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荣——白小圆
时间:2019-03-30 09:11:21

  “那是因为有更加让他们敬畏的东西存在。”楚沄意有所指地说道:“渝国公府庄子的密道里,画着的不过是一幅田园山水图,若变成天宫图呢?让这些人亲眼看着,被打图腾印记的人,死了以后出现在神宫里……”
  云初猛地打了个激灵,“所以他才会对我的话无动于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是活生生的洗脑,不,这种比洗脑更加可怕!”
  楚沄看她一眼,若有所思地说道:“也许这也是为什么,前朝的国巫能够拥有无的荣耀,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更加让人信服呢……”
  “那皇宫里……”云初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我自小住在竹园,很少在宫里留宿,没见过,也从未听母妃或者其他人提起过。即便皇宫里真的有这样的壁画,太祖登基以前,也应该已经清除一空了。”楚沄以手支颐,懒懒地说道。
  “也对,从太祖开始,就在大梁的地界严禁巫蛊之术,若非极度憎恶,也不会如此……只是我还有些不明白,那时候明明查出来渝国公府的庄子有密室,为何没有直接去渝国公府抓人,而是选择死遁?”这是云初一直以来的疑问。
  “你所见到的,都不能成为证据。而我们也拿不出除了你见到的东西以外的证据。那密室里,在我们看来,不过是一幅壁画,墓穴……也只是个空的古墓。”
  楚沄说到这里,唇角一勾,兴味十足地问道:“听欢武说,你和雨落、苏锦泽联手给刘宏武做了个局?”
  云初点点头,“算算日子,今天也该收网了。”
  “走,咱们去瞧瞧热闹!”楚沄笑着说道。
  ……
  深夜,肃阳城内折冲府的大堂里灯火通明,刘宏武一身脏兮兮的甲胄来不及脱,风尘仆仆的脸,眉头紧锁着。
  他挥退了众人,独自一人烦躁地在大堂踱着步子。
  突然,一个小兵匆匆跑进来,禀报道:“都尉将军,今天下午赤林山又有一个商队被洗劫一空,那些山贼抢了东西就走,逃遁进山林里,失去了踪迹!”
  “先是西坡山,再是富山,这会儿又是赤林山,几个地方隔了那么远,不过两天,怎么一夜之间冒出这么多山贼来!刺史府那边有信儿没有?再不向头申请出兵的敕书,这些山贼怕是要反了!光指派那些乡兵顶什么用!”刘宏武怒气腾腾地吼道。
  小兵吓的赶忙跪在地,不敢开腔。
  刘宏武见他还杵在堂,气不打一处来,使劲踹了两脚说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刺史府守着!”
  “禀……禀将军,那些被劫商队的人,都……围在刺史府门口,要讨个说法。”小兵磕磕巴巴地说道。
  “不要命了吗?大半夜的,是想谋反吗?!刺史府也是随便是谁都敢造次的?衙门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刘宏武听见这话,大吃一惊,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头。
  “康王府的商队亲眼见到那些抢劫的山匪,都……都是光头,如今整个肃阳城都传遍了,说……说……”小兵缩了缩肩膀,伏在地,不敢往下说。
  刘宏武一听“光头”二字,大惊失色,又是一脚踹在小兵的身,气急说道:”妈的!都什么时候了!赶紧痛痛快快的给爷说清楚!“
  “都说去年冬天都尉将军剿匪不力,让山贼全都跑进寺里当和尚去了!这些山贼在寺中为非作歹,滥杀无辜,府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说都尉将军与山贼勾结……”小兵说到这,不敢再说下去。
  刘宏武正要细细询问,又有一个小兵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报!刺史府派乡兵围了二郎山和南脊山下头的两间寺庙,剿匪一百余人,商队被抢财物,悉数从寺庙里抬了出来!”
  “什么!”刘宏武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又赶忙前抓住那小兵的肩膀问道:“快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西坡、富山和赤林山闹的匪,怎么跑去二郎山和南脊山抓人?山贼是光头这话又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怎么没有人来禀报!”
  那小兵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些懵,“山……山贼逃进二郎山和南脊山的寺里,自然要去这两处抓人,同……同何处闹匪有什么关……关系。山贼是光头这事,小……小的……从未听说过。”
  刘宏武大掌一挥,将他推到一旁,又转头对着刚才的小兵,恶声恶气地问道:“你来说!和尚是劫匪这话,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怎么没有及时向我禀报!”
