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猎眼睛看着地图，眉毛都不动一下地冷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西狄明知无利可图还要打这一仗，纯粹犯傻么？”
江阊一噎：“这个……他们这不是配合北戎和南番么？”
“哦？配合什么？”
江阊理所当然地道：“这不是明摆着么？北戎和南番要打大周，怕咱们西北军从背后给他们一家伙，所以联合了西狄，让他们出兵拖住咱们的兵马，好让咱们腾不出手来去给大周帮忙呗。”
“何故？”
“啊？”
“连你都知道西北军只负责镇守西北，不管甘州之事，北戎和南番却要多此一举，让西狄拖住我西北军，以防不测。为何？”
江阊让拓跋猎问得有点懵了：“这不就是……不就是以防不测么？还能有什么别的深意？”
拓跋猎淡淡地瞥了这就知道行军打仗的夯货一眼：“你蠢么？西狄明知这一仗他们捞不着好处，却还是要来掺一脚，图的是什么？”
被拓跋猎这么扫一眼，江阊也开始怀疑自己了，试探地道：“图的是……北戎和南番会分给他们好处？”
“所以，你的意思是，北戎和南番很蠢么？明知西北不会出兵，却要承诺分给西狄一大笔好处，只为了一句以防不测？”
“不是……”江阊的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了，“这也不是说他们就蠢。万一我们就出兵了呢？他们出动的二十万人可都是骑兵，速度虽快，可弱点是跟不上后勤补给啊！这要是被咱们断了后路，前后夹击，他们腹背受敌，他们的二十万人可是一个人都别想回去。”
这么大的风险，当然宁可花一大笔钱也要防患于未然。江阊就不明白了，怎么向来用兵如神的少帅会问这么笨的问题？
这种蠢笨的问题不该是他这种人问的么？
可偏偏，今天少帅大人还就要问他，而且还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万一？哪里来的万一？自大周建国，三十多年来西北军与甘州军两相安稳，从未越界一步。若你是北戎和南番，你倒是告诉我，花出足以收买一个国家的好处，为的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一份万一？换句话说，有什么原因让他们觉得，不把西北军拖住，他们就不能放心地进犯大周呢？”
不等江阊转过圈来，拓跋猎紧接着又逼问了一句：“或者，这么说，北戎和南番为何不直接收买我西北，却要绕过西北去收买西狄呢？”
“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么！”江阊立刻就嚷嚷起来，“大周和咱们自己人，他们那是外人！兄弟阋墙，外御其侮！咱就算是再不管兄弟家里闹翻天，可也不会联合外人欺负自己人！收买西北军？他们脑子抽了么？”
“我看你的脑子才是抽了！”刚刚被江阊一屁股顶过去的副将一脸没眼瞧他的鄙视，“少帅的话还没听明白么？连北戎和南番都知道咱们和大周是兄弟。外人都打到你兄弟家里去了，你还跳着脚地说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哪来的脸！”
江阊张大嘴：我操！我操！我操操操！
刚刚“兄弟阋墙”那话是谁说的？肯定不是他！
大帐内一时沉默了下来。一直只听不表态的镇北王这才终于开了口：“你想怎么做？”
拓跋猎毫不犹豫道：“西戎只是拖延我军兵力，西线并无威胁。即使有变，兄长也完全能够应对，绝不至于有险。甘州军情紧急，来不及筹措，营中剩下的两万人都给我。北戎、西狄和南番现在都无力从它处犯边，暂留两万人轮边即可，边境也出不了事。父王把兵符直接给我，我一路行军一路直接从抡戍诸营的八万人中抽人。八万人马，分兵两路直插北戎和南番的后路，尽够了！”
“兵力不是问题。”镇北王站起身，与拓跋猎一起并肩看着地图上广袤辽阔的疆土，“可屠氏皇朝素来面宽心窄……你当真有把握？”
“大丈夫有所为，不为人言所困耳！”拓跋猎的视线从地图上的西北延伸向标注着“京城”的那个点，犀利的眼神莫名含上了几分笑意：“就算到时候朝廷里真有人唧唧歪歪又如何？你家的公主儿媳妇，可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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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理解和心疼，有些意外，但心里真的很暖。写文是我不愿意放弃的追求和爱好，只是收入微薄，不能不保持养家糊口的工作。也许有一天我真的受不了，会辞职也说不定。长期保持太大的压力的确不是一件好事，我依靠安眠药已经好几个月，最近竟然偶尔会失效了。今天大家的体贴暖到我了。我还是会很尽力地写文，一天四更不会少，但心里那种紧绷的感觉真的因为你们的话，感觉到了松弛。谢谢你们……
