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荣——白小圆
时间:2019-03-30 09:11:21

  “我去去就回,真有急事。”楚沄从他手里抽出衣袖,抬腿就要往外走。
  “是她找你吧!”太子挑了挑眉,站起身,一把拉住他。
  见他抿着唇不语,太子扶额:“你方才来我宫里的时候还一脸郁色,这会儿一听她来找你,就按捺不住要过去?你……”
  楚沄冷冷打断他的话:“阿兄,你那些书一点都不准,我受伤醒来她就躲了,我去寻,非但没那书里说的主动投怀,竟连抱都不给抱了!那些书到底哪买的,我去拆了他的铺子!”
  太子挑眉看着他,语气里面全是调侃:“都让父皇赐婚了,还不好?已经是你的人了,还不管用?”
  “这也是我补救得当,跟那些书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那岳丈还在外地,暗卫传信儿回来,正往家里赶呢,七娘是他的命,到时候……”
  楚沄顿了顿,看向太子,诚心劝道:“阿兄,你还是少看点那些书,七娘不吃这一套,容三娘恐怕也不会吃,你莫弄巧成拙,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
  太子和煦的面容微滞:“你怎么知道?”
  “你一向不近女色,突然找那些书来看,那日又专门挑容家的校场上摔腿,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楚沄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一声:“可你别忘了,顾婉柔还在顾家祖宅里养着呢,母妃说,父皇还打算明年采选,可都是为你准备的,你自求多福吧。”
  说罢,抽出衣袖,转身大步离去。
  “六郎!劝你别回去!你现在回去是要后悔的!”太子皱眉看着他的背影,朗声喊道。
  ……
  秦王府,水榭。
  云初倚在临水的榻几上,以手支颐,看着一湖碧水出神。
  潮湿的风从水面上吹来,将她的发丝拂乱了几分,平添了几丝慵懒。
  一回到府里,就直奔水榭而来的楚沄,看见这一幕,眸色微深,原本急促的步子下意识放缓了几分。
  “喜欢吗?”他轻步走到她的身侧,低哑着嗓音问道。
  云初被惊的一下子站起来,抬头看见楚沄,心立刻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
  “在想什么?竟吓成这样?”楚沄凤眼微挑,唇角勾出愉悦的弧度。
  强按下怦怦乱跳的心脏,云初略有些不自在地问:“赐婚的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楚沄上前一步,大手一勾,把她勾进怀里,附耳道:“七娘,我们不吵架,好吗?”
  云初极力挣扎,可是他的双臂箍得极紧,又哪里能挣脱,只得抬起一张发烫的脸,冷声质问:“楚沄,我以为那天已经跟你讲的很明白了。赐婚于你无益,于我亦无益,你为何非要一意孤行?”
 
 
第314章 人道
  “赵飞白以后不能生育了。”楚看着她,低声说道。
  云初猛地怔住:“什么?”
  楚凤眼微挑:“不是我干的,他的伤虽重,也不至于……不知他回府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太医去把了脉息,确实是不能再生育了。”
  话锋转的太快,内容又如此劲爆,让云初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连方才冷声质问的气势都迅速蔫了下去。
  赵飞白对顾婉容这个人,还真是爱到骨子里,不能人道?这样的做法,对渝国公府目前来说,还真是……不可言说。
  本来楚“遇刺”这件事,就是明晃晃地给渝国公府找茬。这年头入刑都讲究人证和物证,赵飞白手里的剑和楚身上的剑伤吻合,若真说起来,没有抓个现行,又无人证的,也定不了他的罪。
  只是官家怎么看,又是两说。
  可如今……就这么出人意料地成了不能人道的……渝国公又只他这一个独子,相当于整个渝国公府断了子嗣,还真是比杀了渝国公都让他难受。
  不过,渝国公年纪还不算太老,生个庶子出来还有可能,然而……有太子和楚看着,恐怕这个庶子……大抵也是生不出来的。
  楚见云初面露沉吟之色,继续道:“现如今是不是我干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渝国公这个闷亏是吃定了,就怕他狗急跳墙。如今父皇赐婚,有朝一日他们若想动你,也要掂量掂量后果。”
  云初听到这里,猛地抬眼看向他,双眼微眯:“赐婚在前,赵飞白不能生育在后,你不要混淆因果。再说,我的真实身份若捏在他们手里,以后他们不见得会动我,要动也是利用我的身份动你。所以,赐婚这件事,既不能保护我,对你也没好处。”
  说罢,见楚面色一滞,她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使劲撑开他的胸膛,想要退开,却仍是半分都动弹不得,不由得怒目而视。
  “你还记得上次在宫里被放血的事吗?”楚再次转了话锋。
  云初又是一怔,不解地看向他。
  “母妃查了许久都没查出来,这事儿就连阿兄都觉得蹊跷,我们都查不出来问题,若你只是个县主,又怎么能接触到宫里的事情?你之前说过阿兄的事,他既然是那样的下场,跟宫里不会没有关系,你只有做了我的王妃,才能想办法把他们都揪出来。”
  楚狭长的凤眼里,闪烁着灼灼的光华,见她再次沉思,继续说道:“况且,若阿兄和我的下场都不太好,那母妃在宫中,恐怕也是腹背受敌。虽说父皇并未给母妃封后,可好歹也是掌管后宫凤印之人,若没有人帮衬着些,咱们在宫外头,行事也不见得会有效果……”
  “而这一切,总不能交给阿兄的太子妃去办吧!”他意有所指道。
  云初被他这一连串看似一本正经,却循循善诱的话,讲的有些懵,总觉得哪里没对,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没对,一时间竟说不出来半点反驳的话来。
  楚再次将她拥进怀里,强压下嘴角微勾的笑意,状似不经意地询问:“如今既然父皇赐了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待到岳父回京,我再亲自上门赔罪,再商议婚期,你看可好?”