  “这……这话是刚刚才传出来的,小的听见就立马赶过来跟您禀报了呀!”小兵哭丧着脸说道。
  刘宏武跌坐在地,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说,刺史指挥乡兵去围剿那两处寺庙,与这谣言是同时进行的?”
 
 
第246章 捉鬼
  小兵被刘宏武的话问的一愣,还未开口回答,刘宏武已经失魂落魄地放开了他。
  “退下吧,刚才的事给我烂在肚子里。”刘宏武摆摆手说道。
  两个小兵连滚带爬地赶忙跑了出去。
  灯火通明的大堂里,只剩下刘宏武一人,整个房间静的连根针掉在地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突然,眼前一黑,他猛然抬起头往四周看,所有的灯火一息之间全部熄灭!
  台阶处传来脚步声,他眯起眼往门外看去,一个黑衣人背对着月光,走进了进来。
  “你是谁?”刘宏武的手摸了腰间的佩刀,警戒地问道。
  黑衣人没有作声,如鬼魅一般闪身到他身边,出手便是杀招!
  能坐到折冲都尉这个位置,刘宏武的功夫自然不弱,与那黑衣人缠斗了足足半个时辰,这才渐渐败下阵来。
  黑衣人的匕首直抵着他的喉咙,作势要往里送,刘宏武赶忙开了口。
  “等等!事情还没有败露,为什么要杀我?现在杀了我,岂不是坐实了那事?”
  这语气一听,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要杀他的人是谁。
  黑衣人明显犹豫了一下,刘宏武见有戏,又赶忙说道:“不过是抄了三间寺庙,便是拿山贼的事,说我剿匪不力,也不过是斥责一下。我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显得做贼心虚?若引人怀疑,彻查下去,寺里头的事情暴露,虽说不至于牵连到贵人,却会让那件事大白于天下,之前做的种种,付诸东流,岂不可惜?”
  “我……唔……”刘宏武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听见利器破空的声响从角落里传来,刘宏武被黑衣人捂着嘴闪到一侧,瞪大了眼睛,清晰地看见一支短箭贴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只差一点,他就会被那支短箭射中眉心!
  他两股战战,一股骚臭味从身下传来,瘫在地,再也不敢作声。
  大堂里再次响起打斗的声响,又是一阵香风袭来,只听见“扑通”一声,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堂的大门被缓缓合,烛火再次被点亮了起来,刘宏武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况。
  十几个暗卫笔直地站在他们身周,首坐着一个面目清冷,贵气逼人的年轻男子,三个眉目如画的小厮躬身站在他的身后。
  不远处一个黑衣人倒地不起,暗卫正忙着将他牢牢捆住,又从牙齿里抠出毒囊来。
  “你就是刘宏武?”年轻男子淡淡地问道。
  他的声音清冷,却带着肃杀,正是秦王楚沄。
  刘宏武只觉得头皮一紧,一股威压如泰山一样压下来,他紧紧伏在地,颤声回道:“是……”
  楚沄盯着手里的一支袖箭,随意地翻转着,半晌又问了一句,“知道是谁要杀你,谁要救你吗?”
  “知……知道……谢贵人救了小人。”刘宏武磕磕巴巴地回道。
  “我来问,你来答,若是答不好……”楚沄漠然地说道。
  “一定答!一定答!”刘宏武的汗如豆子一般滚滚落下,赶忙回答道。
  楚沄身边站着的三个小厮,彼此看了一眼,面皆是惊喜的神色。
  正是云初、容姝和苏锦泽。
  楚沄淡淡扫了他们一眼,见他们赶忙敛住笑意,这才对着堂下问道:
  “前些日子,肃州官道设的府兵,是谁授的意,查的又是什么?”
  刘宏武心里一松,麻溜地回道:“渝国公世子的相好跑了,托小人帮他寻人。”
  此话一出,周遭的空气冷了几分。
  楚沄的脸似罩了一层寒冰。
  云初的嘴角抽了抽。
  容姝和苏锦泽面皆是幸灾乐祸。
  沉默半晌,刘宏武冷的浑身直打哆嗦,楚沄才又淡淡地开口问道:“全石岭石谷里,焚了多少乞丐?是谁下的手?”
