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荣——白小圆
时间:2019-03-30 09:11:21

  容姝停下脚步,好奇地问道:“以前?现在?不都是一个人吗?怎么去见了云叔一趟,回来就转了态度?”
  云初打了个哈欠,“说来话长,今天太晚了,哪天我坐下来好好与你说。”
  容姝啐了她一下,打趣地笑笑,转身跑进了厢房。
  云初原本心里没觉得什么,被她这么一笑,脸上却有些发烫,见她进了厢房,自己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这才缓步往楚沄的房间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锦帘从里面掀了开来,云初吓了一跳,赶忙往后退了几步。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苏锦泽疑惑地问道,似想到什么,指着她暧昧一笑,不再说话,头也不回往自己屋里走去。
  云初嘴角抽了抽,这回倒是面色如常地进了屋里。
  楚沄斜倚在榻几上,以手支颐,半阖双目,神情有些疲惫,听见云初的脚步声,他低低说了句:“你来了。”
  “你怎么样?要不要睡觉?”云初走到他身边,关切地问道。
  楚沄抬眼看向她,晶亮的眸子里似有星辰在闪烁,“你看上去比我累多了。”他的声音带着愉悦。
  “我守着你,你睡吧,别担心,我有办法让你醒过来。”云初坚定地向他保证。
  “什么办法?”楚沄戒备地问道。
  突然,他似想到什么,站起身,上前一步抓起她的两只手臂,动了动,只听见云初“呲”的一声。
  “你用血救的我?”他开口问道,不顾她的抗拒,找到受伤的那只手臂,撩起袖子看向她的伤口。
  伤口已经结痂,不算太深,却有一指来长,也没有用布包着,看着有些狰狞。
  “我有分寸,不过是小伤,已经好了。”云初拍掉他的手,不在意地说道。
  楚沄板着脸,“伤口都这样了,你还打算继续动刀子?”
  “总比你醒不过来要好。况且……这血也只对你的魂魄有用。我想了想,既然以前你摸到玉佩中间的血痕能自己醒,那在你魂魄上滴一滴血更能醒,没找到魂魄之前,暂且先这个样子醒来好了!”云初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楚沄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这个法子不好。”
  “为什么?”云初不解地问。
  “太疼了,我不乐意。”说着,他从角落的黑漆箱子里拿出白布和一个瓷瓶,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就要给她上药。
  “我自己来。”云初赶忙收回手说道。
  “我是个鬼,你怕什么!又不会把你吃了。”楚沄坦坦荡荡地挑眉看她一眼,执拗地抓起她的胳膊,从瓷瓶里倒出一些晶莹剔透的药膏,往伤口上抹去。
  云初见到这个架势,也不再抗拒,任由他小心用白布帮自己包扎好。
  楚沄收回手,沉默一会儿,突然问道:“若我……还是以前那个人,你会不会这么对我?”
  声音有些清冷,古潭一般的眸子里,泛着微微的波澜。
  云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收回手臂,把伤口盖好,起身越过他走到榻几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感觉到五脏六腑都被水的凉意沁了一遍,这才缓缓开口。
  “楚沄,你做人一点都不好玩。”她看着手里的白瓷杯子,淡淡地说道。
  楚沄听见这句,转过身来,眸子里闪烁着难解的光芒。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始终是一个人,晚上的你拥有白天和晚上的记忆,白天的你只不过是失忆而已,既然现在已经找回了晚上的记忆,又为何要强行把自己分成两个人?”云初放下杯子,以手支颐地看着他说道。
  楚沄神色复杂地开口:“你知道……”
  云初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我以前也觉得你是两个人,自从……你醒来以后,我才发现,你始终是你,不管是白天的你,还是夜晚的你,都是你。只是……你若太把自己当人看,我怕有一天,那个可以和我秉烛夜谈,畅所欲言的楚沄会消失。”
 
 
第248章 目的
  楚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怕我因为变成了人,没了做鬼时的心境?”
  云初看着他,点点头。
  楚笑了起来,狭长的眸子,清澈而明亮,包容着她的身影,他走到她面前,反问道:“可你有没有想过,要接受我是个活生生的人这件事呢?”
  云初愣了一下。
  楚伸出手抱住她,云初想要挣扎,他轻拍着她的背,“嘘”了一声:“当初你接受我,是因为我只是一抹幽魂,哪怕是秦王的魂魄,也因为白天没有夜晚记忆的关系,才允许我一步一步接近你……”
  云初身子一僵,原来他心里全都知道。
  “与其说你怕我因为变成人,心境发生改变,倒不如说,你怕面对真实的我,你心里一直在防备,防备着什么?究竟是什么让你只敢对着魂魄敞露心扉,而对于真实的人却躲躲闪闪?你究竟经历过什么,嗯?”
