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雅奇被雪团撞了一下,转过身来,雪团往她身上扑过去,茉雅奇心里害怕,叫出声来,往后退了几步,不小心踩到一块小石头上,一个趔趄向后倒去,小橘没扶住她,两个人一齐倒在地上,雪团又往她身上扑过来,茱萸吓得不得了,忍着害怕驱赶雪团。
金格格也吓着了,要是雪团真把茉雅奇咬伤了,她也逃不了干系,金格格急忙走过来,雪团正是癫狂的样子,她也不敢动,气吼吼的冲着她的下人们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呐?干站着干嘛?”
几个丫鬟太监赶紧上前抓住雪团,茉雅奇鬓发都乱了,茱萸扶着她起来,金格格有些心虚,瑟缩着上前,讪讪开口:“茉格格没事吧,可有哪里伤到了?”
茉雅奇气的要死,虽然没被咬,但是也被吓着了,还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茉雅奇瞪着金格格,哼了一声:“金格格往后可别再带着这疯狗出来乱转悠了。”说罢扶着小橘和茱萸气冲冲走了。
看着茉雅奇的背影,金格格气的鼻孔都要冒烟了,可是这回是她理亏,又怕茉雅奇去主子爷和福晋那里告状,金格格什么也不敢说,只得转身回去。
茉雅奇本来以为没什么大问题,可到了晚上觉得身上发痒,仔细一看,手上,胳膊上,长了一片一片的小红点。
茉雅奇看着像过敏,问小橘,小橘也不知道,小橘不是跟她从家里过来的,原主进府里的时候一个丫头都没带过来,也没人知道她是不是狗毛过敏什么的。
茉雅奇痒得不行了,叫柳枝去正院跟福晋说了一声,请了个大夫过来,大夫过来一看,果然就是过敏,开了几盒外敷的药给她,又嘱咐她不能乱抓。
茉雅奇难受地歪在床上,动都不想动,叫小寿子送了大夫出去。
小橘拿了凉巾子给她擦了一遍,又抹上药膏,药膏涂完了凉丝丝的,稍微舒服了一点,茉雅奇翻了个身换一边躺着,唉,这副身子可真是……穷窝里养出的富贵病,居然还狗毛过敏!
这边金格格听说朝华院大晚上的请了大夫过去,心里七上八下的,紧张的不得了!
茉雅奇昏昏沉沉的快要睡着了,又听见一阵嘈杂,睁眼一看,四阿哥过来了,茉雅奇准备起身行礼,又被按回床上。
四阿哥坐在床边,看见茉雅奇手背上一大片红的,又掀开她的袖子,也是一片连着一片的红,有些心疼:“这是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听说你这里请大夫过来,想着过来瞧瞧你,怎么弄成这样?”
茉雅奇又痒又难受,哼哼唧唧的说:“大夫说是过敏,今儿让狗给扑了一下,大约是狗毛过敏吧!”
四阿哥皱眉:“好好的怎么让狗给扑了?”
茱萸在边上适时的补了一句:“格格今儿在园子里逛的时候,碰见金格格带着雪团,让金格格的狗给扑了一下。”
四阿哥心下不满,金格格天天带着狗满府里乱转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四阿哥沉着脸道:“吴书来,去告诉金氏,既然府里有人过敏,往后不许她再把狗带出院子,她要带着狗逛,就在她自己院子里逛,再有下一回伤着人了,就把那狗打死,不许她再养了。”
吴书来应声,退出门去,往金格格院里过去了。
金格格正忐忑不安着,看见吴书来过来了,心里更觉不好,一听吴书来说往后不许她把狗带出院子,立时气地跳脚,大叫道:“凭什么,凭什么,雪团是主子爷赏我的,凭什么我不能带雪团出去?主子爷在哪?我要去跟主子爷说。”
吴书来笑呵呵地回道:“这就是主子爷的意思,格格您还是别闹了,您的狗伤着茉格格了,那身上起的疹子一片连着一片的,可得有好几日不能侍寝了,您说主子爷能不生气?”
