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荣——白小圆
时间:2019-03-30 09:11:21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跪起来了?”长公主温声问道。
  苏锦泽扶额:得!作完六哥,又来作他们了!
  女人就是麻烦!
  云初沉默一下,攥紧手心,答道:“我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若有一天,这身份被人揭露,恐会给殿下带来天大的祸事。”
  苏锦泽睁大了双眼:“你的真实身份不是云七娘吗?难不成还有个身份是搅事鬼?”
  长公主瞪他一眼,转头看向云初,柔声问道:“你还有什么身份,说来听听?”
  “我……我是巫。”云初鼓起勇气回答。
  话一出口,她瞬间觉得轻松不少,却是不敢抬头,继续道:“因机缘巧合受人点拨才成的巫,秦王和父亲皆不知此事。回京以来,殿下对我视如己出,因贪恋您的慈爱呵护,迟迟不敢相告,还请殿下责罚,云初绝无怨言。如今,还请殿下趁着事情还未掀开,尚可补救,快将云初逐出府去吧!”
  屋里一片寂静,半晌,没有人作声。
  云初垂首跪伏在地上,心里虽然忐忑,却如释重负。
  这样才是对的。
  没有隐瞒,没有欺骗。
  不管什么样的感情,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做人最重要的是问心无愧,对待亲友,要更加如此才是。
  哪怕接下来要面对长公主的雷霆之怒,她都绝无怨言!
 
 
第316章 自在
  “原来你这些天没精打采的,就是因为这个?”苏锦泽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突兀地响起。
  云初仍旧安静的伏在地上,没有回答。
  苏锦泽站起身,一把将她拉起:“你究竟把六哥想成什么人了?今天早上去找六哥,是不是也说的这个?”
  “此事非但瞒着殿下和你,也瞒着秦王殿下,我自然是要去对秦王殿下坦白。”云初垂眸说道。
  “娘亲,你赶紧看看她还有救没有?六哥身子弱,我真怕她把六哥气死,到时候你少了个好侄儿,我少了个好哥哥!你说她长得还没我好看,怎么就这么祸水呢!”苏锦泽气呼呼地说道。
  “好了!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么?你先回去,我和云娘好好聊聊天。”长公主对着苏锦泽摆摆手。
  苏锦泽不再多说什么,摇头叹息着走了出去。
  长公主站起身,缓步走到云初的面前,为她捋了捋方才被扯皱的衣袖,柔声问道:“你愿意跟我聊一聊你和六郎之间的事吗?”
  云初不解地看向她。
  明明……现在说的不是这个啊!
  “我是巫,是太祖和官家的大忌,一直以来对您隐瞒了这个身份,殿下难道不生气吗?”云初低声说道。
  长公主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拉至榻几上坐下。
  “打从你救了二郎开始,这件事我便隐隐有些猜测,你们没回京以前,六郎亲自来与我说了这件事,把你认做义女,不是他的主意,而是我的。”长公主笑道。
  说了?!
  云初大吃一惊,抬眼便跌进她慈爱的眼眸里,眼眶一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六郎那个臭小子,虽说性子有些清冷,但做事还算周全,请旨赐婚这件事……确实有些太急了些,你历来是个有主意的,难免觉得有些强加于人,可是如此?”长公主温声相询。
  云初哑声反问:“您难道一点都不介意我是巫这件事?那些……想要害您的人,若知道我是巫,就不用再起什么背地下毒的龌龊心思,只需要揭开我的身份便行,您何至于……”
  “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若这点事都能吓到我,连你这个小女子都护不住,我这长公主岂不是白做了?”长公主笑着打断她的话。
  “况且……自从苏毅德的事以后,我更加庆幸当初的决定,这趟浑水既然从一开始就泼在我身上,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何况是我?”她嗤声道。
  云初嘴唇翕翕,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觉的心里又酸又涨,汩汩冒着泡。
  长公主摆摆手:“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以后不要再提,我既认下你这个女儿,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都是我的女儿。”
  说到此,她再次笑着问道:“听说你早上去了六郎府上?好像……聊的不太好?可是因为这件事?你愿意跟我聊聊吗?”
