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金黄杏子肥(重生)——吕宋
时间:2019-04-28 08:54:37

  他身后的青年护卫不满道:“公子,您应了我如今叫吴白的,”吕珩一噎:“这有区别?”他回首见自己的侍卫满脸隐忍,只得挥挥手:“行行行,吴白就吴白,你快去将苏行蕴带到我这儿来,先别让他闯进五谷堂撞见林姑娘。”
  吴白领了命前去山门外迎人。苏行蕴催马疾蹄而来,面色很是不好看,这一路将前后事一想,便心知大约是吕珩那玉面狐狸在暗中捣鬼。
  与吕珩打了照面后,废话也不多说,苏行蕴微微喘着气,单刀直入道:“人呢?”
  “今儿是什么什么日子,苏兄竟舍得纡尊降贵,到咱们这小破庄里头来,”吕珩收了竹骨折扇,以扇柄敲敲身侧的秦廉,笑声打着趣,苏行蕴面色更黑了:“她人在哪里?”
  吕珩修眉一挑,故意装傻问:“不知苏兄所说,是什么人呀?
  “吕珩,”苏行蕴忍了忍没出脚踢他,实在心急火燎,只好忍下性子道:“你之前说的事我都应了你,带我去见她。”
  吕珩瞬时得意地仰面笑起来:“好说好说,苏行蕴啊苏行蕴,我先倒未料到,你竟还是个如此重情之人。”
  秦廉见苏行蕴面上已有薄怒,怕当真惹怒了他,只得挺身出来打圆场道:“苏兄可是来寻林姑娘的,她如今正在五谷堂比试酒艺,苏兄不若...”他话还没说完,苏行蕴已匆匆留下句:“多谢,”提步折身就走。
  风泉山庄古树绿柳周垂,山溪奇石点缀,曲折游廊接垂花门楼,各院绕阶甬路相衔,苏行蕴头一次这么心烦凌云狂生故作风雅,将这山庄布置得千奇百怪弯弯绕绕。
  吴白原先是跟来替苏行蕴领路的,但苏行蕴显然熟门熟路,走的比他还快。吴白见那年轻的武状元径直往五谷堂赶,周身气息冷若冰霜,面上虽看不出异色,然而脚下步履匆匆,他都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他两人进了五谷堂后,却见堂中人数众多,又都吵吵嚷嚷着挤在厅室一侧,一时没寻到林青穗身影,苏行蕴沉着目四处梭巡,吴白主动去堂中问管事侍卫们。
  “林姑娘?”那管事听名字后下意识回:“可是朱记酒庄的林掌柜?”
  吴白连忙称是,那管事瞬即指着个方向,满脸笑道:“她在那儿呢,大伙儿正在围着她看热闹。”
  吴白转身欲告知苏行蕴,却见他已然自己找了过去。
  林青穗端坐于香木几案之前,身着散花水雾柳绿烟纱裙,瘦肩露出两弯雪白的美人骨,软纱似烟霞层层叠叠相拢,腰间恰系上一条翠色丝带,显得纤腰不盈一握,楚楚动人,娉娉婷婷。
  人靠衣装马靠鞍,她这一身着装,吴白眨了眨眼睛,险些没认出人来。
  再定睛一看,只见女子肌肤胜雪,美玉莹光,鹅蛋小脸微扬着,眉目间却挽着一条三指宽的素白软绫,只露出秋水远山黛眉,小巧挺翘的鼻头,以及之下泛着水泽的嫣唇。
  素白的纤指拈着瓷杯,一盏盏酒盅放于鼻尖轮过,秀鼻轻颤,绛唇轻启:“浙西寿眉堂,浆谷溪春,金斗泉,湘北月华流香。”
  人群瞬即响起欢呼起哄声,吴白这才回过目,方才竟盯着她微微出了片刻神,暗自脸一热,连忙侧头去看苏行蕴,却见他正紧紧盯着场中端坐着女子,双目灼灼,下颌微抬,面色肃然,通身紧绷着。
  吴白心中一动,见他这眼神便猜到几分其中内情,想及方才自己的失神有些心虚,便凑过去有意补过道:“苏公子,林姑娘正在比试猜酒。”
