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逆风而来——四单铺
时间:2019-04-14 08:58:22

  “公司打算怎么处理?”
  老丁含糊地说:“顺气自然吧。”
  覃戈不由得产生了怀疑,他爸会让人照顾章茗而对覃盾顺其自然?这不可能。到了酒店后,覃戈打电话给姚晋,他在政府里关系广,让他帮忙打听具体情况。
  老丁跟覃戈通完电话后,坐在办公椅上蹙眉发呆,八点多了,别说晚饭,他连午饭都还没吃。
  手机铃声响起,又是覃盾的亲妈,他接了电话。
  “你不要再打电话来了,我会想办法救覃盾出来的……董事长究竟是怎么想的,重要吗……你不要再过问,我是他亲舅舅,不会见死不救的。”
  老丁捏着眉头,这一摊烂事,搞不好,要毁他一世英名。
  ……
  章茗被问了一天的话,脑袋发胀,思维却异常清醒,这次调查小组问的问题很详细,详细到似乎每一个细节,他们都有疑问和不解。
  第二天换了一批人,继续询问,让她确认所有的工程图纸,没完没了。
  最后让章茗签字的时候,她没签。
  “这些图纸大部分是上一家设计公司做的施工图,我们接手的时候,3#的地基都已经起来了,经我手审核的图纸都是具体楼层施工图……”
  调查人员也有些不耐烦,“这上一家公司是并到你们设计院了,等于就是你们承接了他们的责任和义务。你们不签谁签?”
  章茗态度坚定,但语气还比较和缓,她不想得罪人。
  “这几张是我审的图,我签,其他你们找具体的负责人。”她拿起笔在一沓图纸上签了名字。
  调查人员拿她没办法,出去了,大概半小时后进来两三个人。
  章茗木然地抬起头,眼神略微诧异,来人当中为首的是许家超。
  许家超穿着合体的白衬衣西装裤,他对章茗点了点头,才对其他人说:“我跟她聊聊。”说完又附耳跟一个随行人员说了什么,调查组的人把门关上,出去了。
  许家超拉开她对面的椅子,淡然坐下,声音很轻:“我让他们把监控关了。”看着章茗严重的疑惑,他补充道:“我是这次调查组的副组长之一。”
  章茗凝视着他,没说话,如果他也是来劝她签字的,那没门。
  许家超深呼一口气,“你不签这个字,他们最后也会有办法让你承担责任。”
  章茗就这样睨着他,半响,才说:“楼体坍塌不是质量问题吗?为什么要让我们设计师承担责任。”
  许家超:“我是说可能……可能……”
  “什么意思?”
  “今天下午三点钟,云河集团的丁主任问我要一个安全的帐号,他说给我五百万,我不知道他给其他人多少钱,但是只要一旦有人收了他的钱,事情就很有可能变得完全不一样。”
  章茗突然明白了,云河要保覃盾,让设计院背锅,让她背锅。太荒谬无耻了。
  她有些激动:“因为他们的质量问题,我的同事,一个没结婚的独生女,还有其他8名无辜的工人都死了,他们竟然还想把锅推甩给我们?”
  “章茗,你先别激动。外人有人盯着。”
  “无耻之尤。”
  “我是来帮你的。”
  章茗冷笑:“你为什么要来帮我?”
  “我不想你出事。这个责任,太大了。”
  章茗低下了头,讯问室里空气翳闷,安静地几乎连心跳声都能听得见。
  “你要怎么帮我。”
  “凭我个人力量,很难改变大势。只有从根源上切断云河的幻想,不要妨碍正常调查,那才是对你最有利的。”许家超看了眼手表,“你跟云河太子爷不是准备复婚了吗?现在只有他能帮你。”
  章茗扣着指甲,许家超的话或许可信,但她真不想求他办事,不想欠他人情,但是她现在没办法跟外界取得联系,除了他,她还能求谁?