  云初沉默一会,慢声回答:“不瞒娘亲,我从来没有成亲的打算,只想这一切结束以后,能和爹爹一样游历四方。此生虽没什么大志向,却也不愿困顿于后宅之中,蹉跎一生。赐婚之事委实是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那……你对六郎……可有儿女之情?”长公主又问。
  “……有,又如何?”云初迟疑许久,黯然下去:“夫妻之道,远非儿女情长便可相得一世。门第根基,责任担当,家国天下,哪一样不是重重难关?我们两个……我只盼邀游四方,清风明月。他却是身份贵重,各种负担。我们,实非良配。”
  长公主挑了挑眉:“难道……你心生抗拒的,竟是‘婚姻’二字不成?”
  云初心里一震。
  即便没有巫族血脉,抛开那些阴谋阳谋不谈,她也是不愿意和楚沄进行下去的。
  正如当初长公主对苏锦泽说过的话:“那些过往,才造就了一个今日之我”,上一世的那段情,虽然在她脑中日渐模糊,终是留下了痕迹。
  尽管她十分明白,楚沄与周明煦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也毫不怀疑楚沄对她的深情。
  更甚至,她也对他动了心,动了情。
  可正因为如此,她不愿给他希望,也不愿放纵自己与他及时行乐。
  她坦然面对过去,洒脱放下一切,并不代表着,就愿意再找一个人重新开始。
  不是没有勇气,而是不愿意。
  放弃自己的喜好、理想和自由,妥协与迁就另一个人,如今的她,已经不会再去做。
  想到此,她静默地垂下了眼眸。
  “你才十五岁,便……”长公主掩面笑出声来:“若非年龄太小,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经历过什么事呢!还真是人小鬼大!“
  云初眼皮抖了抖,没有说话。
  “可如今官家已经下了旨,你与他的事,已是板上钉钉,你就打算这样拧巴下去?”长公主笑着又问。
  云初摇摇头:“我晓得轻重,既来之则安之,事已至此,虽无力回天,可也能保持本心不坠,该与秦王殿下说清楚的,也已经说清楚,免得让他感情错付。”
  长公主听了这话,坐直身子,沉吟一会儿,慢声说道:“我看你心底里藏着事,恐怕没有对六郎坦诚相见。既未坦诚,也就不知道他的想法。
  你说的没错,婚姻之道,虽非儿女情长便可相得一世,可也不是一人自说自话就能随意捡起或抛弃的。”
  说到这,她拍拍云初的手:“你如今既是我的女儿,又有县主的身份,还是个‘神医’,无论嫁没嫁人,有我为你撑腰,自然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
  倘若成婚以后,他敢对你指手画脚,我定会为你出头。若当真觉得过不下去,到时咱们再做打算,你看如何?”
  云初猛地抬眼,见长公主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眼中尽是坚定与鼓励,不由得有些踌躇:“可是……”
  “没什么可是,‘情’之一字,若想收便能收回来,这世上又何来那么多痴男怨女?”
  长公主对她眨眨眼,语重心长又道:“你和他既已都生了情,斩断情丝是傻子才做的事。总归现在也算木已成舟,你且把这重重心思收一收,安心做你的秦王妃。那个臭小子的志趣究竟在哪里,你总要朝夕相处、耳鬓厮磨才能确确实实地看清楚。
  红尘嚣嚣,岁月悠长。若是果然有一个知心人携手同游,与你一个人担风袖月相比,总归别是一番滋味。
  人生百味,抛却那些酸的苦的,你不过刚刚及笄,静心细品,才能找出最喜欢的,不如咱们慢慢来?”
 
 
第317章 宣阳
  云初看着长公主殷殷期盼的目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原以为楚沄瞒着自己的一番行事,与自己的原则相悖,却没想到是个误会。
  想到早上在秦王府里,她对楚沄说的那些话……
  一股歉疚之情油然而生。
  “多谢娘亲提点,我……我会认真想想娘亲的话的。”她郑重说道。
  长公主拍拍她的手:“做人重要的是开心,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不要违背自己的真心。也莫想太远,珍惜当下,才能让自己不留遗憾。”
  云初重重地点点头。
  ……
  宣阳长公主来的时候,已是薄暮时分,长公主命人在府里各处掌上灯笼,又在水榭布了酒席歌舞,还将苏锦泽撵出府去,喊了云初在一旁作陪。
  “姨母万福金安。”云初笑着上前见礼。
  宣阳长公主走上前,一把将她扶起,笑着说道:“快让我看看,被大姐一直藏着掖着的宝贝,究竟长得何等模样。”
  云初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穿大红襦裙,梳着堕马髻的柔媚女子,对她爽快地笑着。
  宣阳长公主?