  楚的嗓音低哑,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仿佛在诱惑着她向他吐露心底的秘密。
  他把云初拥在怀里,一下一下,像抚摸婴儿一样,轻拍着她的背脊。
  他“咚咚咚”的心跳声,如擂鼓一般震得云初耳朵发疼,他的体温结实地把她包裹住,如同最温暖的港湾。
  云初抿紧了唇,生怕迷失在这样的温暖里,就此沉沦。
  过了许久,楚终于放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狭长的凤目锁着她的视线,强迫她看向自己。
  云初鼓起勇气凝视他,清澈如湖水一般的眸子里,她的身影,仿佛是徐徐绽放的花树,恣意舒展着腰肢。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自己,明明浑身僵硬,一动不动的站着,为何到了他的眼中,便成了这个样子?!
  可是,无论如何,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样子。
  她重活第三世,可不是为了要重蹈覆辙。
  云初醒过神,瞬间蹙眉瞪他一眼,挥开他的手,后退几步,眼中升腾起怒意,“还要不要睡觉?再这么聊下去就没办法做朋友了!”
  楚笑容一滞,哭笑不得地叹口气,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不急,你……还是个孩子啊!”
  云初听见这句,嘴角抽了抽……
  我两辈子加起来都能做你祖母了。
  却也没说什么,从一侧箱笼里拿出被子,铺在榻几上,径自躺下睡了。
  楚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亦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
  清早,当晨光洒在云初的脸上,她猛地醒了过来,坐起身子朝屋里打量。
  楚的魂魄没有在屋子里。
  她下了榻几走到床前,只见楚的嘴唇不断地翕动,像是在说些什么,明显已经是魂魄归体,准备醒来的状态。
  “你真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的血只有滴在魂魄上,才有效果,才能让他痛醒过来,而他竟然为了不让她放血,先让自己的魂魄归体……
  楚的眉心微皱,看上去似有痛苦之意,额头上冒着细汗,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
  云初眼睁睁地看着他这般模样,却是无能为力,只能拿出帕子帮他拭了拭汗,轻拍着他的手臂,唤着他的名字。
  这次楚醒过来的时间,比上一次间隔的更长了一些,整整花了一个半时辰。
  云初担忧地看着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得尽快把你的魂魄找回来才行。”
  楚对她安慰地笑笑,“无妨,虽说这次时间长了些,我却比之前有了一些知觉,也算是有些进步吧。”
  云初听见这话,再想到是因为观星台的关系才会令他如此,心里更不是滋味。
  说话间,欢武的声音在门外低低响了起来,“七娘子,赵飞白想要见你。”
  云初听见这句,与楚对视一眼,起身往屋外走去。
  赵飞白被单独关在一个院子里,四周有暗卫守着,并没有限制他在院子里的自由。
  云初一进院子,便看见他怔怔地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手里拿着昨天楚交代人拿给他的那支短箭,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见云初的脚步声,他缓缓回过头来,“你来了。”
  “找我有什么事?还想杀我泄愤?”云初不客气地讥讽道,径自坐在他的对面。
  “头皮上的图腾,是干什么用的?”他声音平静地问道。
  云初看了他一眼,这回的问题倒不算蠢。
  “是一种巫术,死了以后,让灵魂被束缚在一个地方,不生不灭不入轮回。”云初慢声说道。
  赵飞白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攥紧了拳头,手上隐隐暴着青筋。
  “你是说,婉容她……”
  “被人禁锢在某处,像凌山脚下,你们庄子里的密室中那副壁画一样,用血滴禁锢在上面。”云初据实相告。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赵飞白想不明白。
  云初沉默一下,“起初是为了要做出中邪而死的假象,待到有一日,将她的死,推到秦王身上。后来图腾的事被我揭开来,为了保下顾婉柔,必须杀了她。”
  “他们做这一切,为的又是什么?”赵飞白还是不明白。
  云初叹口气,意有所指道,“赵君洁的亲事,你可曾留意过家里人的安排?”