  婚期?
  云初听着他胸膛里“怦怦怦”如擂鼓般急速跳动的心跳声,猛地回过神来,撑开他的怀抱,仰头怒道:“楚,你又在忽悠我!”
  “我说的话句句都是实情。”楚凤眼微睁,敛息说道。
  “我且问你,让长公主以‘神医’的身份,把我收做义女,又使官家迫于长公主的情面封我为县主,是不是你早有预谋?”云初冷声问道。
  楚眉色不动,眸光微闪。
  云初狠狠瞪着他,继续道:“而后将赵飞白带走,又让自己遇刺受伤不治,昏迷不醒,令官家想起我这个‘神医’,继而去给你医治,也是你一早定好的?”
  “昏迷不醒是意外。”楚纠正道。
  云初不理,继续质问:“别人都救不了你,只有我这个‘神医’可以,你自幼体弱,我既然救了你一次,在官家和贵妃娘娘眼中就可以救你二次三次,你让官家发现我的价值,再去求婚,他们必定会应允,是也不是?”
  “把赵飞白放回渝国公府,更是将我的身份故意暴露给他们知道,让我没有任何退路,只能投进你的怀抱,是也不是?”
  云初问到最后,脸颊气的通红,眼睛更是亮的冒出火来!
  楚叹息一声,飞快地啄一下她气鼓鼓的脸颊,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赵飞白不会将你的身份透露给他们,我怎么会把你置于那么危险的境地。”
  “赵飞白在家族利益面前,又怎么会选择与你合作?”云初捂着脸,顾不上斥责他,质疑道。
  “渝国公府不过是颗棋子罢了,和苏毅德没什么两样,他只需明白这一点,若不跟我合作,渝国公府阖府就只好去死一死了,在我房间里面,他作为刺客被杀身亡,便是谋逆的大罪。”楚唇角微勾,慢声说道。
  云初蹙眉细想,现任的渝国公资质平平,手中又无兵权,就算当初她假死出京时,各处设置官卡,也不过是仗着老渝国公与旧部下的一些情分。
  这样的实力恐怕还达不到被那些人重视的条件,所以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他们揪出来。
  而赵飞白却是不同,因他最肖祖父,颇有当年老渝国公的风采,上一世因顾婉容的死,激起了他的斗志,与承恩公世子顾志坚当街打了一架,又被渝国公扔进了军营里历练。野心勃勃的他,进了军营无疑是如鱼得水。
  后来他妹妹能嫁给谦王为妃,与他在军中的成绩和地位也密不可分。
  如今……知道真相的他,既无爱人,又无子嗣,更无斗志,恐怕便再难成为那些人的好棋……
  “可是赐婚之事,进行的这么快,就像是有人推波助澜一样,甚至司天监合八字,都是辰时合,午时出,这又如何解释?”云初怀疑道。
  “总归,那些人做了这么多,肯定是希望我成亲的。你既然能预知阿兄十年后的事,有没有预知到我与谁成了亲?”
  楚敛目问道。
 
 
第315章 坦诚
  听见楚这么问,云初一时间有些茫然。
  上一世……她死的时候,他已经二十七八岁,自然成了亲,她之前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他究竟娶的是谁。
  “我不知道,总归是成了亲的。”她蹙眉回答。
  楚抬眼看向她,状似不经意地又问:“以云老的性格,和云府的状况,十年以后,你一定也是成过亲的,你嫁的那个人,又是谁?”
