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皇室的脸面，太后觉得，优容这次的把戏玩得还不算蠢。
毕竟，女人就算有再多面首，出门在外也得不到真正的尊重。相反，所有人都会鄙夷。只有正正经经成亲，有光耀门楣的夫君，才能得到人们的尊重。
太后没意见。只冷冷地提醒她，既然要改头换面，那就做干净些，以后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彻底收拾干净。
优容恭顺拜服，应诺自己一定会痛改前非。
初平帝则是什么话都没说。
优容明白，初平帝是要看她切实悔改的表现。
对于初平帝的态度，优容一点儿也不意外。毕竟她那佛光沐浴的把戏骗得了那些京中的平民百姓，却骗不过真正有见识的人。
但优容有信心，她会慢慢让初平帝改变对她的看法。
这次的佛光沐浴只是一个开始，她的目的，一步步都会实现。
从皇宫中出来，回到自己的公主府，优容公主开始大刀阔斧地开始自己的形象改变工程。
首先就是遣散府中之前蓄养的那些男宠们。只留下三两个实在舍不得的，换个名目留在府中伺候，其他的都卖掉或送人。
然后，换掉府中的装饰，把之前太过奢靡艳丽的东西都换成清新雅致的。衣服、首饰、配饰什么的也都统统重新做。
还把之前厌弃的训导嬷嬷又悄悄地请回来，每天恶补早已忘记了的那些矜持。
优容的“脱胎换骨”掀起了京都大街小巷好一阵子的议论，百姓们啧啧感叹之余，纷纷去她被佛光沐浴过的山寺上香礼拜。那座山寺的香火顿时旺盛起来。
而那些原本暗地里嗤笑不已的内宅妇人和闺秀们，在几次宴会上亲眼见证优容公主优雅圣洁的样子后，原本觉得优容公主是自己胡编乱造的，也都将信将疑了起来。
百里芸派去盯着优容公主的暗卫刚一到岗就遇到这事儿，很快就把消息递了出去。
第599章 她会选谁
百里芸收到消息后，挺惊讶的。
惊讶之后，她神色颇有些复杂地看向刘晋。
刘晋倒退一步，面无表情地行礼：“殿下有何吩咐？”
百里芸额头滑下黑线，至于么？她又不会收他做面首……清咳两声，她有些尴尬，但还是没计较刘晋这下意识防备的态度：“这消息，刘长史看了没？”
“属下看过了。”他掌管长公主对外联系的所有消息。而哪些消息要报，哪些不用报，是需要必要的筛选整理的。所有的消息他自然都会先看。
百里芸纤白的手指轻轻地敲了两下桌边：“你觉得，优容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刘晋目光严格按规矩低垂着，脸上没有半丝表情：“试图洗刷声名，然后选驸马。”
原来你知道啊？既然心里都清楚，百里芸也就不绕弯子了：“那你觉得，她会选谁？”
刘晋嘴角非常不快地向下抿了一下。
同是公主，自家主子哪怕已经收了十几个面首，他也只是郁闷。可想起那个番邦和亲回来的优容公主，特别是当年迎冬宴上她看向自己和闵圭的那种贪婪的目光，刘晋只觉得一阵恶心。
刘晋不说话，百里芸不催，但也不肯绕过这个话题。就那么等着他回答。
刘晋到底还是不能忤逆她，只能不悦地开口道：“于她而言，大约最想攀上的就是闵国舅。若是不能……属下希望她不至于至今还觊觎如属下这般身份的人。”
怎么可能不觊觎呢？那就是个无耻的女人！
自从迎冬宴上见过，这几年来，她明里暗里骚扰过他不知道多少次。尤其是她破罐子破摔干脆开始蓄养男宠之后，甚至曾经趁着他外出办事，试图直接把他掳到她的公主府去。
刘晋只是羞耻于让百里芸知道自己被那样一个女人觊觎，才从来不给百里芸报这些事。如今亲自被百里芸问起，那种羞耻感再次涌了上来。
真恶心！
百里芸叹道：“以闵大人的身份、手腕以及在皇兄面前的恩宠，优容要想让他做驸马，恐怕不容易。我就怕她到时候得不到闵大人，盯上了你……”到时候乐天霁岂不是就要跟优容对上了？
百里芸好心提醒：“刘长史，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婚姻大事迟早要有个打算。我看乐天霁就不错，要不然你就……”
