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的生姜——君常乐
时间:2019-05-21 14:00:29

  夜幕下,随着甄昊一声巨大的叫声,从里到外,长乐宫四处每一个角落都点起了烛灯,辉煌的宫殿在夜中恍如白昼。
  烛火一摇一摆,仿佛要将他的血液一点点点燃,姜嬴说什么?有孕?甄昊看着姜嬴的脸,又看向妆奁,镜中的人的表情,已经不是震惊两个字能够形容,无法说出话,眼睛眨了又眨,好热,没办法说话,也能办法思考,他得出去走走。
  甄女史也是紧张,她虽然见过无数风浪,但这一刻还是只觉得一颗心被提起,砰一声,她吓一跳,原来是甄昊腾的一下站起来带倒了凳子,甄昊随即往更里面走去,正是满头雾水,却没有一个宫人敢上前阻拦。
  一直不曾说话的姜嬴这才起身笑道:“大王,殿门在那边,”甄昊被她点醒,浆糊般的脑袋稍微清醒过来,哈哈笑两声,他又往前走去,却险些撞在柱子上。姜嬴无可奈何,将洗脸水轻轻浇在他的脸上,女子的柔荑,冷水被风一吹,甄昊这才完全清醒下来,见一旁的宫女都在笑,姜嬴道:“众人都下去,我与君上单独说话,”
  甄女史虽然恋恋不舍,但还是带着所有宫人都退出去了。
  眼前人又憨又傻,姜嬴笑道:“君上可好些了?”虽然甄昊的反应远超出她的想象,但她还是很高兴,其实她何尝不担心呢,未知的事总是让人恐惧,而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她从没有想过要如何做好一个母亲,也不曾设想会有一个新的生命由她而诞生。
  里面是安静的,外面却是压都压不住的欢笑声与低语声,长乐宫内外,灯火辉煌,恍如白昼。
  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甄昊扶她坐下,“你得好好休息,我会多陪这你的……”
  甄昊的摸着姜嬴的手,他心中真是油盐酱醋全打翻,什么味都有,他还没说两句,外面突然变得嘈杂起来,无数女子的声音,那是压也压不住的声音。
  甄女史看见来人,知道拦不住,她也不想拦,因为她也想跟进来,总之大门被一瞬间打开,甄昊回头一看,来的人是华阳夫人。
  甄昊一见来人自然无法责备,又见她眼圈都是红的,忙上前问:“姨母,夜深,又还病着,你怎么来了?”
  “我早就不病了!”华阳夫人气势如虹,眼红脸颊也是红的,她越过甄昊直接往姜嬴身旁坐去,又朝甄昊道:“昊儿,你好糊涂,这等好事,怎么不知道早点告诉我!”
  甄昊无奈,非是他不想说,是姜嬴没说呀,但是他并不解释,华阳夫人急着与姜嬴说话,也懒得搭理他,华阳夫人凝视着姜嬴,满眼慈爱与爱怜,她将姜嬴搂在怀中,热泪滚滚而下,“我的儿,我都知道了,你不必怕,有我在,哪个敢害你,以后你就同我一起吃住。”
  甄昊磨磨蹭蹭也上前去摸姜嬴,华阳夫人一把拍在他的手背,“大王不是要去小夏国吗?去去去去,大王尽管放心,王后这里有我呢。”
  “这……”甄昊想哭。
  稍后来的是甄安,他看了半天,才行礼笑道:“恭贺王后,愿母子安康,臣自当尽力保护王后!”
  长乐宫热闹非凡,连茱萸都被惊醒,她拉着乳母的手,等到乳母给她解释一番后,她就上前贴着姜嬴的肚子,咯咯笑:“茱萸不要睡觉了,茱萸要等小妹妹出来,那就有人陪茱萸玩了。”
  乳母听了眉一皱,轻轻在茱萸耳旁嘀咕:“是弟弟,等小王子出生就有人陪你玩。”她话声虽小,但离得近的都听得到,众人也只当听不见。
  见姜嬴依旧在笑,甄昊抱起茱萸,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他朝众人扫一眼笑道:“茱萸高兴,寡人也与你一样高兴,至于男还是女,都差不多了,只要这孩子有王的器量,即便是女儿,那也是王太女。”
  甄昊话音落,原本热闹的地方突然一静,甄女史赶忙玩笑道:“说不定是个双生子。”
  见甄安眉蹙不乐,似有话要说,华阳夫人赶忙将他拉往一旁,“甄安,你蠢不蠢,先不说大王与王后这样恩爱,以后还愁没有孩子?况且今天是大好的日子,大王高兴,你还能不让他说?他是君,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也知道这腹中孩子还不知男女呢,你急什么,这种都是小事,你何必惹他生气,你又忘了从前?”