  苏行蕴迟迟侧过脸来,颌首示意他继续解释,吴白又道:“这是酒庄的第二场比赛,据管事说需分组竞争领头人,林姑娘愈要夺得领头人地位,就得拿出些本事来服众。”
  林青穗这组有十家酒庄,各家实力都不俗,论起地位名望,朱记酒庄甚至算得上是偏末尾的。
  但林青穗仍然要争一争这个领头人的名头,若她不争,只怕朱记就会被当做了垫底的炮灰,轻易就被推出去淘汰出局。
  各家酒师都有自己堪当此任的理由,有的年纪大资历老,有的天赋好实力强,还有的名望盛地位高,而朱记酒庄的林青穗呢,她凭什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嫩面小姑娘,排不上名号的小酒庄,众人都嗤笑一声,谁都没将她放在眼里。
  “我有天赋异禀,”林青穗厚着脸皮说出自己优势:“文人视看书阅字能过目不忘者为天才,而我是天赋异禀的酒师,只要我饮过一回的酒,皆可过嘴不忘。”
  众人见她年纪尚幼先是不信她,后被旁组的人一起哄,便闹得要当场验证。
  另得一提的是,林青穗先前碰见过几次的那位娇蛮小姐,这回好巧不巧的跟她分成一组。林青穗一行人这才得知,她是醉乡淮南最大的酒庄——荣鹤酒庄大东家的幺女,芳名唤作陈澜。
  陈澜认出林青穗便是当日帮她修车之人,原本还嬉嬉笑笑着要同林青穗结交,但听说她也要竞争领头人的位置,笑容瞬即僵了僵,她拉着林青穗娇声道:“你不要和我争嘛,这个又没什么意思。”
  “陈小姐,”林青穗不着痕迹挣脱开她的手,婉言道:“我并不想同您争这个,可我们酒庄若一直不声不响,只怕头一回合就会被筛出去。”
  “你选我当领头人啊,我保你不被淘汰就是,”陈澜的确看林青穗还算顺眼,能说这话已是给了她十分面子了,谁成想林青穗仍然是摇头:“多谢您好意,咱们还是凭借实力说话比较好。”
  陈澜面色一变,跺脚冷笑道:“你们那小酒庄能有什么实力?”林青穗正了正神色道:“虽知自身远有不足,却总该去拼力试上一试,不是么。”
  陈澜气恼地一嘟嘴:“试什么,试你能尝酒猜酒名?那你去啊,当着众人的面,展示一下你那所谓的“天赋异禀”啰”。
  林青穗还当真摆了擂台比试猜酒,尝酒猜名字倒也不算她的独家绝学,资历深的鉴酒师大多精通此道。
  只不过林青穗知晓得更多,回答得更快,围观的众人见了的,眼里不免都有些赞赏之色,小小年纪能做到这步,确实是天赋上乘。
  陈澜在一旁呵笑道:“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啊,谁都做的到不是么?要玩就玩些有意思的嘛,蒙眼睛猜啊,还得只许闻不许尝。”
  “这就太强人所难了,怎么可能做得到”,许多鉴酒师都直言道:“辨别酒品需得视、嗅、触,才能得知其外观内质,细细品味其香、色、味、风格,从而才拿捏得准酒品产地。”
  “蒙了眼睛不让看酒色,还不许品尝酒味,真当我们是大罗神仙不成?”
  陈澜看了看神态自若的林青穗,下巴一昂,撇嘴道:“你们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能啊,林姑娘不是还没说话吗,”她哼笑一声,直直望着林青穗,语气遮掩不住的挑衅:“你可以么,林姑娘?”