  许家超看出了她的顾虑,“当年是我对不起你,这次就算我还你的债。”说着他又抬手看了一次手表。
  章茗看出来时间紧急,他不能单独跟她呆太久,她终于还是拿起了笔,桌上除了设计图稿并没有多余的纸,许家超忙掏出名片夹,把自己的一张名片递给她,她在名片上快速写下了覃戈的电话。
  她边写边轻声说:“他在马来西亚,只有晚上可能接电话。如果他不接电话,你不妨先给他发短信。告诉他你的身份。”
  许家超把名片收起来,也没敢多呆,起身走了。
  覃戈从海安国际机场出来,外面飘起了毛毛细雨。一场秋雨一场寒,从温暖的南国归来,一时竟有些许不适。
  车上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那人说,他是新城区副区长许家超,也是这次“远安城坍塌事件”调查组副组长。
  “我已经回到海安,许区长现在方便吗?我们见一面吧。”
  两人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经过商业街的时候,覃戈让司机停车,他下车给自己买了一件外衣,同时,到女装店买了一件卡其色秋装外套。
  他在新城区的咖啡店里见到了许家超。很意外,许家超给他的印象很好,温文尔雅,谈吐不俗。
  许家超知道覃戈以前是军人,他话虽不多,但言简意赅,沟通起来非常顺畅。
  聊完,覃戈基本上猜到了具体是什么情况,他说:“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许区长你们继续正常调查就行。”
  许家超临走的时候,覃戈把装着女装的纸袋放桌上,“麻烦帮我把这衣服拿给章茗。”
  许家超点头,“这突然变天了……我等会儿让工作人员拿给她。”
  覃戈坐在沙发上沉思,他没有着急走。
  过了大概半小时,小梧从车上下来,走进咖啡厅,跟他汇报:“《南方周刊》的记者在跟丁主任做专访,其他一切如常。”
  “他这专访做多久了?应该快结束了吧?”
  覃戈拿起手机,把电话打给了市场部总经理薛总。
  “等会儿你让《南方周刊》的记者先别走,把他的采访稿截留下来。”
  《南方周刊》记者是最难缠的,薛总有些为难:“覃总,这事要怎么安排?”
  “你跟他说有重磅消息,明天给他独家新闻。”
  薛总疑惑:“明天有什么独家新闻?覃总你是回来了吗?”
  “晚点跟你聊。我让你截稿的事,你先别跟丁主任说。”
  听着覃戈那淡定而又不容置疑的语气,薛总连连答应。
  覃家大宅,覃戈站在书房的阳台上,雨越下越大,天色渐渐暗下来,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进来,覃戈吐出最后一口烟,拧灭了烟头。
  今天,他要把这个“覃”字翻转过来挂着。
  自他懂事起,这口气憋在他心口,至少二十年了。
 
 
第45章 颠覆
  覃家大宅上下灯火通明, 汤月正在客厅修指甲,她见覃震桓回来了,忙让女佣去楼上叫大少爷,准备开饭了。
  覃震桓换了衣服下来,坐在餐桌首席上,他看了眼餐桌边上坐着的覃戈,他问:“那些岛民怎样了?”
  覃戈坐他妈妈对面,神情自若, 看不出有什么不好的情绪, “基本上处理好了,徐总留在那边继续后续的工作。”
  汤媛和女佣一起把汤端过来,她坐在了汤月边上。
  汤月回过头去问女佣:“红烧翘嘴?怎么还没端上来。”
  “来了来了。”一个年长点的女佣端来红烧鱼放在了覃戈边上。
  汤月对儿子说:“这是特意给你做的,你最爱吃的红烧翘嘴?,快尝尝。阿娥去买的野生鱼。”
  覃戈看着父亲, 他们家的规矩, 覃震桓这个大家长要先起筷。
  覃震桓拿起筷子:“吃吧。”
  一家人正常用膳,覃戈不动声色地问汤媛,“远安城坍塌事件之后, 最近网上舆论怎样?”
  汤媛小声说:“群情汹涌, 都说要真相,要严惩……”
  汤月“哼”了一声, “当初就不应该让覃盾管理那么大的项目, 我最近都不敢出去打麻将了, 她们一看见我就问我怎么回事, 我能怎么说?”
  覃震桓脸色微沉,“那还要怎么说?”
  汤月不说话了,她不敢在覃震桓面前显露她对于覃盾出事的幸灾乐祸。
  覃戈喝完汤开始吃饭,“妈,你让娥姐她们到后厨去。”
  汤月诧异地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眼丈夫,她以为他们要说什么商业机密,忙回过头去:“阿娥,你们到后厨去准备点甜品……”
  阿娥她们也懂眼色,忙都进去了。
  覃戈夹起一块鱼肉,继续吃饭,“爸,据说调查组有些人收了云河的钱,要把责任甩给设计院。”
  覃震桓眼神一滞,放下了汤勺,他没直接回答,反而问:“谁说的?”
  覃戈也没回覃震桓的话,继续问:“公司是这么做的吗?”
