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术——须弥普普
时间:2019-05-29 09:23:03

  顾延章俯下身,并不说话,只把头深深地埋在了她的颈项处。
  季清菱心中正难过,还要脱开身子,然则没多久,只觉得左肩处一阵温热,竟是衣衫被什么东西浸湿了,又渗到了肌肤上。
  她心头一震,一时呆住了,眼泪终于再忍不住止不住地往下流,低声叫道:“五哥……”
  好半晌之后,顾延章才从她的肩膀上抬起头,哑着嗓子道:“你晓不晓得我方才看到你究竟有多怕……若是你半路……”
  他并没有继续往下说,只双手紧紧箍着怀中的人,仿佛想要把她嵌进自己的骨血里一样。
 
 
第566章 变脸
  接下来几章都是感情线,我就不标注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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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清菱两肋并腰腹都被身后的双臂箍得死紧,贴着她的那一具躯体温热却又有些僵硬。
  两人硬邦邦地挨着。
  她不知道此时当要说什么,心中委屈未消,可听得对方那一句话,又觉得酸涩异常,仿佛被人在心窝处挤了一只酸桔子进去,那酸汁泡在心上,泡得自己从头到脚都不得劲。
  季清菱哪里又不知道自己今次仓促南下做得并不对,只要理智还在,都会晓得老老实实在京城当中等候,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可家中这一个人被困在邕州城中,说人人生死不知,说城城战况不明,叫她远隔着千山万水,在京中干坐着等消息,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况且她虽然莽撞了些,却不是半点没有准备,沿途各项打点行事,都算得上妥当,此时也顺顺利利到得来了。
  做了这样多,又全是因为挂心他才竭尽全力,哪知一到地方就得挨训,只有冷脸,没有好颜色……
  纵然自己行事欠妥,也不好用这样一张脸,来说恰才那样一番话罢。
  季清菱心窝子里的酸汁越攒越多,多得都从眼睛里头溢了出来。
  她用力眨了眨眼,想把那酸汁子逼回心里去,不要往外流,只觉得若是被五哥摆了脸色就要哭,实在丢人得很,世间再没有哪一个像自己这样矫情,这样讨人厌的。
  厢房里头十分安静。
  顾延章俯着身子靠在她的肩头上,只抱着人不放,低低哑哑地道:“今日才拉了二十多具尸首去城外埋了,俱是疫病,刀剑再不长眼,好歹还要遇上才遭罪,可那疫情,便是人在屋中安分坐着,也未必不会……邕州这样乱,今日州中还在商议,若是疫情再扩散下去,便要令城门守着,许进不许出,眼下城中什么东西都没有,处处都乱,你此刻来得,叫我如何……”
  他就挨在她的左肩上,声音沙沙的,近着她的耳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清菱竟觉得自己从中听出了许多软弱。
  顾延章硬的时候,季清菱也跟着硬,可他眼下软了下来,在此说些掏心掏肝的话,倒叫她那闷闷的火气被一个大罩子罩住一般,慢慢地就熄了下去。
  屋中本来还点着一盏油灯,可不知什么时候,已是熄了,此时外间乌黑一片,只从窗户处漏进来依稀的月光,叫人什么也看不清。
  黑暗中,季清菱只听得耳边低低的声音。
  “我从来什么都没有,只你一个,恨不得拿命来护着,你却是这般胡来,若是当真有了万一,可有想过我……”
  那声音涩涩的,叫人听了十分难过。
  她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滋味,又觉得自己不对,又觉得自己对,嘴唇翕翕合合了好一会,才道:“五哥只晓得想自己,却也没有想着我……你只说自己想要护着我,可知我也想要护着你……”
  她一面说,好容易才勉强压住的泪水又涌了了出来,忙把头又偏了偏,却是无用,只好由着那眼泪自眼角大滴大滴地滑了下去,道:“京城与广南相隔何止千里,先生年纪这样大了,还每日都东奔西走,想办法去催着朝廷早日发兵驰援,师娘也帮着打听消息……分明你我二人才是……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好每日在家中干坐着等,若你是我,又会如何想,又会如何做……”
  季清菱的声音微微发着颤,虽是强行自抑,那细弱的哭音还是免不得带出了两分,明明已是想要抽噎,却又咬着牙忍了回去。
  她想要抽出手来抹泪,可还未来得及,原本靠在她左肩上的顾延章却是朝右边转了转头,轻轻地亲上了她的下巴,继而又顺着泪痕一路往上吻去,吮吻掉了眼角的那一滴泪,复又用脸贴着她的脸,一句话也不说,只抬起右手给她擦泪。
  不知什么时候,季清菱已是被他抱着转过了身,两人面对面相依着。
  “是我的错……”她听到他涩然道:“可我今日看到你,初时真的半点也不欢喜,只吓得命都快没了,路上这样危险,广南又在打仗,若是伤了碰了,谁又来赔给我……若是半路得了病,若是遇上了歹人,若是……你叫我以后日子怎么过……”
  他顿了顿,又道:“是我不对,不当那样凶你,也不当这样说话……”
  季清菱忍不住插道:“你还摆了黑脸……”
  他停了一下,复又道:“是,也不当摆黑脸……只我看到你,吓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实在也不舍得打你,也不舍得骂你,虽是摆了脸色,自己当时并不知道,方才凶了几句,你只晓得自己难过,不知道我说这话时,心中何尝又不难过……”
  季清菱小声地“哼”了一声,偏过头道:“我看到你也不欢喜!”