  “好,我试试,”林青穗抚了抚软纱长裙的宽袖,柔声答道。
  ***
  苏行蕴看见她时,林青穗刚巧用素绢蒙上了眼睛,只凭嗅觉在猜测第一轮酒名。
  林青穗蒙上眼睛的模样格外纤巧可人,光洁白皙的额首,之下是眉黛楚楚,桃面樱唇,加之她今日穿了身柳绿轻纱裙,通身气质更显仪静婉柔,袅袅亭亭,在场许多男子登时都低低惊呼了声:“那小酒师倒是好颜色。”
  “太棒了,全数猜对!”再一轮猜酒过后,一旁负责倒酒的朱俏激动地连连欢呼鼓掌,人群起哄声不断:“小酒师还真是厉害!”
  下一轮继续,侍女撤下林青穗猜过的酒盏,复又换了几种新品,水酒缓缓斟入瓷白酒杯,一排齐并搁置着五盏酒盅。
  朱俏正要伸手替她拿酒,忽地有人闯入了几案旁,朱俏不解地抬目,登时急促地小声惊呼一句。
  “嘘!”那人修长的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作者有话要说:  看我今天能不能咬咬牙再更一章。。。。
 
 
第72章 神秘酒使
  周遭莫名的陡然静滞了瞬息。
  林青穗不由得心尖一颤,这会子她双目被遮, 眼前黑蒙蒙一片, 极其没有安全感,因而知觉更为敏锐, 全身感官都警觉着,一点点小小的变故便很是不安,伸出手颤巍巍的探了探, 出声询问:“俏俏,怎么了?”
  就像是石子落入水面, 片刻的安宁转瞬即逝, 继而扩散出更大更广的人声喧嚣来。林青穗听见身侧的朱俏似是吞了吞喉咙,她声音里透着几分古怪, 像是在竭力压制着激动情绪, 与难以言说的欢喜雀跃,“无, 无事。”她听见朱俏磕巴地答了声。
  “穗, 穗, 酒就倒好啦,你准备好了吗?”朱俏连忙接着之前未完的话说,也好以掩饰自己激动惊喜。
  “嗯, 开始吧,”林青穗轻声应道。
  朱俏看着俯身坐过来伟岸俊挺的男子,忍不住以手掩嘴着窃笑,嘴角抑制不住的高高扬起:“他们叫了新的人来帮你拿酒, 我在一旁替你看着。”
  林青穗微微沉吟着,侧首过来点点头,“好,无事。”
  她以为是众人不放心朱俏帮她拿酒,生怕两人暗中作弊,因而倒酒拿酒,都需要假以他人之手,这样也好。鼻尖前迎来一股微凉的瑞脑香味,清冽好闻,林青穗鼻息一动,嘴角绽开一个笑,柔声道:“有劳这位酒使了。”
  新来的酒使却不应声,朱俏轻手慢脚挪到一边,让来人占据她原先的位置,距离林青穗只有一拳之隔。
  山庄的管事们似在跟人群解释,为何要换了个新酒使,也不知具体说了些什么,人群叫嚷声渐渐平息,少顷,侍女和婉的声音响起,告知林青穗等可开始下一回合的猜酒。
  林青穗正了正身形,收回心思全神贯注起来。
  林青穗抬起素腕,酒使应当下一瞬将将酒盅递放在她手上,可久久却无反应,林青穗下颌微动,轻声疑问:“使者?”
  指尖瞬即有片刻的温热,对方手掌燥热较大,似乎是个男子?林青穗眉心不由蹙了蹙,仍是打起精神,将酒盅递鼻下,细细闻嗅。
  不出多时,便有了决策,“香气纯净而细致,柔和细腻,应是闵粤龙漳青!”林青穗说完,复又换下一种,这回酒使很快将新酒盅递给她。
  “香气微弱盈鼻,不浓不淡,清雅不俗,应是蓟州意钰仁酒!”
  杯过盏换,再新一种,仍然是清脆笃定出声,“香气浓厚馥郁,丰满无欠缺之感,喷香扑鼻,如酒中迸发而出,常州兰陵酒!”
  只待她说完,使者已然十分默契地,将下盏递放在她五指间,“回香脉脉绵长,香气虽不浓郁却持久不息,清香悦鼻,沁人心脾,汀州谢家红!”
