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的生姜——君常乐
时间:2019-05-21 14:00:29

  少年对她招手,华阳藤朝他走了过去,顾清漪将她按着坐下,而后一双灵巧的手,在她的面上抚摸,她却并不觉得唐突,因为她明白他这是在为她画眉,少年在她的头顶笑道:“别动,你要动的厉害,这妆可就会花了。”
  只听流水潺潺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月移至树梢,顾清漪的手停了下来,而后少年的手抽回,华阳藤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好了,”少年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华阳藤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她笑道:“多谢,”顾清漪望着眼前人,目光犹如月华一般柔和。
  华阳藤被他看的别扭,随手推搡,拉扯之下,华阳藤眼见,她蹲下身,一把扯下他的衣服,只见少年本该如玉般的光洁的背上却有几道狰狞的疤痕,她嘴边微微张开,却没有说话,顾清漪理好衣服,知道她好奇,淡淡道:“是家母所致。”
  华阳藤本来有很多话要说,却突然就说不出话了,静籁半晌,她结结巴巴道:“小的时候我总给我爹娘惹事,我娘生气了,也拿马鞭子抽我……”
  顾清漪笑道:“你不用找东西来安慰我,”华阳藤见了,心中却莫名难受,那道笑容分明没有入眼,是她不好。
  一时相对无言,本就寂静的夜空变得更加寂寥,华阳藤没出声只弯下腰在他的腿旁坐下,突然顾清漪问道:“如果有一天我辜负了你,你会怎么做?”
  华阳藤听了蹙眉,随即一脸鄙夷,这人怎么这般自恋,先不说她们还没有什么关系,何来辜负二字?如若在以前,她势必要出言讥讽,可抬起头,却发现顾清漪也在看着她,看着少年的眼睛,心中蓦地一跳,恍如站在悬崖上,一瞬坠落,她嘟囔道:“说清楚些!你这样含糊,要我怎么说好?”
  顾清漪道:“若有一天,你我结下姻缘,此时你已然有子,我却再不理会你,虽然不说遗弃你而去,但也再无恩情,你会怎么做?是怨恨我,怨恨那个孩子么?”
  “你少自大了,”华阳藤果断的拒绝,“且不说这一生,能做的事情太多,难道还非要与人成亲不可?即便不许婚姻,那又如何?”
  华阳藤还欲再说,却看着少年眼中似有悲戚,她声音降低,继续道:“人生登顶不过百年,何必做这些无谓的设想,来折磨自己呢?”
  顾清漪并不说话,华阳藤又笑道:“方才我走过来的时候,你吹的是什么曲子?我听着只觉得奇怪,怎么也不像我们姜国的乐曲,”
  顾清漪本想说,你知道的事能有多少,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华阳藤知道他心中有事,却坐在他的脚旁笑道:“你那个表姐,就是姜王后……”
  顾清漪打断她道:“你很好奇?”
  华阳藤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随即她伸出一个小拇指,笑道:“我呢,有这么一丁点儿好奇,”随即她又摊开整个手掌,笑道:“但妘姬却有这么多好奇,我混了她不少珠宝首饰,我替她问问,你可跟我说还好不好?”
  顾清漪沉吟片刻,方道:“我与你们的王后姜赢相处的日子也不算长,她比我年长五岁,要真说起来,”顾清漪顿了顿道:“她的性子倒是与你有几分类似,她是个很容易伤感的人。”
  华阳藤听了跳起来就要狠狠地踩他一脚,别顾清漪躲开,随即女子笑道:“你又拿我开玩笑了!”