  她脸上的泪都还没有干,虽是如此,还是任由他搂在怀里,并没有挣脱。
  顾延章把人抱着,也是心急,也是心软,还有许许多多说不出来的熨帖。
  人是个小人,即便这两年长高了不少,可也只能到他胸口处,然则此时有了这一个人抱在怀中,明明城中无数棘手的事情等着处理,明明钦州、廉州并许多村寨还有数不清的烂摊子即将就要他去接手,明明已是多日没有一个囫囵觉睡好,可他却莫名地全身都放松下来,似乎拥着这一个人,自己就有了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一般。
  他喟叹了一口气,也说不清是满足多一点,还是旁的情绪多一点,又低声问道:“今日什么时辰到的?一程骑了多久的马?吃饭了未曾?腰痛不痛的?”
  季清菱瘪了瘪嘴。
  ——才打了一巴掌,竟是又来装相作妖了!
  她有些怄气,闭着嘴巴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顾延章却是探出右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肚腹上,十分认真地问道:“饿不饿?还是生我的气,倒把自己气饱了?”
  ——居然转了一个大弯,才唱完白脸,把那脸面一擦,又开始唱红脸了!
 
 
第567章 失算
  季清菱确实没吃晚饭,也确实腰腿俱是又酸又麻,再兼这旬月以来,一日当中有大半日都在马背上,哪怕垫了再厚的棉衬,腿侧依旧被擦破了皮,此时还隐隐作疼。
  可她却不想叫他知道,更不想抱怨给他听。
  顾延章问过话,并没有等她回答,他的手本就搭在她肚腹上,摸着十分平,皱着眉头问道:“中午吃了什么?”
  赶路而来,自然是吃的干粮,就了白水。
  季清菱没敢答。
  他直起身子,伸手摸到床头打了铃。
  松节很快在外头敲了敲门。
  顾延章隔着门在里间交代了几句话,催了饭食、热水,才转回头来,揽抱着季清菱的肩坐在了床沿上,问道:“腰腿酸不酸的?我帮你揉一揉,免得夜间不好睡。”
  季清菱到得之后,先被顾延章冷脸以待,紧接着进了屋中,便忙着问松节各色事情,此时身上还穿着骑装,也未曾洗澡,只觉得全身黏糊糊的,连忙摇了摇头,道:“我身上尽是灰土,好容易才将被褥给烘干了,不要把床也弄得脏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得外头一阵敲门声,原是仆妇提了饭食进来。
  晚饭十分简单,不过两大碗面,并几碟子小菜,一盘子马肉。
  面做得马马虎虎,入口粗粝,磨得人的嗓子都不太舒服,不知道是盐还是油的问题,那小菜与马肉都带着一股苦味。
  季清菱也不挑,拿面汤就着一口一口吃了。
  顾延章自己往日吃的时候不觉得,此时见季清菱吃,却是十分不是滋味,他放下筷子,也顾不得什么食不言寝不语,道:“驿站的厨子实在不行,你先喝两口汤垫一垫,旁的便不要吃了,我再让人给你重新做点软和的。”
  说着就要叫人。
  季清菱忙把口中面条咽下,拦道:“别忙了,也不十分难吃,城中如今样样都缺,何苦要费这等力气。”
  再道:“五哥是不是还好些事情要做?早些收拾了,明日还要忙其他的,莫要在这等闲杂小事上头耗着。”
  又夹了一片马肉,道:“多嚼一会倒也觉得挺香的,等他们新做的上得来,我都吃好啦!”