金格格恨的咬牙切齿:“放屁,那都是装的,那都是她故意陷害我的。”
吴书来就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冷着脸说:“格格可消停会儿吧,主子爷还说了,若再有下一次,便要把狗打死,不许您再养了。”
金格格一听,立时颓然了,恨恨地走进屋里,手里的帕子都要绞碎了。
第十八章
朝华院
茉雅奇掀开衣袖,红疹子已经消去大半了,小橘捧着药盒子,用簪子挑出来给她细细擦上,关切道:“这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再擦两日药就行了。”
茉雅奇早上接到了家里来的书信,伊尔根觉罗家的书信,阿玛额娘说很是想念她,自从几年前原主进了宝亲王府以后,就再没见过家里人,茉雅奇觉得,虽然原先没见过他们,但是如今已经用了人家女儿的身子,替原主尽尽孝道也是应该的,便想着回去一趟看看阿玛额娘。
这么想着,便叫小寿子去告诉四阿哥,又叫茱萸去跟福晋说一声。四阿哥自然不会说什么,听说茉雅奇要回娘家,还赐了许多东西过来,福晋也没说什么,一口答应了,还给安排了马车和侍卫,茉雅奇收拾了半天,带着小橘和小寿子出门去了。
金格格听说茉雅奇要回去探望父母的事更为恼火,这几日四阿哥一直冷着她,她心里都快把茉雅奇恨出一个洞来了,又想到自己进府这么长时间都没能回家看看,又是一阵怅惘,其实只要她说,四阿哥和福晋又怎么会不同意?不过是金格格自己不愿提,生怕人家说她的心放在母家,不放在王府里。
伊尔根觉罗家住在东坛胡同那边,巷子深且长,茉雅奇的马车行到胡同口的时候,就看见几个身影站在门口,很是熟悉,茉雅奇鼻子一酸,心里微涩,虽然从前没有见过原主的阿玛额娘和姐姐,但是茉雅奇一眼就认出来了,可能是这副身体的生理反应,茉雅奇的心揪得难受。
图尔克带着媳妇吉兰和大女儿伊哈娜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看见王府的马车过来,伊哈娜激动地喊出来:“妹子,妹子回来了。”
图尔克呵斥道:“那是王府的格格,小心说话。”
伊哈娜撇撇嘴:“那还不是我妹子嘛!”
一边的额娘吉兰见着女儿思念的很,忍不住拿帕子抹着眼泪,一边埋怨图尔克:“瞧你说的话,进了王府就不是我女儿了?就不是大丫头妹子了?你当这么个九品小官,如今还学会拿官腔了,说起来都怪你,当这么个小官竟还连累我姑娘去选秀,如今几年都见不着一面。”
图尔克有些讪讪,他就是一九品小官,本来他家闺女是不用参加选秀的,参加选秀的家里至少都是六品的官,连七品都是少有,本以为好好的把姑娘养大,将来嫁个老实本分地方近的,常常都能见着,谁知道几年前雍正帝最后一次选秀,且大多是给皇子王孙选的,便放宽了条件,以至于他家的两个闺女都得去选秀了。
唉,只能说天意弄人!
茉雅奇扶着小橘从马车上下来,几个人一齐涌过去,额娘捏着她的手,泣不成声,只能喊出几个字:“二丫头,二丫头。”
图尔克见着茉雅奇带着侍卫和公公来的,又赶紧叫人请他们进去喝茶吃点心。
伊哈娜拉着茉雅奇,忍不住拿袖子抹眼泪,小时候在家里的时候天天打架,如今分开了反倒想念的紧,茉雅奇红着眼睛,挨个叫了一遍:“阿玛,额娘,姐姐。”
额娘又哭得不成样子,图尔克忍不住道:“好了,女儿回来是高兴事,老这么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额娘这才止住哭声,几个人一道进了屋里。
茉雅奇坐在厅堂的宽椅上,额娘坐在她旁边,红着眼睛,关切的问:“丫头,你在王府怎么样啊?王爷对你好不好?有没有受人家欺负?”
茉雅奇笑笑:“我在府里好着呢!主子爷对我也好,一听说我要回来,还叫人送了许多东西过来,一会叫人把东西从车上卸下俩来,我瞧了,不少好东西呢,我还特意给额娘和姐姐挑了些时兴的钗环绢花,还有几块好皮子,你们留着冷的时候做衣服吧。”
见着额娘脸色有些好转,茉雅奇又笑道:“福晋也好,是个好相处的,从不为难人,府里也没人欺负我,额娘就放宽心吧!”
额娘听了这才有些放心,按按心口:“这便好,这便好,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忽而又悲从中来,带着哭腔道:“好好的选那什么秀,把你送进那虎穴狼窝一般的地方,王府里哪是容易的,二丫头,你十五岁不到的时候就去了王府里,那么小的年纪,哪能在那种地方站得住脚呢?额娘担心的日日睡不着觉,就怕你出什么事。”
图尔克在一旁感慨道:“一晃也几年了,二丫头都这么大了。”
伊哈娜在一旁插嘴道:“妹妹当时若不选秀,如今嫁一个门当户对的该多好,也不必担心受欺负。”
图尔克立刻骂道:“胡扯什么,你妹妹如今是王府的格格,这种话也是可以排揎的吗?”
伊哈娜正欲开口,那边额娘吉兰又开始絮叨她:“你就知道说二丫头,如今你才最叫人担心呢!过了年就十九了,到如今还高不成低不就的,你妹妹好歹嫁在王府里,你呢?人家十几岁的时候孩子都好几个了,你倒好,嫁都嫁不出去。”
伊哈娜有些悻悻,嗫嚅道:“不是说妹妹吗,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茉雅奇失笑,这才像是家里人说话的样子。
阿玛额娘去准备中饭了,伊哈娜拉着茉雅奇到她原先的房间里,茉雅奇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心里一阵回忆感慨,这里她从未见过,却又十分熟悉的感觉,就好像真的在这里住过许多年一样,伊哈娜在边上叽叽喳喳:“你看这个,以前你用的水盆,额娘一直不让动,放在这里好些年了。”又指着桌上的青瓷瓶子,乐呵呵的说:“你看这个,还记得不?以前咱们俩为了抢这个瓶子还狠狠打了一架,后来你都被我揍得起不来了,最后还是我让着你的。”
伊哈娜在一旁笑的明媚,其实伊哈娜比茉雅奇好看,眉眼秀美,身段婀娜,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好看极了,茉雅奇和伊哈娜的眼睛很像,眼眸似春水般潋滟,大约是随额娘。
茉雅奇坐在榻上,开玩笑似的开口:“阿玛额娘催你催得这般紧,姐姐可要烦死了吧?”
