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看向落爷的眼光不由得更加钦佩了几分，这才是……女强人的生活呀！
第209章 知道
落爷素手一挥，便有几个小厮捧上茶来，“都是自己人，随意坐，出门在外不拘小节。”
等到众人落座，她指着苏锦泽说道：“这几天因为你，这动静闹得可真够大的，官家从西山大营调了两千兵过去，把那整片山都给围了，就为了找你的尸身！”
她坐直了身子，睨着他说道：“你老实跟我说，这事儿他老人家究竟知道不知道？要是不知道，你这么搞，那可是欺君之罪！我还没成亲呢，要死你自己死去，赶明儿我就找个山崖把你推下去，再拉着你的尸身找官家领赏去！”
苏锦泽脸都绿了，整个人摊在榻几上，捂着胸口回答：“我的爷，要是他老人家不知道，你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这样这样整啊！”
云初一听这话，心里打了个突，随即又有些释然，苏锦泽假死这事，即便是瞒得过驸马，无论如何也瞒不过皇上。能说动皇上配合他们演这么一出，连她都有些好奇，太子、秦王和长公主究竟跟皇上说了些什么？
“你们究竟在玩什么，连他老人家都陪着你们这么玩？诈死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永福坊三天之内死了两个人，连那承恩公府大娘子也暴毙了，还都是去了水陆道场的，般若寺这一回可算是名声扫地咯！”
落爷无心的一句话，却让三个人有些心虚，不约而同掀起眼皮互相看了一眼，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转过眼去。
“前天我去长公主府，姑母那哭的……就跟你真死了一样，我从来没见过姑母那种哭法，哭到直抽抽，将晕未晕的，要不是你提前给我递了信儿，我还真怕她哭出个什么好歹来。”落爷扶额叹息道。
“你净说我娘亲，怎么不说说我爹？”苏锦泽突然问道。
“驸马？驸马也跟着去搜山啦，我没见着，倒是你那哥哥和姐姐，里里外外操持，赞誉声一片，我看你们兄妹三个，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落爷看着他摇了摇头。
苏锦泽却是没接她的话，眼睛只顾盯着篝火上的烤肥羊，羊肉已经烤的七分熟，奶白色的羊油被烤得“滋啦滋啦”响着，滴在篝火里，猛然窜上来的火星子，再溅到肉上，纯正的焦香味四散开来，勾的人肚子直叫唤。
“这肉还烤呀？该翻翻了！你看看，火烤的那一面，都能吃了！”苏锦泽吞了吞口水，嚷嚷道。
落爷看他一眼，侧过头去，轻拍手掌唤道：“熊大，别在下头开小灶了，赶紧上来把这羊肉给弄了！”
云初听见这个名字，嘴角抽了抽，心里忍不住有些怀疑，这落雨郡主，不会是穿来的吧！连下人的名字，都取得这么有时代感……
正想着，只见打西边的厢房里慢慢悠悠走过来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从身形上看，果然是人如其名，跟“熊大”还真有些相似。
只是……那梳得整整齐齐的双丫髻是什么鬼？
“落爷……你这次出来竟然把熊姐姐都带来了？”苏锦泽猛地坐直了身子，两眼放光地看着那个胖丫鬟。
“你好不容易死一次，我念着咱们在京城里的情分，怎么着也得让你吃好不是！要不然等哪天回去见了姑母，你这身子骨，再瘦成了人干，姑母还以为我把你丢到什么地方去了呢！”落爷邪邪一笑。
苏锦泽看见她的笑容，机灵灵打个寒噤，不再理她，转头腆着笑脸对胖丫鬟说道：“熊姐姐，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胖丫鬟脸蛋圆圆的，跟个肉包子一样，她摇了摇头，腮帮子的肉波浪一般地抖了抖。
原本是个胖萌萝莉的画风，却突然从腰后摸出一把磨的锃亮的大刀，轻巧把烤羊翻了面，操刀利落地割起羊肉来。
“这个熊大可是京城里头的名人，能吃，会吃，但凡她吃过的东西，配料都能说出个八九不离十来。还会做几样十分了得的拿手菜，在纨绔圈里，算得上是地位超然的了。”容姝附在云初耳旁点评道。
云初不由想起角荷，“照你这么说，若是我那个善厨艺的丫鬟在这里，估计要跪地拜师了！”
“……你那四个丫鬟，云叔已经偷偷安排着先去边境了，等到了我父亲那里便能看见。”容姝知她心里所想，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胖丫鬟已经把焦香诱人的羊肉划拉成了粗犷的块状，装进盘子里让小厮们呈给众人。