  甄安被她堵得无话可说,捋着胡子半天,只得道:“夫人说的都对,我不说话了,可好?”虽是这样,其实他心中也高兴,虽然昊儿从前有让甄瑛当储君的意思,但这个意思,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件事让他总觉得是一种潜在的危险,而且甄瑛宽厚有余,果敢不足,恐难当大任,如今将有王嗣诞生,真是喜事,喜事一桩。
  长乐宫中喧闹无比,众人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连宫人都觉得轻松起来,虽然夜深,但长乐宫前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即便是深夜也拦不住祝贺的人,拜访者络绎不绝,王都中的贵夫人,连金牡丹都来祝贺了,而在众人中最开心的莫过于甄女史,君上忙于政事,又独爱王后,如今又有子嗣傍身,从今往后,这后宫中便是王后一人的天下了。
 
 
第96章 
  夏日的天总是时雨时晴, 甄昊望着满天阴云, 走进长乐宫, 长乐宫从熙熙攘攘人满为患,到现在, 祝贺的人已渐渐散去,长乐宫中又安静下来。
  用过晚膳, 天色已完全暗下来, 华阳夫人嘱咐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姜嬴也被勒令要早些休息, 正坐在妆奁前卸去簪环。
  甄昊则在一旁看书,虽然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就是了,他虽然身在此, 心却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心中只是愁烦, 前往小夏国的队伍不在多而在精, 所以先遣的秘密部队已经去了,而他又该如何计划。
  殿上宫人皆知君上本就时间不够,自从王后有孕, 君上便再也不回明光殿休息了, 只在长乐宫过夜,因此人人谨慎,只想添一百个心来侍奉。
  姜嬴接着镜子见甄昊面有愁容,又听见不远处传来砰砰乓乓的声音, 她知道这是茱萸太兴奋了以至于不肯睡觉,今天祝贺的人太对,得了太多精巧的玩物,这些东西全部都给茱萸去了,茱萸喜欢新鲜的东西,于是就静不下来在那里闹腾,她自然是不在意,可是甄昊呢?姜嬴不由担心他是否会嫌弃茱萸太吵了,姜嬴便起身挨着甄昊坐下来问:“大王何故蹙眉,是因为茱萸太吵了?”
  甄昊一愣,随即才发现从一阵阵笑声传入耳畔,那银铃般的笑声是茱萸的,她好像还在哪里蹦来蹦去,以至于砰砰响,自从姜嬴有孕的消息出来,别的人还好,只有小孩是藏不住自己的心事,茱萸能这么高兴,他也高兴,在最初的时候,茱萸总是一言不发,他甚至以为茱萸因为近亲结婚所以是痴呆呢,现在看来只是被压抑了天性。
  姜嬴一怀孕,好像整个长乐宫都轻松下来,对此,甄昊很高兴,侍奉的人也大多觉得与有荣焉,但长乐宫中都是有资历的人在侍奉,稳重安静,而现在天天傻乐呵的茱萸显得更加惹眼,这孩子,即使现在是深夜了,也丝毫不愿睡觉,尤其是今天中午睡久了,更是精力充沛,从用过晚膳开始就一直在闹腾,几乎要把房子给拆了。
  甄昊见她开口,不由想起一事,他理了理思路方道:“王后,寡人与你商量个事。”
  “何事?君上不妨直说。”见他脸上有迟疑之色,姜嬴不解。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华阳夫人向寡人提议,可需要请你‘母亲’过来相伴数日?”他自然明白华阳夫人的意思,如果项氏真的是姜嬴的亲妈,他也无需别人提,早就去请了,只是他已经知道了姜嬴并非项氏的女儿,所以现在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要是这项氏对姜嬴好,哪怕只是一般的好,姜嬴绝对不会是只言不提,而且姜嬴的个性,好事还会说说,至于坏事,仿佛是在刻意让自己忘记一般,从来不说,从她日常来看比较节俭,骑射也很精通,可是这些东西,不是一下就能学会的,其中艰辛可想而知,其实他本以为像姜嬴这样的美人,只会被供起来的,但从结果来看却并非如此。
  姜嬴见甄昊这样问,不由呆住了,母亲?项氏?因为她依附于嬴氏一族,世人都以为她是嬴氏部族的女儿,其实她只是因为战乱失去了家人,而随波逐流到了这个地方。而那个人莫说她的母亲,项氏对她,不愿多想,发生了这么多事,项氏处境如何?项氏早就失去她“父亲”的宠爱了。现在被甄昊提醒,她只能深深叹气,这个曾经对她有一饭之恩的女人,又三番五次想卖了她的“母亲”,她还好吗?