  怎地……这么年轻?
  肤如凝脂、目若秋波、削肩细腰、身段惹火,整个人看上去,妩媚迷人,完全不像个四十多岁,和离寡居的女人……
  “噗嗤”宣阳长公主笑出声来,素手在云初面前晃晃:“怎么?见我这副模样,美呆了?”
  美……呆……了……
  云初听见这词,浑身抖了抖,若非知道宣阳长公主是土生土长的大梁人,恐怕还当她是穿越过来的呢!
  不过……想到上一世她的“丰功伟绩”,彪悍程度比之穿越女,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姨母光彩照人,云娘确实是看呆了……”她笑着回答。
  宣阳长公主“咯咯”笑出声来,“恩……确实是个宝贝,长得好,嘴巴也跟抹了蜜一样甜,投我的眼缘!”
  随手从手腕捋下一只白玉镯,戴在云初的腕间:“第一次见面,这只镯子刚好跟你手上的配成一对儿,拿着玩吧!”
  说罢,她笑着伸手止住了云初推辞的动作:“这是我的心意,可不许推辞,否则我就不高兴了!”
  又拉起云初的手,一同坐在榻几上,连半点推辞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问道:“听说,你和二郎有事要问我?”
  “你这一上来就是一连串的话,我听着都头疼,云娘先不忙问,你先回答我,今天说好下午来的,怎地到这会儿才来?我倒要听听,究竟是什么事能把你绊住,让我好等?”长公主不待云初开口,径直对着宣阳长公主嗔道。
  宣阳长公主脸上立刻飞起两酡红晕:“还……还不是……府上那点子事……耽……耽搁了。有什么好说的。”
  对着长公主使了个眼色,带着几分羞意。
  “你……”长公主气得伸手指着她,半晌吐了句:“真是胡闹!”
  云初眼观鼻,鼻观心坐在一旁,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听不懂……
  脑子里却浮现起上一世关于宣扬长公主的记忆来。
  宣阳长公主只比官家大一岁,是先帝的次女,与康王一样,皆是已故的端妃所出。
  先帝子女不多,官家又只有这两个姐姐,虽说比不得燕国长公主地位尊贵,也相差不远。
  宣阳长公主自幼与蒋国公次子张守琰,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成婚之时,伉俪情深,风光无限。
  和离之时更是轰动京城。
  只因张守琰去吃了个花酒,又在画舫上宿了一夜,被宣阳长公主知道,一把火烧了画舫。
  这还没完,又给当日陪着张守琰去吃酒的每人家里,从祖父到兄弟再到儿子各塞了十个女人。
  最后一纸和离书扔在张守琰的脸上,把他撵出公主府去。
  自那以后,便开启了“及时行乐”的人生……
  宣阳长公主和离以后的行事方式,更像现代人的不婚族,只恋爱,不结婚。
  合则聚,不合则散。
  对象也非脂粉气十足的小生,多是世家里头有颜又有才的子弟。
  且,不与成过亲的男人来往,更不会左拥右抱,三夫四侍。
  大梁朝民风再开放,也都是古人,对于宣阳长公主这种的,实在包容不了。
  御史们拿她这个公主没办法,只好盯着她的府邸,但凡有长得好的男人进出,第二天一早,这男人的身份来历,家族情况,自有御史写成奏章,呈给官家。
  内容当然是……弹劾男人家族里在朝为官的直系亲属,治家不严,门风不正……
  尽管如此,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从未断过,只是有些相处的时间长一点,有些短一些罢了!
  那些人里头,倒有一个极有名的,叫……
  “云娘,云娘?”宣阳长公主的轻唤声,拉回了云初的沉思。
  “在想什么呢?说吧!你和二郎究竟有什么事想问我?”她笑着问道。
  云初赶忙凝神细想,迟疑地问:“姨母可与容三娘的舅母张清舒相熟?”
  “清舒?都已经故去十多年了,为何突然问起她来?”宣阳长公主疑惑地问。
  “她的骸骨埋在苏家的祖坟里,年初的时候才现被盗走了。容三娘的舅舅苏溆得知这件事以后,四处追查骸骨的下落,苏家人最近才知道,苏溆也失踪了!二哥与我,同容三姐交好,想为她尽一尽心,就想从她舅母身上查一查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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