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上的事白黎一窍不通,她懵懂地眨了下眼睛,余光突然瞥见胡桃木茶几上的纸盒,还有几瓶她惯喝的酸奶,惊喜道:“怎么还有这个?”
那是她当胖梨时经常吃的小零食,没想到到了现在,江珩还备着。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跃过,白黎突然想到之前在茶水间发生的事,面色一红。她眨巴眨巴眼看向江珩,狐疑道:“你当时……就没起过疑心吗?”
变回白黎后,白黎特地去查了下白狐的习性和饮食习惯,当她看见网页上那一行行猎物后,差点没把自己恶心吐。
还好当时江珩没把她当狐狸养,给她抓来一笼子老鼠。
闻言,江珩眉眼微挑,目光下落到白黎手边的零食上,一双黑眸晦暗不明,清晰地吐出一个字:“有。”
其实见到白黎的第一眼,江珩就起疑心了。白狐出现在闹区已经是奇事,更妄论出现在他床上。只是当时江珩摸不清对方的心思,索性将计就计,收养了白黎。
一方面为了引蛇出洞,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江浩然等人放松对他的警惕。只是后来养着养着,就变了味。
白黎在他心中的地位渐渐水涨船高,她不再是一只简单的玩物,可有可无。
白黎低低应了一声,低垂着头沉思不语。她早就知道像江珩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对她的异样没有一丝察觉。
“想什么呢?”男人喑哑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江珩垂首打开了一瓶酸奶,插。好吸管递到白黎嘴边,“试试看,新出的口味。”
这是白黎之前喜欢的一个酸奶牌子,在她之前,江珩对零食的牌子一无所知,后来为了给这小东西存货,才多少知道了些。
草莓的甜味顺着舌尖滑落,一直到进了喉中。心中的惆怅多少减缓了一点,白黎咬着吸管,有阳光落至她眼角,泪痣一般熠熠生辉。
“江珩,”白黎缓缓开口,一双澄澈空明的眼睛注视着江珩的眸子,“如果当初我是以白黎的身份出现在你床……你房间,你会怎么做?”
床上二字还是太过暧昧,白黎说不出口,临时换了别的词替代。
“真想知道?”
“嗯。”白黎用力点点头。
“丢出去。”
“……”
白黎一时分不清自己该是高兴还是失落,庆幸江珩不为女色所惑,或者对他们没有小说电视剧那样一见钟情的失望。
“那你知道我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在想什么吗?”白黎突然想到自己之前脑中一闪而过荒唐的想法,一阵好笑。
“将张妍爆打一顿?”江珩挑眉,联想到白黎第二天去张妍房间打架的惨状,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不是。”白黎摇头,在他耳边低笑,“我在想,第二天起床是要给你一张十元的钞票,还是一张毛爷爷。”
“……”
半晌,白黎终于听见江珩的声音:“以后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小说。”他握着空拳轻咳了下,指着桌上的手机道,“其实,扫码更方便。”
“……”
第四十章
平安夜, 大街上灯红酒绿, 人头攒动。灯影幢幢之下, 洋溢着一张张笑脸。南城已经接近寒冬,彻骨的冷风扑在脸上, 白黎瑟缩着身子,踮着脚往前面的街道望去。
一张小脸藏在毛绒绒的毛线帽下,越发显得娇小。寒气从脚尖钻进,逐渐蔓延至全身。白黎跺着脚,试图唤醒僵硬的脚尖。
已经是寒冬,就算是雪地靴也拯救不了她通身的寒意。白黎哆嗦着身子,颤巍巍地往掌心哈气,呼吸在空气中渐成白雾, 凝结在半空。
欢笑声在耳边掠过,白黎缩着头,厚实柔软的围巾几乎将她的半张脸盖住, 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亮闪闪地盯着前方的路灯。
车水马龙中, 小轿车闪烁的灯光和急促的喇叭声不时在耳边响起, 白黎蜷着身子,视线之内却没有那辆熟悉的车子。
她轻叹了一声,又往回退了一步。江珩的车子在半路出了问题, 刚好又撞上节日的高峰,这才耽搁了时间。
白黎百无聊赖地站在十字路口处,凝视着对面的广告牌出神, 正好播到江珩公司旗下的产品,白黎蓦地扬了扬嘴角,黑眸深处是罕见的自豪和骄傲。
她和阮阮的咖啡店也日渐上了轨道,果然如江珩所料,第一个月利润几乎为负,所幸她们不需要担心租金的问题,这才减少了一点损失。
后来白黎试着扩展线上的业务,年轻的女孩子总是对甜点难以拒绝,特别是小巧精致的蛋糕。一般的商家都会用劣质的奶油代替,白黎为了追求口感,在用料上颇费功夫,虽然价格比同行提高了一些,但也在大学生的消费能力以内。
外卖的发展极大地方面了大学生的生活,也对白黎的业务带来极大的便利。从第二个月开始,咖啡馆已经一步步开始有了收入,店里的员工也从最开始她和阮阮两人增加到现在的八人。
虽然还是小规模,不过对比白黎之前的期望,这已经远远超出她的目标了。
思忖间,一个刺耳的喇叭声蓦地在耳边响起,白黎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忽然踩到后面人的脚尖,她正想回头说抱歉,肩膀突然被人猛拍了一下,白黎几乎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她人就已经失去了意识,晕倒在身后人的怀里。