成婚吧。啊？成婚了，堂堂公主就不好再惦记你做驸马或者面首了。
“殿下！”不等百里芸说完，刘晋忽然一撩袍子跪下了，打断了她的话，“属下对殿下誓死效忠，此生惟殿下一主而已！一旦属下被人觊觎，还望殿下能够加以庇佑！莫要置属下于不顾！”
少往婚姻大事上拐！我现在是你手下！优容要是真觊觎我，你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
百里芸瞠目看着刘晋。竟然被他堵得没话说！
这道理，也没错。
优容要是真敢打她手下人的主意，手下不乐意，她当然不会任由手下被优容欺负。
可是这么理直气壮“我是你的人，你就得庇护我”的话从刘晋这个冷酷禁欲的冰山男嘴里说出来，咋就感觉，画风那么不对呢？
刚刚那个她只不过看他一眼，他都要下意识地倒退一步的人，是谁？
与此同时，大周南境，南陵侯的辖地，暗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太子屠果带着景泰和男扮女装的高公公，一路从冀州沿着百里芸的暗桩线路来到南境。都没有停留太长时间、用太多的时间探查，就发现了南境的不正常
朝廷任命的地方官在地方全无威信，也不敢管事，反而是南陵侯的军队在当地执掌着一切。
地方税银之上，军队在所有的税银基础上都加收三成的火耗银子。谁要是敢不交，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
屠果三人在酒楼吃饭，就亲眼看到了街上一个外地来此的摆摊的商贩，因为不服官军过来多收火耗，不过争辩了两句，就被官军直接一刀砍掉了头颅。
连教训的过程都没有。直接杀！
所有人都畏惧地看着，没有意外，只有畏惧。
官军拖着那人的尸体，大摇大摆地走了。安静一片的酒楼和周遭的货摊不一会儿就重新该干嘛干嘛，显然，这种事司空见惯。
太子震惊地、控诉地看着景泰，目光中的含义清清楚楚：这就是你跟我吹嘘的，你治理下的大周？
景泰一哽，不过瞬间就又瞪了回去：朕当年执政的时候绝对不是这样！现在是初平年间，都是你爹没当好皇帝！
第600章 追杀失踪
不过他立刻就被打脸了。
几个客人吃完饭从他们包房门口过，正好摇头叹息议论：“自从老南陵侯去世，这十年来，南境可真是……”
“嘘！噤声，回家再说！小心让人听见，砍了你！”
包房里，太子谴责地看向景泰。景泰尴尬地扭头，装没听见。
南境这样已经十年了。可初平帝登基才不到三年……
接下来，南境的情况看得越多，祖孙俩越是目瞪口呆。
南境的商铺一半都在南陵侯府名下。这些铺子垄断了百姓生活所需，价格比南境以外要高出好多。
而另一半的商铺，一半高价给外来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异族人，另外一半全都是花楼！
真的，若不是亲自来到这里，身为前皇帝和未来皇帝，打死都不会相信一个地方四分之一的铺子里头进去之后都是花楼！
外头是布行，里头是花楼。
外头是茶馆，里头是花楼。
外头是铁匠铺，里头是花楼。
外头是车马行，里头还是花楼。
……
这些数目众多、随处出现的花楼和挂牌的那些花楼不一样，不接待平民百姓，只接军营里出来的令牌。按令牌，组织里面的姑娘们免费服务。
那些在外头拐卖来漂亮的女子，就是供给这些店铺的。店铺从南陵侯的手里花银子买这些女人，养在自家内院里，提供给南陵侯的手下士卒玩乐。
如此，外面的店铺就享受军队的庇护，不但不用交任何税银，有了麻烦还能让军爷出面解决。
时间长了，大家都习惯了。时不时有死去的女子从哪个店铺内院里被拖出来，都没有人多看一眼。
因为这满街的暗楼子，实际上都是替南陵侯的军队养的军女支！
军女支而已，死就死了，谁会在意？
人心都麻木了。民风都崩坏了。
其实，大周的军队是不允许蓄养军女支的。因为军营中一旦出现女子，太容易出现乱子。而且士卒也容易心思不纯。
而南陵侯，就敢让南境的每一处地方都蓄养了大量的军女支。并以此来犒赏手下的士卒。甚至根据军阶不同和立下的功劳大小，有相应的不同的享受。