  姜嬴忍不住摸了摸肚子,母亲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已经变得十分陌生,母亲也好,父亲也好,她现在猛一回想,才发现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恨都变得模糊了。
  姜嬴看着镜中人,心一动,问道:“大王,若有一日我容貌损毁,奈何?”若是没有了这张脸,若是未老红颜辞镜去,奈何?
  甄昊一愣,随即探头到妆奁镜前,镜中除了他,还有一美人,一颦一笑皆可入画,这是他最熟悉的人,而以后,他们之间将建立一种新的联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们是彼此最亲密的。
  他抬起手,轻轻的抚摸姜嬴的脸颊,犹如他们最初见面的那一刻,他满脸血污,而姜嬴她只是这样,静静地凝视着他,不冷不热。
  感受到甄昊拇指滑下,犹如触摸最柔软的东西,姜嬴心悸不已,就突然发觉甄昊倾身,而后贴在她的耳旁,轻轻说:“寡人的爱妻,你的一切,寡人都记在心里了。”你的一切点点滴滴,哪怕是没有了那也一样,我都记得的,一切都牢记在心。
  初相逢,或许他没有自信说这句话,但到了如今,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坦言,没有什么能将他与姜嬴分开。
  甄昊又噗嗤一笑,捏了捏自己并没多少肉的脸颊,“寡人要上前线去了,到时候刀枪无情”说不定容貌消损的反而是他,虽然和姜嬴比起来他也没什么容貌可言。
  “大王!请不要说这种不吉的话!”姜嬴抱紧他。
  甄昊被她一吼,吓一跳,这才意识到,姜嬴自从怀孕后,不仅变得心慈,更变得忧郁了。而此刻,姜嬴紧紧的贴在他的肩上,或许这就是焦虑吧,姜嬴也只是个普通的人,从前的冷漠可以化作硬壳保护她的话,而现在,姜嬴是需要安慰的雏鸟,这或许是她焦虑的第一问,毕竟怀孕对身材和容貌都有影响。
  甄昊任由她紧拥着,但却在脑海中努力搜刮,这才发现,前世的一些记忆居然都变得模糊了,其实他也知道,就算他记得清楚也没有用,因为他前世死的太早,也从来没有关注过育儿的知识,书到用时方恨少,他现在很苦恼啊!