  顾清漪笑道:“你不明白的,”
  “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先不说我,我可不相信那王后是个伤感的人,那后宫那么多女人,她要这样岂不是要把眼泪流干?”华阳藤说着,突然想起来听说那女子宠冠后宫,不对,她自己否决到,即便是宠冠后宫,那不也还是一个样,有什么区别,这样想来,能在北疆自由自在,不受王都那些俗礼的约束,能这样自由自在的长大倒也是件好事。
  看着女子满脸纠结的模样,顾清漪微微一笑,没有出声打断,而后他沉吟片刻,突然出声道:“你说的那件事,我会帮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虹-h”的地雷(*/ω\*)
 
 
第49章 
  甄女史侍立在大殿上, 目光却不由的朝高座上黑衣的君主飘去, 若是放在以前, 她是不敢的,可如今大王转了性, 她也没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了,而桌案前的君上, 从一个时辰前就几乎没有抬起头过, 他的手时而停着时而翻阅书册,似乎在想着什么,甄女史看着那些堆的小山高的书册, 心中是既奇怪又好奇。
  案上的那些书大部分都不是公文,种类繁杂,有介绍兵器的, 有古文字,有乐谱, 甚至还有地图, 这几日君上都在长乐宫起居,这是前所未有的,也不合规矩, 但也并没有来劝谏,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赶上来触霉头。
  眼见有宫人端来热茶,甄女史接过,上前往桌案一旁轻轻放去,甄昊浑然不觉, 甄女史心中叹息,以前王后在时,君上常常待在泰兴殿忙于政事,如今这王后走了,君上倒是日日夜夜的待在此,可脸上却又无哀戚之色。
  王后在大王的心中究竟是个什么地位?甄女史忧思,若说宠爱,那自然也是的,甚至可以说不能更多了,只是这男人的宠爱究竟不是能持久的东西。
  自姜赢被册立为王后,她前来这长乐宫侍奉,不长不短也三年有余了,平日里天天在一块倒也不觉得,如今这人乍然消失,心中只觉得怅然若失,连这长乐宫的一砖一瓦都变得凄然无比。
  虽说君上有命,长乐宫所有人都禁止言论此事,但这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虽然严禁却还是挡不住的,只是有的人清楚,有的人不清楚罢了,比如其他几宫的妃子还摸不明就里,只当是姜赢突然得了重病,无法见人。
  对于这事,后宫诸人,有乐的也有纳闷的,有好奇的也有怕事的,这些天,倒也传出一些话来,有说这王后生的貌美非常,怕不是妖魅变化而来的,如今君上转好了,慑于王宫的祥盛之气,她也就遁走了,也有说是得了重病,变得容貌丑陋,不敢见人,千人百说,还有更恶意的揣测,只是在私底下议论,不敢流到明面上去罢了。
  只有一些贴身的宫人明白缘故,心里倒是念起姜赢的好来了,都道王后虽然为人寡淡,却也赏罚分明,不轻易发怒,也不爱惩戒宫人,不像几位夫人那般,做个裙子也要弄得鸡飞狗跳,更兼有荣宠与赏赐,如今骤然消失,岂不是让人伤心。
  甄女史看着渐渐冷掉的茶,心中也是一片凉意,姜赢还会回来吗?她要不回来,君上只怕无需多久也不会再记挂了,届时对外只要宣布王后亡去,这后玺也就又要易主了,甄女史思来,只觉得黯然伤神,再换一个王后,将来入主长乐宫的或是华阳家,或是那小夏国的公主,亦或是其他的美人,与她又有何干,她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自先王起就在宫中侍奉,这辈子什么都见识过了,她心中已然有了决断,若是姜赢真的一去不返,她就向大王恳求回家养老去。
  虽是这样想,可一想到这长乐宫将要易主,一想到与那稀世风姿的女子再也无缘相见,她就觉得有股难以抑制的伤感,王后她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说过,她究竟是因为什么而离开的?她不明白,她想不透。
  是,她以前是曾苛刻于姜赢,甚至也做过一些不好的事,可王后素来不是个记仇的人。她也不怕臊,她自认为也曾悉心教导过王后仪礼,在烦恼的时候王后不是常常与她交谈吗,为什么王后就这样消失无踪了,好歹,好歹也该留句话再离开,登仙也好,鬼魅也罢,哪怕就是狐精妖怪,总该留个声音给她们。
  还有茱萸那孩子,往日那样上心,为了这多病的孩子,夜夜操劳,好不容易养得这么大,如何怎么今日就这样舍下她们走了?这茱萸不过三岁的年纪,身世又特殊,以后要是无人看护,又该如何?这孩子一直活在王后的庇护下,姜赢一走,她就是失孤的女娃,可怜见的,姜赢怎么会舍得呢?她必定是被歹人给胁迫了!
