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小厨娘——藕粉圆子
时间:2019-04-26 10:46:36

  柔则公主许久都没有开口。太后便知道她看上的人不怎么合适,便问:“那人可是身份低微,配不上公主?”
  柔则公主默然无声地摇了摇头。
  太后又问:“那便是已有家室,不能再娶妻?”
  柔则公主又摇摇头。
  太后和平阳公主对视了一眼。平阳问道:“那是什么缘故?”
  柔则公主低下头,说:“他不喜欢我……”
  太后松了一口气,笑道:“这有什么打紧的?喜不喜欢日子久了才知道,哪是见一面就能说清的事?等他娶了你,就明白你的好了。”
  柔则公主低声道:“他才不会娶我……”
  平阳公主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带着些微的同仇敌忾:“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啊?竟然连公主都不乐意娶!”
  太后忽地灵光一现,“该不会就是上回那个……定远侯次子吧?”
  也就这个傅二不乐意尚公主!
  柔则公主默了一默,终究没否认。
  太后迟疑道:“你当真瞧上了这个人?上回我召定远侯夫人入宫,她说她那儿子身子骨不好,还是个痴儿。”
  柔则公主下意识就说:“皇祖母别是错会了侯夫人的意思,傅二公子向来身强体健的,也有才学,很得太子的信任呢。”
  “瞧瞧,这便回护起来了。”太后笑着捧起茶碗,“行了,这回我一定替你做主,你们俩倒是有缘,各自盘桓了两年,竟然都没有婚配。”
  ***
  元日大朝贺过后,太后命人给定远侯夫人带了话,让她来一趟慈寿宫。
  万氏来了以后,太后与她闲聊了一会儿,就说到了柔则公主身上:“柔则这孩子有孝心,一直想多陪我几年,我倒情愿她尽早嫁出去。听说你膝下那个嫡子还没有定亲?依我看,这两人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万氏不敢不接话,想了又想,终于道:“不瞒太后娘娘,其实臣妇这个孩子,早就定了亲。”
  太后微微一怔。
  万氏又道:“定的是臣妇妹妹的女儿,原是江宁织造沈家的姑娘。”随后便将十几年前那桩指腹为婚的旧事说了一遍。
  太后年高岁长,对上一任江宁织造倒也有些印象:“沈家……沈家不是已经抄斩了吗?人都不在了,那婚约自然不作数了。”
  万氏迟疑一瞬,没告诉太后阿鱼还好端端地活着——万一太后为了给柔则公主铺路,寻个由头赐死了阿鱼怎么办?
  便抽出一面帕子擦拭着眼角,强笑道:“让娘娘看笑话了,臣妇一想起妹妹和侄女,就伤心得很。”
  太后虽是修道之人,但也看重骨肉亲情,见万氏这般伤怀,便好言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放宽心些。”又顺着刚刚的话往下说,“你那个侄女若还活着,我一定成全她和你儿子;可她已经死了,你们母子又何必记挂着那个婚约呢?”
  太后正想夸一夸柔则公主,便听万氏道:“娘娘,我那侄女……还活着。”
  万氏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多谢娘娘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  谢怀璟:皇祖母,您怎么被套路了啊!我真的要疯了!
 
 
第51章 梅花糕 ...
  太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微微挑起了一侧眉梢, “你说什么?”
  万氏从容道:“太后娘娘,五年前沈家阖府抄没, 男丁一律抄斩, 女眷全部充为官妓,臣妇的侄女因年幼而逃过了一劫, 北上燕京充入禁中为婢。”
  万氏说得镇定, 但眼底还是不可抑制地浮出几分软弱与痛惜,但很快她的目光又坚定起来,“娘娘,她既然还活着, 旧日的婚约便是作数的。”
  太后顿时暗恼自己方才说了“成全”。面上却不显, 依旧和善地问道:“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宫里当差呢?”
  “大名沈薇, 小名阿鱼。原先是在宫里当差,后来辗转去了太子府。”
  太后点了点头。当年太子府落成之后, 确有一批宫婢被调去了太子府伺候,太后也没有深究, 只缓声道:“既是罪臣之后,倒和侯府世子不怎么般配了。”
  万氏知道太后还记挂着柔则公主,只当没听懂太后的言下之意, 抹着眼泪感恩戴德道:“幸亏有太后娘娘做主, 这两个孩子才能走到一起。”
  太后端茶的手一顿。万氏又道:“娘娘有所不知,这俩孩子自小就在一起长大,沈家出了那事以后……臣妇那不争气的儿子做梦都在喊妹妹。后来也有不少人家托了人来问他的婚事, 他只同臣妇说,除了沈家的妹妹,换了天仙他也不娶。且不论沈家妹妹沦落到什么境地,他都愿意娶回家珍之重之地爱护。他性子里带着痴,谁劝他都不听。”
  太后算是听明白了。万氏说了这么多,归根究底就一个意思——定远侯世子只想娶那个沈丫头,丝毫不乐意尚公主。
  照这个情形,若硬是把他和柔则公主凑成了一对,也未见得是一桩美满的好事。太后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再想到适才已应允了“成全”,再反悔也不像话。便和煦道:“万夫人,你先起来。彩绣,去拿宝印来,正好赶上元日大喜,就再给定远侯府添一件喜事吧。”
  万氏轻轻舒了一口气,眼中又不觉蓄起了泪意,这回是真的喜极而泣。表兄妹两人周折了这么些年,总算可以在一起了。
  太后亲自挑了个好日子——今年三月十二,赐沈氏与傅延之完婚。
  ***
  直到两天后,谢怀璟才听说这回事。
  毕竟不是朝政要事,自然没有人禀报于他。他也是听人说起“定远侯世子好事将近”,才多嘴问了一句,没想到问出了慈寿宫赐婚的事。
  谢怀璟一颗心立时沉了下去。
  他有意防着傅延之,不让他在御前走动,本以为这样他就不会有机会请旨赐婚,万没有想到他家走了太后的门路!
