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禾瞬间惊醒,从郁徐身上起来,正襟危坐道:“没有。”
郁徐潋滟的凤眼里露出两分疑惑,他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它跳的很快。”
陈禾心慌意乱,恼羞成怒:“闭嘴。”
郁徐抿起唇。
死了也没有关系的,他可以变成鬼。
他们不会分开的。
黄毛在后排坐着,目睹了这一场高能虐狗。
那小子看起来臭屁的不得了,怎么这么会撩?
他心有凄凄。
比他丑也就算了,还没他会撩,怪不得自己单身。
听你妈的心跳声。
虐狗了不起啊。
夏宅。
大叔自觉上了年纪不和他们这群年轻人瞎搅和,下了车,他身上那件被泼到方便面上的短袖散发着今麦郎的味道,他又出了些汗,身上的气味越发的迷人,自觉难堪,故意走慢了些。
黄毛不想跟陈禾他俩一起,跑过去跟大叔一块,提出了自己一路上都挺关心的问题:“我们几个怎么分钱啊。”
大叔双手后背,故作高人姿态:“到对面给你办个终身免费的网卡怎么样?”
黄毛震惊了:“你当我傻啊。”
大叔看着黄毛,慈爱道:“不会。”
黄毛.相当愤怒:“你这什么眼神?我可不蠢。”
大叔甩了甩并不存在的袖子,淡然道:“你不怕么?有命挣,就怕没命花。”
女鬼腐烂惨白的脸,气味混淆感官,恐惧到窒息,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黄毛咬牙:“不怕。”
大叔眉头高高挑起,又放下,用嘴呶了呶郁徐在的方向:“你看。”
黄毛顺着看了过去,他很怕郁徐,打量一眼又马上收回目光:“怎么了?”
大叔笑道:“天煞孤星和扫把星,平常人可承受不住他们的煞气。”
黄毛颤抖着唇:“那怎么办?”
大叔凉凉的瞟他一眼:“等死呗。”实则非也,这黄毛乃是祸福相依身怀大运道的人,早些年过的平淡,如今遇到了两个命格都不祥的人,他算是要得道飞升了。
寻常人哪能在网吧打打游戏就来这么一大笔横财的。
黄毛渗的慌:“你别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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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宅,宴会上的人光鲜亮丽,香槟佳肴,觥筹交错。
夏妙妙说过,她死的时候,要办一场盛大的舞会,要走的热热闹闹,夏达骂过她荒唐,现在荒唐的却是他——世间一大悲,白发人送黑发人。
夏达又佝偻了些许,精神头看起来还好,迎接来客,接受慰问,也就只有他胸口戴着的小白花,表明了这是场葬礼。
陈禾几人自然是座上宾。
陈禾坐到角落里,细白的手指捏起一根长柄银匙,笑眯眯的看着郁徐:“好吃吗?”
郁徐进食速度很快,动作却优雅矜持,他手起刀落,切好了一份小牛排,推到陈禾面前:“尚可。”
陈禾已经吃饱了,面前还堆着许多食物,这都是郁徐尝过觉得好吃的。
都是甜品和肉类,蔬菜制品被推到了桌子的边缘处。
这明晃晃的嫌弃。
陈禾又去看郁徐,郁徐一口吃掉了一个小蛋糕,相当凶残:“郁徐?”
郁徐沉浸在食物的海洋不能自拔,闻言茫然的抬起头,黑色的眼珠一片水润,看起来干净又无害,不过他很快回神,声音依旧冷淡:“在的。”
郁徐唇边沾上了一点奶油,他似乎也也察觉到了,伸出舌头舔了一圈,享受的眯了下眼。
像太阳底下打盹的大猫。
陈禾心又软了点:“没事儿。”
郁徐又开始进食,桌子上的食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小时。
黄毛已经拿了半个小时的食物了,费力的举着托盘,看着桌子又空了,脸扭曲了一瞬:“你他妈是猪吗?不,我不能侮辱猪,猪都没你能吃。”
这是他第一次对上郁徐的眼睛。
直面深渊,灵魂高高抛起又落入黑暗幽深的无底洞,恐惧淹没到喉咙里,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丁岩汉皱起眉,又舒展开,走到黄毛身边,拍了拍他的背,顺手输进去一丝灵力:“你平白招惹他做什么?”天煞孤星岂是说着的玩的。
黄毛缓过来,脊背发寒,牙齿抖个不停,他摸了下脸,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出了一头汗。
郁徐:“你当然不能侮辱它。”
猪肉很好吃^O^。
第36章 义无反顾
夏达在宴会上对四人表示了感谢。
不少人打量的目光在他们身上飘过来又飘过去。
在黄毛过去二十年的人生里都没接触过上流社会, 故意装逼拿了杯红酒, 他在手里晃来晃去, 心神这么一飘就泼到了裤子上。
正中裆部。
黄毛深吸一口气:“操。”
丁岩汉故意糗他:“尿了?”