  云初浑身一僵,半垂下眼眸:“你难道没听说过那句话么?‘医不自治,卦不自卜’。可有一样你说对了,我确实和你一样,是成过亲的。”
  此话一出,楚的周身瞬间冷了几分。
  “放开我,今天找你来,除了赐婚之事,另有别的事要说,你若是这样,我就跟你没办法再说话了。”云初眸底沉下一层阴影,疏离地说道。
  楚没有放手,反而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埋首在她颈间,半晌,闷声说道:“不管你曾预见过嫁给谁,这辈子,你只能嫁给我。不论你心里有谁,都只能嫁给我。”
  他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颈间,带起一阵酥麻,云初强忍下心头的酸涩,将这些天的茫然、内疚、和怨愤尽数吐露出来:
  “楚,你隐瞒我的真实身份,让长公主将我收作义女,只为了提高我的身份,让我可以嫁给你。一意孤行拉长公主和苏锦泽加入这场纷争,你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让我如何有脸面对他们?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甘之如饴的嫁给你?”
  感受到他的呼吸一顿,云初的声音越发清冷:“我知你自小离魂,也明白做鬼的孤寂,可你如今是人,离魂之症也已经痊愈,不该再像做鬼时一样全无顾忌地任性行事。你这样处心积虑又霸道,只会让我觉得心累,又如何能让我信任?”
  说罢,奋力一挣,挣脱他的怀抱。
  她站直身子,平静看向他的面容。
  那张如雕刻般俊美的脸,此刻看上去有几分冷硬,与她对视的瞳孔里,泛起一重又一重,复杂难辨的纹路。
  “我在你眼中,竟是如此不堪?”楚冷声问道。
  云初眼眸紧缩,默然垂首,后退几步,朝他疏离一福。
  “官家既已下旨赐婚,我云初小小民女,自然无力回天。只是殿下为了让民女配得上你而使出来的手段,恕我不能想明白了还置若罔闻。我会将实情一一禀明长公主,其中种种,想必二公子亦是一无所觉。此后不论官家降罪,亦或是长公主震怒,民女一力承担。殿下千金之躯,民女一介幽魂,实在当不起错爱,就此拜别。他日山高水长,还请殿下自己多多保重。”
  颠三倒四说完这些话,云初强撑着行了礼,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府的,云初只觉得心里十分难受,很想痛哭一场,眼角却干涩得流不出泪来。
  直到看见寻她而来的苏锦泽,才猛然回过神。
  “你怎么了?又是这副鬼样子?见鬼啦?”苏锦泽皱眉问道。
  话音刚落,想到一大早她便出了门,迟疑地问:“莫非……你去找六哥了?”
  云初侧过脸去,没有心情,也不想开口。
  苏锦泽指着她:“你让我怎么说你……六哥那样的身份、地位,主动去让官家赐婚,还是正妃之位,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说说,你还想怎么样?我真不明白,你心里在想些什么,究竟想要干什么!”他恨铁不成钢地问道。
  云初听见这话,抬眼看向他:“我一个县主,又是‘神医’,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即便没这个县主,没这个‘神医’的身份,当初我爹也说了,若我不想嫁人,便可以一辈子不嫁人,可他请旨赐婚,便把我这条路封死了,我为什么要满意?”
  苏锦泽瞪大了双眼,动动嘴唇,竟无言以对。
  云初看看时辰,早上出门早,如今还未到午时,她站起身,一脸肃容地看向苏锦泽:“我有话要对娘亲和你说,走,咱们去落霞院。”
  说罢,也不管他作何模样,大步朝落霞院走去。
  苏锦泽仍沉浸在“她怎么这么能作”的思绪中回不过神来,直到瞥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赶忙追了上去。
  ……
  落霞院。
  长公主正歪在榻几上,听婢女给她念话本子,见云初和苏锦泽两人黑着脸结伴而来,觉得十分有趣。
  “不是说下午你们姨母来了才喊你们过来吗?怎地现在便来了,脸上还都带着碳渣子?”待他们二人见过礼,她挥退服侍的人,笑着开口打趣道。
  苏锦泽皱眉坐在椅子上,瞪着云初没有开腔。
  云初正了正衣冠,撩开袍服,“扑通”一声跪在正中,施个大礼。
  “云初愧对殿下和二公子的一片真心,还请殿下责罚。”她伏在地上,肃容说道。
  长公主和苏锦泽面面相觑,不知她这是做的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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