  谢怀璟隐隐有一种事情脱离了自己掌控的感觉。太后赐婚就像一个开端,接下来诸事都会沿着梦中的轨迹进展,傅延之会来太子府接阿鱼走,阿鱼会高高兴兴地离开……
  谢怀璟心头遽然一紧。
  如今懿旨已下,人尽皆知,太后多半不会收回成命……这事若要转圜,还真有些麻烦。
  不过现下才是元月初三,离三月十二还有好长一段时日,倒不是那么迫在眉睫。
  谢怀璟缓步回屋。
  阿鱼正趴在青花大缸前面看游来游去的红锦鲤。所谓“年年有鱼”——这缸锦鲤元日那天才送来,缸中放了假山造景,做了活水的机关,锦鲤便如游于山水,逸趣横生。
  谢怀璟望着阿鱼出神。赐婚那件事,首要便是瞒着阿鱼。虽说阿鱼得知后未必会跟着傅延之走,但他不想去赌这种可能。
  侍女端了点心过来,是一盘晶莹剔透的糯米糕,都切成了菱形。谢怀璟回过神,问道:“这是什么?”
  侍女答道:“回殿下的话,是水晶梅花糕,内馅儿都是今早才摘的梅花花瓣。”
  谢怀璟点点头,让侍女退下,又收起阴晦的神情,温柔唤道:“阿鱼,过来吃。”
  阿鱼走过来瞧了一眼,笑着说:“江宁也有梅花糕,不过不是这样的做法,而是拿一个梅花型的模具,往里倒面糊,再添豆沙馅料,末了还要放一些小元宵、葡萄干、青红丝什么的,一定要刚烤好的时候趁热吃,又香甜又绵软。”
  谢怀璟道:“这么说,梅花糕里岂不是没有梅花?”
  阿鱼理所当然道:“老婆饼里也没有老婆,狮子头里也没有狮子啊。”
  谢怀璟不禁一笑,想起那旨赐婚,眸光又有些冷寂。
  他隐藏得很好,阿鱼便没有发现他神色中的变化。她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枚印章,笑望着谢怀璟:“贺殿下生辰,愿殿下百事如意,福寿安康。”
  谢怀璟怔了怔。一早就被傅延之那事搅了心神,都忘了今日是他的生辰。
  谢怀璟的目光柔缓了许多,接过印章细看——是一枚闲章,方形朱白文,刻着“美意延年”四个字的篆体。
  阿鱼说:“原打算刻一句‘花长好月长圆人长寿’,但字太多了,我便驾驭不好,所以只刻了四个字……”说到最后,她竟有些忐忑了,“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谢怀璟柔声道:“不嫌弃,我很喜欢。”这样的阿鱼,他怎么舍得放她嫁给别人啊……
  谢怀璟清黑的眼中升腾起薄薄一层郁色,神色却是玉一般的温润:“上元节那天,城中会燃放烟火,到时候带你去街上玩。”
  他一定要更加耐心地对待阿鱼,千万不能吓到她。
  ***
  年节繁忙,家家户户都要互相串门走亲戚。定远侯府这几日都是迎来送往,喧闹非凡。
  向晚,来客渐渐散了。万氏挨着软塌歇息,傅延之走过来,道:“娘,该用晚膳了。”
  万氏颔首,笑道:“你如今用膳还来喊我,等你阿鱼妹妹进了门,你一准儿只顾着她。”
  傅延之不觉微笑:“娘把我当什么人了?”
  万氏笑而不语。两人一起走去正屋用晚膳。
  万氏喝了几口百合莲子羹,道:“我看啊,还是尽早把阿鱼接过来为好,也不必等到三月十二。她早早地在府里住下,我也放心些。”
  傅延之道:“我何尝不想……就怕太子殿下不肯放人。”
  也不知太子听没听说这件事。自去年腊月起,太子就很少将政务交给他,他去太子府的次数少了,也摸不清太子近来的心情。
  不过,就算太子知道了赐婚的事,也拿他没有办法。当今太后亲自下的懿旨,太子身为皇孙,总不能忤逆祖母吧?