陈禾跟郁徐说话:“不许在吃了。”
郁徐不大乐意,还是收了手, 沉默的看着食物。
这无声的渴望。
陈禾:“你撑不撑?”
郁徐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的肚子, 并且在大庭广众下掀衣服, 陈禾没来得及阻止他, 只见少年本应平坦的小腹微隆。
郁徐用手指戳了下,难受了颦起眉。
陈禾连忙把他的衣服拉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少年貌美如花,比花骨朵还鲜嫩, 当然要好好藏起来。
郁徐喜欢她的亲昵,低低的应了声:“好。”
陈禾耳朵有些酥麻:“难受吗?”肯定是吃多了。
郁徐:“还行。”
陈禾将信将疑:“你确定?”
郁徐望着黄毛刚端来的食物, 恨不能把餐盘也吃了。
“……”陈禾:“不许在吃了。”
郁徐不大情愿, 低着头:“好。”
黄毛从来没这么羞耻过,就连初中偷看黄片被他爸逮住也没觉得这么难堪,他试图去拿三文鱼寿司,用食物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
郁徐看管着食物, 如同贪婪的巨龙守护他的宝藏:“不许动。”
黄毛手一抖:“您不是吃饱了?”
郁徐淡淡道:“夜宵。”
黄毛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跑了, 就差嘤嘤嘤了。
来参加宴会的不乏有天师,很多人躲到暗处观察。
实在琢磨不透几人的身份。
的确是寂寂无名之辈,可他们却解决了烂尾楼的女鬼。
那可是位凶残的主儿。
天师也分三六九等的。
高等天师夏达也请不动, 有些只学了皮毛的天师也打不过女鬼。
听说那女鬼是夏达的千金,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解决的, 竟然还被夏达奉为座上宾。
匪夷所思。
里面看起来最好欺负的就是黄毛。
黄毛就站餐桌旁吃东西,再回去就是他脑残。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甜甜的声音,“你好。”
黄毛恶声恶气的转过去:“干嘛!”
姑娘楞了下,从小到大还没有这种待遇过,师傅让她跟一个二流子人搭话就够委屈了。
黄毛看见是一个清秀的姑娘就后悔了,以前可能会觉得这么一姑娘跟自己搭话荣幸,现在也就觉得就这样:“找我有事?”
黄毛本名施齐亚,劣质的染发剂让他看起来像个二流子,他长的不丑,就是打扮的不伦不类。
姑娘诺诺的:“没,没事儿。”
黄毛心里有数,人家肯定看不上他,就算是想脱单,当没有尊严的舔狗,也得是能舔的上,他继续吃东西。
姑娘一直都挺鄙视宴会上埋头大吃的,现在却觉得黄毛特别洒脱。
她脑补了下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脸有些红:“你叫什么?”
施齐亚觉得当有钱人真好,真好吃:“施齐亚。”他顺手端了盘蛋糕给她,“女孩子都喜欢这个?”
姑娘脸瞬间红了,等意识到自己接过蛋糕后,感到了羞愤,把蛋糕摔了,大喊道:“你无耻!”
施齐亚相当懵逼,发生了什么。
这边动静不少,不少人看了过来,黄毛咬了咬牙,灌了一杯果汁,追了上去:“你等等!”
姑娘就在天台,天台风很大,她长发飘飘,仙气满满。
施齐亚:“我怎么你了?”
姑娘嘟了嘟嘴,什么仙气都是假的:“我看上你了。”
施齐亚揉了揉耳朵:“啥?”
姑娘想当坦率,上前揪住施齐亚的领子:“老娘看上你了。”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脸都红红的。
正在和丁岩汉攀谈的大叔:“……”他总算知道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这死丫头。
丁岩汉跟着他的视线往过去,笑道:“你徒弟?”