云初拿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口中，焦、香、鲜、嫩，入口即化，简直让幸福感瞬间爆棚！
“熊姐姐，你手艺又进步了！这肉烤的实在让人神魂颠倒！”苏锦泽不加掩饰地夸赞道。
胖丫鬟听见这话，甜甜笑起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十分可爱。
“这丫鬟长得还挺好看的。”云初低声说道。
容姝点了点头，“纨绔里面，不少人想把她要了来抬回家呢！都被她拒了。”
云初惊讶地看着她，这个时代可都是把丫鬟当成货物来换的，便是有些技艺，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落爷老早就给她脱了奴籍，她却是死心塌地的跟着落爷，哪都不去。”容姝解释道。
“是个重情义的。”云初对这主仆的好感又上升了不少。
羊肉一盘一盘端上来，众人都大口朵颐地畅快吃着，一时间静默无声，连话都顾不上说。
等到吃的七七八八，落爷这才吩咐着收拾了碗筷，又命人在后头置了套榻几，让胖丫鬟坐在那里吃了起来。
“落爷，商量一下明天怎么走吧，我和苏锦泽这长相，恐怕会露马脚。”容姝呷口茶说道。
落爷看了看容姝，又扭头看看苏锦泽，面上也有些为难。
一个怎么看都不像个女的，一个怎么看都不像个男的，那胡商的队伍里，好男风的不在少数，这若让容姝扮成男的，恐怕比女的还要打眼……
可若让苏锦泽扮成女的……
苏锦泽不明所以地左看看，右看看，指着自己，“我这长相怎么了？”
“你如今可不再是长公主府的二公子了，这种长相太麻烦，要不然豁出去，让熊大在你脸蛋上划拉一刀，提升点男子气概怎么样？”落爷认真建议道。
苏锦泽肩膀缩了缩，捂着胸口一脸惊恐。
“我有个法子，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云初开口说道。
众人朝她看去，只见她指着在一旁吃的不亦乐乎的胖丫鬟说道：“干脆都跟着熊大混吧！”
第210章 伪装
宝和镇是京城三百里以内，胡商往来补给和货物中转的重镇。
大街上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胡人来来往往，有白布包头的大食人、衣着艳丽妖娆的胡姬、还有全身黝黑的昆仑奴、还有穿着回鹘、龟滋、新罗服饰的胡商。
街道两边胡商的摊子和铺面林立，大多卖些奇珍异宝、药材，最热闹的还是卖胡食的食肆或酒肆，大梁和胡人的贸易来往频繁，在宝和镇尤为突出，随意在城里绕一圈，都会让人有种进了边境的错觉。
一大清早，宝和镇的北郊，三四百人的胡商车队整装待发，领头的是个年逾四十的精明中年男子，他高鼻深目，肤色白皙，一把络腮胡把尖长的脸型衬的凶神恶煞一般，来来往往的行人皆不敢侧目。
“巴依老爹，落爷那里来了个贵客，要耽误一会儿功夫，让咱们等等再出发。”一个半大的胡人小子气喘吁吁跑到他跟前，用胡语说道。
巴依面上有些诧异，却也没说什么，翻身上马，对着前方一声吆喝，车队躁动了一会儿，又平静了下来，安静地等待着。
约莫等了半刻钟，才有一队轻车简装的车队慢慢悠悠从西边走了过来。
巴依看见车队上飘的旗子，赶忙策马迎了上去，一瞧见落爷，利落地翻身下马见礼，眼神却不住地往车队上打量。
“落爷一向准时，今日为何会这么迟？小人还担心咱们说好的生意做不成了呢……”巴依弯着腰说道。
落爷打个哈欠，神色恹恹地说道：“别提了，我京城里的兄弟，置了个外室，没想到让正室知道了，正室家里是个勋贵，他被逼的没有办法，连夜送到我这里来，托我把她送到延州去。”
“这有何难，不过是个女子，咱们车队有您的人护着，一路平平安安的，有什么可担心的。”巴依谄笑着说道。
“若是寻常女子便也罢了，关键她还挺个大肚子，你说要是路上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不是一尸两命嘛！哎！”落爷苦恼地说道。
巴依多少知道些落爷的身份，一听她这么说，想必托她办事的那位，也是个贵人，如今这贵人的外室还怀了子嗣……
他不由得面上更恭敬些，“小人这就吩咐下去，让车队慢些走，免得打扰了贵人歇息。”
落爷摆摆手，“那马车是我兄弟专门定做的，颠不坏她，只是……这事儿得格外保密才行，若被那正室知道，我这兄弟可就要绝后了！”
巴依胡子抖了抖，“小人知道了，这就吩咐下去，谁也不能提马车上的人。”
落爷正要再说，只见一个胖丫鬟气喘吁吁地从最前头那辆马车上跳了下来，皱着眉头说道：“方才小公子在肚子里又踢夫人了，夫人说要换辆马车，这辆马车小公子坐着太闷！”
“换！换！换！来人！快给她换！”落爷赶紧朝车队喊道。