  她每说完一种,就爆发出一阵拍掌喝彩,说到最后一种:”浮香浓郁却短促,带鲜花汀芳,不是内质散发而出,反倒似是外加调和之感,詹都莲花白!”
  “哇!再次全对!”朱俏一跃而起,惊喜地拍掌大笑着:“我们穗穗真的是天才。”人群亦是叫好称赞声不断,“小酒师果真天赋异禀。”
  林青穗见自己又次全说中了,也一时松懈地笑了笑,同身侧的酒使道过谢后,便不再多说话,只安静的垂手坐在那里,沉稳又娴静。
  “再来再来!”人群里有男子接着起哄,声音里带着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笑意:“看不过瘾,再猜个十种二十种啊!”
  众人哄笑,皆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什么时候的美人最美,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时候,酒过三巡微醺浅醉的时候,座中那小酒师此刻两样都占全了,体态盈弱,雪肤泛粉,分明是冰清玉洁梨花般的俏人儿,此时一颦一笑却偏似海棠格外醉人。
  男子们看美人,女子们看热闹,难得有女酿酒师这般大出风光,众人的笑闹起哄,实际也是欣赏赞扬颇多。
  只有少数不服气的,站在一旁气得帕子都绞作了一团,“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有什么了不起!”陈澜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若真有本事,几样酒混作一起闻啊,”就不信你还辨的出来!
  “这个不行,”林青穗听到了站在正面前的陈澜所言,开口平声回道。陈澜轻蔑的呵一声,心道也有你说不行的时候。
  “若是混作一起,酒气会互相影响,香味不纯正,极容易错将花雕认黄粱,”林青穗笑着解释道。
  陈澜冷笑道:“本事不足,找什么借口。”
  她刚一说完,林青穗身侧的男子抬目看了她一眼。那双眸子极黑极冷,那人周身气质也是坚毅冷硬的,岩岩似古崖孤松,陈澜心口忍不住漏跳了一拍,好生俊朗的酒使!
  “本事的确尚未精进到这个地步,”林青穗微垂着头,像是惭愧一般认下不足。
  人群中立马有为她报不平的:“本来蒙面猜酒已经够为难人了,不同酒有不同酒的气息,混作一道怎么猜?说什么本事不足,无异于小儿妄言天矮地窄!”
  “陈大小姐若有本事,你上场同林酒师比拼啊。”“是啊,光在一旁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就算有本事了?”
  陈澜行事一贯刁蛮任性,来风泉山庄短短半个多月,已有许多人在她手中吃了苦头,这会子现成的机会,那些人纷纷站出来帮林青穗指责她。
  陈澜一时脸臊心急,无措地扫一眼场中,视线又不由投回到先前那酒使身上。
  然而那人却在定定地望着林青穗,这会子面色已变得柔和,眼光深沉又炽热,安然自若地陪坐在一侧。
  女孩子的直觉极其敏感敏锐,陈澜下意识地心知,那样的目光并不简单,眼前一阵刺痛,心口也莫名泛酸,手中的帕子拧得愈紧,她撇过视线,万分不愿意看到这番场景。
  “如若允许你尝酒,可能猜得准?”众人吵闹间,不知何时,从何地冒出个玉面小公子,正背着双手,身后攥着把折扇,抬头挺胸地走到几案前。
  那小公子细皮嫩肉,肤白唇红,面相是极好看的,只是身量瘦弱,五官纤细,平白多了几分娇柔女气。
  他一出场,陈澜不由得惊喜地脱口道:“嘉...”那小公子不悦地回头扫她一眼,陈澜简直要喜极而泣,捂着嘴连忙点头。
  林青穗身旁的酒使显然也知晓小公子的身份,这时眉头紧蹙,正死死盯着他,目光凉寒又戒备。
  “姓苏的,你盯着我做什么,”那小公子满不在乎的大咧咧道,林青穗听闻“姓苏”二字,呼吸登时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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