第386章 能奈我何
百里芸也觉得自己从来就不是吃素的！
譬如，中秋节，皇室家宴。
自皇帝、皇后、太后、诸位太妃往下，诸位亲王、郡王、未封王的皇子、公主、郡主、皇室宗亲济济一堂、其乐融融之际，各个有才艺的年轻人或孩子纷纷献艺，既是热闹气氛，也为在帝后面前一展风采。
这时，半山王屠炙好似酒至半酣，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撑着案几，半醉不醉地冲着身旁的王妃笑道：“爱妃出门时不是还心心念念，要给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表演一手拿手的绝活，怎么还不上场？”
白氏顿时羞窘，又羞又恼地嗔了屠炙一眼，不过也就势落落大方地站起，走到宴席中间，行礼如仪：“臣妾确是准备了一点助兴的小节目，这就为陛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奉上。”
说着，转身示意自己的婢女。婢女会意，低头弯腰捧上来一个大大的托盘。托盘上并未覆以巾帛，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上面摆着几样准备好的东西：一把折叠起来的镶着白色羽毛的多骨扇、一叠碧玉、白玉的小碗，一盏精致的琉璃灯、一个火折子、七八个塞着口的小瓶子。
“皇婶这是要调香？”百里芸身旁，彩屏公主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来，“我还是听我母妃夸赞过当年七夕宴上皇婶的调香神迹呢。据说当时整个大殿可是满殿奇香、绕梁三日不绝。可惜之后皇婶再没有当众表演过！今日我们可是能一饱眼福了么？”
“何止是一饱眼福，就连你的鼻子都要被福气熏得醉过去！”半山王得意洋洋地地笑着，显然是对于自家王妃的这手绝活儿相当看好。
白氏笑睇他一眼，却也没有反驳，纤纤素手伸出，拿起一只白玉小碗儿，就准备开始了。
“王妃且慢。”一个慵懒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半山王妃的动作。只见彩屏公主上首的案几之后一人，清傲华贵、美貌逼人，正跟半山王一样侧首托腮，另一只手三根纤纤玉指捏着酒杯，正似笑非笑地看向半山王妃。
正是一回京就跟半山王闹得不和的当朝唯一的长公主，百里芸。
白氏倒也好肚量，温和回看她道：“嘉熠，可有何事？”
“无事，只是对王妃你面前的东西好奇。”百里芸懒洋洋地抿了一口酒，一双大大的杏眼微眯，配合着高高挑起的唇角，旁人轻而易举就可以看出她浑身散发的浓浓挑衅的味道。
“母后前段日子身子不适，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给她调好了。王妃带来的这些东西，太医可一一验过？若是不曾让太医验过，万一母后闻了以后身体不适，那可就不好了。”
此话一出，彩屏首先尴尬了，伸手拽了拽百里芸的袖子，小声劝道：“溪桑姐姐，算了吧。这大过节的呢。”
百里芸侧首，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
彩屏秒怂。
百里芸目光凉凉地转回白氏脸上，神色越发倨傲。
白氏一怔，脸上闪过一丝委屈，但还是朝着百里芸绽开了一个柔和的微笑，语调很是宽容大度，带着长辈慈爱的和气：“嘉熠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不过你放心，你皇叔和皇婶带进宫的任何东西，进宫的时候都是按规矩交给内监查过的，不会有问题。”
“那可不一定！”百里芸仰头把杯子里的酒水喝尽，懒懒地递出去让身后服侍的宫女倒酒。“内监算是什么东西，什么香啊油啊的，他们才能分辨出来几种？万一里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照我说，得叫太医来。太医没看过，我可不放心让母后随便接触这些东西。”
“啪！”地一声，坐在百里芸对面的半山王忍怒地拍了桌子，“嘉熠！你给我适可而止！”
百里芸鸟都不鸟他一眼，斜倚在案上滋溜一声抿了一口美酒：“本宫就不适可而止，半山王能奈我何啊？”