话音一落，就见从后头的马车上，跑下来两个面黄肌瘦的丫鬟，爬到马车上把带着帷帽的大肚子女人搀了下来。
大肚子女人艰难地扶着自己的肚子，走一步喘三喘，看得人都想替她喘口气儿。
“轻点！慢点！夫人身子弱！”
“你这样搀怎么行！没看见夫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吗！快给夫人顺口气！”
“小心夫人的脚！夫人脚肿着呢！能这样上去吗？”
那胖丫鬟在一旁指手画脚，也不帮忙，不停地吆喝那两个小丫鬟，两人好不容易把大肚子女人扶了上去，连下马车的时候，腿都在打着颤。
巴依看着这一幕，胡子惊的直抽抽，心里隐隐约约猜出来为什么落爷会这副表情了……
“这外室……脾气不太好，有些……娇气，趁她没什么要求的时候，咱们就赶紧赶路，若万一她作起来……就怕耽误时间。反正，这事儿得保密……”说到最后，落爷都有些说不下去。
“车队上人多口杂……若是总这么耽误……难保不会有人抱怨两声……若是让外人听了去……”巴依有些不太确定，这保密功夫究竟能不能做下去……
落爷长叹一口气，脸上十分苦恼。
巴依瞧她这副模样，使劲想了想，迟疑地问道：“不如这样，您要是不嫌弃，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的小夫人……贵人们向来对我们胡人……有些偏见，便是有心人打听您身边的事，也跟您没关系，您看如何？”
落爷抚掌笑道：“妙！妙！妙！就这么说定了！我去队伍前头领队，你就照顾后头的人，就这么说定了。”
说着，她朝胖丫头招招手，“熊大，来这里！”
胖丫鬟闻言，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落爷指着她对巴依说道：“这丫头是我那兄弟专门派来伺候孕妇的，有什么事，你们商量着来，万不能让她动了胎气。要是……实在没办法，再来找我！”
说完，她赶紧挥一挥手，带上人逃难似的往车队前头策马奔去，只听见她熟悉的一声吆喝，车队便缓缓动了起来。
巴依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一连串动作，总有种不太妙的感觉，等回过神，他赶忙朝胖丫鬟躬身笑了笑，也策着马往落爷的方向奔去。
马车缓缓动起来，容姝笑得直打跌，她指着云初说道：“你确定不是在整他？他那个肚子……和那对假胸，我的天……哈哈哈哈哈哈”
“他个子太高，总不能把腿打折了吧，我只能出此下策，让他穿上裙子，再贴个肚子，便是传出去，也没人会联想到他头上。再说他身上有伤，多躺躺对身体好嘛！”云初笑着说道。
“真是难为熊大了，昨晚上看见他这副打扮，连肉都吃不下，差点吐出来！这要是到了延州，保准非瘦一圈不可！”容姝一想到胖丫鬟和假孕妇的组合，又噗嗤笑出声来。
云初等她笑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道：“趁这会儿没什么人注意，咱们见见父亲他们安排的人吧！”
第211章 情报
“行，按照之前咱们说好的，我去跟苏锦泽商量暗卫的事，顺便把云叔留下的人给你唤来。”
容姝不等云初开口，便径自下了马车。
云初知她是故意回避，也不客套地朝她点了点头。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车窗外头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云初隔着窗纱诧异地看着她，惊呼出声：“梅娘，怎么是你！”
梅娘朝她爽快一笑，对着车夫点点头，利落地跳上马车。
见过礼，云初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低声问道：“你出来了，儒雅斋那边怎么办？”
“不止是奴家，这次连奴家外子也一并跟着的。”梅娘笑着回答。
云初更加诧异了，“齐先生也来了？”
“老爷说您一个人出门在外，我们两个跟着，他放心一些。咱们儒雅斋虽然只做古玩生意，却也在各地都有些分号，铺面不算大，传递消息，或者打点人脉也是尽够用的。”梅娘意有所指的回答。
云初瞬间明白了父亲的安排。
儒雅斋的生意，与寻常古玩生意有很大的不同。京城寸金寸土，京官才有多少？儒雅斋开了十余年，那些被他私底下看过面相，“转过”官运的人，升迁或外放皆有迹可循，这些四处散落的分号，铺面不大，却是把这些官员关联在一起，形成一条特殊而隐秘的情报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