  甄昊低头看姜嬴,在接下来的好几个月内都是危险期,而他唯一比较清楚的是,孕妇需要关心,需要爱护,不过这个应该不用太操心,如今姜嬴就是一颗掌上明珠,就华阳夫人的表现看来,真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飞了,而他,他应该也还贴心吧,大概……
  咚的一声,是一声鼓声响,吵醒了正在一旁瞌睡的甄女史,她年纪大了,再也不禁熬夜,但她心系姜嬴,更兼姜嬴有孕,因此她打起十万个精神,所以姜嬴不休息,她也不肯回去。
  甄女史被惊醒后,便知道是茱萸在哪里折腾,对于茱萸,她没有什么感情,这孩子是福姬的亲生骨肉,并非君上的血脉,是个贱种,况且其父视她为无物,如果不是姜嬴,只怕早就死了。
  而以前这个孩子寡言少语,比姜嬴话还要少,以前啊,甄女史脸上浮现笑容,以前的长乐宫安静如无人,到如今,居然这般热闹祥和,简直就跟做梦一般。
  甄女史刚清醒就听见一旁的甄昊笑道:“寡人与王后去看看茱萸,女史看好众人。”
  姜嬴也起身朝她笑道:“有劳女史。”
  甄昊见姜嬴走的急,颇有一种二胎母亲忧心又怜爱长女的姿态,这些日子,其他人都在关心姜嬴肚子里的孩子,只有姜嬴,她始终关心着茱萸。
  宫人提着宫灯,甄昊等人还没迈过门槛,就听见轱辘声响,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球,而后传来软糯的声音:“我的同心球——”
  甄昊弯腰将同心球捡起,这是茱萸在玩一个圆球,同心球,是用整块象牙雕刻而成的,球内套球,层层镂空,每一层看起来都是厚薄均匀,球面上还有许多精细的图案和花孔,象牙球从外到里是由大小几层空心球连续套成,但在外看来只有一个球体,所以叫同心球,而其中的每个球均能自由转动。
  这象牙球里外都雕镂着精美繁复的纹饰,花鸟山水,就甄昊一眼能看出来的都有好几种,这象牙球交错重叠,玲珑精致,而在最表面刻镂着的是花鸟的浮雕花纹,是比翼双飞鸟,寓意吉祥,这是虞仙子送来的贺礼之一,姜嬴给了茱萸。
  这种工艺实在是奇特又玄妙,堪称鬼斧神工,而现在,这宝贝已经被茱萸拆开,牙雕球柱和底座都分开散落在一旁,只有这个球拿在手中,约莫在当球耍。
  茱萸一见到姜嬴,早把同心球给抛去脑后,她喊了声姐姐,猛地一下奔过来,四岁不到的孩子摇摇撞撞向姜嬴冲来,顾及姜嬴的肚子,追在她身后的几个宫人吓得脸色都变了,甄昊也不等多想赶忙挡在姜嬴前面,茱萸跟他撞了个满怀。
  追在后面的乳母与侍女们都是气喘吁吁,那管事的女官也是脸色一变,就要厉声呵斥茱萸,甄昊抬眼看她一眼,妇人立刻噤声,甄昊也舒缓一下语气道:“小孩子玩闹心重,劳烦嬷嬷们多费心思。”
  “大王好,茱萸拜见大王,”茱萸乖巧的行了个礼,继续道:“茱萸的弟弟妹妹呢?她们怎么还没有来?”女孩探出头,朝他身后的姜嬴看去,似乎很纳闷,甄昊听了笑道:“那是因为你不听话,等到……”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阵银铃声,茱萸没有耐心,又蹦跶走了,甄昊赶忙去拉,拉她腰上的同心结,因为茱萸现在越来越闹腾了,连睡觉都不安稳,以至于现在要在她的腰上弄上结,在睡觉之前绑好,让她不至于从床上滚落。
  而现在,甄昊就拉着茱萸背后的同心结,这同心结的模样与蝴蝶结差不多,锦带的尾部还有好些个小小的银铃铛,是怕这孩子躲起来的时候,能更方便找到她。
  甄昊伸手拉着蝴蝶结的一角,却是腰带从手中一滑,茱萸赤着脚依旧溜了出去。——养个孩子,还真难啊,甄昊长吁一口气。
  茱萸去找人玩,姜嬴往床上看去,甄昊陪着她,只看见被褥上摆满了造型各异、憨态可掬的陶瓷哨子,又听见姜嬴惊讶的声音:“床上用的薰球怎么又被拿出来玩了?”
  甄昊与她相视一笑,这孩子四岁都不到,变得顽劣了,虽然需要教导,但也无需烦忧,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当然他也希望能在姜嬴腹中的孩子出生前,把大礼的问题解决,他想与姜嬴共饮合卺酒,行大礼,喝合卺酒,仪式也是非常重要的,更重要的是,他给过姜嬴承诺,承诺了,就必须兑现才行,但是目前看来,姜嬴的精力似乎并没有放在那个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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