我很想同你求婚,这个想法在我心底酝酿许久,你是我认定能同我携手一生的人。但我今日不敢妄自开口,怕自己负不了责任,死在争权夺利的刀刃上,再回不来找你。”
  步莨这才注意到他三番几次话语中诀别的意味:“什么意思?你要去杀那些暗杀你的人?”
  沈霄却是轻描淡写:“大抵就是如此。”
  步莨惊道:“即便如此也不一定会死啊!沈府势力不小,你们又是皇家,谁敢同你们对抗?”沈霄未解释,伸手将她面颊的乱发拨在耳后,拇指留恋在她颊边:“你是担心我吗?”
  他目光灼热如火,又时而缱绻如窗外透洒进屋的融融月光。一双眼生得春花含媚,惑人心魂。
  假若她最开始遇见的是沈霄,也许会陷入这双眼中吧?可此时,她眼前出现的却是另外一双清润如一弯幽泉的眼。
  步莨别开脸:“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她方移开步子,手臂被他抓住。“待我活着回雁清寨,同你求婚,好吗?”
  步莨没回头:“你明知我的回答,又何必问。好好活着就是。”说罢,挣脱他手,她快步离开了屋子。
  良久,沈霄躺在床上,薄唇扬起舒悦笑意,总归她没有直接拒绝自己,也算是机会吧。
  ***
  一个多月后,伤势基本痊愈的沈霄离开了雁清寨。
  半年后,穆向南急匆匆将白翎接来雁清寨,因为月虹楼被抄了,沈府也被抄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步莨心底还是隐隐担忧,问白翎:“沈府的人呢?都去了哪儿?”
  白翎摇头:“花婆在月虹楼被抄前一晚就给姑娘们分发了金银珠宝和一些银两,让大家赶紧离开。沈府的情况我们也是在城内打听到的,只知是皇帝下旨直接查抄,却不知道沈府的人究竟是何状况。”
  步莨这会儿是实实在在想起沈霄同他的诀别之言,不是玩笑,果真就行在了刀刃上,一个不防,纵然沈府势力庞大,也难逃厄势。
  她也是第一次为他起了忧色,即便只是普通朋友,也会忧虑生死不明的他,不知他如今在何处,是否安全。
  就在沈府的事渐渐疏陌在都城百姓生活的茶余饭后中,七个月后,荣国经历了一次皇室巨变。
  皇帝突发疾病驾崩,皇太后协同太医院主持大局,查出是皇后因其宠幸嫔妃,心生怨念,下毒毒死了皇帝。
  最终皇后被处以极刑,立刚满六岁的二皇子——淑妃之子为新皇。并册封了荣国史上第一位摄政王——沈霄。
  当这个消息传至雁清寨,已是新皇登基三个月后。
  因月虹楼被抄,失去了月虹楼这个大买主,又由于皇权剧变,有些老顾客怕牵连,纷纷离开了都城。雁清寨的收入问题压在步莨身上。
  ***
  寨内清方堂。
  步莨正同李舒平、穆向南等人商讨如何解决寨内拮据的收入问题。
  步莨看完账本,眉头拢着愁绪:“这两年入不敷出,尤其寨中人口增多,今年更是直接掏的储备银两。再不想办法,就得坐吃山空了。”
  穆向南道:“不如咱们自己养家禽?这样可以省下一大笔开销,而且山里挺大地方空着,着实浪费。养多些,兴许还可以卖出去。”
  步莨点点头:“我也想到这点,倒也算是个办法。”
  李舒平建议道:“咱们的紫玉其实卖的好,但当初步伯伯防着付氏就把店铺位置设的偏僻。如今皇位变动,皇后也下了台,咱们的紫玉生意没必要藏着掖着。原来是有运镖做的大买卖,就对紫玉的生意看的不重,如今运镖要重新拉回客户,很难再做起来。倒不如就将玉器生意做大,吸引新的买家,城里的那些达官贵人姑娘们定会喜欢。”
  步莨思量些许,其实同她想法不谋而合,如今寨子生存为关键,不兴再考虑过往那些皇室纠葛,况且皇帝皇后势力已垮,对他们也没什么威胁了。
  经过再三商榷,步莨命穆向南带着人去山里开辟农场,开始饲养家禽。另外,她同李舒平去城里重新择选玉器店铺的位置。
  ***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经历了剧变的荣国都城,繁荣地段又恢复热闹非凡。
  “唉……走得我腿都快断了。总算谈好了铺子,没白忙活。”步莨一边走在街道一边揉揉肩膀,蹬蹬腿。
  李舒平在一旁笑道:“好在你穿着男装,女孩子家家,动作就得优雅些。”
  “哼,也不看我这寨主多辛苦。”步莨白他一眼,忽视线落在前方左侧一装璜豪华的酒楼。
  镶金的烛灯罩,贴珠的吊花篮,从外望入大堂,可谓富丽堂皇、门庭若市。同当年月虹楼的气派不相上下。
  “怎的?想去这家酒楼犒劳犒劳?”李舒平调侃。
  步莨呵呵昂首道:“我是那种私自享乐的当家吗?你可别想着捞我把柄。”
  “哈哈!我小小跟班的哪儿敢捞大当家的把柄。”李舒平好心情地揶揄她。
  两人正路过酒楼,步莨背对着门口同李舒平瞪眼做鬼脸。李舒平视线正落在酒楼门口处,忽停住脚步,眼睛眯了眯:“那人好似沈霄?”
  “啊?”步莨许久没听到这名字,只知他如今是摄政王。
  她转身看去,一人身姿挺拔、样貌出众,身着湛蓝锦服,玉冠束发。眉眼带笑俊逸不减,却添几分稳重。
  他身旁有一女子,面容姣好、秀丽如花,一袭藕紫裙裳衬得肌肤白皙无暇。
  两人身旁跟着贴身侍卫,其中一人正是于长青。
  酒楼掌柜喜笑颜开地将两人送至门口,就被于长青打发走了。
  步下阶梯,也不知沈霄说了什么,女子低眉含羞一笑,似嗔怪地捶了他一下。忽她脚下踩着裙摆,一个不稳就要栽去。沈霄眼疾手快揽住她肩头,稳住她身子。
  女子在他怀中停了会儿,红着脸退开。
  步莨面无表情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心底不由升出些嘲讽,她对沈霄从未有超出友人的情感,但不代表她不尊重他的感情。
  沈霄当初对她说的每句话,她那时都认真听着,只是无法回应。可她的的确确相信他说那些话时是真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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