  也不知道王后现在如何了,大王会把她找回来吗?甄女史心中一热,就想冲上去向甄昊哭诉,却还是忍住了,她越想越伤心,却不想被一旁的女官给看见,又不敢低下头,只觉得低下头,眼泪就会止不住流下,她活了半辈子,在今天变得愁肠百结,一颗心几乎被捏碎了。
  甄昊看着手上的画册,脑海中浮现的是姜赢在高台之上的灵动的手指和转动的衣裙,他翻阅了无数书籍,甚至去求问过乐官,可得到的结果都是一个,不识,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描述太过抽象了,后来他才明白那并不是姜国的舞曲。
  姜赢究竟去哪了,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是直接捅破这张纸,诏令天下寻觅姜赢,还是暗中寻觅?太难抉择了。
  甄昊站起身来,在大殿上踱步,他的目光落在大殿上摆放的饰品,看着阔大的内殿上并不多的装饰品,他思考起一件事,姜赢很少向他提要求,但有一次她却很紧张的对他请求过,他还清楚的记得姜赢那很不自然的表情,她请求他将金鳞刀赐予她,而那时他连金鳞刀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但他很简单的首肯了,并命人将金鳞刀取出来赠予姜赢。
  金鳞刀,金麟剑,一大一小,模样不同,都是传说中的的宝物,由著名的铸剑师所铸,这金麟剑成于百年前,自此剑问世便被收入陈王宫,而这金鳞刀却是成于四十多年前,为同一脉铸剑师所铸,二者皆是陈国的至宝,在陈国亡国后,无数宝藏都被收纳入姜王宫,自然也包括这些。
  甄昊想起自己往日翻阅的书籍,他脚下一顿,突然寂静的大殿上发出声响:“去,速去取金麟剑来!”
  不多时,宫人们小心翼翼呈上来一柄长约三尺的长剑,金灿灿的刀鞘上嵌玉石珠宝,甄昊拿起剑,铮的一声,寒光一凛,与华丽的剑鞘相比,剑身除却鳞片似的花纹,是质朴无华,甄昊将剑举到眼前,对着剑身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半天,发现剑柄之下的一处花纹似乎有些古怪,这花纹似是无形却又成形,只是特别微小,若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这纹成了一个小字,甄昊眯眼,这应该是陈国的古字,如果他猜的不错,应是个赢字。
  他自然不认识陈国的古字,但却不陌生,在姜赢的殿中许多器皿上却能看见这些字,其实也很正常,卫国、华国、陈国的宝物都流入姜王宫,许多人都得了赏赐,很多殿内都摆放有,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一件又一件凑在一起呢,姜赢喜欢的白色衣裳,陈国遗物,赢氏铸剑师,姜赢不曾说起过,但沉寂的宝物却会说话。
  一旁侍立的宫人看着君王在大殿上时而呆立,时而踱步沉思,这一反常态的行为虽然古怪,但她们哪敢议论,也是大气也不敢出。
  甄昊悠悠叹了口气,他与姜赢,自打他来到这里开始,他害怕被人看透,不曾多说一句话,甚至担心自己在睡梦中泄露了秘密。
  他自以为自己是信赖她,但到头来,他们还是不曾交心,他畏首畏尾,却总安慰自己说时间还很长,以后还有机会,慢慢来,却不曾想,原来这人与人的缘分是如此短暂,只要一个错身,或许就是永别。
  他以为他与姜赢有如树上的叶子,相依相伴,然而事实是,他与她不过是秋风吹扬而起的树叶,在空中偶然一个照面,之后又各自飘离而去。
  甄昊垂下拿着长剑的手,心中有如大石压砸,为什么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没能多和她说说话?为什么明明他知道她总是那般欲言又止,他却从来没有去试图问过她?她说过的,她不会有隐瞒的,但他却恐惧,恐惧自己的真实身份会被暴露出来。
  华阳夫人与王叔这些人难道还不够爱护他吗?为什么在他的心底却始终留着一层隔膜,明明朝夕相对,却从未把心里的那块肉露出给任何人看过,明明姜赢曾经对他诉说过那么多,他却始终在逃避并且安慰着自己,以后再来,以后还有很多时间,等到眉城战役获胜,击败了晋军,他再来处理所有的事情。
  一直的回避,和那些自以为是的爱护,他从未试图去了解过姜赢,他劝告自己说姜赢肯定不愿意说,他问多了要是暴露了可怎么好,而实际上,他从未真心去问过,直到姜赢陡然消失在身侧,他才明白,或许有一天那个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人会再也不见,他明明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怎么却不明白呢?