催婚大军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战斗力都是如此之强!
伊哈娜一下子泄气了,一屁股坐在榻上,愁闷地开口:“阿玛额娘简直是日日跟我说这些,烦死我了。”
茉雅奇安慰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姐姐这样明媚活泼的好性子,生的又漂亮,必能找到一个一心一意待你的如意郎君。”
伊哈娜叹口气,坐在榻上不说话了,忽而又想起什么,转过头看着茉雅奇,小心翼翼的开口:“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人。”
茉雅奇放下茶盏,很有兴致的问道:“真的?是谁啊?”
伊哈娜小声开口:“傅恒大人,你知道吗?你们福晋的亲弟弟。”
茉雅奇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傅……傅恒?
伊哈娜搅着衣角,面色微红,茉雅奇忙问:“你怎么会瞧中傅恒呢?你们应该不认识吧?”
伊哈娜有些尴尬:“说不上认识,就是从前选秀的时候见过一面,我在秀女队伍里,他是皇子伴读,从角门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他一眼,那时候不知道他是富察家的少爷,后来你被选进宝亲王府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你们福晋的弟弟。”
原来是单恋人家,说不定傅恒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么个人,茉雅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开口道:“傅恒大人似是要娶亲了吧,娶的似乎是瓜尔佳氏的小姐。”
伊哈娜一下子颓然了,傅恒与她同岁,早已定亲,再过几月便要娶瓜尔佳家的小姐了,人家高门显贵,又岂是她能比得上的?
伊哈娜坐立不安,又小心开口问茉雅奇:“若是做妾,也是可以的,他不是你们福晋的弟弟吗?要不你去同福晋说说?”
???
茉雅奇懵了,同福晋说,说什么?我姐姐想给你弟弟当小老婆?福晋不大嘴巴子把她抽出去才怪呢!
说实在的,好好的姑娘家,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做正头太太不好吗?非要上赶着做妾,她是没得选,穿过来就是这样,要是她能选,宁愿做个平头百姓的正妻,也不愿做王侯将相的妾,做妾有什么好的,等真成了妾才知道难处,妾就是个玩意儿,宠着的时候可以放在心尖上,不宠的时候也可以抛之脑后。
伊哈娜又要开口,茉雅奇忙打断她:“打住,打住,这话别再说了,我一个人给人家做妾也就罢了,咱们家统共就两个女儿,你再给人家做妾,阿玛和额娘还有脸出去见人吗?”
伊哈娜听了心里难受,默默的不说话,一面平静心情,一面又忍不住回想起那年选秀的时候,她站在秀女堆里看见他从角门出来的样子,只在人群中那么惊鸿一瞥,那粲然一笑的样子便深深刻在心底,再难忘却。
第十九章
茉雅奇吃过中饭便准备回去了,叫人把带过来的东西卸下来送进去,阿玛额娘和姐姐站在门口,目送着她的马车消失在胡同口才转身回去,额娘的帕子都哭湿了好几条。
茉雅奇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小寿子和小橘坐在旁边,茉雅奇开口道:“一会给跟着过来的侍卫拿点银子,给他们买酒喝,跟着跑这么一大趟,着实辛苦了。”
小橘应了一声。
小寿子笑道:“格格脾气好,格格家里人也都好,待人可和善了。”
小寿子今天可着实体会到了一把当爷的快乐!平常在府里的时候,他算不上什么有头有脸的大太监,都叫他小寿子,今天到了东坛胡同这,伊尔根觉罗家的下人们一听说是从王府里来的公公,那是又端茶又倒水,又上点心又捶背,一口一个寿公公,实在是过瘾,过瘾呐!
回到朝华院里,茉雅奇又捡起她没干完的活,最近正在给大老板绣一条腰封,学了这么久的绣活总算有了点用武之地,可她绣的实在是慢,光是花样子就画了好几天,平常看大老板的腰封不是松柏就虎蟒什么的,实在老套。茉雅奇想了好几天,画成了一个梧桐海棠配金鱼的花样子,绣了一个月,还差最后几针,今个下午就差不多能弄完了,就等着大老板晚上来吃饭的时候讨好他一下。
四阿哥估摸着茉雅奇差不多该回来了,一下值就往朝华院赶。茉雅奇看见四阿哥过来吃了一惊,这还早呢,晚饭什么的都没准备。
茉雅奇忙过去请安行礼:“主子爷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四阿哥抬脚进来,问道:“今儿回去了?家里怎么样?”
茉雅奇笑着说:“家里挺好的,阿玛额娘身子也都健康。”又接着开口道:“爷都来了,那我就他们下去准备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