  见他面上有几分恍然,她继续道:“打从射覆之前,我第一次见顾婉柔,她身后就跟着秋桐。一切都是从秋桐的死开始的,为了能够顺利给顾婉容下毒,她设计杀了秋桐。所以,顾婉容的死,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
  “可是,他们明明知道我喜欢婉容……”赵飞白面上带着悲戚。
  云初不客气地问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觊觎太子的女人?”
  “打小我们两家就很亲近,小时候,她和妹妹两个人,经常跟在我的身后玩耍。承恩公府挨着渝国公府的那面墙里是一个梅园,一到冬天,她都会在梅园里赏梅,我趴在墙头看着她,觉得她比那梅花都好看……她最喜梅香,妹妹每次去找她玩,回来都会带着一身梅花的香气……”
  赵飞白絮絮叨叨地说着顾婉容的事,一提到花,云初便想起顾婉柔在顾婉容喜欢捻的海棠花里下了毒,机灵灵打了个寒噤。
  她急忙打断他的话:“可她自小就是太子的女人啊!你觊觎她,不就是把你们渝国公府架到火上烤吗?射覆那天我都能看出来,京城的勋贵后宅里,人精一抓一大把,谁又看不出来呢?若任由你这么下去,太子登上大宝,你们渝国公府岂不是都要给你陪葬!”
  说到这里,她想起上一世,赵君洁做了谦王妃,难道这就是渝国公府的目的?
 
 
第249章 至苦
  “官家一天没有下旨,顾婉容就是未许之身,我为何思不得慕不得?更何况顾家并非只有她一个女儿,还有顾婉柔,还有那么多旁支……”赵飞白执拗地说道。
  云初诧异地看着他,渝国公府上辈子肯定是遭了大孽,才生下赵飞白这个祸根。
  她站起身来,不想再与这种疯子说下去,刚迈开步子,却被他唤住。
  “等等,听你刚才的意思,说我父亲派人……诱使顾婉柔下毒害其亲姐,是为了让我断了念想,扶顾婉柔登上太子妃之位?或者说……我父亲派人诱使顾家两个嫡女自相残杀,最后让我妹妹嫁给太子,坐上太子妃的宝座?”赵飞白一脸荒谬地看着她问道。
  云初沉默地与他对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婉容的死,和秦王有什么关系?你方才为何说,他们……在婉容头皮刺上图腾,是为了嫁祸给秦王?”赵飞白见她没有开腔,又问。
  云初看着他,坦然回答:“苏锦泽在秦王的地盘上,也差点死于同样的毒和图腾。更甚至……这肃州地界上,已经有百来个人,皆是死于这个图腾。而与图腾相关的所有线索,全部都指向了秦王。顾婉容……只不过是这条绳子上死的一个蚂蚱而已。”
  “噗嗤”一声,赵飞白像听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情,突然笑出声来。
  “是我父亲疯了,还是你疯了?你口口声声说我父亲派人杀了顾婉容,却拿不出证据来。这会儿又说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秦王,你不觉得这太扯了吗?你为什么不猜测……是秦王为了上位,策划的这一切?”他终于找到了云初话里的破绽,神色陡然轻松起来,面带讥讽地问道。
  话音刚落,他又似想起什么来,狠狠瞪向云初,双手紧握成拳,仿佛随时都会冲上来把她掐死一样。
  “怪不得秦王的暗卫护在你的身边,原来你们两个之间,早就有了不清不白的关系,为了未来的夫婿,你竟然用婉容的死,挑唆我与自家亲人反目?当真是蛇蝎毒妇!”赵飞白恶狠狠地骂道。
  云初沉默地听着他的质问,面上平静如水。
  “怎么?说不出反驳的话了?”赵飞白更加得意,他不屑地说道:“以你这样的身份,就算秦王当上太子,你也不过是个侍妾,不过是个玩意儿而已!况且,秦王身子不好,指不定连龙椅都没坐上,就一命呜呼了!”
  云初似笑非笑地看了紧闭的院门一眼,又把视线转回到赵飞白洋洋得意的脸上。
  “你说完了?”她淡淡地问道。
  赵飞白神色一滞,想到她以前的行事做派,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不由得沉下脸来,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云初看着他,一字一句笃定地说道:“你父亲要把你妹妹嫁给谦王。”
  赵飞白大惊失色,一个趔趄退后几步,戒备地问:“你什么意思?”
  “扶一个有瑕疵的太子妃上位,握着太子妃的把柄,用‘邪术’杀死官家亲近的人,再把所有的一切推到秦王的身上,待到时机成熟,太子暴毙,秦王巫蛊杀害兄长,最后登上宝座的人会是谁?”云初冷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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