  这几天他一直留宿在长乐宫,伊人已然不在,他猛然回首,才发现原来他给予那个人的目光实在是太少了,他或许从来没有试图真正了解过她,她在想什么,她凡愁吗?她快乐吗?她为了什么而喜悦,她的一颦一笑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对于这一切,他全无所知,他宁可去想办法试探她,也不愿意多问问,姜赢的眼底究竟藏着什么故事。
  那日她为他起舞,他甚至没有去问一下,这个舞是什么名字。华美的衣裳,价值连城的珠宝,他觉得他不会吝啬,所以他觉得自己很好,但现在看来那不过是自以为是的爱。
  如果真心的爱恋一个人,最起码应该把她放在同等的位置上吧,因为坐在这高高的御座之上,别的东西他还未学好,但是昂着头睥睨天下,这样高傲的事情,他倒是很自然而然的就染上了,只怕不要几年,等他真正坐稳了,在无数人的吹捧,听着那些溢美之辞,他是否就要开始飘飘然,用鼻孔看所有人了呢?只要他一抬手,就会有鲜活的头颅咕噜落地,权利,让人迷醉,让人癫狂。
  甄昊端起已经冰凉的茶,仰头一口饮尽,冰凉的茶水入喉,将心中的哽咽全数压下去,随即甄昊抬手,躬身,发力,倏的一瞬,空中传来剑的嗡鸣声,好似划破空气,下一瞬,桌案被劈坐两半,甄昊看了笑道:“果然好剑,”即使百年后依旧锋利如新。
  .
  正是薄云掩朝阳,星月相辉,渡口之上,一个老汉正在摆弄渔船,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少年,远处雾中,突然有一片阴影,定睛一看,遥遥而来的是一个画舫,这船华美也就罢了,更让人惊叹的却是立船上的人。
  老汉看了又看,又忍不住擦了擦眼睛,画舫并没有消失,而雾后的女子的身形却更加清晰,她正站在画舫上的朝他招手,这样绝世的容貌身姿,竟是还是个真人不成?他一动不动的呆愣在原地,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的女子。
  姜赢上了岸,见着活人,心中喜不自禁,不由行了个礼,笑着问道:“阿伯大好,敢问这是什么地界?”
  那渔父见她一笑,只觉得如痴如醉,见她出声这才回神,却被他身旁的少年急急抢答道:“龙门,姊姊,这里是龙门渡口。”
  姜赢对他们微微一笑点点头,龙门者,因为洛邑王宫直对此处,所以被称为龙门,距离王都不算远,可也不近。
  渔父见女子不出声,他也不敢出声,只是偷偷的看着她,心中只道,也不必说这腔调字正腔圆是正经官家才能说得这般好,更别说单看这样貌,就知道这女子出身不凡,也不知是哪家的贵姬流落在外。
  这样高贵的女子,便是王宫里的公主贵姬也就是这般模样吧,这样的女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难不成是哪家的贵姬意外被人掳掠?如今世道混乱,专有那天杀狠毒的歹人,乘人不备,将那些女郎、幼孩拐带而走,害的人流离失所,毁人一生,早几年他还听过传说,有一名游侠儿将一位女子搭救出来,最终成就一段姻缘,难道眼前人也是这样不成,这样一想,那渔夫不由频频往后画舫上看去,却并无一人人影。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