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乎只是一瞬,白黎就被人带到车内,副驾驶座上早就有人坐着,看见白黎进来,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嘴角莫名扬起一个幅度。
手腕上的佛珠颗颗分明,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摩挲着珠子,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
江浩然刚走不久,江珩就到了。街道上依旧是欢声笑语,人山人海。江珩不悦地往白黎原先等的位置望去,双眉逐渐拱起。
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会议的延迟,车子无缘无故的熄火,还有现在不见白黎的人影,一切都发生得太过于巧合,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灵活移动,电话很快传开嘟嘟声,可惜很快又被人挂断。
江珩心下咯噔一跳,白黎不可能无缘无故挂断他的电话,他试着又拨了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
另一边的江浩然看着手心一直持续振动的手机,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他挑眉瞥了眼身后的白黎,一双黑眸晦暗不明,如同深夜下的大海。
“还真是罕见。”江浩然冷冷吐出几个字,抬眼望向窗外,车子往郊区的方向驶去,再往前就是一个废弃的工厂,除了作废的机器,什么都没有。
江浩然扬了扬手,示意司机停车,保镖拖着白黎下车,一直到了厂内。
荒废的工厂内,除了天花板一盏忽暗忽明的白炽灯,什么都没有。
柱子上满是油漆浇灌的痕迹,江浩然的下巴往上抬了抬:“扔那里吧。”他可不是江珩,会怜香惜玉。
“嘴巴堵上。”江浩然又补上了一句,虽然这里荒无人烟,可他还是不想多生事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手机依旧振动不停,江浩然眉眼微挑,将手机扔在破木桌上,仰头靠在椅子上,微眯着眼睛欣赏着持续的振动声。
真是罕见,有朝一日他也能看见江珩心急如焚的样子。
……
或许是保镖的动作太过粗鲁,白黎被扔在地上没一会,就悠悠然醒了过来。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痛了白黎的双眼,她不适地眯起眼睛,打量四周的环境。
白黎的手脚都被粗糙的绳子绑住,一圈又一圈勒得她生疼,她试着动了动脚,却发现连移动都困难。
“别挣扎了。”木椅上的男人悠悠睁开了眼,目光落在白黎身上,江浩然嘴角噙笑,“没用的。”
他缓缓站起身,在白黎面前蹲下,黑眸倒映着白黎的影子。江浩然摊开手掌,朝她扬了扬手机,屏幕上江珩的名字还在亮着,嗡嗡嗡的振动声几乎要让白黎奔溃。
她呜咽着挣扎了几下,却发现除了挪动了几厘米,一切都是徒劳。白黎狠狠地瞪着江浩然,心思千回百转。
她知道江浩然和江珩不对盘,可她没想到江浩然居然连绑架这种事都做得出。
手机的屏幕依旧是亮着,江珩坚持不懈地一次次拨着电话,可每一次都是无人接听。
“江总,白小姐还在南城。”电脑的屏幕映出陈秘书沉着的面孔,他轻敲着键盘,鼠标上下轻点。
片刻后,地图上的小红点终于停下,江珩听见陈秘书欢喜的声音:“找到了,在西郊的一个废弃工厂。”
位置不断被放大,陈秘书忽的睁大了双眼,抬眸看向江珩:“江总,那片区域是之前江浩然要开发的地方。”也是被江珩下令暂停的项目。
果然,听见陈秘书的话,江珩的眼皮子动了动,搁在手机背部的手指终于松开,薄唇轻抿成一条直线。
须臾,江珩终于又拿起手机,只是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好久不见,二舅。”
江珩低沉的声音在话筒另一边传来,江浩然冷嘲一笑,目光落在白黎狼狈的脸上,唇角笑意更深,他从地上缓缓站起,背对着白黎,声音从容优雅,漫不经心吐出两个字:“江珩。”
江浩然嘴角叼着一根香烟,打火机在空气中发出清晰的“咔嚓”一声,袅袅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面孔。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狭长的桃花眼内勾外翘,半眯着眼睛和江珩对话。
白黎躺卧在地上,有沙砾沁入手背,疼得厉害。她皱着眉头,目光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除了几只破旧的老机器,其他什么都没有。
屋顶布满了灰尘,昏昏暗暗地看不清什么,头顶的白炽灯一晃一晃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砸下来。
白黎无声地咽了下口水,门外寒风呼啸,郊区的风比城市更为猛烈,从窗口处灌进,一下又一下打在白黎脸上。
她听不清江珩和江浩然说了什么,只看见江浩然在挂断电话后,面色比刚才更为温柔了。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手腕上的佛珠,捏在掌心把玩。
檀木珠子在灯下依旧暗沉得厉害,上面依稀还刻着黑色的字体。
“二爷,有人来了!”