  刘宏武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一脸惊惧,“贵……贵……贵人?”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楚沄朝暗卫摆了摆手,“去看看他有没有印记。”
  暗卫前一步,扒开他的头发,仔细找了找,躬身答道:“没有。”
  从问话到扒开头发找印记,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刘宏武已经彻底吓破了胆,不敢等楚沄再问,赶忙回答道:“去……去岁冬天,小人接到命令,贵……贵人有……有事要办,命小人在腊月十五那天,赶……赶些乞丐进……进山,贵人交代要把这事做的隐秘,是……是以,小人便用剿匪的名义,做了这事……”
  云初、容姝和苏锦泽又听见“贵人”二字,不由得面面相觑,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又到了“贵人”的头。
  “寺庙杀人呢?”楚沄以手支颐,漠然又问。
  “小人只……只知道,寺庙里面,贵……贵人有布置,是以不敢多做干涉。”刘宏武回答道。
  三人对这个“贵人”,越发好奇起来,眼巴巴地看向楚沄。
  楚沄唇角微勾,淡淡地问道:“传命令的是谁?贵人又是谁?”
  “传命令的是刘一阳,贵……贵人是……”刘宏武犹豫道。
  “是谁?”苏锦泽急不可耐地问道。
  楚沄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刘宏武深吸一口气,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闭着眼伏在地说道:“是……是秦……秦王殿下!”
  此话一出,三人一愣,齐刷刷地再次看向楚沄!
  楚沄敛住笑意,坐直了身子,狭长的凤眼微眯,“那秦王当日可曾来过?”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小人不知,小人按照命令戒严官道以后,到时间便领人去赤林山剿匪去了,并未见过秦王殿下。”刘宏武赶紧回答。
  “你和刘一阳是什么关系?”楚沄若有所思地又问。
  “刘一阳是小人……远房的表叔。”刘宏武答道,声音带着几丝悲凉。
  楚沄朝暗卫们摆摆手,暗卫迅速把刘宏武带了下去。
  云初、容姝和苏锦泽看着他正要开口,楚沄又摆了摆手,吩咐道:“来人,把这支短箭交给渝国公世子,把下头这个黑衣人绑紧了同世子关在一处。”
  待到暗卫们领命退去,楚沄这才看向三个人,意有所指地说道:“刘一阳曾经是肃州的密使,今年二月份暴毙身亡。”1
 
 
第247章 坦然
  “密使?密使不就是你的人吗?”苏锦泽看向楚沄,惊呼出声。
  云初想到那块墨玉,又想到在肃州境内,密使不断给予他们的帮助,疑惑地问道:“密使究竟都是什么人?密使的身份,应该是极隐秘才对,是谁知道刘一阳是密使,又是谁指使刘一阳以你的名义告诉的刘宏武去行事的?”
  容姝一脸古怪地看着她,挑了挑眉毛,却是没说话。
  楚沄看着云初,细细解释道:“密使是太祖登基以后在各地安排的亲卫暗部,太祖在世时,一直由老渝国公负责,老渝国公去世之前,把密使交还到了父皇手上。这些年父皇一直没有动用过密使,去年冬天才把这个差事交给我。”
  他顿了顿又说:“若推算下来,我刚接手暗部不久,便出了焚烧乞丐之事,那时我还没着手清查暗部,二月份我将暗部清查一遍,刘一阳素有旧疾,因病暴毙,他的死也并未引起我的注意……”
  “若非你来了一趟肃州发现这件事,恐怕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那些人走的一手好棋!所有的线索都在渝国公府上打转,你放心,此事我必会给你一个交代。”楚沄如墨的眸子看向云初,坚定地说道。
  “六哥,既然线索到了刘宏武这里,全都指向你,便是被人抓住,也只是你倒霉,为何他们今天晚上还要派人来杀了他?”苏锦泽不解地问道。
  “他们辛辛苦苦做下锁魂阵,又岂会轻易放弃?刘宏武一死,虽说会引起一些波澜,若操作得当,却能引开众人的视线。毕竟石谷之事并未露出来,寺庙的图腾也只有咱们发现而已……他们最终的目的并非为了陷害秦王,秦王……不过是他们用来遮掩的幌子罢了。”云初忖度着说道。
  “所以,无论落在谁手里,刘宏武都必须得死。”楚沄面色微冷,淡淡地说道。
  ……
  夜凉如水,月朗星稀,一行人心事重重从折冲府出来,直接去了肃阳城郊落脚的庄子上。
  容姝走在回房的路上,拉了拉云初的衣袖,低声问道:“咱们声东击西的布了这么些天的局,好不容易从刘宏武嘴里套出话来,你就那么笃定,这事儿背后支使的人不是秦王?你不过才跟他认识几天?就……”
  云初看她一眼,回道:“若是以前,我或许会怀疑,可现在……总之,一定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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