那人脸色有些难看:“是。”丢死人了。
宴会结束,黄毛喜提一女朋友。
四人还住到夏宅里。
此时将近凌晨。
郁徐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此无肉不欢,他正在吃宵夜。
陈禾在天师网站寻找下一个目标。
郁徐忽然不吃了,脸色发白,捂着肚子。
他疼的时候也不出声。
陈禾发现郁徐难受的时候,他已经冒了一头细汗,眼里波光粼粼,捂着肚子,一声不吭:“郁徐?”
郁徐看到陈禾发现了他,张嘴想说什么,泪却先滑下来了,冰冰凉凉的。
陈禾慌了,郁徐怎么哭了?
她连忙跳下沙发,跑过去:“是肚子不舒服?你这里等我,我去叫医生。”
郁徐眼泪流得更欢快了,他长的好看,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打湿,红色的唇,漂亮的脸蛋看起来很虚弱,他抱住陈禾,埋到她肩上:“我好难受。”
陈禾感受到了肩膀被泪水寖湿,温热的泪,又逐渐变凉,郁徐就说了一句话,连哭声都是沉默的。
除了肩膀上的泪,无声无息。
陈禾抿紧唇,无法描述内心的震撼,或者是愤怒。
郁徐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是不是肚子难受?”
郁徐鼻音很重:“好疼。”无措的样子,像个小可怜虫。
陈禾大声叫来了医生,汹涌的呼啸而来的愤怒差点淹没了她的理智。
一直到郁徐躺到病床上,在吊生理盐水她都没缓过来。
蓝白病号服少年躺到病床上,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沉默的看着陈禾。
看着可怜巴巴的。
郁徐缺少生活常识,平常不和人接触,世界观都有问题。
陈禾还是不明白郁徐昨晚为什么会哭,现在眼睛还是肿着的,沉默往往比歇斯底里更有力。
陈禾:“你为什么会哭?”
郁徐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茫然道:“不知道。”他继续说,“很舒服。”
陈禾笑道:“你眼睛不痛?”
郁徐想了想,又按了下:“不痛了。”
陈禾教他:“你委屈才会哭……以前哭过么?”
郁徐:“没有。” 他又道,“很舒服,我会常哭的。”
陈禾感到了沉重。
小孩子摔了一跤不会哭,有人过去安慰,感受到爱,才会哭。
郁徐以前都没人疼,这么多年的压抑喷发成一条汹涌的河。
陈禾脱了鞋和郁徐躺到一起,她昨晚也没睡,郁徐只是吃多了,因为以前总是吃生硬的冷食,他胃变得很虚弱,受不起刺激。
两个人相互依偎。
陈禾想了很多,系统任务和原主。
原主许下了愿望,陈禾来了,又开始了自己的人生。
陈禾闭了闭眼,郁徐就在她身边,一个鲜活的人。
郁徐似乎知道陈禾在不安:“没事的,我在。”
陈禾声音闷闷的:“好。”就是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义无反顾的对她好。
郁徐修养了两天就好了,两个人关系亲近了很多。
谁都不能动郁徐前面的食物,郁徐会把他认为的美味,都放到陈禾前面。
黄毛谈了女朋友,依旧被虐。
他的小女朋友被带走了,人家师傅不待见他。
四个人有了些名气,已经开始有人请他去抓鬼。
这次是所老宅。
鬼气森森。
古色古香的屋檐上点着红灯笼,灯笼里跳动的却是绿色的火焰,沉重的大门吱吱呀呀的被推开,门前的威武的石狮子显得狰狞。
“欢迎贵客~嘻嘻嘻嘻。”纸扎的小人,惨白的脸,两边的脸蛋上涂着红胭脂,看起来十分诡异,单薄的手臂看起来一折就断,“有请~嘻嘻嘻嘻嘻嘻。”
陈禾知道了这个世界和她原来所在的不一样。
天师的地位超然卓绝。
这个世界弄不好就会死人。
原主小时候没出过村子,被接到陈家后基本没迈出过大门。
郁徐守到村子里等原主回去,等他长到了十八,郁家的人去接他,他天赋惊人,回去就接任了家主的位置。
他不肯娶陈娇娇,坚持和陈禾在一起。
原主在陈家的几年,对家人彻底绝望,郁徐简直是她生命里唯一的光,她紧紧攀附了上去。
可惜她死的不明不白。
梦里郁徐抛弃了她,和陈娇娇在一起了。
原主在梦魇里窒息,结束了悲惨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