片刻后,门口有保镖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嘴里哈着气,指着来时的道路气喘吁吁道:“老黑已经带着人过去了。”
从南城通往这里的路只有一条,江浩然早在沿路上埋好了人,只等着江珩自投罗网。
“终于来了。”江浩然倏的睁开了眼,黑眸依旧清明深邃,他缓缓站起身,将掌心的佛珠又戴在腕上,冷冷丢下一句:“带上。”
说着,抬脚大跨步往门口走去。
白黎被人拉着出了厂门,门口的风更为冷冽,直直从她脖子灌入衣服中。寒意动人,白黎的心思却不在此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目光紧紧盯着来时的那条泥泞的道路。
明晃晃的车灯终于在路的拐角亮起,汽车的声音在黑夜中尤为醒目。灯光刺得白黎眼睛生疼,她却半点也不敢闭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汽车的方向。
那是江珩的车子。
终于,一个熄火声过后,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江珩来了。
男人从容优雅地从车上下来,笔挺的西装更衬得他身影颀长,仿佛是赴一场晚宴一般,动作优雅淡定。
男人背后是连绵不断的青山,他站在星辉之下,黑眸比银河更为耀眼。
“二舅。”江珩缓缓吐出两个字,视线掠过白黎一张惨白无血的小脸,唇角勾起一个幅度。
他抬了抬下巴,薄唇轻启:“半小时以内,我做到了。”
刚才江浩然和他打了个赌,赌他半个小时内能不能找到人,没想到江珩只是用了二十分钟就找到白黎。
“那又怎样?”江浩然冷笑,对此不以为意。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指腹,忽的抬头瞟了江珩一眼,“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会放了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社会对数学渣太不友好了!!
到现在我都没看懂双十一的规则!!!!
第四十一章
江浩然嘲讽的声音伴随着冷风灌进耳内, 天上陆陆续续下起了小雪, 更觉得寒意渗人。江珩仿若未觉, 黑色的毛呢大衣之下,是一双笔直的长腿。
他双手插兜, 目光依旧淡淡,好似对江浩然的话毫不在意,只是目光在触及白黎那颤抖着的肩膀时,有一瞬间的停滞。
她应该很害怕吧。
江珩目光迟疑了片刻,钥匙在他掌心中捏紧,他蓦地一松开,将车钥匙扔到江浩然脚下,双手摊开举至耳边:“放了她, 我过去。”
潇潇冷风从耳边刮过,白黎眼底一片湿润,她嘴上还被江浩然塞着毛巾, 呜呜咽咽说不清什么。
白黎的手臂都被江浩然的保镖桎梏住, 江珩只能看见白黎眼底的泪意, 还有对他做法的拒绝。他微微一笑, 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又抬眸看向江浩然。
“你的目标是我,没必要牵扯旁人。”
“没必要吗?”飞雪扑在脸上, 夹杂着江浩然嘲讽的笑声,他冷嗤地哼了一声,蓦地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 一把抓住白黎的手腕,抵在她喉咙处,“现在,还有必要吗?”
江浩然冰冷的目光扫过江珩的面孔,薄唇紧抿,锋利的匕首抵在白黎喉咙处,隐隐有血丝渗出。用白黎昨晚第一局的赌注,江浩然赢了,江珩果然孤身前来涉险。
江珩不为所动,连脚步也不曾移开半分,只是眼底的冷意更甚,他听见自己低低的声音:“然后呢,你要什么?”
江珩看起来和平时毫无两样,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在进行的只是一次普通的谈判,白黎的生死与他毫无关系。
“跪在地上学狗叫磕头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何况我是你长辈,你对我磕头也是应该的。”江珩的声音裹挟着笑意,他扯着嘴角望向江珩,忽的将手中的匕首扔到他脚边,“成年人,就得有成年人的玩法。”
白黎的双手都被绑在身后,她双目圆睁,看着江珩缓缓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在尖锐的刀锋上划过,声音冷冽:“什么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