  用过晚膳,傅延之回到自己的院子,缓缓拉开床边柜子下层的抽屉。
  抽屉里躺着一只绣球。许是摩挲得久了,绣球上的彩线已经微微掉了颜色。
  这只绣球便是阿鱼小时候常常抱在怀里玩耍的,后来被他捡走了。本朝常有未出阁的闺秀抛绣球选夫郎的风俗,待嫁的新娘子往往穿着鲜丽的衣裳,站在阁楼的二层,看中楼下哪个儿郎,便将绣球抛给他。绣球是多少风月儿女的定情信物啊。
  傅延之轻轻抚着绣球的篾片上缠着的鎏金丝,静静地弯起嘴角。
  他的新娘子,也终于要嫁给他了。
  ***
  展眼便是上元节。
  谢怀璟在里屋换衣裳,阿鱼坐在明间,一口一个地吃着花生元宵。花生味儿的元宵本身便很香甜,这汤圆还用火煎过了,又添了红糖一起翻炒,吃来便是微微焦脆的口感,红糖也醇厚甘甜。
  等她吃完了元宵,谢怀璟也刚好换好了衣裳。两人便一起坐上马车去了街市。
  因是灯节,街上到处都挂着灯,天地亮如白昼,朗月高悬,孟春之夜明亮而多姿,全无夜晚漆黑的沉寂。
  人潮涌动,摩肩擦踵。谢怀璟握紧了阿鱼的手,问她:“前头有冰糖葫芦卖,要不要吃?”
  阿鱼才吃了整整一碗元宵,现在肚子都是满的。但她想着,山楂消食,吃饱了来一串也很合宜……于是诚恳地点了点头。
  谢怀璟就去前面买了串冰糖葫芦。阿鱼咬了一口,先尝到的是外层的冰糖,再便是里头脆脆的山楂——酸得很,阿鱼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谢怀璟看她神色不对劲,便问:“是不是吃不惯?”他摊开手掌伸到阿鱼面前,“吃不惯就吐出来吧。”
  阿鱼摇了摇头。望着谢怀璟专注而关切的眼神,莫名觉得那山楂没那么酸了,甚至还有一些甜。阿鱼抿唇笑了起来。
  记得小时候,娘亲明明不擅厨艺,还偏要下厨房烧糖醋排骨,结果排骨烧得又老又柴,还忘了放糖,只放了米醋和酱油,醋还放得尤其多,整道菜都酸得难以下咽。
  阿鱼一块排骨也吃不下,阿鱼爹却配着米饭吃得津津有味。阿鱼看呆了,疑惑道:“爹……你不觉得酸吗?”
  阿鱼爹说:“不酸,还挺甜的。”见阿鱼懵着一张脸,又朗笑道,“以后你就明白了。在真心欢喜的人面前,不论吃什么都是甜的。”
  阿鱼娘嗔他:“净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光阴流转。如今的阿鱼好像真的明白了。
  她想,她大约是喜欢太子的。
  又不由想起南下扬州时,太子那样真挚而坦然地说他喜欢她……阿鱼觉得,今时今日的她可以用同样的感情去偿报那份“喜欢”了。
  她心头思绪万千,面上看起来便呆呆的,目光直愣愣的望着前面。谢怀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瞧见一个卖灯笼的摊头,摊主正在扎兔子灯,兔耳朵尖尖的,肚子两面各自贴了一张“福”,四只兔腿用四个木轮子代替了,简单有趣。
 
 
第52章 冰糖葫芦 ...
  谢怀璟问阿鱼:“喜欢那个灯笼?”
  阿鱼抬头看他。本想接一句“不喜欢灯笼喜欢你”, 想了又想, 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脸却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 连忙别开目光, 朝那个兔子灯望去,道:“家中祖母很会扎兔子灯……以前过上元节, 祖母都会把兔子灯点了, 让我带去秦淮河边玩。秦淮河边也会放烟花的,还有很多画舫,云鬓凤钗的美人就坐在画舫里头弹琵琶,天上水中各自一轮明月, 烟火万千, 景致也是很美妙的。”
  谢怀璟认真地听着, 那是阿鱼最烂漫的年华——年纪小小的阿鱼,穿着绣面袄, 牵着兔子灯,绕着秦淮河嘻嘻跑着玩, 想想就觉得可爱。
  谢怀璟牵着阿鱼往前走,打算买一只兔子灯。才走到拱桥,便迎面遇上了几位朝臣。拱桥上人来人往, 原是不那么容易发现彼此的, 但谢怀璟气度清贵,相貌出挑,身边的阿鱼也是仙姿佚貌, 眉眼如画,走在人群中打眼得很,那些朝臣一眼就发现了太子,自然要过来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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