银钱、女人、糜烂的享受。在南境，只要你足够听南陵侯的话你就有可能得到。也只有听他的话，你才可能得到。
因为无论是金钱，还是美女，还是其它的资源，全都牢牢地掌握在他一个人的手中！
不从者，轻者杀。重则五族俱灭、生不如死！
南境的现状让太子和景泰目瞪口呆。
然而与此同时，他们的人四处探查的举动也被南陵侯的人发现了。
南陵侯邕贵胆敢在南境之内如此嚣张妄为，所凭借的其中一条就是对南境的严格筛查管控。他的兵马只有少部分在军营中驻扎，大部分都分散在整个南境里，替他做着收钱、管人和打打杀杀的勾当。
可以说，十年来，整个南境早就被他编织成了一张密密的网，每条大街小巷都有他的人在监视着。
要不然，也不会至今没有一个人能成功地到京都去告御状。
因为所有想要告御状的人，都在到达京都之前，就惨死在了南陵侯的手里。
那一天夜里，鲜血染红了屠果和景泰借住的荒僻宅院。
要不是南陵侯的人起初没想到来人的武力会如此强大，有所轻敌，只派了百来人来抓人，太子和景泰这一夜全都要毙命于此。
等南陵侯接到紧急报告，说派去抓那伙可疑人的百来人一个都没回来时，太子和景泰已经由三百云烈卫保护着，连夜杀出了重围。
南陵侯一路追杀，尤其在通往京都的所有道路上都埋伏设下了大量的杀手，意图阻拦那些人入京。
然而，最后却根本没有见到那些人。
南陵侯派出的追杀的人锲而不舍地追在那些人的后面，从邕州出了南境，一路直向往北，一直追踪到了数百里之外的会州。
会州，已经过了京都了。
追杀的人传回消息，那些人在经过前往京都的无数岔道时从来都没有拐弯的意思，是一路直直往北方而去的。
收到消息的南陵侯惊疑不定。
在他的南境四处探查消息、收集他的罪证，难道不该是京城里的人才会有这种闲心么？不管是哪个自诩正义的御史，还是处于任何私心的政敌，收集了他的罪证，都该是进京呈给皇帝才对！
过京城而不入，往北去？往北去能干什么？难道是北方的谁要找他的麻烦？
可是他一直都只是在南境活动，跟北方的任何势力都无关啊？谁会大老远地专程派人来查他？跟他作对？
第601章 青锋善见
难道是冀王？
可是冀王府在南境的东北方向，而会州在南境的西北方向，那些人逃跑的方向也不对啊！
实在是想不透其中的因果，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必须消灭在半道上。南陵侯阴森的下令：“传信过去，让他们给我一路追查到底！看看到底是谁在暗中给我搞鬼！”
然而，这次南陵侯踢到了铁板。
派出去追杀那些人的人全都在会州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消息就此中断。
中断得让人毛骨悚然、夙夜难安。
百里芸是在甘州休整时，等到了护卫着屠果回来的三百云烈卫。
甘州是西北境外的最后一座大城。糜全盛反叛后，这里的将领都被调换了。
百里芸的前护卫首领青锋如今是甘州营的副将，军职正六品。去年五月娶了百里芸之前的贴身大丫鬟采蓝为妻。如今诰命已经下来，当年的采蓝如今也是六品诰命夫人了。
采蓝是个有福气的，嫁过来之后就有了身孕，半年前给青锋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
早早接到了百里芸要来的消息，夫妻俩提前好几日就亲自带人到驿站收拾整理。那一点一滴、细致入微的高标准严要求，把驿站的驿丞紧张得一头一身的汗。
见面后，采蓝看到百里芸小腹凸起、笑意盈盈的样子，高兴得哭了。
百里芸入住驿站的这日，青锋也跟一路上的十二云奴一样，留下来又回归当年的角色，当了一天值。
不过青锋的性格成熟稳重，又擅于与人交际，并不像十二云奴那样，守着的几日一颗心全都扑在百里芸身上。
他始终面含微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百里芸身边伺候的人，以及身边的护卫，一个个是否妥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