半山王真想一剑劈了她！可现在还不行！
白氏站在众目睽睽之下，难堪得眼圈儿都红了，却硬是一脸隐忍地垂下了眸子掩饰着。
屠炙气得起身朝着上座怒声道：“皇上！您就由着这个臭丫头如此无理取闹不成？”
初平帝眉头也是蹙着，显然对百里芸的言行也是不太赞同：“嘉熠，莫要胡闹！”
百里芸却半点不买皇帝的账：“皇兄，您这话可就不孝顺了啊！母后前段身子凤体不适，您不知道啊？我这可是为母后的身子着想，怎么着，您整天日理万机不关心母后，还要拦着皇妹我尽孝不成？”
这帽子扣的，连皇帝都一时不好驳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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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调一下睡眠，更新时间暂时调整到10、16、20、23这样，大家早晨不用太早刷更新啊。
第387章 帝心留情
皇后赶忙出面圆场：“你这孩子，明知你皇兄他不是这个意思！皇上虽不及你这段日子陪伴母后多些，可论起对母后的孝心来，天下间谁还能胜过皇上这个亲生儿子？”
又扭头对皇上道：“皇上也莫要责备嘉熠了，她也是一片好心。自从母后生病以来，这段日子可不是得亏了她在一边笑颜解语，母后的身子才恢复得如今这般好？嘉熠她啊，也是这些日子天天操心母后的身子，操心习惯了。”
一看皇上不硬气，皇后也跟着和稀泥，半山王越发地搓火：“太后娘娘，您说句话！要是您也觉得白氏会在这些东西里下毒害您，臣弟也不用太医来查，这就当殿把白氏打死了事！”
太后一噎。这话让她怎么接？
说她信白氏，扯呢？可说她不信？那岂不是暴露了对半山王夫妻的怀疑？
帝后和她都知道今儿个这宴席上，屠炙夫妻很可能要动手发难。可一二十年的宫中筹谋，有些人、有些事的细节一时半会儿真的查不出来，虽然金甲卫和于庸同时行动去查了，也确实得到了一些旁证，但若说就此把半山王拿下，还是证据不足。
皇帝本人的态度也是不肯。
事情，他会慎重地对待，该查的他会认真让人去查。可是对于屠炙这个人本身，他愿意给他最后的机会。
就好像当年明明对父皇失望至极，却依旧无法容忍别人加害于他。屠炙，也是他从小陪过的亲叔叔。
昨日太后与帝后、百里芸几人私下论及此事时，皇帝还曾淡然对他们道：“朕还是要给皇叔留一线的。都说帝王情薄……朕却始终不信真情淡漠。给皇叔多些机会吧。他若留情，朕愿倍之。”
这也是皇帝今日把瓮都布好了，却任由鳖爬来爬去的原因。
其实在太后看来，百里芸都把戏演到了如此地步，顺手推舟让太医来检验一下便是。若是有毒，当着所有的皇室宗亲，半山王夫妻自己露出了马脚，一切后续的查核处置便可顺理成章光明正大地进行，最后罪人伏法尘埃落定，多好？
偏偏，皇帝不肯。
太后脸上为难，心里也是。心思快速地转了转，脸上摆出了一副愠怒的态度：“嘉熠！看来这些日子真是宠得你过了！赶紧给我闭嘴！”抬手指着自己桌上的一碗醴醪让身边伺候的宫女给百里芸端过去，算是打一巴掌再揉一揉，“这是你最爱喝的，慢慢儿喝。喝完这碗之前，不许再开口说话！”
百里芸抬脸向天，撇嘴。
半山王这才忿忿不平地坐下，不忘狠狠地瞪了百里芸好几眼。
太后这才转而温声对尴尬地站在场中的半山王妃道：“小孩子家不懂事，让弟妹见笑了。弟妹，你开始吧。”
白氏礼貌地行礼应诺。开始前还歉意地看了百里芸一眼。
百里芸回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彩屏汗，悄悄又扯她的袖子：“溪桑姐姐，形象！”
百里芸回视操心妞儿，无语。
不能不说，白氏的调香神迹，当真是天下一绝！
一直白玉小碗，当场让内监用清水洗过，递给宴席上众人，随意填酒。酒满，递回，白氏也不特意细细去分辨碗中都有什么酒，只点起自带的灯盏，将酒水轻撒一些在烧热的盏中。
待酒香微微溢出，白氏一手执扇轻轻扇动，一手拿起一个小瓶，拨开瓶塞，也不往盏中添加，就敞着瓶口放在酒盏前，用扇子轻轻把两种味道一起扇出去。
动作和程序都非常简单，但白氏就是有本事把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极为优美好看。就连扇扇子的那一下一下，都十分地引人着迷。
百里芸单手托腮不甚恭敬地看着，忽然想起上一世看过的一部电影《赤壁》，里面有一段志玲姐姐演的小乔为了拖住敌人，主动去找曹操，给曹操演示茶艺的经典片段，那种让人见之难忘的场景，大抵就是白氏这种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