  覃震桓没说话,似乎还在考虑怎么回答覃戈突然提出来的问题。
  汤月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儿子会提前回国。她一琢磨,心底一股气就飚上来了,“老覃……章茗可是设计院的,你是想让儿媳妇去给你那不成器的儿子背锅呀?你给孩子他妈弄个罪名,以后是会影响孩子未来的!为了那个私生子,三个孙子你不要了是吗?”
  “啪”一声巨响,黑檀乌木筷子被拍在了桌上,覃震桓大声呵斥,“我会这么糊涂,干出这种事吗?私生子,私生子,什么是私生子,他不是你一手带大,被你宠坏的?你当初若是不能接受覃盾,我不会把他带回来。”
  汤月被威慑住了,但她心里委屈,忍不住反驳:“我真是里外不是人,我敢不宠他吗?我宠他我还有错了?他自己不学好,能怨我?这几年他长本事了,你看我还敢管他吗?”
  “覃戈结婚生子了,你都还要管,为什么覃盾你就不敢管了?你就是两样心。”
  “我当然两样心了,一个我生的,一个是你外面野女人生的,能一样吗?”
  覃震桓冷哼,“终于说出你的心里话了,装什么贤惠。”
  汤月心底憋着一口气,她看了儿子一眼,这么多年她都挺过来了,她不能功亏一篑,她抚着心口给自己找台阶,“汤媛,去把我降血压的药拿下来。”
  在一旁看着姑父姑母起争执,坐立不安的汤媛如临大赦,忙上楼取药去。
  覃戈听着父母的争吵,此时的他,异常冷静,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划开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打开了一个录音文件,静翳的空气中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音。
  “这是我们云河的一点小小心意,先给您打三百万,事后再打两百万。”
  停顿了一会儿,另外一个稍显年轻的男声说:“丁主任,这事不好办,把质量问题改成设计问题,太多资料要推翻重做,不好搞。”
  丁主任:“只要您睁只眼闭只眼就行,其他事会有人去处理妥当,不会有事,万一真有事也绝不会牵连到您。”
  ……
  覃戈关掉了录音,覃震桓眉头紧蹙,“这是老丁?”
  “是。”
  覃震桓盛怒:“老丁竟然瞒着我……荒谬!岂有此理!枉费我这么信任他。”
  汤月听得一头雾水:“老丁为什么要瞒着你这么做?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覃戈轻描淡写:“丁正是覃盾的亲舅舅。”
  “什么!”汤月刚刚憋回去的那口气,又涌了上来,“你瞒着我,把那女人的兄弟留在身边那么多年,枉我还把他当自己人看待……你跟丁蓝是不是没有断干净?”
  覃震桓:“丁蓝在美国已经结婚生子,我就错了那么一回,这辈子是不是就站不起来了?我留着丁正也是因为他做事靠谱。”
  汤月:“还做事靠谱,呵呵。让整个云河给覃盾陪葬吗?还是说他听你的指挥,你让他去做的?”
  覃震桓辩解道:“我跟他说了,等调查结果出来,我们再来权衡怎么处理。坍塌事故的起因我也是听了这个录音才知道是质量问题,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正争吵着,汤媛拿着药下来了,覃震桓对汤媛说:“打电话给丁正,让他马上来一趟。”
  半个小时以后,丁正敲开了覃震桓的书房门,他看到覃戈坐在沙发上喝茶,有些意外。
  “小覃总回来了?”
  覃戈点了点头,没说话。
  覃震桓把薛总发过来的采访稿打印纸往地上一扔:“丁正,你脑子被狗咬了!做事那么糊涂。”
  丁正把采访稿捡起来,知道事情可能败露了,但败露多少,他心里没数。
  “董事长,这是?”
  “你贿赂调查组,跟记者提前透露远安城坍塌事故可能是设计方面的问题,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打招呼?”
  丁正咳嗽了一声,不敢高声辩解,心虚地说:“董事长您要我尽量往对云河有利的方向努力,如果把事故原因往设计上引导,那是对云河最有利的。”
  “对云河有利?你贿赂别人的时候都被人录音了,你还不知道吧?!这要是传出去,我们云河将万劫不复!你做事怎么能那么不小心。”
  显然这是证据确凿的,丁正低下头认错:“是我疏忽大意了。”
  “我知道你一心为公司好,也想救覃盾,但有些事情,不能做!你不明白?”
  “明白。”
  覃震桓缓了缓口气,“你坐吧,整个事情的经过,跟我们说清楚,贿赂了谁,谁接受了,谁拒绝了,调查组工作进展等事无巨细,详细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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