  驿站厨子东西虽然味道都不怎么样,季清菱还是把面都咽了,等到一顿饭吃完,热水也好了。
  她赶了半天的路,还是骑的马,身上又有灰土,又有草木屑,处处都不舒服,勉强站起来歇了片刻,便进得隔间去洗浴。
  季清菱身上擦伤、碰伤并不少,一个澡小心翼翼地洗了大半个时辰,等到出得来,却见顾延章正背对着她坐在桌案前,桌面上点着两盏油灯,还摊着许多文书。
  她今日行路十分疲惫,吃了晚饭,又洗了澡,困意便一阵又一阵袭来,实在有些熬不下去,便走上前去,正要同对方说话,却见他左手撑着额头,虽然是对着桌面,双眼却是闭着的——
  竟是睡着了的模样。
  两盏高高的油灯的火苗跳跃着,算不上很亮,却已经能照清这一方斗室。
  顾延章的下眼睑上尽是淡淡的青色,一看就是多日没有睡好的模样。
  季清菱转头看了看漏钟,发现居然已经过了亥时。
  她上前两步,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唤道:“五哥……”
  一面说,一面伸出手去想要摇他的肩膀。
  然而手还没碰到人,顾延章已是立刻就惊醒了过来,等到转头见得是她,马上便站起身来道:“好了吗?早些睡了,小心明日要头疼。”
  季清菱点了点头,望着他的脸色,蹙眉道:“五哥还不睡吗?若不是太不要紧的,便明日早些起来做罢。”
  顾延章并不拒绝,举了盏油灯跟在季清菱后面。
  他没有着急上床,等到季清菱掀开被褥要躺进去,却是伸手拦了她一下,道:“清菱,你趴一趴,我帮你揉揉腿脚。”
  季清菱摇了摇头道:“都这样晚了,快些睡罢,我让秋露帮着按一按就好。”说着就要往里头让。
  这回顾延章没有拦着,他放了床幔,与季清菱挨着躺了,翻过身便将她搂在怀里,问道:“有没有哪一处不舒服?”
  季清菱由他抱着,只摇了摇头道:“有些困,睡一觉就好了。”
  她说完这话,闭上眼睛本想要睡,却被他抱着轻轻翻了个身,变成趴睡的姿势。
  季清菱一愣,转头问道:“五哥?”
  顾延章已是坐了起来,轻声道:“你先睡,并不妨事,我帮你轻轻揉一揉,明日腰腿会好受些。”
  说着果然将双手压上了她的腰背处,轻轻重重地揉按起来。
  他力道很轻,从肩颈按到腰背,最后到大腿、小腿,只按到腰背处的时候,季清菱已经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了,可等到那手隔着内衫碰到大腿侧的时候,却是恰好碰到被擦伤的伤口,刺刺地疼。
  季清菱不禁打了一个哆嗦,等那手再压住伤口时,已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顾延章几乎是马上察觉出了不对,他立时松开手,问道:“怎么了?”
  季清菱摇了摇头的,道:“这一阵子骑马骑久了,腿上有些酸。”说着就想要翻身。
  她方才想翻都翻不动,更何况现今已是被察觉出不对,被顾延章一只手半压着,另一只手却是去褪下头的里裤。
  她十分紧张,缩着脚小声叫道:“五哥,别!”
  然而躲闪已是不及。
  随着里裤一寸寸地褪下,莹白的肌肤也一点点地露了出来。
  顾延章的脸色更是随之变得越发的难看。
  帐中只点了一盏灯,却不妨碍他把趴躺在床上那人的双腿看清楚。
  臀、腿之间已是上了一层薄薄的药膏,可即便这样,大片大片的伤处依旧渗着丝丝鲜血,而大腿、小腿上那斑斑点点的淤青,更是看起来吓人极了。
  然则此刻的季清菱却觉得比起自己身上的伤痕与疼痛,后头那人的脸色要更吓人。
  她不敢再看,一面扯了一旁的被褥把自己的腿脚盖上,一面回头讪讪地道:“五哥,这伤只是看起来有些多,其实并不怎么厉害……”
 
 
第568章 台阶
  顾延章的左手还压在季清菱的后腰上,右手却是抓着那一条里裤.
  季清菱拉过被褥好盖着自己的双腿,也把他的手给盖住了。
  他用左手把那被褥抖开,皱着眉头道:“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来哄我?”
  季清菱哪里还敢说话。
  她原本占着理,眼下因为这腿间的伤,竟是由有理变成没理了一般,只好软着声音道:“五哥,秋月已是帮我擦过药了,只是这一阵子一直骑马,稍有些擦伤,当真不是很要紧……”
  又道:“从前我练鞭的时候也偶有碰到,走路不小心都还会摔跤呢!只当今次是练身体,没有舍,又哪有得?”
  顾延章不置可否,只是托着她的双腿腿窝,将那条里裤给脱了。
  季清菱只着一条底裤,双腿赤条条裸在外头,实在有些羞,她欲要躲开,顾延章却是有些生气地道:“腿间伤成这样,又上了药,你穿着这东西,想要把药膏子都蹭干净吗?”
  又问道:“用的是什么药?”
  季清菱只好道:“师娘给的,说是桑家瓦子里头李家药铺的跌打药,擦了凉丝丝的,过一会儿就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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